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主任在大會上語重心長地點出了大會的主題,就是教育現(xiàn)在的女孩子如何珍惜自己的千金之軀。不能生活得那么浮躁、那么隨意、那么不負責任!然后他還舉了很多例子,說現(xiàn)在的女孩子太開放了,動輒就將“性xx”掛在嘴上,這是很不道德的!這是很不要臉的!這是會令我們當今的和諧社會很不和諧的!這是墮落的!這是道德淪喪的!這是轉(zhuǎn)前面第三頁的!
系主任這一句“這是轉(zhuǎn)前面第三頁的”的話一出來,下面的學生都愣了一下。后來大家體會過來,那可能是系主任的秘書給系主任的發(fā)言稿做的備注,結(jié)果系主任太過全情投入了,給誤念了出來。
我撇了撇嘴,轉(zhuǎn)頭跟麥樂說,你看到了沒有,準是那些教師們回去將我那天的話給傳達了,這個老主任才這么震怒地來給我們上思想教育課。
麥樂還在回味這句“這是轉(zhuǎn)前面第三頁的”的思想精華,沒搭理我。我一轉(zhuǎn)臉發(fā)現(xiàn)很久之前在自修室里遇見的那個看小h書的小哥哥正在沖著我拋媚眼,含情脈脈,風情萬種。
哦,錯了。
經(jīng)過我定睛一望,發(fā)現(xiàn)他是正在對著麥樂拋媚眼。好在小h書男不是那個天神少年,不值得我為這個媚眼跟麥樂大動干戈。再說了,本人現(xiàn)在是名花有主的人了。想起紀戎歌那張迷人的臉,我就激動不已。
麥樂繼續(xù)一邊斜著臉聽系主任的思想教育,一邊給我往臉上涂藥膏。莫帆的女老師爪上功夫太厲害了,令我?guī)缀鯕荨?br/>
麥樂說,莫春,你絕對不能放過她!你看,你對我都這么有仇必報,給我煮牛蛙來惡心我,那個婆娘這么禍害你這張本來就好看不到哪里的臉,你若放過了她,老娘不干!
我點頭,我說,好的,老娘,我一定會守在她下班的路上,同胡為樂一起蒙面暴打她一頓,讓她知道欺負我的后果!不過麥樂,你現(xiàn)在最好先看看那個眼睛快要抽筋了的哥哥好不好?他是不是用了閃亮滴眼露了?反正老娘我快要被他閃死了。
麥樂問,哪個啊?好像有很多人都在看著我的美色抽筋啊。
我白了一眼臭屁的麥樂,說,就是那個,黃鼠狼!
麥樂轉(zhuǎn)眼看了看,然后對我說,黃書郎?你說那個“婦炎潔”男啊,那不就是那天那個看小h書看得滿眼血紅的小哥哥嗎?人家是黃書郎,不是黃鼠狼,你普通話也太普通了吧,大姐。然后麥樂繼續(xù)說,我最近在自修室學習的時候經(jīng)常遇見他的。他叫蘇格拉,沒有底。
我一聽,立刻問麥樂,蘇格拉,沒有底?你快告訴我,他娘是誰?怎么能起一個這么**的名字啊?以后我和白楚生個兒子就叫哈根達,沒有斯;生個女兒就叫伊利莎,沒有白。
麥樂白了我一眼,說道,你這個女人,你不是說你已經(jīng)是紀戎歌的女朋友了嗎?怎么會和白楚生個兒子啊?你這是紅杏出墻,你這樣的行為是要被浸豬籠的。
我一聽,精神立刻萎靡了下來。
原來,這個世界上,唯獨騙不了的,是自己的心。它總會在你最沒有提防的時候,暴露出你生命深處的歡喜憂愁。
而,白楚,你是不是就是我的心?滿滿、滿滿的一顆心?放不下,舍不了,只能這樣捧在胸口。若拿掉了,我就再也不是我,再也不能活,不能哭,不能呼吸。
溪藍到底有多么好,讓你這樣不可以忘掉?而我親愛的、親愛的你,到底有多么好,讓我這么、這么不愿意忘掉?
