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磬洗好澡出來,程石已經吃完了面,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你手機剛剛響好幾次。”他眼皮抬也未抬的說。這屋里幸好只有蘇磬,不然也不知道他在對誰說話,他盯著電視,仿佛那節目有多吸引人似的,少看了半秒鐘也不行。
蘇磬從包里挖了手機出來,查了未接來電,都是家里來的電話。她看了一眼賴在沙發上的程石,放了手機先去廚房,還未跨進去,又聽到他說:“鍋碗我洗了。”
她探頭看,還真是,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她笑了說:“那我去打個電話。”
程石看著電視,間歇會聽到她在臥室說話的聲音。嗯。好。知道了。反反復復就聽到她在重復這幾個字,他的嘴角揚起一個弧度,他怎么從來就不知道她是這么聽話的孩子。
“你們都注意身體,早點休息。”蘇磬掛了電話,坐在床沿發呆。
程石聽不到她說話的聲音,就關了電視,輕手輕腳的走進臥室,見她背對著他坐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連他進來都未察覺。
他躺到床上,一手取走了她的手機,一手將她摟過來,低頭吻她。她有些心不在焉,閉上眼睛任他擺布。他忽然停下來,抬起頭仔細看她的臉,她也不睜眼,由他看。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他終于不看了,慢慢的俯下來吻她,他用了力的在她唇上肆意輾轉,一點一寸的啃噬她的肌膚,手臂越收越緊,吻越來越深,篤定是要吞噬她的全部。蘇磬被他吻得透不過氣來,周圍充滿了他的氣息,由不得她有半絲半毫的不專心。
清晨。蘇磬醒得很早,她看看身邊的人,還睡著,呼吸均勻,很沉很安靜。她悄悄的起身,給他關好臥室的門。拉開客廳的窗簾,早晨的陽光瀑布般散了一室,蘇磬愛極了這樣的剎那,仿佛萬物在瞬間破繭而出,得到重生。
程石起床一打開臥室的門就看到她披著一身陽光,低垂著頭,垂下的碎發遮住了半個臉頰,全然沒有感覺到他的存在,只認真的在澆花。他沒再繼續動作,靠在門框上靜靜的望著玻璃窗前的女子。她原來養了那么多盆的花,各式各樣的顏色和形狀,燦爛的開了一室,他竟然大部分都不認識。
蘇磬偶然抬頭,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望著她,也不驚訝,只對他微微一笑說:“起來了?”又低下頭繼續她的工作。
程石洗漱完走出來,蘇磬已經澆完了花,穿了一身的白,亞麻布的罩衫和寬腿褲,整個人干干凈凈的,正在玄關換鞋。他看了她一眼,說:“等我一會兒,一起去公司。”
她笑:“今天是星期六,”她伸手拿了鑰匙,想了想問他:“家里沒吃的。我出去吃早餐,你要我幫你帶什么?還是你馬上就走了?”
程石不說話,緊盯著她。她從來都是如此,只按照自己的節奏生活,從不為他做任何的改變,他的在與不在仿佛都與她毫無關系,對于他的事,也從不多問半句,就算偶爾碰巧遇見他和別的女伴一起,她居然也能面不改色,打個招呼就擦肩而過,或者干脆當不認識。他心里不是滋味,卻自知沒有資格要求她。
她見他不答話,便說:“那你走的時候記得鎖門。”
程石悄悄的跟在蘇磬后面,看著她走在嘈雜的人群中,她安靜走路的樣子竟讓他覺得旁邊市井的嘈雜聲和喧囂聲都消失了。
蘇磬一直往里走,最后在市場末端的一個小攤前停了下來,攤主是一對老年夫婦,正忙碌著,她喚道:“嚴大伯,嚴大嬸。”
嚴大伯隔了些距離,還是樂呵呵的招呼她,“哎!小蘇來了啊?隨便坐,讓你大嬸給你下餛飩。”
她笑著答應:“好,謝謝嚴大伯。”蘇磬挑了靠近攤位的位置坐下,笑瞇瞇的看老夫妻倆忙前忙后,不時還聊上兩句。
程石只覺得不可思議,她原來都在這樣的地方吃早餐,還是常客的樣子。他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看著她,心里不知不覺浮上一絲惱怒,跟他在一起時倒從沒見過她這么專心致志,更不要說跟他聊天了。
嚴大嬸眼尖發現了程石,忙不及的吆喝起來:“年輕人傻站著做啥,來,坐坐坐!”
