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6:00的鬧鐘準時響起，宋晚清關閉鬧鈴，起床替兩個孩子準備早飯。
    宋晚清站在水池邊，淘好米倒進電飯鍋，又倒了兩碗水進去，按下開關，見到紅色的煮飯鍵亮起，不知道想到什么，趕忙披了件外套在身上，輕輕關門下樓了。
    按照平常，宋晚清是不會下樓買早飯的，總歸家里自己做的會比外面買來得干凈，蘇宸是省心的孩子，可她家女兒不省心，左柚喜歡賴床，早飯怕是來不及吃，空著肚子去上學對她的胃不好。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宋晚清在樓下早餐店里買了兩個素菜餡的包子和兩杯豆漿帶了上去，鑰匙沒伸進去，蘇宸聽到聲音過來開門了。
    她扶著墻換著鞋子，“小宸，你醒了。”蘇宸點頭，接過宋阿姨手里的早飯放到桌子上，進衛生間刷牙洗臉。
    宋晚清走進廚房，看到按鈕跳到保溫上面，又向上抬把按鍵抬到煮飯上，然后她打開冰箱，從里面拿出肉松，咸鴨蛋，兩瓶酸奶，手里拿的東西太多了只能用胳膊肘關冰箱，把東西都放到桌子上，她回房間換好衣服。
    蘇宸擺上碗筷，看了眼手表，已經6點20分了，他敲了左柚的門，里面沒有回應，站在門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冒然進她的房間，不太好。
    宋晚清看到他無措地模樣，走過去拍他肩膀，“你先去吃飯，我喊她起來。”
    她二話不說，拉開房間里的窗簾，陽光照進整個房間，左柚埋頭躲陽光，宋晚清掀開被子，她扯著被子死活不松手，以為在做夢，夢里有人正在跟她搶被子，她怒喊：“尼瑪？”
    宋晚清聽岔，一股氣扯掉了她身上的被子，“你睜眼看看，我是你媽？還是你是我媽？”
    左柚懵著睜眼，宋晚清站在床邊，趕忙認錯：“你是我媽。”
    “我不是你媽，你是我祖宗。”她看到左柚醒來，“起來，今天第一天上學，別給我遲到了。”
    左柚直起身來，看著敞開著的衣柜，和床上的衣服，思索著穿什么來一次精彩的亮相，裙子？下衣失蹤？
    玩腿年，總歸要露點腿。
    趁著夏天還能露的時候趕快露，到了冬天就沒法露了。
    她挑了件白色的燈籠袖，露出半塊背脊，后腰上系著白色的蝴蝶結，搭配一條黑色的裙褲。
    左柚換好衣服，蘇宸已經收拾完碗筷，背著書包等著她一起出門，她剛想說“要不你先走……”，一想到人生地不熟，跑進洗手間，2分鐘刷完牙，洗面奶沒來得及抹，清水洗了把臉，用洗臉巾擦了兩下，跑進房間，背上書包，從桌子上拿了個饅頭和酸奶，跟蘇宸一起走門。
    蘇宸面露難色：“你穿這個”
    “有什么問題嗎？”左柚不以為然，她之前就是這么穿的，現在有什么問題嗎？
    “我覺得挺好看的。”
    “很丑嗎？”
    很漂亮，蘇宸不能昧著良心說丑，索性裝啞巴，不說話，等到了學校，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左柚走在前面小口啃著包子，蘇宸走在后面，看到她書包上的皮卡丘掛墜，跟著她走路一搖一晃，黃黃的，很惹人喜愛。
    路上學生人來人往，視線不時往她身上瞟，她被看得很不舒服，感覺是動物園任人觀賞的大猩猩，轉頭求救似的看向蘇宸，發現他的目光盯在她的腿上。
    蘇宸沒想到左柚會突然轉身，偷看被抓了個正著，和她對視的目光飄忽不定，眼睛不停眨動掩飾心里的慌張。
    左柚歪著嘴角，走到他旁邊：“我的腿，好看嗎？”
    蘇宸吞咽了口水，攥緊了拳頭，不開口。
    他走路走得快了起來，左柚露出得逞的笑容跟在他身后，時不時地問：“好不好看嗎？”
    因被人觀賞而陰郁的心情也一掃而光，左柚發現蘇宸有點好玩，特別是嘴硬的時候，最可愛。
    他們來到余川中學大門口，門口的保安坐在板凳上，笑瞇瞇地和來往的學生打招呼，左柚盯著這個大門，川字中間的一豎已經沒了，另外三個金色的字掉漆嚴重，成了半金半銀的綜合體，學校不考慮修一修？
    門面也太寒磣了。
    她小聲說：“這也太窮了。”
    “校長說要把錢花在實際的上面，不需要搞噱頭。”裝了一路啞巴的蘇宸終于開口說話了，替學校解釋。
