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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臭鱖魚

    趙原苦著張臉黏著瑞雪:“瑞雪,你去同你爹爹說說,這次就免了吧。”
    瑞雪被他纏的無法,好笑地道:“若不是你硬拉著爹爹打賭又怎么會輸?”
    “我哪里知道會這樣。瑞雪你就幫幫忙,若是被我爹知道了,我就慘了。王師傅會做的菜那么多,何必追著我要那個東西?”
    張媽冷眼旁觀了那么久,忍不住道:“我看你不是怕你爹,而是怕媳婦知道你跟人打賭!輸了錢。”
    趙原立馬紅了臉,哽著脖子強辯道:“才不是,才不是。”
    廚房的人都知道他是怕老婆的主兒,見他嘴上死硬,哄地笑開了。
    張媽笑道:“四兒你怎么來了?”
    但見趙原立馬蹲下身子,雙手護住耳朵,閉著眼道:“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同旁人賭錢,也不該答應王師傅把家傳的腌菜手藝教給他,我真的錯了。我二回不敢了。”
    廚房的人見了他這樣子,又哄地笑了起來。
    蹲在地上的趙原聽見了笑聲懊惱地站了起來,不大好意思地抓抓腦袋。看著咧著大嘴笑的黑子還不忘往口里送吃得,隨手給了他一下:“你又吃。天天就知道吃。”
    黑子方才贏了二百多文錢,心情大好,笑嘻嘻地道:“俺還真是餓了。”
    瑞雪聽他說餓,將剩下的翡翠燒麥都塞給了他:“你先墊點,到晚飯時再吃好了。”
    黑子滿足地笑了,一口便咽下個燒麥,伸出大拇指,含糊地道:“王家妹子,你手藝真好,頂好吃!”
    瑞雪淺淺一笑,只是拿了竹簸放在太陽地里,坐到一邊磨刀。
    爹說過,刀是廚子的武器,沒事的時候就要磨已磨,等到真真鈍了的時候也就晚了。
    黑子張大了嘴,傻乎乎地追隨著瑞雪的身影,都忘記往嘴里填東西。
    趙原瞧他那傻樣,隨手在他后腦門上拍著:“你看什么呢?”
    黑子這才緩過神,抓抓腦袋,沖著趙原嘿嘿地笑。
    趙原沒好氣地給了他一腳:“好看吧?!漂亮吧?!”
    黑子連連點頭:“王家妹子長得真好看,笑起來更美。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樣。”說著自己就先鬧了個臉紅,不過他馬上躥到瑞雪跟前,蹲在瑞雪邊上,“王家妹子,我幫你磨刀吧!”
    見瑞雪沒理他,他又指著瑞雪擺在太陽地的竹簸問道:“那里面是什么?今晚要做的東西么?”
    “是魚。”
    黑子一面往口里塞燒麥一面問道:“什么魚?俺小時候常抓了魚就現烤著吃,可香了,哪****烤給你吃?俺烤魚的手藝可是沒二話。”
    四射的渣子濺到瑞雪的臉上衣服上,她抬手拭去。黑子也察覺到自己錯處,伸了手就要幫瑞雪擦。
    瑞雪見他伸過手,忙側了頭躲了過去。
    趙原一腳踹在黑子的屁股上:“你小子動手動腳地做什么呢?”
    黑子只顧著護著吃得,雙膝立即跪倒在地,他見那籠燒麥沒掉在地上,這才收起了不快,不解地道:“俺幫王家妹子擦擦!”
    “擦什么!以后吃東西別張著大嘴說話。”
    “趙原你又被媳婦罵了?”戲謔的嗓音打外面傳進來,轉眼就瞧見身著深青色圓領長衫的趙希厚慢踱進來。
    廚房的人見是他來了,紛紛站起身,湊到跟前:“三少爺給您道喜了。”
    趙希厚點頭算是應了,走到瑞雪跟前道:“我聽說王叔病了,可好點了?”
    瑞雪行禮問安,笑道:“好些了。”
    “你陪我去瞧瞧好了,這里有些補身子的藥,你回頭熬給王叔吃。”
    瑞雪應了,將曬著的竹簸也一并拿了去。
    走開了約有二十來步,趙希厚湊到瑞雪跟前,笑著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輾轉反側。”
    瑞雪同趙希厚學過字,知道這話的意思,頓時紅了臉:“三少爺說什么呢!”
    趙希厚覺得她臉紅的好看,越發的想去逗她,小聲地道:“那那個傻小子湊在你跟前做什么?”
    “傻小子?”
    “就是那個蠻牛一樣的黑小子。傻嘿嘿地,就那樣!”趙希厚比劃著學著黑子吃東西的樣子。
    瑞需忍不住笑了,啐道:“你跟原叔一樣,就知道欺負老實人!”
    趙希厚道:“老實?若是趙原晚一點,手都要伸到你臉上了!我還沒見過這么老實的人!”
    瑞雪沒說話,只是繼續的往前走。
    趙希厚見她不說話,覺得有些沉悶,問道:“你手里頭是什么東西?”
    “鱖魚。”
    “真的?我最喜歡吃鱖魚了。”趙希厚說著掀開蒙著竹簸的紗布,只聞的一陣臭味傳了出來。他立馬捂住鼻子,立馬離老遠的,厭惡地道,“這么臭,快丟了!”
    瑞雪將紗布蒙好,皺著眉望著趙希厚:“這是腌鱖魚,就是這個味,不臭的。”
    趙希厚“唰”地開了扇子,猛地在面前扇著:“還不臭,你聞聞那味!”
