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笑聲中,窗戶打開了,趙希厚翻了進來。小臉漲紅的瑞雪忍不住歡叫起來,她想站起來去迎接救自己的小哥哥,卻被腳下的刺痛倒抽口氣。
“我幫你解開!”趙希厚找來那把斧頭,在纏繞的布條上開了個口,可是每一層都被針線密密的縫著,趙希厚撕扯了半天還是沒開一個口子。
瑞雪本還耐心地等著,可是肚子實在太漲了,有些憋不住了,小聲道:“小哥哥,我要如廁。”
如廁,如廁。趙希厚四處張望著,然后道:“我背你去,你能站住么?”
瑞雪搖搖頭,她連站都站不住。
“那你忍一下,我馬上就給你解開。”趙希厚的動作越發的快了,直到瑞雪“啊”地叫出聲,白色的棉布迅速被染紅。
瑞雪“哇”地哭了出來。
趙希厚“呀”地丟了斧頭,按住傷口,焦急地道:“怎么辦,怎么辦?你別哭啊!別哭啊。”
他情急之下,使勁地拉了一下,卻不想連帶著把瑞雪的腳給割破了。一看到鮮紅的血流了出來,趙希厚只覺得自己無用至極。
這時候,他又恨起書來!在杭州的時候,先生還說自己是神童,自己還夸耀無所不知。他現在連怎么止血都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完了后,他一定要把那些書都扔了,母親說的對“沒用的東西還留著做什么!”
他忙道:“對不住,對不住!”
可是他越道歉瑞雪哭得越厲害。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是緊緊地按住瑞雪的腳上的傷口。
突然見,他發現瑞雪身下泛出一灘水跡,而且呈現出越來越多的跡象。他詫異地抬起頭,看著小臉通紅,眼淚嘩嘩留下的瑞雪,他頓時明白了。
她這是尿褲子了!
“你……尿……”他意有所指的指了指瑞雪的身下。
“哇!”瑞需哭得更厲害了,其中還夾雜著委屈跟羞赧。她不是故意要尿褲子的,實在是因為那突然的一痛,自己就憋不住了。一但尿了出來,她怎么想憋,都憋不住了,只能隨它尿完。她知道尿褲子不是好事,可她真是不是有意的,她憋不住了!
這是尿褲子,這若是在家他已經笑開了,可是這……多半還是因為自己引起的。他伸出手替瑞雪擦著眼淚,哄著道:“別哭,別哭!換褲子就好了。”
瑞雪抽泣著,委屈地看著他,指了指就要解脫的右腳。
趙希厚忙解決最后一道工序,因為怕在割著瑞雪,他的動作很慢很慢。小心翼翼地,每割一下,都抬頭問一聲:“有沒有碰到?”
“小哥哥,那有剪刀。”瑞雪看著那把還沾了自己血的斧子,心里還是有些怵的,若是再給自己來一下,她指著墻角大柜子道,“爹爹,把剪刀放在那了!”
趙希厚搬了凳子,尋來了剪刀,迅速地剪開了裹腳布。
如今十個腳指頭各個舒展開來,好不舒服。還含著眼淚的瑞雪,嬌笑著道:“好舒服。”
看著瑞雪的腳卻呈現擠壓的紅色,趙希厚忍不住摸了摸,輕聲問道:“疼么?”
“嗯,不過現在不……我要換衣裳了。”
瑞雪本還想同趙希厚說話,可是現在身下濕漉漉地提醒她,她尿褲子了,這不是件好事情。她小聲的道,希望他能出去,好讓自己能換衣裳。
趙希厚只覺得瑞雪的腳面很光滑,細細地,有些像吃到嘴里的豆腐,忍不住想再摸兩下。聽瑞雪這么說,應付著“哦”了聲,并沒行動。
她的腳怎么怎么滑呢?像玉,溫潤,像……有些像方才的蟹黃湯包,吹彈欲破。
趙希厚費勁心思地用自己能想到的一切詞匯來描繪著瑞雪的腳面,到最好,他只用上了自己最熟悉的吃的。
只是他根本就沒反應過來,瑞雪是叫他離開。
“我要換衣裳了!”瑞雪再次提聲道。
趙希厚又是哦了一聲,本還想說他知道了,她趕快換就是了。可發現瑞雪半天沒動靜,這才反應過來。
他頓時紅了臉,趕緊站起身,慌慌忙忙地向外走,卻忘記門從外面鎖了。開了幾次沒開開,他才想起來,只得背著身子道:“你換……我不回頭就是了!”