蘇磬順著嚴大嬸揮手的方向望去,竟然是他,也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的樣子,一時間臉上的表情有些錯愕,但馬上又笑起來:“是啊,來了怎么不坐?”
他這才坐下,顯得有些局促。她也不問他為什么來,只好笑的看著他一副格格不入的樣子,他應該是不常在這樣的市場吃飯才對。程石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的笑容,他第一次見她便知道她很會笑,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光芒藏都藏不住。他知道她在笑他,心里有些懊惱,卻又希望她能一直這樣對他笑。
嚴大嬸端了蘇磬的餛飩過來,笑瞇瞇的問程石:“年輕人想吃什么?大嬸給你做去。”
程石“嗯”了一聲就不說話了,眼神掃到蘇磬那碗餛飩。
蘇磬看他一眼,臉上依舊笑意盈盈,知道他還是不習慣,替他決定:“他也吃餛飩吧。”
嚴大嬸白一眼蘇磬:“人家大小伙子,哪能跟你一樣。這點哪能吃得飽,多吃點,吃飽了才有氣力不是?”
一句話說的攤位上坐著的人都笑了起來,程石也不那么拘束了。
她笑著答應大嬸,對他說:“那你要吃什么,自己跟大嬸說吧。大伯大嬸家的東西都很好吃。”說完了再不管他,自顧自的先吃起來。
他點了幾樣東西,看著她往餛飩湯里放了小勺的辣椒,用勺子慢慢的輕輕的攪拌,他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你早上都來這兒吃早餐啊?”
她喝了一口餛飩湯,還沒來得及答,嚴大嬸正好拿了碗筷過來,聽到他的問話:“是啊,小蘇常來的,”說著看看蘇磬,又看看程石,笑得曖昧:“哎,小蘇可是你不對,來這么久,也不給你大伯大嬸介紹介紹,這是誰啊?”
蘇磬微微一笑:“他啊,是朋友。”
嚴大嬸呵呵笑:“年輕人,那以后可要常來。趕緊吃,別涼了啊。”
嚴大嬸轉身去忙了,這邊的兩人卻突然有些別扭,不再對話,各吃各的,仿佛兩個臨時拼桌的陌生人。
吃完了一起往回走,穿過市場的時候,她說:“我買些菜。”
他也不說話,只是跟在她身后,看著她買這買那,不管她買什么,他都拿過來提在手里,她也不跟他爭,就讓他提著。
兩人一前一后的進門,他直接走去廚房放菜,她快走了兩步接過來,說:“我來吧。”
蘇磬將買的菜分門別類的擺放好,一轉身已不見他,客廳傳來門闔上的聲音,她探頭望了一下,客廳里空空蕩蕩,知道他走了。
她從柜子里取了磨豆機出來,小心翼翼的把咖啡豆倒進去,調節好粗細,捏了手柄慢慢研磨,不一會兒,咖啡醇厚的香氣漸漸飄散開來。蘇磬不喜歡速溶咖啡,想喝咖啡了,從來都是這樣一步一步親自完成。她將磨好的咖啡粉放入咖啡壺,加好水,擺到爐子上煮。咖啡壺在爐子上突突的響,她取下來,熱了牛奶,打好奶泡,咖啡和牛奶還是習慣的比例。最后,撒上巧克力粉末。
她端著泡好的咖啡走出廚房,不由嚇了一跳,她是太專心了,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又回來了,正端坐在沙發上看他的文件。她明白過來,他剛才是去車里取文件了。
“喝咖啡嗎?”她問。
他抬頭看她:“好。”鼻梁上居然架了副黑框眼鏡,難得斯文的樣子。
“那要加牛奶和糖么?”
“牛奶不用,一塊糖。”
她轉身回了廚房,忙了一會兒端了杯子出來遞給他。程石接過來,傾刻之間只覺得濃香四溢,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蠱惑力,他不禁嘆道:“好香,”又問,“你平時都自己煮咖啡?”
她笑:“是啊,嘗嘗看。”說完不等他說話便鉆進書房。
他緩緩的抿了一口咖啡,濃郁的香味一瞬間流動在唇齒間,他有多久沒有喝過這樣細膩醇和的咖啡了。程石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書房門口,有些發愣,似乎開始有點懂她,但是點點思緒卻像流星般一滑而過,他想抓住的時候已經消逝。
他的心情卻因此而愉悅起來。他很迷戀這樣的場景。周末,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各做各的事情,又不失熟悉和親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