之前梁新月覺得,愛情雖不算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但的確在她的人生里占據了相當份量。她以前做每一個決定之前,都會認真將許淵納入自己的計劃范圍之內,思考可行性。
但顯然許淵從沒這么想過,不然即便真有對那女生動情,也會及時掐滅內心的火苗。
男人總是如此沒有責任心。而與之相反的是,社會要求他們應當負起責任。于是,這也成為了一些男人為自己叫冤,說男性活著也相當不容易的理由。
梁新月打心底覺得他們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前許淵抱怨男人要買房買車,活著也太累的時候,梁新月總是一笑而過,她內心對這話并不認同,可當時她對許淵的愛蓋過了她那點鄙夷。她告訴自己,只是自己太敏感了,許淵說這話并沒錯。
如今她知道,這話大錯特錯。
男人以為女性只要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好不輕松,幾乎不用負起任何責任,活得很是愜意。然而這只是男性想象中的女性的生活。
從小時候起,梁新月耳邊“女孩子讀這么多書沒用,最后還是要找個男人嫁了”的論調層出不窮,有的時候,梁新月也想體驗一下男性這種甜蜜的煩惱。她一直被灌輸著女性不必優秀,反正最后還是要靠男人的概念,即便有母親告訴她你要努力,也從來沒有人對她講過女性也可以優秀。
她一直在社會對她的教化以及母親對她的高要求這種矛盾之下長大,以至于她逐漸失掉了自我,感到迷茫。
她記得很清楚,初二的時候有一次期末考試她考得很差,正心情沮喪時,母親對她冷嘲熱諷,說早知道她不聰明。她一下子就爆發了,那一瞬間口不擇言,沖母親大喊道:“人家都說女孩子沒必要這樣努力,你為什么非要要求我成績好啊?”
母親愣住了,這是梁新月第一次看見母親的臉上出現那樣的神情。
母親是個很堅強的人,但那次梁新月在她向來無懈可擊的神情里窺見了一絲破碎。
最終她什么都沒說,無力地揮揮手:“原來你這樣想…算了…你要能一直這樣想,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梁新月那時不懂母親話中的意味,如今卻懂得一些了。
如果她接受了社會對她的教化,意識不到這種壓迫的存在,那么如今也會活得輕松許多吧。
但那種愚昧的輕松,意味著你將一世都活在環境里。
回過神來,梁新月已經打開房門坐在了床上。
她不明白紀則與為什么會對自己產生好感,倒不是覺得自己不夠優秀配不上她,只是覺得她實在與大部分男人喜歡的類型背道而馳。
高中的時候許淵之所以喜歡上她,還是因為她那時候思想不太成熟,比較好掌控,但這種好控制恰恰是男人最愛的特性。
于是當梁新月飛速成長之后,這種特性逐漸消失殆盡,而許淵對她的愛便也逐漸消失了。
更何況,就連她自己的親生弟弟都默認分手這件事梁新月也有責任,她在紀則與心中的形象應當不太好才對。
但為什么……
想不明白,于是就不想了。
梁新月換好衣服,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感到周圍柔軟的被子包裹住自己,這才有了一天當中從未有過的安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