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的觸感十分清晰。
    男人身上的那種冰涼的氣息再度將她包裹。
    他的動作暴戾卻不失溫柔,一點一點地,讓她感受著他的存在。
    西奈的雙眸倏地睜大。
    大腦在這一刻直接死機,被動地接受他的親吻。
    只有他時不時地輕咬她的唇,她才有種她還活著的感覺。
    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之后,男人才起身。
    但他卻并沒有離去,而是將她抱在懷中。
    “咳咳咳!”西奈好不容易緩過來一口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足足半分鐘,她才徹底回過神來。
    在回想起諾頓對她做了什么的時候,西奈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她推著他,死死地咬住唇,聲音發(fā)顫:“你走開,走開!”
    她越說,越委屈,聲音哽咽:“你都要結(jié)婚了,你憑什么這么欺負我?你把我當成什么了?!”
    這句話,讓諾頓的神情一頓。
    思緒稍稍一轉(zhuǎn),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墨綠色的眼眸瞇起,神情淡淡。
    很好。
    有人該死了。
    “也不一定?!敝Z頓低下頭,替她整理發(fā)絲,嘆氣,“我要是沒追到你,就不會結(jié)婚?!?br/>
    西奈猛地怔?。骸澳恪?br/>
    有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在她腦海中炸開。
    心臟都在瞬間抽空了。
    她對上她熟悉的墨綠色雙眸。
    這雙眼眸褪去了平素的冷漠漠然,只剩下一片溫柔。
    這一刻,她感覺她和他的距離沒有了。
    他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見你一直躲著我避著我,想著你是不是會討厭我,所以準備慢慢追你?!敝Z頓聲線低下,緩緩“可我害怕了。”
    他的確害怕了。
    塔羅牌中,戰(zhàn)車這張牌代表“勝利”。
    回顧他漫長而悠久的歲月,他確實沒有怎么失敗過。
    但在她身上,他栽了不止一次。
    感情的事情,向來沒有人能說的清。
    他不是一個喜歡繞彎子的人,做事喜歡直來直往。
    可面對西奈,他甘愿迂回,只愿她一生平安順遂,健健康康。
    “所以問你有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敝Z頓,“沒有要和誰結(jié)婚,會的話,要看你答不答應?!?br/>
    西奈悶悶:“我還沒有答應?!?br/>
    “嗯。”諾頓笑了笑,“我追你,追到你答應為止?!?br/>
    聽到這句話,西奈忍了很多天的眼淚,終于全部掉了下來:“你讓我難過了,我不要喜歡你了?!?br/>
    諾頓的身子一繃。
    半晌,他聲音低?。骸安灰矚g我了?”
    所有的不解在這一刻暢通了。
    他也終于明白這一次他回來,她為什么會躲著他了。
    原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有人默默地喜歡了他這么久。
    如若不然,她也不會連睡夢中都在哭。
    那么傷心。
    “對不起?!敝Z頓很耐心,動作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以后不會了,我會更喜歡你。”
    “我不要。”西奈的聲音又哽了下,轉(zhuǎn)過身,“我要睡覺。”
    諾頓全部應下:“睡吧,我一直在?!?br/>
    西奈原本身體就弱,情緒激動讓她更是沒有了力氣,很快她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諾頓幫她把被子蓋好,坐在床邊。
    **
    修養(yǎng)了半個月后,西奈要出院了。
    這些天,諾頓都陪在她身邊。
    早中午的飯都是他做。
    如果遇到打雷天氣,他會抱著她睡,還會給她講解煉金上的技術(shù)。
    “愣著做什么?”諾頓抬眼,“要涼了?!?br/>
    西奈抱著碗:“總覺得還有些不真實。”
    “所以,你有沒有考慮好?”