他已經十三歲了,知道剛才摸瑞雪的腳是不對的,可是,她的腳真的很滑,很舒服……趙希厚猛地搖頭,鄙視自己不是君子所謂的行為,默念起《大學》,拋除一切雜念。
瑞雪坐了起來,腳上終有些不適,卻比方才好多了,她慢慢地行走,只是腳趾還是有些刺痛。打開衣柜,拿了衣裳出來,換上干凈衣裳。
在清水中洗了手。“嘶”擦傷的手掌沾了水說不出的刺痛。
“你怎么了?”趙希厚聽見瑞雪抽氣的吃痛聲,忙轉過身子。走近瞧了,發現她的手掌被擦破了。一道道的血絲說不出的痛楚。
他雙手捧著她的小手,嘴巴湊了上去,像姐姐當年安撫自己一般,輕輕地吹了:“吹吹就不疼了。”
瑞雪怔怔地看著這個像爹爹一樣哄著自己的大哥哥。臉有些瘦瘦的,眉毛很好看,眼中帶笑,嘴唇薄薄的,鼻頭還有些翹翹的。
趙希厚怕瑞雪沾水,幫著擰了帕子為她擦手。
“嘶!”瑞雪忍不住將手往回抽,好疼的。
“沒事沒事,我輕一點,絕對不弄等你的。”趙希厚輕聲哄著瑞雪,緊緊地抓住她的小手,輕輕地,一點一點的擦著瑞雪的手掌心。
揩了臉,除去淚水跟污漬的小臉,綻放出白皙的童真。
“小……大哥哥,你陪我去找五姑娘好不好?”瑞雪本還想叫趙希厚小哥哥,可是這個比自己高了不少的,應該是大哥哥才對。
原本還在想,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眼睛的趙希厚,愕然地問道:“五姑娘?”
瑞雪歪著頭看著愕然的趙希厚,抿嘴微笑。她覺得他愕然的樣子,好好玩。
“是啊!五姑娘也要纏腳,纏腳那么疼,她一定受不住的,你陪我去救她好不好?”
說話中瑞雪的語氣不禁帶著一絲懇求聲。她想到自己都受不住,趙希筠一定也會痛得受不了的。
趙希厚這才意識到瑞雪口中的五姑娘是自己的五妹妹,他皺了皺眉,有些無奈地道:“那人太多了,進不去的!”若是能救,他早就把五妹妹救了,還用得著她開口么。
“咱們可以偷偷的啊!只要別人不發現不就行了!”
這個主意卻是不錯,不過不是君子所為。他為難地看著瑞雪雙腳道:“那你能不能走啊!要不我一個人去算了!”
“我慢慢走可以的!再說你又不認識路。”
趙希厚本還想狡辯一二,卻發現自己真的不知道他現在身處何地,便點點頭。
還未走多遠,瑞雪便有些撐不住了,她的腳畢竟窩了一下午,猛得走路有些不適應。咬牙想要跟上,卻仍舊拉下許多。
“你快……”前頭走的趙希厚聽著身后沒有動靜,停住催促,卻瞧見瑞雪單手扶墻站著,只得走了回來,“腳疼?”
瑞雪不好意思地點點。
趙希厚想了想道:“算了,你還是留在這,我一個人去好了。”
瑞雪趕緊搖搖頭,主動地往前跑了幾步。腳趾還沒舒展開,只跑兩三步就有些不舒服,她只得停下來:“大哥哥,不疼了,快點走吧!”
瞧著瑞雪有些不自然的跑步,趙希厚疑惑地道:“真的沒事?”
瑞雪急道:“真的沒事。快點走,五姑娘一定疼的厲害。她平日里也怕疼。”
趙希厚擔心瑞雪雙腳腳程放緩了些,可是瑞雪依舊跟不上他的速度,再次拉下了。
趙希厚嘆了口氣,在她跟前蹲下了身子,頭也不回的道:“上來吧,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能走!”瑞雪搖搖頭,認真的道,“五姑娘肯定走不了路的,到時候大哥哥還要背五姑娘的。我自己能行。”
趙希厚看她仍舊是死鴨子嘴硬,有些煩了,催促道:“讓你上就上!哪那么多廢話!”