    左柚掀開上眼皮：“喲，不裝啞巴了？”
    蘇宸：“”
    人群里，左柚毫無疑問是最特別的那個，保安小手一背，向她走來：“你不是我們學校的。”
    “我是。”左柚把包甩到胸前，拉開拉鏈，拿出了轉學證明，保安狐疑得地看著她，又看了看資料無法判定真偽，考慮放不放她進去，蘇宸看到大屏幕上的時間，已經6點37了，還有3分鐘就是早自習，幫她說話：“她是今天新轉來的。”
    保安不認識左柚，但認識蘇宸，把資料還給左柚，她冷哼地接過手，跨進了余川中學的大門。
    她要去找年紀主任報道，跟蘇宸說：“你先去上課，我要去找張輝。”
    蘇宸指著明建樓：“老張在三樓，中間那個辦公室，上面掛著年紀主任1的小牌子，你到了就能看到。”
    說完，立馬背著書包跑到高二（1）班的教室里，還是遲到了兩分鐘，喊了句“報告。”
    施莉莉坐在講臺前批英語卷子，想著哪個王八羔子敢遲到她的英語早讀，抬頭看了一眼是蘇宸，心里沒氣了，溫順地說：“進來。”
    蘇宸回到第四大排倒數第二張位置上，同桌宋天宇還沒來，左柚站在原地，不著急去找張輝，門是破了點，教學樓是舊了點，校園里面的綠化條件堪比附中，她滿意地點了點頭，聽見后方傳來一個男生的喊叫：“叔，別關門。”
    左柚扭頭去看這是什么情況，在門關上的最后一刻，他成功擠進大門，保安說：“又是你。”
    隔三差五遲到，臉都混熟了，宋天宇爽快一笑，“叔，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宋天宇小跑進校園，看到前面露腿的美女，回頭多看了兩眼，左柚朝他笑了笑，他露出白燦燦的牙齒回笑，心里的潛臺詞，“美女對我笑了，好開心。”
    他跑到教室門口，馬力太足，剎不了車，又后退幾步，洪亮地喊了句：“報告。”
    施莉莉往前翻看幾張卷子，找到宋天宇的名字，抽出那張卷子，走下講臺，劈頭蓋臉一頓罵：“宋天宇，你是不是仗著你理科好，就看不起我英語。”
    “你看看你，上周測驗做成什么樣子，這要是考試，我用腳踩兩下答題卡，考得都比你用你腦子寫的高。”
    “選擇題你就告訴我，你是不是閉著眼睛做的，我看了你的卷子，我都懷疑是不是我教書的問題。”施莉莉拔高分貝，教室里稀落的早讀聲徹底熄火了，“你這成績，這態度，以后凡是我的英語課，早讀課你都給我站著上課，哪天你150的總分有三位數了，你就給我坐下來，遲到一次罰三次，從今天開始。”
    宋天宇厚著臉皮接過莉姐甩下的卷子，回到位置上拿出英語書站在早讀，他靠在墻上，施莉莉喊了句：“宋天宇，你再靠著墻，給我到講臺上來，站在我旁邊讀，我陪你一起學。”
    底下同學笑出了聲音，宋天宇驚醒，立刻瘟疫般得遠離身邊的墻，要他去莉姐旁邊那讀，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他裝模作樣地念了一會，拿著書，偷瞄著施莉莉的動向，小聲地對蘇宸說：“我今天進校園看見一美女，那腿簡直了，又長又細，穿得還辣。”
    蘇宸停下做卷子的筆，大概知道宋天宇說得是誰，“嗯”了一聲，繼續刷題。
    宋天宇嘴沒停：“老張說會轉來一個轉學生，會不會是她？你說會不會轉來我們班。”他越講越興奮，忘記了臉上的表情管理，施莉莉朝角落的方向瞪了一眼，宋天宇察覺目光，嘴里念叨“完了，完了。”
    恰逢此刻的下課鈴聲救了他，施莉莉把卷子留在講臺上，離開教室回辦公室休息。
    宋天宇腿軟得癱在椅子上，驚魂未定，講臺前面圍著一群人翻看卷子，李鳴高喊：“宸哥，你又是全班第一143。”
    趙晴雅插嘴：“那可不？你多少？”
    “132。”李鳴很滿意自己的成績，反問：“你多少？”
    趙晴雅“噓”了一聲，用手比了比，周荀看到他比劃的成績，調侃她：“這要是小學，你可就是滿分啊！”
    李鳴笑了起來，“三位數了，不錯，不錯。”
    趙晴雅踹了周荀一腳，不甘心地問：“你多高？”
    “比你高點。”周荀神秘得讓她靠過來點，她湊上耳朵去聽，“1005，四舍五入101。”
    趙晴雅：“”
    李鳴對周荀舉起大拇指，周荀樂呵接受。
