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清回到家,直奔左柚的房間,手伸進床背摸了兩三次,空空如也,又跪在地上,開啟手機的照明模式,頭竄進去,貼在地板上,看床的隔層和邊緣,沒找到煙的蹤跡。左右兩邊掃了一遍,手上摸了一層灰,沒找到其他東西。
宋晚清以對左柚的了解,家里不可能沒有煙。
只能說她低估了左柚的預判。
突然想到什么,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走到蘇宸的房間,在床,柜子,書桌中選擇了書桌。
一打開抽屜。
煙。
不用找,不用翻。
黃鶴樓明晃晃躺在跳跳糖的盒子里,口都沒有合上。
宋晚清拿走煙,紫色跳跳糖的包裝袋露出來。
她拿出來一包,又出來一包綠色的,緊接著是黃色的,像套娃一樣,永無止盡的。
她整盒拿出來,全部傾倒在桌子上。
五顏六色的跳跳糖灑滿一桌子,活像染色盤。
她默數(shù)。
一包。
兩包。
三包。
三十五包。
她記得蘇宸是不喜歡吃甜食的,蘇念騙著他吃,吃了兩口全部吐掉。
她開玩笑說:“以后生日蛋糕怎么辦?只吃胚嗎?”
蘇宸思索得說:“不過了。”
他的生日是在冬天。
除夕夜前一天出生,踩著漫天煙花爆竹之聲降臨在這個世界,蘊含著世上所有美好之意。
蘇家在江邊放了999盞孔明燈,慶祝他的到來。
在這個萬家燈火團聚的日子,注定了他的出生是萬眾矚目的,蘇家直系旁枝都在醫(yī)院里等待他的降臨,只為在他出生的時候,多抱他兩下,多看他兩眼,好像會帶來無盡的好運。
蘇宸一出生,他的祖父祖母抱在懷里疼愛的不撒手,直接定下遺囑,把蘇式名下最珍貴的雅斯頓珠寶品牌送給了他。為了這個外孫,破例沒有在祖宅過年,在醫(yī)院陪著蘇念和襁褓中的蘇宸一起過年。
蘇宸的名字是祖父親自取的。
宸,為北極星所在。
也是星辰的chen。
可見蘇老對他的期許與疼愛之深。
宋晚清懷著左柚的時候,作為左建國妻子,她陪他一起出席了蘇宸的百日宴,那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少爺,眾星捧月般的存在。她吃了一塊禮桌上的蛋糕,苦得直接吐了出來。
左建國遞來一杯溫水:“桌上的蛋糕別吃了,都是苦的,你吃不慣的。”
“為什么蛋糕是苦的。”
“蘇家的小少爺不喜歡吃甜食。”
宋晚清對肚子里的孩子說:“以后要喜歡吃甜的,聽到沒有!”
在抓鬮的環(huán)節(jié)上,蘇宸沒看桌上擺得物品,牙牙地叫喊著抓著蘇念脖子里的項鏈不放。
蘇老開心地笑了起來,年近百歲,一下子抱起蘇宸直夸:“我的好外孫。”
蘇念笑得把脖子里的項鏈摘下,帶進了他的脖子。
項鏈,名叫星辰。
蘇老為了去世的妻子,花重金打造的,找了國外有名的大師,買下世界上最貴的藍色寶石,切割而成妻子最愛的星空。
是蘇家的傳家寶。
妻子去世后,傳給大女兒蘇念。
百歲宴之后,宋晚清沒有再見過他們。再次見到蘇宸和蘇念是在醫(yī)院。在蘇宸生日那天,她又吃到了在百歲宴上同款黑色苦巧克力蛋糕,純正的黑巧,苦到咽進去五臟六腑都泛著苦意,澀感。
這跳跳糖是他買給左柚吃的吧!
