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清在jimmychoo買了6雙高跟鞋，提前準(zhǔn)備了左柚未來6年的生日禮物。
    少女時期的穿的。
    成人禮時期的穿的。
    大學(xué)時期的穿的。
    工作時期的穿的。
    以及結(jié)婚時的穿的。
    止步于婚鞋。
    為什么沒準(zhǔn)備一輩子？
    中國法定結(jié)婚年紀(jì)，女性年齡要20歲，男性年齡要22歲，她相信蘇宸22歲的時候一定會娶左柚的。
    她以后會有自己的家庭，不再是他們眼里的小孩，她要獨(dú)立出去成為另一個家庭的大人。
    會有人愛她，照顧她，保護(hù)她。
    像他們一樣。
    為她買合腳的鞋子。
    宋晚清在每一個盒子里寫上賀卡，從16歲寫到22歲，每一張都不一樣。
    左柚回到家，第一件事喊媽媽。
    “媽媽？”
    “我親愛的媽媽？”
    宋晚清開門：“有事？”
    “你怎么對我這么冷漠，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都一天沒見了，你怎么都不說一句你想我??！”
    宋晚清：“你哪來的這么多戲？”
    “哪有？真心實(shí)意的?！弊箬钟H吻她的臉頰，洗澡去了。
    蘇宸一方面是昨晚沒睡好，他認(rèn)床，睡不踏實(shí)，另一方面左柚逼著他吃了兩粒暈車藥，大腦的生理性需要告訴他需要休息。
    蘇宸對宋阿姨說：“那我先去休息了?！?br/>     宋晚清見他上下眼皮打架，“趕緊去休息。”
    左柚洗好澡，神清氣爽，直奔蘇宸房間。
    宋晚清坐在客廳里看電視：“你給我站住。”
    左柚說：“咋啦？”
    “蘇宸睡覺呢，你別去打擾他。”左柚折回客廳，躺在她媽媽腿上，斜眼看電視，清一色的嬪妃與丫鬟，她記得她媽不是喜歡看偶像劇，口味變換如此奇特，一下子變到清宮劇了，“你什么喜歡看宮斗劇了？”
    “長腦子?！?br/>     左柚：“”
    左柚看了十幾分鐘，哈氣連片，眼淚都擠出來，沒法堅(jiān)持和她媽媽享受宮斗的親子時光。
    她還是喜歡看黑白片，跟媽媽說：“我太困了，去睡了?！?br/>     蘇宸睡覺規(guī)律，到了晚飯點(diǎn)主動幫宋晚清打下手。
    宋晚清說：“你幫我嘗一下味道？咸了還是淡了？”
    “好。”蘇宸沒有多問，味覺失靈不是什么好現(xiàn)象，“正好。”
    宋晚清說：“喊左柚出來吃飯。”
    蘇宸敲門，沒人應(yīng)，按下門把，走進(jìn)去。
    房間里一片漆黑，燈光透著門縫擠進(jìn)來，他見左柚沒什么反應(yīng)，又把殘余的燈光擠出去。
    蘇宸說：“她還在睡覺。”
    “你讓她睡吧，玩一天睡一天?！彼瓮砬謇斫狻?br/>     她說：“想不想問問左柚的事情？趁她今天不在?！?br/>     蘇宸想問得太多，不知從何下手，猶豫了半天。
    “嗯就”
    宋晚清替他夾菜：“不知道問什么？”
    “那我隨便跟你講講她小時候的事情？”
    蘇宸笑著說嗯，對她幼年時期他沒參與過的生活很是好奇。
    “左柚小時候特別喜歡吃糖，吃得牙齒蛀沒了，換了新牙，我禁止她吃糖，她就爬樹威脅我，不給我吃，不下來，在樹上坐了一天，死活不下來，后來是她爸爸心疼，給了她一顆才歇停?！?br/>     “我都不知道她怎么這么喜歡吃甜食，后來我想在你百歲宴的那天，嘗到苦巧蛋糕，我對著肚子里的孩子說，以后一定要喜歡吃甜食，生出來是一發(fā)不可收拾，對甜愛到發(fā)指。”
    原來在她未出生的時候他們早已相見。
    我喜歡苦巧，你喜歡甜食。
    甜化苦，苦帶甜。
    你是我坎坷際遇中唯一的甜。
    “小學(xué)里，她學(xué)校里有兩個池塘，里面有鯉魚和螃蟹，她帶了兩根魚竿和趙云琛兩個人坐在池塘邊釣了一個下午的魚，抓了兩個螃蟹帶回家，我還煮給他們吃。”
    “我問她，為什么釣魚？她說學(xué)校校規(guī)又沒說不能釣魚，我怎么不能釣了?！?br/>     “別人上學(xué)帶著書回來，她提了個黃色的小桶裝滿了魚回來?！?br/>     “一個禮拜下來，池子被她清空。我和她爸去學(xué)校幫她收拾殘局。”