    宋天宇聽到每個人都比他高，第一節課又是英語課，肯定要被莉姐拉出來□□了，“怎么沒有比我低的。”
    蘇宸瞥了眼他卷子上的成績68分：“找一個比你低的，別說班里找不到，年級里也找不到第二個。”
    宋天宇：“”
    仰天長嘯，再也沒有閑情顧及那個美女了。
    10分鐘的課間過得很快，施莉莉踩著高跟鞋走進教室，站在講臺上看著學生，“上周測驗考得很不好，假期綜合癥，我可以理解，如果還有下次，考成這個樣子，你們體育課別上了，我聽徐老師說，你們不喜歡上體育課，喜歡寫作業，那正好滿足你們的愿望，上英語課。”
    宋天宇自覺站起來上課，前面的周荀嘀咕：“莉姐和徐志明是夫妻，到時候串通一氣，搶了我們體育課怎么辦？”
    宋天宇低聲說：“你們考高點，拉拉我。”
    周荀罵了一句“草”，說：“你那成績誰能救你，宸哥把成績分你一半，都達不到莉姐要求的平均分，宸哥就一個，給了你，我們還要不要活。”
    她把卷子交給她的課代表李鳴，“這次我就不報成績了，給你們留點顏面，一個暑假讓你們都玩昏了頭。”
    李鳴按小組分完卷子，交給每一大排的排頭，依次傳了下去。
    施莉莉插著腰，靠在講臺上，瞄準宋天宇，朝他的方向扔了一個粉筆頭：“講什么呢，講這么樂呵。”
    宋天宇尷尬笑了笑，嘴貧道：“莉姐你今天穿了新衣服，更美麗了。”
    “我一件新衣服，你要從早讀講到上課，看來是挺美，你們說是吧！”
    周荀帶頭起哄：“莉姐，最美了。”
    班級里傳來此起彼伏的爆笑聲，施莉莉一個眼神飛在周荀身上，“周荀，你是不是以為你考的很好，剛剛到三位數，你很自豪是嗎？”
    周荀知道今天莉姐心情不好，他們說什么都是錯的，乖乖地閉嘴。
    班上的人膽戰心驚，生怕莉姐隨便拿人開刀，自己就是中招的那一個倒霉蛋。
    只有蘇宸，一臉坦然地訂正自己的卷子，對這焦灼的氣氛置身事外。
    張輝帶著左柚來到高二（1）班的教室，對這個女生很是頭疼，校長交代過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她身上的穿著，就算他眼盲也沒法不說，小心翼翼跟她說：“我們學校規定裙子要超過膝蓋，衣服不能太過于暴露。”
    左柚心里吐槽：這是和尚廟還是尼姑廟？不想在開學第一天惹麻煩，禮貌地說：“你把學校里大概率觸碰的校規跟我講一遍，我下次盡量避免。”
    她用詞謹慎，“盡量”就是說努力，在張輝心里的形象一下子上升了，他看面前的女孩沒有校長說得那么難搞，認真跟她捋了一遍學生常犯的那幾條。
    “手機不能帶。”
    “戀愛不能談。”
    “裙子過膝蓋。”
    “化妝不能化。”
    “”
    左柚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眼里帶著不屑的，臉上表示認同，估摸著這校規是來克她的，沒有一條是她可以不犯的。
    張輝走到高二（1）班教室門口，宋天宇眼尖看到老張后面的女孩子，瞌睡瞬間清醒，對蘇宸說：“那個美女來到我們班了。”
    周荀見來新人很是興奮，聽宋天宇那個狗逼講是個美女，更興奮了。
    你可以說他英語成績差，但不能否認他看美女的眼光，準確來說，是全世界男人看美女的眼光是一致的。
    蘇宸一用力，鼻尖的滾珠滑落下來，卷子上滴下黑色的墨水，他愣住神，宋天宇推了他一把：“宸哥，你筆漏墨了。”
    蘇宸蓋住筆蓋，把筆扔進了角落的垃圾桶里，原先的思維被打斷，他合上卷子，等待著左柚的進來。
    張輝敲了敲門，施莉莉放下卷子，走出門口，看到站在張輝后面的左柚，眉頭不由得皺起來，這丫頭看起來就不是安分的人，不是很想讓她來自己班上，張輝親自送她來，背后恐怖大有來頭。
    張輝說：“麻煩你了，施老師。”
    “沒事。”施莉莉從張輝手里接過左柚，左柚跟著她進去，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老師不喜歡她。
    施莉莉拍了拍手，“又有一個新同學要進入我們高二（1）班的大家庭，現在請她進行自我介紹。”