    “沒有?!?br/>
    “……”
    西奈喝了一口粥,病房的門被推開。
    “老師,我來看你啦。”夏洛蒂探了個頭進來,“誒,有人在,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不用?!蔽髂物w快地看了諾頓一眼,“進來吧。”
    夏洛蒂走進來,將花籃放下:“老師,一定要注意身體,不用著急回實驗基地的,你做不了的我和其他組員一起做,請你先顧及自己?!?br/>
    西奈還沒有開口,諾頓轉(zhuǎn)頭:“你是哪個系哪一級的?”
    “???”夏洛蒂愣了愣,條件反射,“2022級機械系!”
    諾頓頷首:“我會聯(lián)系學校給你發(fā)一筆額外的獎學金?!?br/>
    聽到這句話,西奈想起來了一件事:“你不是要回去教書?”
    “不去了。”諾頓淡淡,“我讓德克爾說我死了,校園中心再立一塊墓碑。”
    西奈:“……”
    她有些同情這位副校長。
    聽完的夏洛蒂:“???”
    她聽到了什么?
    德克爾是副校長的名諱,學生們都知道,只不過九成九的人都沒有見過副校長。
    可那些教授對副校長都畢恭畢敬,敢直接叫他姓名的,整個諾頓大學里只有一個。
    夏洛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實驗基地的,整個人都恍恍惚惚。
    “夏夏?!庇腥私o她打招呼,很奇怪,“你不是去看西奈老師了嗎?”
    “啊?是是。”夏洛蒂回神,“就是我受到的沖擊有點大。”
    她好不容易將心情平復下來,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但半晌,她捂住嘴,又忍不住小小的尖叫了一聲。
    她發(fā)現(xiàn)了驚天大新聞!
    夏洛蒂顫顫巍巍地拿出手機,在年級群里發(fā)了一條消息。
    【兄弟姐妹們,你們知道,我們要有校長夫人了嗎?】
    **
    沒過多久,諾頓追西奈的事情,在圈子里都傳開了。
    其他賢者也覺得驚奇,都難以想象高傲如戰(zhàn)車,竟然能夠追人追這么久。
    五個月過去了,也沒見他有放棄的跡象。
    受到?jīng)_擊最大的是西澤。
    他還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等他知道的時候,諾頓已經(jīng)告別了六個月的追人期,得手了。
    “你不是人,你這條狗!”西澤立刻打了個電話過去,咬牙切齒,“狗雜碎,你居然敢追老大的姑姑,我一定要去告你的狀!”
    這要是被諾頓得逞了,他的輩分就會被諾頓這個狗雜碎生生地壓了一頭。
    這他能忍?
    諾頓淡淡側(cè)頭:“你去說好了,這個世界上,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西澤:“……”
    靠!
    他要被氣死了。
    “還有,別讓我見到你。”諾頓冷冷,“否則,我怕我會忍不住把你打殘廢?!?br/>
    拉長了他的追人期,他沒動手已經(jīng)算好的了。
    西澤:“……”
    諾頓沒再理西澤,掛斷了電話,上床睡覺。
    一覺天明。
    西奈先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看向窗外。
    外面陽光燦爛,微風習習。
    她身子動了動,往諾頓那邊滾了滾。
    雖然動作很小,但還是驚醒了沉睡中的男人。
    “睡不著了往我懷里鉆?”諾頓還閉著眼,“什么習慣。”
    他雖然這么說,手卻攬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的懷里帶了帶。
    西奈的頭貼著他寬闊溫暖的胸膛,聽著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又慢慢地闔上了雙眸:“壞習慣。”
    你慣的。
    **
    三年后。
    傅小團子今年三歲,到了可以上幼兒園的年紀。
    只不過沒有人想著安排。
    畢竟傅淺予和傅長樂從小聰明伶俐,
    但傅小團子覺得待在家里太悶了,聽說還有幼兒園這個奇妙的地方后,強烈要求去上學。
    素問和路淵都慣著她。
    她有什么要求,自然全部答應。
    很快就安排了一家保密性極好的幼兒園。
    這家幼兒園入園需要考試,只有測試合格才能進去。
    這種測試對傅長樂來說,太過簡單,她很輕易就通過了。
    能夠去幼兒園玩,傅小團子很高興。
    “哥哥!哥哥!”她蹦蹦跳跳,跑到傅淺予面前,“哥哥,一起去幼兒園!”
