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陌寒挽起衣袖，抬腳走向廚房，“今天讓廚師他們先回去，我來包餃子。”
    鐵山一臉驚愕，“……”
    他是不是耳朵出問題了?
    五爺會包餃子?
    邁上最后一坎樓梯，葉九涼抬眸看向鐵山所說的房間。
    房門虛掩，星點(diǎn)橙黃的亮光從門縫里偷溜出來。
    葉九涼眸光一轉(zhuǎn)，放輕腳步靠近。
    臥室，冷清，寂靜。
    燈光拉長了搖椅上的身影，削瘦的背影略帶落寞。
    厲老爺子板著一張臉，無疑是在生悶氣。
    養(yǎng)兒子有什么用，都給別人拐走了。
    連個冬至都不回來和他一起吃頓飯，沒良心的臭小子。
    驀地，敲門聲響起。
    “叩叩叩——”
    以為是鐵山又來勸他吃飯，厲老爺子皺眉，沉聲呵道，“都說別來吵我了，晚飯我不吃了。”
    “那餃子還吃不吃了?”
    調(diào)侃人的語氣還是一貫的漫不經(jīng)心。
    獨(dú)特的音色傳入耳里，厲老爺子黯淡的眸光驟然變亮，飛快回頭。
    葉九涼從門外探頭望進(jìn)來，眸間淬著促狹的笑，“厲老，我來還飯錢了。”
    還真是她。
    這小丫頭來了，陌寒那個臭小子肯定也回來了。
    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揚(yáng)，厲老爺子冷哼一聲，別扭地轉(zhuǎn)開頭，“誰稀罕你的飯錢。”
    葉九涼挑眉，小老頭脾氣還挺大。
    她推開門，緩步走了進(jìn)去。
    “不稀罕的話，您老人家為什么打電話追著我討?”她挪揄地問道。
    厲老爺子一噎，“……”
    葉九涼嘴角壓著笑，作勢就要離開，“算了，那我也不勉強(qiáng)了，您既然不想吃晚飯，那我就讓厲陌寒別包餃子了，我們出去吃了。”
    “等等，誰說我不吃晚飯了。”聽到厲陌寒要包餃子，厲老爺子頓時坐不住了，急聲喊住她。
    “可是您剛剛不是說……”
    “我剛剛說的是我要吃晚飯，你這小丫頭年紀(jì)輕輕，耳朵就不好使了，怎么聽的話這是。”厲老爺子失口否認(rèn)，甩給葉九涼一口黑鍋。
    葉九涼似笑非笑地看著老爺子，也沒和他接著爭辯，順勢給他個臺階下。
    她挪開視線，眼角不經(jīng)意瞥到墻上的照片，目光稍稍停留在那幾張照片上。
    是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和厲陌寒母親的結(jié)婚照。
    其實(shí)還蠻登對的。
    注意到她在看照片，厲老爺子揚(yáng)起頭，語氣難掩炫耀，“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是好看，不過”葉九涼摸著下巴，眸間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
    厲老爺子問，“不過什么?”
    “就是您看著有點(diǎn)老。”
    話落，葉九涼撒丫子跑了出去。
    厲老爺子老臉一黑。
    什么叫他看著有點(diǎn)老，小丫頭會不會說話的?
    須臾，樓梯間傳來厲老爺子憤怒的聲音。
    “葉九涼，你這個小丫頭片子，你給我站住，你說誰老?”
    “陌，你老爹要打人了，救命啊。”
    葉九涼逃竄下來，面上洋溢著笑容，沒有半分害怕的神色。
    “葉九涼，你有本事別跑。”
    厲老爺子追在她身后，手里還拿著一只拖鞋，罕見的不穩(wěn)重。
    葉九涼回頭沖他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讓她別跑，那他倒是別追啊。
    沖進(jìn)飯廳，葉九涼眼尖地看見正在拌餡的男人，連忙跑了過去。
    “陌，江湖救急。”
    她伸手拽過厲陌寒，然后躲在他身后。
    厲陌寒微微揚(yáng)起冷眉，放下筷子，抬眸看向門外，老爺子拿著拖鞋跑了進(jìn)來。
    破天荒第一次看見老爺子這么不穩(wěn)重的一面，饒是鐵山也愣住了。
    手一抖，面粉都灑了出來。
    鐵山放下面粉袋，強(qiáng)忍著笑，“老爺，您這是?”
    厲老爺子低頭看到自己手上的拖鞋，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失態(tài)，慌忙把拖鞋藏到身后。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借口找得有點(diǎn)拙劣，“天氣太冷了，跑跑步運(yùn)動一下。”
    鐵山，“……”
    運(yùn)動需要拿著拖鞋到處跑嗎?
    他暗暗斜了眼躲在厲陌寒身后的人，心底偷笑。
    肯定是葉小姐說了什么把老爺子給惹毛了。
    葉九涼從厲陌寒身后探出頭來，笑瞇瞇地看向厲老爺子，“厲老，我這也是實(shí)話實(shí)說，生氣老得更快。”
    “你……”厲老爺子心頭一梗。
    趁著他生氣之前，葉九涼溜進(jìn)廚房，“我去洗個手然后來幫忙。”
    厲老爺子扔下拖鞋，拉開椅子坐下，瞥了厲陌寒一眼，冷哼道，“你還知道回來?”
    迎上老爺子幽怨的眼神，厲陌寒氣定神閑，拿著筷子不緊不慢地拌餡。
    感覺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厲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厲陌寒，我在和你說話你有沒有聽見?”
    厲陌寒淡淡“嗯”了聲。
    這時，葉九涼洗完手出來，察覺到氣氛稍有點(diǎn)冷場，又怎么了這是。
    上前一步，她拉開椅子，挨著厲陌寒坐下，她伸手拿起搟面杖，嬉皮笑臉地道，“要不我來搟餃子皮?”
    話音未落，對面響起嘲笑聲。
    “你會?”
    對上老爺子嫌棄的眼神，葉九涼也不臊，坦蕩承認(rèn)，“不會。”
    她頓了頓，接著道，“厲陌寒會。”
    “搟個餃子皮也不會，只會氣人。”厲老爺子嗤鼻，還記著剛剛?cè)~九涼說他老的事。
    葉九涼單手支著下顎，被打擊了，也毫不在意，語調(diào)懶懶，“那要不您老人家教教我?”
    “教就教。”厲老爺子起身，伸手搶走她手里把玩的搟面杖。
    繞過桌子，他走進(jìn)廚房。
    一頓操作，看傻了葉九涼。
    老爺子難道還會包餃子?
    她扯了下厲陌寒的衣角，仰起頭看他，“你爸會包餃子嗎?”
    殷紅的唇角微扯，厲陌寒點(diǎn)了下頭。
    葉九涼難以置信，“……”
    鐵山看出她的驚訝，笑著解釋道，“老爺別的菜不會做，包餃子那是一絕，因?yàn)榉蛉艘郧熬蛺鄢燥溩樱岳蠣敒榱怂匾馊W(xué)的。”
    他說的是厲陌寒的母親，江淺。
    葉九涼斂去眸間的錯愕，莞爾一笑。
    看來陌的母親能看上老爺子也是有些道理的。
    面粉不夠了，鐵山走進(jìn)廚房去拿。
    頃刻，飯廳只剩下他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