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武剛走到后院就看見抱著身子瑟瑟發抖的晴也,和站在洗澡間門口光著上半身的吳老二。
他一邊走過去一邊語氣不善地問道:“怎么回事?”
晴也嚇得眼睛都紅了,下意識往邢武身邊靠:“這個人偷跑進你家浴室?!?br />
吳老二滿臉懵逼,看向邢武:“武子啊,什么叫你家的?這洗澡間本來就是共用的,這女的誰?。俊?br />
晴也的三觀再次遭到了刷新,洗澡間還能鄰里共用?這到底生活在哪個年代?
邢武瞥了眼震驚萬分的晴也,冷著臉對吳老二說:“我家親戚,她先洗,你等會吧?!?br />
吳老二倒是沒什么脾氣,就是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晴也,邢武兇狠地瞪了他一眼,將晴也推了進去,這才發現她后背的拉鏈落到一半,光潔的蝴蝶骨精致白皙,下午在黃毛家看的畫面突然就涌進了他腦中。
他凜了下眉語氣不好地說:“你他媽不會鎖門???”
晴也莫名其妙地說:“鎖呢?”
邢武走進洗澡間,將門一關,里面有根破繩子拴在門框的鐵片上,繞個幾圈就算鎖上了,晴也兩眼一黑,都是什么看不懂的騷操作?
邢武又解開繩子對她說:“會了沒?”
晴也盯著那個“鎖”看了看,就在邢武拉門準備出去時,晴也突然喊住他:“等等,這門上怎么有個洞啊?”
邢武掃了眼,回:“原來的門鎖,掉了。”
掉了,就剩個窟窿了,這踏馬還回答得如此理直氣壯,晴也急了眼提高了聲音:“這怎么洗啊?萬一門外站個人扒在門上,不就看見我洗澡了?”
邢武不可理喻地說:“大熱天的誰特么要站在院子里看你洗澡?”
卻看見晴也的眼神看向邢武身后,一臉警惕,邢武也順著她的目光回了下頭,吳老二還光著膀子站在自家門前抽著煙盯著洗澡間的方向。
邢武沒再吱聲了,而后不耐煩地說了句:“我在廚房門口抽根煙,洗快點。”
晴也看見邢武走到幾步開外的棚子下面,摸出煙點燃,才又重新回到洗澡間,學著邢武的樣子把“鎖”拴上。
剛拴好晴也回頭看了眼,突然對著門外喊了聲:“邢武,你在嗎?”
“那個…”
很快腳步聲漸近,門外傳來邢武的聲音:“說。”
晴也快速把“鎖”解開,拉開門迎著月光擰眉盯著他:“浴室怎么連洗發水都沒有?。俊?br />
“麻煩?!毙衔鋪G下兩個字便轉身進了家,不一會就拿了一瓶海飛絲和一個肥皂盒給她。
晴也看了眼手上的東西,眉頭皺得更深了:“只有這個?”
“怎么?你還想用潘婷???”邢武嘴角掛著不耐。
“有護發素嗎?”
邢武跟聽到什么荒唐的笑話一樣,摸了摸自己的寸頭:“你覺得我需要護發素?”
“……”晴也“砰”得把門關了。
她頭發長,這里氣候又干燥,不用護發素頭發干干的,不容易梳,但是現在別說護發素了,連洗面奶都沒有,這個八桿子打不到的小姨家肥皂都是快用光的薄薄一塊,晴也過慣了優渥的生活,何曾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在一個沒有門鎖的地方洗澡?這一切都太玄幻了。
平時要洗半個多小時的澡,由于晴也精神高度緊繃,十分鐘不到就沖好了。
晴也穿上干凈衣物,拿著衣服剛準備開門,突然角落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在動。
邢武一根煙已經抽完,等得有些熱,卻突然聽見洗澡間再次傳來一聲尖叫,還夾雜著驚恐的聲音,他條件反射從木凳上站起身匆匆走過去提著嗓子問:“又他媽怎么了?”
剛走到洗澡間門口還沒站定,突然里面沖出來個人結結實實撞到他胸口,邢武只感覺一陣溫軟的香味撲面而來,再低下頭時,面前的姑娘抬著頭花容失色地指著身后:“里面。”
邢武很自覺地退后一步挑起眉:“有鬼啊?”
卻沒想到晴也眼睛睖得老大叫道:“有蜘蛛?!?br />
“……”
邢武無語地拉開門看了眼隨意地說:“蜘蛛蜘蛛唄。”
說著就準備轉身,晴也突然就急了眼,她真心是第一次看見那么大活的蜘蛛,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質問道:“你不把它弄死嗎?”
邢武收起表情,正經地說:“我不殺生。”
然后眼睜睜看著晴也從驚嚇到憤怒的表情,玩味地接道:“蜘蛛吃蚊子,干嘛要弄死?”
晴也臉上那不停變化的神情讓邢武起了玩心,吊兒郎當地說:“而且你怎么知道不是我養的?”
晴也此時此刻真想拿海飛絲砸他。
邢武進了屋,晴也跟在他后面,而后就愣住了,這是理發店啊,再破的理發店怎么可能連瓶護發素都沒有,邢武開了燈,晴也頂著濕漉漉的頭發直接沖到洗頭床那,彎腰找了一會,拿起一瓶劣質護發素質問邢武:“這不是護發素是什么?”
