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程石就看到她坐在那里,跟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一樣。時間過去了很久,眼前的場景卻未曾改變。還是那層石階,依舊是一個人,清凈恬淡,悠然飄逸。
他默默的立在那里,清楚的知道,他這一輩子,再也放不下她,因為懂得了她所有的背負,所有的害怕,他再不忍心,也不允許讓她孤獨,以后所有的,他都要和她一起承擔(dān)。
他邁開步子走過去,輕輕的抽走她手中的啤酒瓶。蘇磬緩緩的轉(zhuǎn)頭看向側(cè)后方,愣了好久,竟是費了好大的勁,才看清楚了來人,訥訥的像是自語:“你不是在英國嗎?”
程石在她身邊坐下,拉過她早已冰冷的雙手合在掌心,笑道:“本來是。可是,有人想我,還是特別想。我就想,不能讓那個人想我想到茶飯不思,寢食難安,那我的罪過就太大了。”
她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微笑的臉,眼淚又不受控制的涌出,她最近怎么這么愛哭?好像要把這么多年沒有流出的淚都流盡似的。
他騰出一只手來給她擦眼淚,戲謔她:“要是早知道把你一個人丟到這么遠的地方,能讓你為我流這么多眼淚,我早應(yīng)該把你打包扔得再遠點。”
她突然笑了起來,用力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哽咽:“你什么時候也學(xué)得跟陸迪非一樣油嘴滑舌了?”
程石哈哈大笑,手臂一伸把她攬入懷里,說:“告訴你,其實他是跟我學(xué)的,我一直怕他被我比下去,所以才不說。”
淚終于止住,她開懷而笑。
他扶起她的下巴,細細的審視她的臉:“好了?原來你哭的時候也可以有那么多眼淚,我一直以為你冷血呢。”
蘇磬從來沒有像此刻那么認真,認真的望著眼前的人。
回頭是岸。
她一路走,一路停,無數(shù)次的回頭,從來沒有看到過她的岸。當(dāng)她終于決定不再回頭,他來了。
她低聲喚他:“程石。”
“嗯?”
“我有些事情要告訴你。”
他攬緊了她:“什么事情?”
“唔……都是我過去的事情。”
他在她發(fā)間微笑,低沉的聲音傳出,“怎么辦?我都知道了。”
“啊?”蘇磬驚愕,猛地抬頭,磕到他的下巴。
他揉著下巴,大叫:“蘇磬,你要謀殺親夫啊!”
她絲毫沒有注意他的用詞,只想弄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都知道些什么?
程石望著她笑,語氣卻不再玩笑:“那天送你走了以后,我去找了江唯,所有的事情,他都跟我講了,”感覺到了她的僵硬,他沉穩(wěn)的,更緊的擁住她,在她耳邊清晰的說:“蘇磬,都過去了,我不想你因為舊事重提而難過,所以才去找他。現(xiàn)在,我只想問你……”
聽他停了下來,蘇磬從他懷里抬起頭,“問我什么?”
他正視她:“你現(xiàn)在還信不信那些東西,我是說諾言,愛情還有婚姻?”看著她一臉愕然的樣子,程石勾起嘴角,笑意漸深,不等她回答,他便說:“其實我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任何東西即使曾經(jīng)失去過,也可以再找回來。”
無法再言語。幸福,輕輕的飄落,落定在心頭。
“反正你現(xiàn)在有我了,就算一時找不回來,我們也可以慢慢找。”他想了想,繼續(xù)說:“有人讓我轉(zhuǎn)告你,如果你可以找回那一切,他就連嫉妒的心都沒有了。”
蘇磬看著他,點頭,微笑。眼前的人,才是她的岸。所以,她終于要回頭是岸了。
他卻突然抬高了聲音說道:“所以,我正式通知你,你不準再給我亂跑,要跑只準跟我一起跑。”
蘇磬被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逗笑了,答應(yīng):“好。”
他卻故意朝她低吼:“好什么好。我只是通知你,你沒有資格回答好不好。”
她笑倒在他懷里,“程石,你知不知道,你霸道起來很可愛。”
他瞪著眼睛,扯了她起來,看著她笑顏如花,嘴上卻仍然兇巴巴:“你發(fā)個誓。”
她笑得調(diào)皮,舉起右手,信誓旦旦,“我發(fā)誓,程石霸道起來很可愛。”
他氣結(jié),臉一沉,不再說話,站起身來,把她拉起來就往前走。
她由他拉著,臉上春光明媚,心里無限歡喜。他們的掌心合到一起,十指相握,不再跑了,她回頭看一眼他們剛才落坐的地方,他們從這里開始,終于找到彼此。
古城里人潮洶涌,喜慶喧鬧。她忽然被路邊攤上的一樣?xùn)|西吸引了目光去,停下了腳步,那是一對樸實到毫無雕飾的銀戒。就好像他們之間,一切都那么簡單,自然。曾經(jīng)失去的東西,是回來的時候了。
蘇磬抬起頭,看向人群中程石的背影。程石也剛好回頭,找尋她的身影,卻看見她安然立在燈火闌珊處,微笑等待。
——全文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