在我出神發(fā)呆的這段時間里,系主任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對我們的教育,大會就在一片抱怨聲中結(jié)束了。
正當麥樂拉著我,看著我臉上這些“人造景觀”表示自己的憤怒時,一個瘦長的身影晃到了我們面前。而與他瘦弱的身材相比,他的臉又是如此的幅員遼闊。還有,他走起來也一步三搖,弱柳扶風,要多**有多**。后來我和麥樂才知道,他腿上的傷是少年時留下的,所以走起路來有點跛。
還是那雙血紅的眼睛,它們也是這么**地望著我們。它們的主人也在用很**的聲音同我們交談。他說,嗨,姚麥樂哦,又遇見你了。我是蘇格拉,沒有底,你還記得嗎?
麥樂也被這個突然從天而降的小h書男給嚇了一跳,但是隨后,她便冷靜了下來,笑著同這個令人**無限的男人打招呼,說,你好啊,蘇格拉。
然后蘇格拉一直晃著他那張與他瘦長的身子極其不協(xié)調(diào)的臉沖麥樂拋媚眼,說著他最近遇到的雜七雜八的事情,然后又開始長篇大論地同麥樂討論人生和理想。
一向能說的麥樂同學,終于在“蘇格拉、沒有底”同學不死不休的兩瓣嘴唇之下,屈服了。她說,蘇格拉啊,我們可不可以改日再聊啊,我和莫春同學有點緊急的事情得趕緊去處理啊,再不走我們就遲到了,你看,都快傍晚了。
蘇格拉一聽,就很識趣地跟我們說了再見。
我看著他鼓鼓囊囊的褲袋,對麥樂說,你看,這個“蘇格拉、沒有底”同學,是不是又帶著小h書啊?
麥樂點點頭,肯定是!要不我能叫他“黃書郎”啊!不過,我覺得像他這么有堅持能力的男人,在不久的將來,寫出一部現(xiàn)代《金瓶梅》是絕對有可能的。莫春,我很看好他!
我點點頭,我說,要是他能分給我點版稅的話,我也很看好他!
28別人傷害我三分,她必將報復其十分。
那天,麥樂急匆匆地和“蘇格拉、沒有底”告別的原因是,她被我臉上那些久久不愈的傷疤給激怒了,更激怒她的是,那個女老師竟然將此事牽連到莫帆頭上。那是胡為樂發(fā)短信告知我的,可不想這個豬頭卻發(fā)到了麥樂的手機上。
麥樂當時一邊看我臉上的舊傷,一邊看手機上那個女老師“虐待”莫帆的消息。她小銀牙一咬,說,這個混蛋女人,竟然對莫帆那么嫩的玲瓏少年下毒手,她也不怕惹得我們這酷愛玲瓏少年的美少女們憤慨!走,我們?nèi)ヅ怂?br/>
我看著她那被“蘇格拉、沒有底”同學傳染紅的眼睛,不知道該說什么。其實我心里很清楚,某些時候,麥樂總是很護著我。別人傷害我三分,她必將報復其十分。
麥樂一邊在前面風風火火地走,一邊沖我道,怎么,你還等胡為樂替你報仇啊?那個小家伙要是知道你已經(jīng)是別人的女朋友了,得先割腕自殺,所以輪不到他幫你報仇!走,今天姐姐和你一起去同那個老女人決戰(zhàn)!
我說,麥樂,你還是算了吧,你的身體還沒有好呢。說到這里,我的聲音有些抖動,那些仿佛看不見的傷害,實際上卻已經(jīng)沖著我們張開了兇殘的口。
麥樂白了我一眼,說,就沖你給我燉了那么多小母雞的分上,我就是拼上這條老命,我也要劈了她,你快給我走!
我說,算了吧,你的命可比我值錢,你還要養(yǎng)活你臥病在床的奶奶呢。我不去!我堅持和胡為樂一起去!
麥樂一把拎起我,拖拉著向前走。她說,于莫春,你少來了,誰不知道你啊?你巴不得現(xiàn)在就將那個老娘們兒給大卸八塊了!姐姐我保護不了那個生不出來的,難道保護你這個大活人還會有問題嗎?