    傅淺予正在看一本科研雜志,聞言抬了抬頭:“不去,傻小孩多?!?br/>
    本來周圍的幾個叔叔就已經(jīng)夠傻了,他不要再跟另外一群傻小孩玩。
    會拉低他的智商。
    傅小團子理直氣壯:“就是因為傻小孩多,才要去嘛,要不然怎么玩?”
    傅淺予:“……”
    倒也沒有什么毛病。
    只不過他向來喜靜,不喜歡和外界交流。
    傅小團子晃了晃小手:“哥哥,去不去嘛!”
    傅淺予還是拒絕:“不去?!?br/>
    傅小團子很失落,小聲:“那我自己走辣?!?br/>
    她背著小書包,整個人都蔫了,帽子上的兔耳朵也垂下來。
    傅淺予有些于心不忍,但他的確很不想去幼兒園。
    開學第一天,素問親自送傅小團子去幼兒園。
    路上的時候,嬴子衿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
    “麻麻?!备敌F子乖乖舉手,“人家有好好吃飯,也沒有給奶奶爺爺添亂?!?br/>
    這三年,嬴子衿是G國和帝都兩頭跑。
    四天在G國,三天在帝都。
    她以前缺少的東西,傅淺予和傅長樂一定不能少。
    所以再忙,她也要抽出一定的時間陪在兩個孩子身邊。
    “你要去幼兒園?!辟玉莆⑽Ⅻc頭,“不能像在家那樣調(diào)皮。”
    “我知道。”傅小團子用力點頭,“他們太傻了,我不能欺負,要不然就成笨笨了。”
    嬴子衿:“……”
    “夭夭?!彼貑柊迅敌F子交到幼兒園老師的手上,又對著屏幕說,“長樂真是懂事,你有什么感覺?”
    嬴子衿想了想,開口:“沒人再藏我零食了?”
    素問:“……”
    傅長樂有一個習慣。
    會在別墅里東轉(zhuǎn)轉(zhuǎn)西逛逛。
    這一轉(zhuǎn)一逛,就能揪出嬴子衿藏好的所有零食。
    嬴子衿藏得再好,她也能夠找到。
    第五月都覺得離譜。
    傅小團子已經(jīng)有了一個別名。
    小神算。
    “好了,和女兒計較什么?!彼貑柡眯Γ暗饶慊貋?,媽媽帶你出去吃燒烤?”
    嬴子衿眉挑起,懶洋洋:“那就提前謝謝媽了?!?br/>
    **
    為了保護傅淺予好傅長樂兄妹,嬴子衿和傅昀深從未在任何公開場合他們的名字和照片。
    幼兒園里也沒有人認識傅小團子,但都覺得她長得太過精致。
    老師也十分喜愛她。
    傅小團子在幼兒園過得很快活。
    唯一的苦惱就是,她身邊的傻小孩的確太多了。
    直到有一天,班里發(fā)布了一篇日記作業(yè),要求寫一寫自己的媽媽和爸爸。
    傅小團子向來不做作業(yè),但這個作業(yè)讓她有了斗志。
    她“唰唰唰”,一口氣寫了兩千字交上去。
    帶班的徐老師都驚了。
    等她看完,更驚。
    “長樂,過來過來?!毙炖蠋煱迅敌F子叫了過去,聲音緩和,“當時怎么要求的?我們要寫身邊的親人,不是寫大明星或者科學家,而且要寫實,知道嗎?”
    “我寫的就是親人呀?!备敌F子眨了眨眼睛,很驕傲,“這是我麻麻!”