    “可是爹說要做給三少爺吃的。”
    趙希厚嚷道:“誰說的,我什么時候吃過這么臭的東西?”
    瑞雪見他一副急于撇清的樣子,含笑道:“三少爺才說自己最喜歡吃鱖魚的,又要反悔么?”
    趙希厚苦著臉道:“我要是知道它是臭的,怎么都不吃。”說著他伸手摩擦著下巴,感嘆的道,“王叔還真是有本事,這么臭的東西,他居然也能燒出香的來。”
    瑞雪微微一笑,并不說話,只是伸手將紗布蓋嚴實。
    趙希厚得意地笑了笑:“人家都說我文章好,我卻說我這能吃菜的嘴好。你說,王叔做了那么好的菜,沒有我這個會吃的人欣賞,那又有什么用呢?所謂千里馬易尋,而伯樂難求,就是這個道理。”
    瑞雪忙打住他:“你只會在我面前說,有本事你同老太爺說去。”
    趙希厚替瑞雪扇了扇,把握十足地道:“在你面前說說而已,你也不忍心見我被爺爺敲不是么?要不,當年爹要打我的時候,你也不會撲著不叫打的。”
    瑞雪面上微微紅了,低了頭小聲道:“那是小時候不懂事,冒犯了二老爺。”
    趙希厚道:“你若不冒犯,板子早打到我身上了,不過你卻不怕我父親,真是難得。”
    “我不曉得規矩,以后不會的了。我聽人說,你縣試匆匆交卷是為了趕回來吃飯,可是真的?你快想好怎么回老太爺吧。”
    趙希厚笑著道:“這話怎么傳地這么快,連你都知道了。”
    瑞雪正色地道:“到底有沒有?”
    “是。當時餓得我兩眼冒花,再說就是兩文一詩,哪里要那么久,當然是快些寫完,趕緊出來吃東西。你從哪聽到的?”
    “家里都在傳,當心老太爺問你。”
    趙希厚無所謂地道:“已經問過了,我說了肚子不好,又不好直說,便拿這個當理由。”
    瑞雪聽趙老太爺已經問過他,便松了口氣。
    趙希厚厭惡地瞧了她手中的簸蘿:“快丟了。臭烘烘的。”
    “當然能吃。本來說昨天做的,結果爹身子不好就沒做。今日再不做,味道就不好了。爹上我跟湯臣試試手。”
    趙希厚伸出兩根手指捏開紗布一角,瞧了里面的東西。鱖魚,魚鱗未脫,卻散發出一種臭味。他受不了的再次跳開。
    “你別送到我那里了,我一定不吃的。”
    瑞雪將紗布重新蓋上,笑道:“什么時候去南京院試?怎么不看書還跑來?”
    趙希厚拿扇柄抵了抵腦門,隨意地道:“五月吧!左不過兩文一詩,又不是什么大事。這個給你。”
    趙希厚將木匣子遞了過去,也瞧著瑞雪沒手拿,又留在手中:“算了我幫你拿吧!省得被這臭東西染上了。”
    “給爹的藥材?多謝三少爺的賞。”
    趙希厚道:“不是,我在滁州府給你買的小玩意。還有別總是一個賞字接一個賞的。”
    “我已從五姑娘那得了幾個,不用的。”
    趙希厚撇了撇嘴道:“她是她的,你是你的,到時候你再送她幾個便是了。”
    瑞雪笑著謝了她。
    趙希厚目光落在瑞雪的衣裳上:“回頭把這衣裳換了。”
    瑞雪低頭打量著自己的衣裳,沒什么啊,也沒臟,再說她也沒冬衣,這……
    趙希厚指著瑞雪身上的水田衣道:“又不是沒有衣裳穿,怎么穿棉布的?爺爺不是才給你做了幾身新衣裳么?”
    “那些好衣裳穿了又不能做事,再說什么衣裳不都是穿?”
    趙希厚道:“那怎么一樣。快回去換了。”
    “我等會還要去廚房做事,穿那么好做什么?蹭臟了怎么辦?”
    聽她口氣有些變化,趙希厚不由地道:“我不過問問,你別不惱,你如今的脾氣越來越大了。我今兒找你,想請你做件事。不過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不過是幾張大字。”
    “我知道了,你臨回來的時候從我這拿就是了。”
    趙希厚釘在門口,笑著道:“如果有人問你呢?”
    “我沒瞧見三少爺。”
    趙希厚滿意地敲了敲瑞雪的腦袋:“真聰明。回頭我帶東西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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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鱖魚:徽菜。將新鮮鱖魚用淡鹽水腌漬,六七天后,便可食用。用油略煎,小火紅燒至湯汁濃縮而成。鱖魚極易消化,適合小兒跟老年人食用;有利于肺結核病人康復,但是哮喘病人不能吃。
    相傳在200多年前,沿江一帶魚販將鱖魚以木桶裝運至徽州山區,途中為防止鮮魚變質,采取一層魚灑一層淡鹽水的辦法,經常上下翻動,如此七八天抵達徽州地區。此時魚鰓仍是紅色,鱗不脫,質未變,只是表皮散發出一種似臭非臭的特殊氣味,但是洗凈后經熱油稍煎,細火烹調,非但無異味,反而鮮香無比,成為膾炙人口的佳肴。
    其實我們冬日里腌制的咸魚也可以這么做。只在冬日的太陽下曬了三四天,將血水曬干,便可以燒熟。原因就是,一旦曬的時間常,魚肉原有的水分便沒了,吃在嘴里很硬,而且也不容易入味。只曬幾天卻是一種意想不到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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