    她落落大方地站在講臺前，拿起桌上的粉筆，背對著大家，在黑板上端正寫下左柚兩個字，然后轉身，“大家好，我叫左柚，左邊的左，柚子的柚，你們也可以直接叫我柚子，很高興和大家做朋友。”
    左柚個子高挑，肌膚白嫩如玉，臉上一雙桃花眼，妖嬈得勾人心弦，不自覺被她的目光吸引。
    頂著施莉莉的威嚴，他們不敢太放肆，私底下用手機聊開了。
    李鳴：【我們班來女神了】
    趙晴雅：【小姐姐，好好看，她的腰真的好細，愛了愛了】
    李鳴：【莉姐看她眼神好不和善】
    周荀：【紅顏禍水】
    宋天宇站著，打字打得慢慢吞吞：【你們說，她有沒有對象？】
    周荀扭頭好奇高天宇站著是怎么打字的，看到臉都快斜出屏幕：【牛啊，身殘志堅】
    宋天宇：【滾】
    施莉莉看了眼班級，安排左柚坐在第三排倒數第三張的位置，趙晴雅興奮死了：【小姐姐，跟我坐。】
    趙晴雅：【啊啊啊啊！！！！】
    左柚背著書包從過道里走過的時候，看見了坐在角落里的蘇宸，不由得朝他挑了一下眉。
    這一挑，群里炸翻了天。
    宋天宇：【她是不是對我挑眉了】
    周荀：【要對也是對宸哥，就你，嗯哼？？？】
    宋天宇：【我怎么了？】
    蘇宸拿出手機看著群里一條又一條冒出的信息，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他知道剛剛她在看他，她挑眉的動作是對他做的。
    趙晴雅麻溜得收起手機，笑嘻嘻地說：“我叫趙晴雅。”
    “你好。”左柚扭頭看了眼蘇宸，和他對視兩秒，收回視線，趙晴雅以為她對蘇宸感興趣，熱心腸地介紹起來，“那個人叫蘇宸，是超級學霸。”
    左柚問：“有多學霸？”
    “班級第一，年紀第一，無人撼動。”趙晴雅又說起了女生必備的小八卦，“你不覺得他長得很帥嗎？我們班好多女生對他春心蕩漾，不僅我們班，其他班更多，上至高三，下至高一，通殺。”
    左柚沒有對蘇宸做出任何評價，施莉莉回歸到了講卷子上。
    她沒書，沒卷子，趙晴雅把卷子分給她一半，左柚看她夾著胳膊寫卷子，有點費力，善解人意地說：“你自己看，我先睡會。”
    早上起太早了，左柚需要補覺，右手橫在桌子上，左手撐著頭，整張臉躲進胳膊里，快速進入了睡眠。
    趙晴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莉姐，發現莉姐也在看向她這邊，她是推還是不推啊！
    宋天宇感慨：“真是勇人，當面挑戰莉姐權威，你看莉姐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蘇宸看著她溫靜的睡顏，嘴角閃過一絲微笑。
    施莉莉走到她位置旁，敲了兩下桌角，左柚瞇著眼抬頭，眼睛里沒有溫度，剛要進入夢鄉就被人吵醒，自然給不了施莉莉好臉色，“干嘛？”
    “現在是上課時間。”施莉莉透過黑色方框近視眼鏡里的眼睛死死凝視著她。
    “我沒有書，沒有卷子，你讓我聽天書嗎？”左柚反駁得有理有據。
    施莉莉反問：“有書，有卷子，你就會聽？”
    左柚搖頭：“不會，所以你可以不用管我。”
    班里的人倒吸兩口涼氣，從來沒有人敢跟莉姐這么說話，替她的前程感到擔憂，趙晴雅偷偷拉著她的袖子，讓左柚別說了。
    施莉莉換了個問法：“去年云城統考，你英語幾分？”
    “24？還是28？不記得了反正2字開頭。”左柚努力回想，她幾乎睡了3天，隨手涂了答題卡，750的總分最后加起來150都沒到。
    周荀舔了嘴唇：“這下有人比你還低了。”
    宋天宇感慨：“這□□育課徹底變成英語課了。”
    蘇宸在想，為什么滿分只有150，如果200他是不是可以能分給她一半？
    為什么一個人不能考兩份卷子，他可以幫她一起考的！
    下課鈴打響，施莉莉看出她對成績是真得不在乎，“你跟我來趟辦公室。”
    左柚無所謂地跟在她身后，臉上沒有畏懼之色，她離開教室后，緩緩開口：“我之前是在云城附中上的，在f班。”
    說到這，施莉莉心里也有數，帶左柚回辦公室，準備和她好好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