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霓在宮夜冥身旁慢慢蹲了下來，看著他布滿針孔的手背，看著他青筋暴起，瘦削蒼白的手……
    穆云霓眼淚悄無聲息地涌了出來。
    還好，他看不見……
    “阿夜，我不會強迫你愛我，更不會像個怨婦一樣纏著你。”穆云霓擦掉眼淚，用最平靜的口吻說，“如果你有什么要幫忙的，隨時可以跟我開口。我是你的朋友……而且，我也是你的合作伙伴。”
    B國女王和十二洲的君上。
    這兩個身份就注定他們之間，這一生還會有牽扯……
    宮夜冥難得這樣好耐心，安靜地聽她把話說完。
    之后，是漫長得令人窒息的沉默。
    “呵……”宮夜冥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慢慢轉過頭，朝著穆云霓的方向，懶洋洋地道，“女王殿下，你臉皮挺厚，很適合當政客。”
    穆云霓：“……謝謝，你也不賴。”
    “霍景深中了毒，活不長了。正好我跟他有孽緣，孿生子，加上我的血液特殊，我是最好的試驗品。”宮夜冥用最稀松尋常的口吻，告訴她，“我的眼睛，是試藥的副作用。也許還有別的副作用，只是暫時沒有顯現出來。”
    穆云霓聽得心都揪緊了。
    宮夜冥輕瞇了下眼睛，眼前是一片虛無，他卻好像看見了云清，淡淡笑了一下，繼續說：“那個小東西不好忽悠，可能到時候還需要你幫我個忙……”
    ……
    眠河，無人渡。
    云清猛地從夢中驚醒。
    窗外，夜色正濃。
    現在是凌晨四點。
    云清滿頭冷汗，她又做了同一個夢。
    夢中她置身一片黑暗，在尋找著什么，卻仿佛永遠都走不出去……她聽見霍景深的聲音，在叫她‘清清，過來’，還有宮夜冥。
    他說：‘小東西，明明是我先遇見你的’。
    可她陷在漆黑中，毫無方向，她抓不住霍景深，也看不見宮夜冥……
    云清扶著肚子，從床上起身，她披上了外套，安靜地走到了陽臺上。
    時間過得太快了。
    從霍景深離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長到她甚至不愿意去記起日子。
    但她高高隆起的肚皮，是時間流逝的象征。
    還有手機上，那成百上千條已讀信息……
    每一條都是已讀，但沒有一條回復。
    云清告訴自己，要相信他，可她的不安被時間放大……
    她閉了閉眼睛，最終撥通了謝浪的電話。
    謝浪一向是秒接，“老大，你怎么還沒睡？”
    “我白天睡得太多了。”云清隨便扯了個借口，問正事，“你查得怎么樣了？”
    為了以防萬一，云清讓謝浪去追蹤了霍景深的手機。
    “還是追蹤不到……除非你能跟他通電話。”
    這個結果云清雖然有點失望，但并不意外，畢竟霍景深如果不想讓人知道他的位置，有的是辦法……
    “老大，你別擔心了，既然他能讀你的信息，人應該沒事的。而且你現在都快生了，好好照顧自己……我會一直盯著的！有消息立馬匯報！”
    云清抿了抿唇，她眼底幽光清明，不知想著什么。
    半晌，她低聲道：“替我去查查另一個人的行蹤……”
    “誰啊？”
    “穆云霓。”
    云清雖然人在無人渡，但還跟狄千燃他們保持著聯系，十二洲那邊的消息她很清楚。
    如今十二洲和B國互通貿易，互惠互利。這些都是穆云霓成為B國女王以后，跟宮夜冥簽署的。
    不過宮夜冥早就離開了十二洲，更確切點說，他跟霍景深幾乎是同步離開的。
    眼下負責給霍景深治療的人，曾經都是宮夜冥的人。
    云清不信宮夜冥那種心眼比頭發絲還多的妖孽，會真的不知道自己手下人的位置。
    只要找到宮夜冥，就能知道霍景深在哪兒！
    她答應霍景深會等他，可她等得太久了！
    眼下，她的身體已經徹底恢復。
    云清低頭撫摸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輕聲道：“寶寶，我帶你們去找爸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