宋晚清不含糊得全部沒收,拿了一包草莓味倒在舌尖上,“滋滋滋”一跳一跳得好像在嘴里放煙花,吃進去的是童年的回憶。
包裝袋跟以前不一樣,味道還是沒變。
她把煙和跳跳糖擺在一起放在飯桌的中間。
等著左柚晚上回來興師問罪。
下午,她在電視上看《甄嬛傳》第28集的時候,眼神不斷往桌子上的跳跳糖瞟,電視劇里的劇情銜接不上,一直倒著回去看,片頭15分鐘的劇情,來來回回倒了5次,沒有看懂講什么。
她扯下蓋在腿上的毯子,放在乳白色的真皮沙發(fā)上,穿上拖鞋,走到桌子邊,糾結了一下,還是又拿了兩包草莓味的,走了沒兩步,又折回來,把盒子里草莓味的跳跳糖全部拿走了。
然后跳到28集的頭,在電視上放片頭曲的短短1分多鐘內,撕開包裝,倒進了嘴里,享受著蹦跳得快感。
精神提上來后,對電視里的情節(jié)可以未卜先知。在安陵容暗示齊妃孕婦不能吃夾竹桃,她猜到齊妃肯定會給甄嬛下藥,她剛自豪沒兩分鐘,反轉就來了,安陵容揭穿齊妃的陰謀,真是想不到!實在高!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沒點心計,怕是在這個后宮活不下去。
不知道為什么,她想到左建國,想到他坦白他酒后出軌的第一反應,是離婚,而不是咬牙堅持過下去,當作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她心氣高,眼里揉不得沙子,不能把已經發(fā)生的事情當作沒發(fā)生,身體的背叛何嘗不是另一種背叛。
即使心在她那,她膈應得慌。
她自幼父母雙亡,一個人勤工儉學的考上大學,找了份體面的工作,然后結婚生子。
自詡清醒的她,在家和工作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以前是家沒了,還有工作,
現(xiàn)在是工作也沒了。
她的一生也該畫上句號了。
蘇宸插鑰匙打開門,左柚站在外面看到桌子上的黃鶴樓,右手捂著腦門,沒眼看,不想進門,誰來救救她,抱怨地說:“都怪你。”
在學校的時候,宋晚清只是知道她抽煙,她沒證據(jù)啊!桌子上的煙哪來的,她不想進去了,回學校上晚自習還來得及嗎?
她完了呀!
這殺千刀的煙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宋晚清端上最后一道菜,三鮮湯,看著門口遲遲不進門的人,“還不進來?”
左柚:“”
她先推了蘇宸進去,用他高大的身影遮住自己,挪進去,順手關上了門。
蘇宸加快步伐回房,左柚緊跟他走。
宋晚清說:“站住。”
左柚慫拉著腦袋,低著頭地晃過去,無奈得喊:“媽——”拖了長長的音。
宋晚清指著煙:“解釋解釋。”
她拿起來,打開煙盒
只少了一根。
余下十九根。
不就是昨天被蘇宸搶走的煙,他搶走就是他的了,關她什么事情。
蘇宸看到打開的抽屜,放下書包,明白桌子上的煙是宋阿姨在他那里搜出來的,走出房間,左柚聽到聲響,皮笑肉不笑指著他:“不是我的煙。”
“抽煙只抽萬寶路,不抽黃鶴樓。”
蘇宸:“”
蘇宸挽上衣袖,露出白皙的小臂,筆直地走到左柚身邊:“宋阿姨,是我的煙,不是她的。”
左柚撇過臉笑了起來,兩個人都穿著粉色的衣服,抬手掐著蘇宸腰間的肉,用力向上擰。蘇宸臉上出現(xiàn)短暫的不自然,很快收回去了,握住她不聽話的雙手,放在身后。
宋晚清坐在位置上:“不說是吧,今晚別吃飯了。”
左柚甩鍋:“我買的,他抽的。”
蘇宸:“”
“小宸,你不說兩句?”宋晚清掀起眼皮,聲音里帶著寒意。
蘇宸淡定得不帶慌張地說:“最近壓力有點大,然后,就想抽煙。”
宋晚清轉身去房間,手上拿著一個裝曲奇餅干的盒子。
她拔開蓋子,8盒萬寶路躺在里面,上面寫著時間以及在哪里搜出來的地址。
左柚和蘇宸死亡般地對視,左柚頭皮發(fā)麻。
宋晚清吃著土豆燉牛肉,看熱鬧不嫌事大:“小宸,你還要替她說話嗎?”