說到這里,麥樂的眼睛輕微地抖動了一下,仿佛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又占據(jù)了她的心頭。但是她生生抑制住,極力在我面前表現(xiàn)出一副極其無所謂的模樣。
我一聽,既然麥樂這么仗義,而我確實對那個傷害了我臉蛋的女人懷著極大的痛恨,并且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我絕對會“有仇必報”,那么就讓我和麥樂向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吧。
可是,現(xiàn)實卻是殘酷的。事實證明,我和麥樂空有一腔熱情,那個女老師用炮灰就將我們倆給毀滅了。
整個事件是這樣的。
我和麥樂怕襲擊那個女老師時,被她看到廬山真面目,于是事先打劫了兩個三年級的小朋友,用五塊錢換了兩根紅領(lǐng)巾。
麥樂一邊用紅領(lǐng)巾蒙住臉,一邊沖我嘟囔,那個,莫春,我覺得剛才應(yīng)該留下三塊錢給那倆小破孩才對,我記得咱們以前的紅領(lǐng)巾都是一塊五一條啊。
我也學著麥樂用紅領(lǐng)巾蒙住臉,我說,這不是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嘛,你看房價都這么驚天地泣鬼神,令廣大民眾水深火熱、生不如死、死去活來的。怕現(xiàn)在這紅領(lǐng)巾的價錢也很牛了,說不定這兩根紅領(lǐng)巾的價錢足可以讓兩個家庭家破人亡啊。
麥樂說,有這么夸張嗎?那我真要自殺才能謝罪了。
我和麥樂這么全副武裝地潛伏在女老師下班回家的路上。可能是這鮮紅的紅領(lǐng)巾太扎眼了,在路上巡邏的老頭老太太就不樂意了,緊緊地跟在我和麥樂的屁股后面小跑,說,那倆小姑娘,你們等等,你們等等。
麥樂說,天哪,不會又是以前那仨冤孽吧?她拉著我的手說,莫春啊,要還真是那仨冤孽的話,你就將你奶奶貢獻出來吧,你讓你奶奶競爭上崗,擠走這仨冤孽,讓他們下崗,讓他們沒飯吃。
我無奈地搖搖頭,我說我奶奶這老太太雖然覺悟很高,但是卻沒有三頭六臂,估計要擠也只能擠下一個去,要擠下這三個人的話,還真有些困難。
就在這時,那三個巡邏的老頭老太太走了上來。他們對著我和麥樂說,哎,小姑娘,你們大白天蒙著臉這是干什么啊?
我一看,果真是天涯何處無芳草,哦,不是,是天涯處處有知己。
這三個巡邏的老人果真是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果真就是當年我和麥樂貼“不法小廣告”時遇到的那三位活寶——倆胖老太太和一瘦老頭。
還是麥樂比較鎮(zhèn)定,她說,我們的口罩給丟了,所以就用紅領(lǐng)巾防沙塵,我們都有口腔潰瘍。
我當時愣了,我想這口腔潰瘍和防沙塵有什么關(guān)系啊,這防沙塵應(yīng)該和鼻炎、肺病一類有關(guān)吧。好在那三個老人家的推斷能力已經(jīng)退化了,也就讓麥樂給糊弄過去了。我心想,幸虧她沒說,我們的口罩給丟了,所以就用紅領(lǐng)巾防沙塵,我們倆都患有嚴重腳氣。
不過,其中一個老太太依舊不依不饒地勸說麥樂和我,口腔潰瘍只是小病,而紅領(lǐng)巾卻是革命先烈用鮮血染成的,你們還是要尊重革命先烈的,還是將紅領(lǐng)巾拿下來吧。我給你們?nèi)ジ浇≠u部買倆口罩就是了。
麥樂一聽不樂意了,說,我從小就受你們這些人的欺騙,說什么紅領(lǐng)巾是烈士的鮮血染成的,害得我當時就跑去問老師,我說,老師,我這條紅領(lǐng)巾是哪個烈士的鮮血染成的啊?他的鮮血染了幾條紅領(lǐng)巾啊?我們?yōu)槭裁催@么殘忍啊,烈士死了都不放過,還要用他們的鮮血去染紅領(lǐng)巾賣錢啊?
