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日，金兵涿州大營的中心，一座巨大的氈毛大帳之中，突然傳出了完顏?zhàn)阱龅呐鹇曇簟?br/>     “斜保，你打得那叫什么仗??！六個萬戶再加上砲、筒、鍋、水四軍，總共八萬人?。∽屇闶厥?，你好歹守個七八天，不，守四五天也行??！怎么兩天就敗了？而且還打沒了兩萬多人，還丟了八十條船......”
    原來完顏?zhàn)阱鲈谟?xùn)他的堂侄子完顏斜保呢！
    完顏斜保已經(jīng)帶著敗軍跑回完顏?zhàn)阱鏊诘匿弥荽鬆I了，去的時候八萬人，回來還剩下五萬七八千......其實(shí)還行吧，只打沒了兩萬多人。其中水軍覆沒的事兒真不怪他，他完全不懂水軍，而且那個胡鬧一樣的水溝艦隊(duì)也不是他建立的。
    至于他能負(fù)責(zé)的七萬陸師也就打沒了一萬多人，而且其中的八成九成還是契丹、渤海、漢兒，真正的女真人死的并不多。就算是契丹萬戶、渤海萬戶和漢兒侍衛(wèi)親軍也沒打光。完顏斜保還是挺上道的，看到宋軍先用火炮打得契丹、渤海、漢兒三軍死傷枕藉，又用“裝甲擲彈兵”發(fā)起了反擊，打得劉筈（念擴(kuò)）、白皐（念搞）和耶律奴哥他們仨都快要崩潰了，也就沒繼續(xù)逼迫，而是下令撤軍了——這三條狗子還有用呢，一下子逼死了可不行。
    所以完顏斜保當(dāng)時瞧見劉彥宗的兒子劉筈被宋軍的擲彈兵包圍的時候，還派出了自己的鐵浮屠親兵打了波反擊，把劉筈給撈了出來。
    而岳飛手頭的騎兵不足，只有區(qū)區(qū)一個將，所以只能用步軍追擊，追到岐溝關(guān)時，又遇上了完顏?zhàn)诤猜暑I(lǐng)的數(shù)萬大軍來接應(yīng)斜保。兵力比較薄弱的岳飛，只得引軍退至新城（白溝河北、劉李河西）屯駐。
    而完顏?zhàn)阱龊屯觐佇北虾螅矝]有南下找場子，而是退回了涿水南岸的涿州，然后沿涿水下寨設(shè)防，還封鎖了涿水和劉李河的交匯處，以防宋軍利用繳獲的水溝艦隊(duì)沿“劉李河——涿水——桑干河”這一線向大興府城推進(jìn)。
    完顏?zhàn)阱龊屯觐佇北蓚€剛剛布置好防御，老天爺就澆下來一場大雨，從初八一直下到現(xiàn)在，還嘩啦嘩啦的下個不停。
    而且這次降雨的范圍很大，幾乎整個南京路和河北路的北部都是一片大雨傾盆的場面，道路泥濘，不少地方還發(fā)了大水。
    因?yàn)榈缆纺酀粝拗屏私疖姷尿T兵發(fā)揮，而連日大雨又限制了宋軍的火炮、手雷發(fā)揮威力。
    所以南京路戰(zhàn)場上的宋、金兩軍，就不得不一邊休整，一邊等著天晴。
    而金軍這邊，除了全軍休整之外，就是完顏?zhàn)阱龊屯觐佇北Ｊ逯秱z天天吵架玩了。
    完顏?zhàn)阱鰧ν觐佇北Ｔ诎诇虾右粦?zhàn)中的表現(xiàn)那是相當(dāng)不滿！這家伙只要再堅(jiān)持個兩天，就能等到天降大雨了，到時候宋軍的火器沒有辦法發(fā)揮，金軍至少可以把宋軍逼到白溝河南岸去吧？
    可是斜保這小子卻打不了硬仗，受了點(diǎn)挫折就想著跑路......所以這兩天完顏?zhàn)阱鲆豢匆娦北＞蜕鷼?，氣不過就罵他。
    而完顏斜?？墒峭觐伡业拈L房嫡孫，自己也是一方諸侯，而且還是憑本事打出來的，哪里會買完顏?zhàn)阱龅馁~？挨了罵當(dāng)然得懟回去了。
    “叔王，白溝河那邊兩天就沒了兩萬人，這仗還能打四五天？打四五天不得送出去四五萬？軍中的契丹人、渤海人、漢人都不夠死的，得死多少女真腹心眾？”
    完顏?zhàn)阱雎犨@話就怒了，“南人都逼到南京路了，如果南京路守不住，接下去就得在遼東，在北京路（臨潢府）打了，到時候死的國族只會更多！”
    完顏斜保噗哧一笑：“叔王，我都跟你說過多少回了......這天下可大著呢，我們只要家伙什強(qiáng)，手上的功夫硬，哪里去不得？守什么遼東？守什么臨潢府？我們女真人是干什么起家的？我們是靠燒殺搶掠起家的，我們在遼東和臨潢府安家不是為了守在那里種地，而是方便搶漢人的金銀財(cái)貨女子。現(xiàn)在漢人不好搶了，他們手里的家伙什太硬，府兵的功夫也不弱，我們根本搶不著！
    而別處還有許多容易搶的，您看看黨項(xiàng)人現(xiàn)在多痛快？拿著幾個破炸壺就炸出那么多金銀財(cái)寶，還有搶到了那么多的良馬胡姬......我們可比黨項(xiàng)人厲害，我們不去搶容易搶的，難道還守著遼東種田，守著臨潢府放羊嗎？”
    完顏斜保的這些話不是說給完顏?zhàn)阱雎牭?，而是說給大帳里面來勸和的一幫的女真萬戶、猛安們聽的。
    這個完顏斜保在西域真是大開眼界?。∷麤]去西域之前，以為南宋這幫人就是天底下最慫的了。可到了西域才知道什么叫慫無止境？什么慫海無邊啊！