左柚頭往另一邊轉,抖抖頭發(fā),臉擋在頭發(fā)后面。蘇宸沉著一口氣,略微有絲怒氣在里面:“我抽的。”
左柚聽到頭立馬把轉回去,臉又緩慢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宋晚清冷哼,把煙扔進曲奇餅干盒子,“你拉簾子呢?”
左柚說:“可以吃飯了嗎?”
她坐上位置,把跳跳糖放到了旁邊,挑挑揀揀沒找到草莓味的,“媽,你是不是動我糖了?”
宋晚清回:“是。”
“我從小宸那里找到的,怎么是你的?”
左柚不服氣:“他買給我的,就是我的。”
“你買的煙,怎么不是你的了?”
左柚:“”自動閉嘴,安靜吃飯。
蘇宸想著,怪不得她沒吃其他味道的跳跳糖,原來是喜歡草莓味。
吃完飯,蘇宸主動去洗碗,左柚沒回自己的房間,坐到了他的床上,玩著手機,等他回來。
蘇宸進門,左柚墊著腳,手放在背后,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蘇宸退到門上,無路可退。左柚左手壁咚在門上,仰著頭裝委屈地說:“糖沒了。”
蘇宸低下頭,聞到她發(fā)絲的香味。
檸檬的味道。
他雙手抱住她的腰,下巴撐在她的肩膀上,看到滑嫩的天鵝頸,漆黑的眼神漫上欲望,上次刻在她鎖骨上的牙印應該消掉了,那再咬一下。
左柚撩了頭發(fā),纏繞在手上再松開:“糖。”
蘇宸摟住她的腰,左柚自覺跳上去。
他坐到椅子上,左柚坐在他的腿上。
蘇宸低啞著聲音:“給你糖。”說完,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他單手托著她的腦袋,左柚的腰抵在桌子上,頭向后仰,蘇宸緊緊貼在她身上,占有了她移動的空間。
左柚熱烈地回應著他的吻,沉溺他帶給她的快感。
蘇宸從唇,親到脖子,想往下親,她身上衛(wèi)衣的領子,拉不下去,曖昧地撕咬在她的脖子上,左柚想躲開,可惜力氣沒有他大,躲不開他的吻。
蘇宸故意用力嘬了一口,左柚著急說:“不要留印子。”
身上有衣服遮,脖子里的痕跡沒辦法遮住。
她生氣了,不給蘇宸親了。
蘇宸對她在鎖骨上留下牙印,很是執(zhí)著,脖子上紅色的一片,不足以讓他獲得心底上的滿足和占有欲。
左柚說:“你起開。”
“不起。”蘇宸抱著她,蹭蹭她的脖子,“柚柚,印子消掉了吧。”
左柚:“”
左柚說:“松開。”
蘇宸欲望上頭,不達目的不罷休,根本抵不住她的誘惑,頭貼頭地說:“給我,好不好?”
左柚說:“我要糖,草莓味的糖。”
“好。”
左柚看他回應得這么的爽快,不像他風格,蘇宸得逞得在她耳邊說:“換好衣服,等我。”
他松開她,左柚失去了支柱,軟在了椅子上,被蘇宸抱到了他的床上,在她額頭落下一吻,“等我。”
左柚在房間里聽見她媽問:“這么晚,你去哪里?”
“學校。”蘇宸換好鞋子,一路狂奔到學校的小賣部。
左柚身上收回了點力氣,沒出門。宋晚清推門進來,看見她紅腫的嘴唇,往那方面想:“他去買套?”