    “學(xué)校不是有很多樹嗎？她不知從哪里撿到一只刺猬，直接帶回教室里養(yǎng)，別的小孩不注意，扎到上面，哭了出來?！?br/>     “你沒法想象，我一年到頭要去多少趟學(xué)校?！?br/>     “中午睡不著，去小賣部買了兩副牌，和趙云琛、江一洋、李清歡在那里打了一下午的牌，幾個孩子不差錢，桌上擺了一沓紅票子在那里玩，大人都沒他們幾個小孩玩得大，后來被別的家長舉報(bào)。”
    “我那時候很生氣了，你玩我說你什么了，小孩子的天性就是玩，我說你們玩什么，她說玩斗地主，特別開心地說我贏了好多好多。”
    “她直接給我來聚眾賭博，我收走了她所有的現(xiàn)金。”
    “期末考試卡在她想看的一部片子《海上鋼琴師》重映，我送她去學(xué)校，她轉(zhuǎn)頭就跑到電影院里去，一天連看三遍，考試都沒考，我都服她，怎么做到在電影院里坐一天的?！?br/>     “她成績向來好，后來我和她爸離婚之后，她就不想學(xué)了，天天吃吃玩玩樂樂，反正家里不缺錢，隨她開心，怎么開心怎么來，只要不觸碰法律底線，其他都好說。”
    “對我和她爸兩邊她都愛，她就是覺得如果喜歡爸爸，會對我不公平，她爸爸做出事情，離開的卻是我，然后故意選擇恨，冷著她爸，心里才會好受，對我公平?！?br/>     蘇宸笑出了聲，樂開了懷，沒想到小時候的左柚這么可愛，雖然現(xiàn)在的她依舊很可愛。
    他和宋晚清聊了兩三個小時，才知道原來生活還可以有這樣一種過法，是他沒體會的精彩。
    他被給予厚望長大，課程安排的滿當(dāng)，一年365天他有學(xué)不完的內(nèi)容，高爾夫，騎馬，鋼琴上完一套課程，總會來一下門，他那時候想，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多要學(xué)的東西。
    后來他才知道，不是東西多。
    是他，必須要學(xué)，必須變得優(yōu)秀。
    所以被愛包圍長大的人才會肆意盎然的長大。
    擁有一個無憂無慮，精彩紛呈的童年。
    他和她終歸是不一樣的。
    從起點(diǎn)開始，他就輸?shù)靡凰俊?br/>     那終點(diǎn)呢？
    他可以走向她過活的終點(diǎn)。
    能在終點(diǎn)徹徹底底的贏一回嗎！
    輸在起點(diǎn)，贏在終點(diǎn)。
    是他近之所要，遙之渴望。
    宋晚清說：“我跟你說這么多，是想跟你說聲抱歉，我們把女兒寵壞了，以后請你多多包含?！彼x開位置，對蘇宸深深鞠了一躬。
    蘇宸彎著膝蓋，扶住她的雙臂說：“宋阿姨，你不用這樣?！?br/>     “就算你不用跟我說這些。”他低垂這眼眸，睫毛抬起，堅(jiān)定地對視她的目光，“我也，會對她好的?！?br/>     “拜托了?！彼瓮砬遢p如鴻毛的話語墜在他的心上，他說不清是羨慕左柚有這么開明的母親，還是自己足夠幸運(yùn)被她選擇。
    這背后，暗含著，死神，離她越近了一步。
    宋晚清說：“你跟我進(jìn)來。”她打開衣柜，里面擺滿了所有的鞋盒。
    “這是我為柚柚每年準(zhǔn)備的生日禮物，我應(yīng)該還能撐到她生日當(dāng)天，以后就麻煩你幫我送給她了。”
    宋晚清從抽屜里拿出婚紗店的收據(jù)，交到蘇宸手里。
    他手里握著的收據(jù)沒有任何重量卻如泰山重，滿懷赤子之心的收下，不敢糟踐了宋晚清對他的信任。她為左柚準(zhǔn)備好了一切。
    蘇宸回房間，宋晚清進(jìn)了左柚的房間，坐在床邊，蹬在腰間的被子被她提上去，摸摸她的臉：“小豬一個?！?br/>     左柚僅僅睡了一晚，錯過了好多她身為主角不知道發(fā)生的事情。
    她睜開眼睛，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早晨。
    她睡得好累，半夜鬼壓床了，想醒來，卻怎么都醒不過來，急出一身汗，恍然驚醒，是她被被子壓得喘不過氣，又把被子踹出去，換了個睡姿繼續(xù)睡。
    宋晚清不贊同吃外面的食物，擔(dān)心吃到地溝油，一般不買外面的吃的。
    左柚見到桌子上的煎餅果子，“嗚呼”了一聲，牙齒沒有刷，一口咬了上去。
    “媽，你買的？”
    “不是我買的？你吃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我以為是蘇宸買的。”
    “”
    “你不是不贊成我吃這些食物嗎？”
    “你不想吃直說。”宋晚清伸手去搶她手里的煎餅果子，左柚邊吃邊在客廳里跳，“媽，我，我，我錯了?！?br/>     宋晚清裝作嫌棄地說：“去刷牙。”