    她從小最最最崇拜的人,就是嬴子衿。
    聽她粑粑傅昀深說,她麻麻會制造很大很好看的飛船。
    像科幻電影里的那種,可以帶她去見其他星系和宇宙的生命。
    宇宙中,不僅僅只有地球有高科技文明,當然,也不僅僅只有地球所在的宇宙。
    “長樂,寫日記其他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實話是說。”徐老師搖了搖頭,“你這個內(nèi)容不行,明天改完交上來?!?br/>
    傅小團子鼓了鼓嘴,也沒再解釋,把日記本拿走了。
    徐老師搖頭。
    “現(xiàn)在的小孩子,攀比成性?!绷硪粋€女老師笑了笑,“我們班上寫自己父親是陸氏集團董事長,還有寫。什么國外財閥的。”
    “徐老師,你這個班倒好,竟然還有寫自己媽媽是宇宙航母實驗第一研究員的。”
    宇宙航母實驗他們也都知道。
    那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接觸到的領(lǐng)域。
    一個小孩子,還寫了那么多專業(yè)術(shù)語,也不知道是哪里看到的。
    徐老師嘆了一口氣:“可不是嗎?所以才要讓他們認真寫,寫寫身邊的普通人,才是真善美?!?br/>
    宇宙航母實驗第一研究員?
    未免太過夸張了。
    **
    傅小團子發(fā)了一晚上的呆,都沒有改日記。
    她瞅著自己的日記本。
    明明她寫的都是大實話,不僅沒有夸張,反而還謙虛了。
    “長樂,時間太晚要睡覺了?!彼貑栕哌^來,把她抱起,“明天你媽媽就回來了,讓她帶你出去吃大餐,給你講故事?!?br/>
    聽到這句話,傅小團子背著小手,很高興:“那我要檢查媽媽有沒有背著我吃零食?!?br/>
    素問:“……”
    一時間不知道,是她閨女慘,還是她外孫女慘。
    “奶奶,我的作業(yè)沒有完成?!备敌F子抱住素問的脖頸,聲音軟軟,“明天被老師點名怎么辦?”
    “那就不寫了?!彼貑栃奶鬯坝變簣@其實沒有什么意思,跟著哥哥做做實驗,或者出去玩一玩,多實踐?!?br/>
    “哼,我不要?!备敌F子很生氣,“哥哥太討厭了,跟他說一句話,他才回我一句,以后他一定跟宴叔叔一樣,都是狗。”
    “我是人,我不要跟他在一起,這是身為人的驕傲?!?br/>
    聽得一清二楚的傅淺予:“……”
    他真的只是懶得開口。
    就當他是一個沒有聲帶的人。
    “長樂。”傅淺予從沙發(fā)上跳下來,遲疑了一下,開口,“你要是不去幼兒園,我明天帶你去天文館?”
    傅小團子轉(zhuǎn)過身,拿起刷牙杯,然后潑了他一臉水。
    傅淺予:“……”
    他,不想要這個妹妹了。
    傅小團子洗漱完畢,噠噠噠地又跑回到自己的臥室。
    日記本還在桌子上放著。
    時鐘卻已經(jīng)指向了九點半。
    的確是要睡覺的時間了。
    傅小團子對著自己的日記本,很是苦惱。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改。
    她寫的的確每一句都屬實,都是從聽瀾叔叔、少影叔叔他們那里聽來的。
    平常她那個討厭的哥哥也會跟著學習。
    如果幸運的話,這一年,宇宙航母就會誕生。
    她也能夠去宇宙上看看。
    這也是嬴子衿給她的承諾。
    可幼兒園的老師都不信該怎么辦?
    但她要是寫傅昀深,估計還會嚇到他們。
    只有她麻麻這個身份最普通了。
    傅小團子冥思苦想半天,最后選擇一字未改。
    她慢吞吞地拿起筆,在“我的媽媽”后面加了“嬴子衿”三個字后,把日記本放入了書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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