瑞雪見趙希厚惱了,乖巧地伏在了他的背上,雙手有些拘束地搭在趙希厚的雙肩。
“摟住了!”
瑞雪趕緊摟住趙希厚的脖子。
趙希厚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胸前的兩只胳膊。
肌膚惜白,甚至可以看清楚肌膚的紋路,如凝脂般的圓潤,這大概就是書上所說的皓臂,素腕吧。她的手指纖細,指甲修剪得很整齊,沒有染上顏色,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感。淡淡的粉色顯得柔美可人。
原來這個好哭佬還有個優點。
突然雙手縮了回去,趙希厚有些不快,方要說話,嘴邊出現了一顆山楂糖。
卻是瑞雪遞來的。
瑞雪摟著趙希厚卻不知道要跟他說什么,從懷里掏出剛剛他丟給自己的荷包。
藍地素面繡喜鵲、葫蘆、蓮花,做工精細,她越看越喜歡。打開荷包,從里面掏出個山楂糖送到趙希厚的嘴邊。
“大哥哥,你好棒。我還沒吃三顆糖,你就把我帶出來了。”
趙希厚方才那些話是為了逗瑞雪,寬慰她而已,哪里想到她真的當真了,她還滿口崇拜的語氣。大男孩的虛榮心立即被填得滿滿的。
他垂眼看了下,張口將唇邊的山楂糖含在嘴里。
甜甜的酸酸的味道。
瑞雪又拿了一個塞進自己的口中,然后將荷包慎重地塞到自己懷中,寶貝似地道:“等見到五姑娘也給她吃個好不好?大哥哥,我吃了一個腳就疼得沒那么厲害了。而且也不打嗝了。”
趙希厚嗯了聲。他為瑞雪向自己討主意而感到高興,可瞧見手又放在雙肩上,惡狠狠地道:“抓緊點,小心掉下去。”
瑞雪“哦”了聲。
看著依言出現的雙手,趙希厚微微一笑,真是聽話。
手真的很白。
“從這里走,這里近,而且直接到側門。”瑞雪趴在趙希厚的背上為他指著路。果然,趙希筠院子的一個側門只是掩上并沒關。
瑞雪從趙希厚身上滑了下來,弓著腰,慢慢地走了進去。
她果然對這里很熟悉,一轉眼就摸到了正房后窗下。他趕緊跟著瑞雪身后,卻擔心她的腳會不會疼得厲害。
瑞雪得意地沖他笑笑。她來找五姑娘次數多,對這個院子簡直是輕車熟路。
瑞雪湊到趙希厚耳朵邊,雙手合攏做了喇叭樣,小聲道:“這就可以看見五姑娘的屋子了。”
趙希厚悄悄地探出了個腦袋。湊過打開的銀紅紗窗瞄去。趙希筠正趴在床上嚶嚶地哭著,一個昏昏欲睡的婆子半依半靠在旁邊守著她。
趙希厚示意瑞雪為自己張望一二,便翻了進去。悄悄地,慢慢地靠近。
突然那打瞌睡的婆子坐直了身子,趙希厚趕緊蹲下了身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她。但見那打瞌睡的婆子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咽了咽口水又睡了過去。
趙希厚心中默念了十下,見那婆子沒有動靜,站起了身子,向趙希筠的床前挪去。
正在哭泣的趙希筠隱隱覺得有東西靠過來,猛地抬起頭,瞧見正向自己靠來的趙希厚,她驚地——被趙希厚一把握住了嘴巴。
趙希厚忙著擺手示意趙希筠不要發出響聲,驚動了那個婆子。
趙希筠明白的點點頭。
暗暗松了口氣的趙希厚從身上掏出剪子來,為趙希筠剪著裹腳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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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山楂就提到糖葫蘆。而我這個山楂糖就是沒有串起來的糖葫蘆。感覺北京的印象就是糖葫蘆,穿越的必備也是糖葫蘆。
糖葫蘆雖然是好東西,當然有胃病的同志少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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