    左柚趁她不注意“mua”得偷親了她的臉，宋晚清沒脾氣地笑，這孩子，真的是。
    她三兩下吃完，沒看見蘇宸的身影，刷著牙嘴里含著泡沫含糊地問宋晚清：“媽，蘇宸嘞？”
    “出去了?！?br/>     “去哪了？”左柚咕嚕咕嚕漱了口，宋晚清沒說，她去房間拿手機(jī)發(fā)他微信，戳了戳他，沒回。
    左柚：【我想你了】
    左柚：【我想見你】
    左柚：【你在哪里】
    她第一次采用這種迂回的方式去打探他的隱私，因?yàn)樗粫蝗幌Р灰姡ツ睦镆欢〞v，除非是他不愿意告訴她的私事。
    1分鐘過去了，左柚覺得這59秒等他回消的過程好漫長。
    2分鐘過去了，119秒了。
    左柚莫名有股心慌，跑出去問宋晚清：“你真的不知道蘇宸去哪里了嗎？”她怎么看宋晚清也不像不知道的樣子。
    宋晚清及其敷衍：“我不知道?！?br/>     “媽，我求你你告訴了塞！”
    “他又不是不回來，你急什么？想問什么自己去問，別來煩我?！彼瓮砬鍞嚢桊Q飩餡，懶得搭理她。
    左柚一聽這話就知道她媽一定知道。
    手機(jī)特殊的提示音響了。
    蘇宸：【馬上回來】
    蘇宸站在墓園，挺拔地站在蘇念的墓前，臉灰蒙蒙的看不出情緒，淚水像決堤的大壩翻涌，步滿臉頰，少有的露出脆弱的一面?；蛟S只有在媽媽面前，他才能當(dāng)一回任性的小孩。
    他懷里抱著他媽最喜歡的白玫瑰，放在她的墓前，他看著蘇念的的照片，輕輕擦拭掉上面的灰塵。
    蘇念長得婉約，愛笑，不喜歡拍照，她去世后，蘇宸找不到其他照片，就連他和蘇念的合照都不曾有一張，她的遺照還是她面無表情的證件照。
    說起來，挺遺憾的。
    他說：“媽，我遇見了一個女孩，她叫左柚，左邊的左，柚子的柚，是宋阿姨的女兒，她很好，長得好，性格也好，天真爛漫又陽光灑脫，像個小太陽一樣。”
    “她有小脾氣，但會撒嬌，會寵著我，會保護(hù)我，媽，如果你活著，你肯定也會喜歡她的。”
    “她真的很好，好到，我怕配不上她?！?br/>     “怎么辦？”
    “可是我還是好喜歡她。好喜歡。好喜歡。”
    “宋阿姨生病了，她快要失去媽媽了，我不想看見他難過，我該怎么辦她才會不難過？”
    左柚坐在飯桌上看宋晚清包小餛飩，她手腳麻利，5秒一個，5秒一個，擺滿了兩大個塑料盒。
    兩個人大眼瞪大眼。
    她左等右等，沒聽到插鑰匙的聲音。
    宋晚清說：“你離我遠(yuǎn)點(diǎn)，別影響我包餃子?！?br/>     左柚：“”
    左柚說：“距離蘇宸上次發(fā)我信息，已經(jīng)過了1個小時了。”
    宋晚清：“”
    宋晚清算著時間，估摸著蘇宸也差不多該回來，“你得了，適可而止，人家蘇宸也有自己的私事?！?br/>     “把餛飩放到冰箱里去，打開上邊第二個櫥柜，再拿一個盒子下來。”
    左柚站起來，按著她母上大人的指示，行動起來，打磨打磨時間。
    宋晚清包完所有餛飩，煮好餛飩，端到桌上。
    蘇宸卡著點(diǎn)到家。
    左柚想發(fā)脾氣問他去哪里，宋晚清甩下筷子，瞪了她兩眼。
    她說：“快吃飯，餛飩要坨掉了?！?br/>     蘇宸面色如常，左柚離他一臂之隔，若即若離地疏遠(yuǎn)感讓她摸不透，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
    為什么他會這么失魂落魄。
    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痕，蘇宸身上背負(fù)的太多，是外公和他媽媽的兩條人命，心上恐怕早就千瘡百孔，這些不該由他來背負(fù)，對他不公平。
    他受過的傷與她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了。
    左柚不敢問，沒吃出蝦仁餡的餛飩比往日淡了很多。
    蘇宸吃出了味道的不對，看了眼左柚，發(fā)現(xiàn)她吃得挺正常，看了宋阿姨一眼，宋晚清意識到餛飩不對勁，看來她的經(jīng)驗(yàn)還是不夠。
    三個人，各有所思地吃著飯。
    她私下里問蘇宸：“是淡了？還是閑了？”
    “淡了?！碧K宸說，“宋阿姨，你包了多少？”
    “三大個塑料盒?！?br/>     “再加2勺鹽?！?br/>     “我知道了?！笨磥淼茸箬稚蠈W(xué)，要重新拆餡，重新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