    而且在完顏斜?？磥?，大金國的日子要好好過下去，那就得去搶啊！
    如果大金國不再當(dāng)強(qiáng)盜，而是轉(zhuǎn)行放羊、種田，那大金的朝廷怎么辦？那么多女真貴人的日子怎么過？靠下面的女真、渤海國族放羊種田來養(yǎng)活？可能嗎？那幫人這些年來都吃慣用慣了，如果單靠種田放羊，養(yǎng)活自己都難！
    靠剝削契丹和遼東漢兒嗎？開什么玩笑，他們才多少人口？都累死了也養(yǎng)不起??！
    而且那些契丹人多數(shù)是游牧的，如果剝削的太狠，肯定會跑路去投耶律大石的。
    種地的漢人雖然跑不了，也打不過女真人。但把他們逼得狠了，他們還投靠女真人當(dāng)?shù)钁?，茍延殘喘的活下去，要不了幾年他們就得從大金國的戶籍上消?.....如果趙楷沒有在這之前打過來的話。
    所以大金國一旦失去南京路、河北路、京東路這些“油水路”，再和一個武力強(qiáng)悍北宋，以及一個甘當(dāng)北宋走狗的遼國當(dāng)鄰居，隔三岔五的挨揍，日子能過得下去才見鬼了。
    因此在完顏斜?？磥?，大金國的出路只有一條......向西走絲綢之路的北線，穿過草原，進(jìn)入西域，去當(dāng)西唐第二！
    當(dāng)然了，這條路不好走。因?yàn)榕嫒瞬皇怯文撩褡?，而且還得從耶律大石的地盤（其實(shí)耶律大石對那里的控制也很弱）上穿過。
    但真的要走也不是不行，因?yàn)樗麄冊谖饔蚴怯忻擞训?，只要熬過3000多里的草原地帶，就能得到西唐的幫助。
    現(xiàn)在西唐在西域比較孤立，和大食國（塞爾柱）在打仗，和一幫西域的天方教地頭蛇的關(guān)系也很緊張，東面又受到大宋的壓力。
    所以在完顏斜保返回大金的時候，那個曹丞相就和他說了，希望他可以多帶點(diǎn)人到西方來，大家一起打江山。反正西方的國家很多，有的是弱國可以征服。
    但是完顏斜保的西遷主張卻得不到完顏?zhàn)诟?、完顏?zhàn)阱?、完顏?zhàn)谳o這些阿骨打派的大佬的支持。因?yàn)榕嫒私⒌拇蠼饑F(xiàn)在還沒有擺脫軍事民主的傳統(tǒng)......如果國家要西遷，那么女真人就需要選出一個新的，強(qiáng)有力的領(lǐng)袖。因?yàn)橥觐亝瞧蛸I一個中風(fēng)臥床，行將就木的病夫和完顏亮一個小孩，都不可能承擔(dān)領(lǐng)導(dǎo)女真西遷的責(zé)任。
    而能夠承擔(dān)這個責(zé)任的領(lǐng)袖，毫無疑問是完顏斜?！觐伡业拈L房嫡孫，還是他這一輩中年紀(jì)最大，軍事能力最強(qiáng)，還有過西征經(jīng)歷，和西唐關(guān)系極好這一極其有利條件。而且在不久之前，他還從西域帶回許多波斯馬和大洋馬送給女真貴人......
    所以一旦西遷成為大金國策，完顏斜保必然會被推舉為諳班勃極烈！
    雖然西遷的主張被阿骨打一派否決，但是完顏斜保并沒有放棄，而是開始在一群女真猛安當(dāng)中宣傳西遷的好處。
    在白溝河之戰(zhàn)前，支持完顏斜保的猛安并不是很多，畢竟大家還不知道趙楷那邊又厲害了！
    但是現(xiàn)在聚集在大帳當(dāng)中女真萬戶、猛安，聽了完顏斜保的話，卻大多在輕輕點(diǎn)頭，看來都開始支持西遷了。
    完顏?zhàn)阱鲆娭@一幕，臉都?xì)獾冒l(fā)青了，他都有點(diǎn)懷疑這個完顏斜保是故意打輸白溝河一戰(zhàn)的......
    不過他現(xiàn)在也沒這方面的證據(jù)，而且說理也說不過斜?！蠼饑痪褪且宦窊尦鰜淼膰覇幔窟@間大帳里的人，誰沒干過燒殺搶掠的事兒？
    可是這幾年，大金國的搶劫事業(yè)的確在走下坡路了......不僅搶不著趙楷的地盤，連趙桓的地盤都不敢搶了。
    因?yàn)橼w桓的南宋水軍實(shí)在太強(qiáng)大了！如果不是趙桓在努力壓制，南宋水軍的筒子船恐怕就要到大金國的京東、遼東地盤上來搶了。
    在這種情況下，女真貴人和國族戰(zhàn)士們的收入可就不怎么好看了。這幾年基本上都在吃老本！
    而這一次和北宋打仗，看起來又得血虧了......如果真的把老本都虧沒了，那以后的日子怎么過？
    就在完顏?zhàn)阱霾恢涝撛趺崔k的時候，大帳的簾子忽然被人掀開，一陣濕漉漉的暖風(fēng)吹了進(jìn)來，然后就看見一個和完顏?zhàn)阱鲩L得有點(diǎn)相似的青年大步走了進(jìn)來，一進(jìn)來就嚷嚷：“爹，都元帥府剛剛送來了令旨，都元帥讓咱們馬上回軍大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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