邢武壓根沒搭理她,雙手抄在牛仔褲口袋里“哦”了一聲,徑直上樓了。
晴也真沒見過這么討厭的人,好好說句話會死嗎?
她進房后,立馬將他們中間的碎花簾子拉嚴實,說道:“你媽說你晚上都不回來睡?!?br />
“我媽說我天天晚上變身蜘蛛俠拯救世界你怎么不信?”
晴也將床上的風油精扔到隔壁床,拉過毛毯,但并沒有蓋,剛洗的澡又感覺在冒汗,熱得不行。
她又坐了起來,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們為什么浴室不裝門鎖?”
旁邊傳來游戲的聲音,邢武淡淡地問了句:“哪家裝?”
晴也聽明白了,共用的洗澡間,家家都不想吃虧,一把破鎖而已,晴也冷笑了一聲。
干脆起身站在電風扇前吹涼,立式電風扇就放在簾子前,剛才被邢武挪了下,對著她那半邊,等于邢武那邊一點風都吹不到。
晴也好奇地用余光瞄著他,他穿著黑色T恤靠在床頭,當真一點汗都沒有。
她忍不住問道:“你不熱嗎?”
“心靜自然涼?!毙衔鋵W⒌卮蛑螒?。
“你房間為什么不裝空調?你夏天都這樣過的嗎?”
邢武突然抬眉,冷冷地盯著她看了幾秒,毫無征兆地將手機往床上一扔:“你有錢我不介意你替我家裝門鎖,安空調,住不慣就滾?!?br />
空氣驟然安靜,晴也就這樣站在床尾紋絲不動地盯著他,兩人都沒說話,下一秒晴也的眼眶突然就紅了,邢武鋒利的眼神微微動了下。
晴也轉過身拿起手機調頭就走,很快樓梯上就傳來下樓的聲音,邢武在床上愣了幾秒,低罵了聲:“媽的!”
……
這一天對晴也來說糟糕透了,她從一個光鮮亮麗的世界突然掉進了貧民窟,周圍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陌生的環境,破敗的街道,難以下咽的飯菜,毫無血緣關系的親戚,這一切都隨著邢武的一聲“滾”壓倒她最后的神經。
她只感覺腦袋嗡嗡的,胸腔發脹,渾身火熱,像要燃燒般,她不知道打開這扇門后她要去哪里,可她不想再待在這里,一分鐘也不想。
就在她剛拉開門的剎那,忽然一道黑影橫在她面前,邢武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在黑暗中透著兇悍的野性,一雙眼睛似狼一般盯著她,聲音很沉:“想出去是吧?可以,我先告訴下你我們這里的情況,晚上超過九點,街上能看見的除了賭鬼和酒鬼,就是色鬼,你這長相在我們這里算招搖的,保證一出門就被人盯上,順便告訴你一聲,我們這小地方的人日子都過不上了,沒人喜歡多管閑事,你叫再大聲也不會有人去觸霉頭,打110,一個小時內老警能趕來算你走運,至于這一個小時會發生什么,膽子大你可以出去試試?!?br />
說罷邢武把門一開,目送著她,一陣悶熱的風吹打在晴也身上,她望著門外空蕩蕩的街道突然打了個寒顫。
此時大腦也有些清醒,不管邢武說的是真是假,她沒必要拿自己的安全跟他賭氣。
于是果斷轉身上樓回房,索性邢武也沒再上來,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出去了?
晴也迷迷糊糊躺了兩三個小時,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睡著,就感覺肚子不停在叫,最后直接被餓醒了,她翻了翻自己的行李,走的時候的確準備了一包零食,但想著現在哪里買不到零食點不到外賣啊,帶著也麻煩干脆就沒帶。
誰能想到還真有地方晚上點不到外賣,買不到東西。
晴也在床上翻來覆去,后來又特別想去廁所,干脆一把坐了起來穿上拖鞋,外面黑漆漆的,她不知道李嵐芳打麻將有沒有回來,這個點又不好喊她。
只能借著手機的光亮往樓梯口走,她感覺一覺醒來眼睛更疼了些,狠狠眨了幾下,路過沙發旁突然踢到一條腿嚇了她一跳,她把手機猛地往沙發上一照,上面居然躺著個人,抬手擋住刺眼的光線,聲線有些沙啞地說:“干嘛?”
晴也這才發現躺著的是邢武,他晚上居然沒出去,還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晴也趕忙挪開亮光說:“我去廁所?!?br />
說完摸索到樓梯口,才下到一半看著樓下黑漆漆的理發店,鏡子的反光陰森恐怖的,突然停住了腳步抬頭悄悄喊了聲:“你那個…睡了嗎?”
“嗯?!?br />
晴也站在樓梯上憋了半天,邢武不耐煩地開口道:“說話。”
“能…陪我去個廁所嗎?”
“……”
樓上沒有動靜,就在晴也以為邢武不打算搭理她時,聽見了拖鞋沙沙的聲音,邢武頎長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夜晚的后院靜得出奇,這里沒有什么樹,連知了的叫聲都沒有,聽覺仿佛被放大無數倍,讓晴也有些緊張。
邢武走到后門口就停下了,穿著松松垮垮的14號籃球T恤,灰色運動褲靠在門框上,身型修長,晴也走了幾步聽見身后沒了聲音回過頭看他:“你怎么不走了?”
邢武低頭點燃一根煙,嘬了口斜著嘴角:“走去哪?站在馬桶邊等你?”
“神經病?!鼻缫策~著小碎步,一口氣沖進廁所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