麥樂說的這件事情,我至今記得,因為當時我就在她的身邊,一起虔誠地為“烈士們”鳴不平。當時老師就吼我們,說,你們哪里來的這么多問題?再問就用你們的鮮血來染紅領(lǐng)巾!
當時把我和麥樂嚇得不輕,就感覺“紅領(lǐng)巾產(chǎn)業(yè)”是一個太陰暗的產(chǎn)業(yè)了。后來才明白,這個“烈士的鮮血染紅了它”的真正含義是什么。不過那個時候,如果你丟了紅領(lǐng)巾的話,到大隊輔導員那里補辦一條紅領(lǐng)巾的價格已經(jīng)由一塊錢漲到一塊五毛錢了。
我和麥樂經(jīng)常丟紅領(lǐng)巾,所以,我們在無數(shù)次補辦紅領(lǐng)巾中深刻地認識到,烈士的鮮血是多么值錢。
就這樣,和那三個活寶巡邏老隊員糾纏完了之后,我和麥樂又遭遇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當我們倆在學校門口蹲點等候到那個女老師,跟著她潛入了一條小巷之后,便揮起拳頭,打算對那個騎車而來的女老師“群起而攻之”,可沒想到這個老女人的戰(zhàn)斗力會這么旺盛。
她一個人的功力就將我和麥樂打得落花流水。
麥樂被女老師掐著脖子搖晃個不停,她一邊吐舌頭,一邊沖我喊,那個,那個,你怎么不告訴我,這娘們兒的段位是這么高啊?
我哭喪著臉在一邊甩著小細胳膊拖拉這個女人猿,說,那個,那個,你可堅持住了,我的小母雞你可不能白吃啊。你不能死啊。
麥樂幾乎被那個女金剛掐出淚來,她說,好,我不死,只是你三舅姥爺?shù)模阙s緊來救我啊。
我一看那個女老師幾乎要將麥樂給掐死了,一時情急,四下尋覓,也見不到半根樹枝或者棍棒一類的東西可以幫忙,索性就將那女老師的自行車給扛了起來,“哐當”一聲砸在了那個女魔頭的脊背上。
那個女魔頭立刻繁花滿頭,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我一看,傻了,哆哆嗦嗦地問麥樂,怎么辦?會不會出人命啊?
麥樂說,管不了了,先跑再說。說完,拉起我就狂奔一氣。就在這時,尾隨在我們身后的那三個活寶再次天崩地裂一般出現(xiàn)了。
其中那個最胖的老太太大呼,殺人了,出人命了!趕緊來救人啊!
我一聽,事情竟然變成了這樣,立刻腿軟了。我要回頭,卻被麥樂一把抓住,她說,你傻啊,趕緊跑啊!
我?guī)缀跆撁摿艘粯訐u頭,我說,麥樂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會殺人呢?我只不過是要出口惡氣的。麥樂,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救人啊。
就在我和麥樂僵持的這一刻,一輛警車鉆進了小巷。麥樂一看,就將我推到了路邊一個不易被人發(fā)現(xiàn)的拐口上,她氣喘吁吁地說,莫春,你給我快跑!沒人看到你的!這里的一切有我呢!就是死人了,姐姐我給你扛著!說完,就撒腿一直向前跑去,將警察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那輛警車稍作停頓,就緊緊朝著她跑的方向追去。
我當時如同一團軟泥一樣,被這突來的變故嚇得貼在墻上,傻傻地在那個狹小深邃的拐口處看著警車從我身邊呼嘯經(jīng)過。一切措手不及的變故,就這樣,在那有些迷茫的黃昏中發(fā)生了。
我仿佛看到警車上有張極其熟悉的臉,是我曾經(jīng)見過的那個男子——紀戎歌的好朋友,那個長著月牙眼的,叫做張志創(chuàng)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