左柚:“”
宋晚清:“節(jié)制一點。”
左柚:“”懶得和她說。
蘇宸跑到小賣部。
王大鵬苦著臉:“我沒賣煙給她,大哥。”
怕他不信,四指發(fā)誓:“我騙你,天打雷劈。”
蘇宸不跟他廢話:“我要買跳跳糖,草莓味的。”
王大鵬在貨架上隨手抽了一盒下來:“我只有整合的,沒有單的。”
蘇宸沒時間跟他多說,走到貨架上,把上面所有的跳跳糖都拿下來,一盒盒拆,只拿草莓味的,又對王大鵬說:“你這所有草莓味的糖果都幫我拿來。”
盒子里的糖是隨機放的,沒有規(guī)律,不清楚有多少包草莓味的,蘇宸一把抓在手里,快速翻看,找粉色的包裝袋。
一包包找過去。
開了5盒。
共找到28包草莓味的跳跳糖。
他點完,王大鵬站在柜臺里面費力地扯阿爾卑斯草莓味的糖果,肉堆砌出來的臉,纏繞在一團,跟個麻花似的,手上有汗,撕么撕不開。
蘇宸看得著急,恰好宋天宇他們晚自習下課,進店買可樂喝。
“宸哥,你怎么在這?”宋天宇一驚。
蘇宸彷佛看到救星,對他說:“幫我把店里草莓味的糖果都買下來,回去轉賬給你。”立馬跑回去了。
王大鵬怕蘇宸,不怕其他學生,把腳底所有的糖,一根接著一根,全部塞進宋天宇懷里。腳底的拿完了,又開了兩廂棒棒糖,放在宋天宇面前。
宋天宇:“”
老板貼心地見他拿不下來,掛在他脖子里。
他抱著幾百根糖回到一樓的教室。
周荀從他脖子上拿下來一串,“你不是去買可樂嗎?怎么去批發(fā)糖果了?”
宋天宇說:“來來來,一起拆草莓味的。”
其他人見到,好心的幫他一起拆,拆了一兩根便沒了耐心,干脆去做題目。宋天宇見人越來越少,周荀,陳楠也要棄他于不顧,他一個人哪里拆得完,趕忙說:“宸哥,要的。”
趙晴雅聽見了,放下筆,主動來幫他,周荀見她加入進來,沒走,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
宋天宇嫌棄:“你怎么這么慢,快點快點。”
周荀:“”
趙晴雅拆著糖,心情突然有點低落,她好羨慕左柚,發(fā)自內心的羨慕,她活不成她的樣子,是不是就不會遇到為她買糖的人。
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的一雙手,手里握著原味的糖果,跟著糖果向上移動視線,她看到了握著它的主人,周荀漫不經心地說:“吃糖。”
趙晴雅抽出來一根,一根又一根全部接上來,連在一起一長串的棒棒糖,一共九根。
周荀在拆糖的時候,運氣好的拿到了一條沒有草莓味的糖,見到趙晴雅不是很開心,便送給了她。
宋天宇冷哼:“還不是借花獻佛。”
周荀地說:“吃吧,反正沒人吃,這么多糖不吃也就浪費了。”
“嗯。”趙晴雅心一暖,把糖折好,放進口袋,舍不得吃了。
蘇宸回到家,宋晚晴已經回房間休息,他手里拿著草莓味的跳跳糖來到左柚房間。左柚剛洗好澡,正吹頭發(fā),沒聽見蘇宸的敲門聲,蘇宸直接開門進去了。左柚濕著頭發(fā),在鏡子里看到他手上的跳跳糖。
蘇宸直接進入主題,掃了左柚的興,破壞了環(huán)繞在他們周圍曖昧的氣氛。
左柚關掉吹風機,房間里安靜下來,只聽得見蘇宸心臟的跳動聲。她梳著頭發(fā),頭發(fā)半干,發(fā)梢還是潮濕的,唱著反調:“不給。”蘇宸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從后摸上她的鎖骨,一點點打磨,看著鏡子里的她,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埋頭咬上去。
蘇宸舔著咬出來的血,左柚悶哼,傳來酸澀的痛覺,“你弄疼我了。”
蘇宸又親了她臉頰:“晚安。”
她的梳妝臺上,灑滿了草莓味的跳跳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