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過后,場面稍稍安靜,陸云卿面色沉著,好似對賭局頗為在意,“今日是我云海一脈主場,若是定下賭局內容,倒是有欺客的嫌疑,游長老有何想法,不妨直說?”
站在陸云卿身邊的丘里華和丘里勝聽到這番話,皆是面色一變,丘里華更是急急小聲勸阻道:“萬萬不可!上主,這魔槍游提出賭局,定是有備而來,千萬不能因為面子失了主動權啊!”
丘里勝平日里雖然看不慣二爺,卻也覺得此話十分有理,正要相勸,對面的魔槍游卻不給他機會,哈哈一笑道:“賭局卻也簡單,就拿你拍賣會上的壓軸品作賭!這樣一來,你我各退一步,誰也不占誰的便宜。”
這話說出來,丘里華直接傻了眼,丘里勝更是立馬將到了嘴的話咽下去。
上主之前曾說,將壓軸品留下來,她另有用處,原來竟是用在此處?
可是上主又怎么能提前預料到魔槍游要用壓軸的奴隸作賭局呢?
丘里勝百思不得其解,丘里華卻是對陸云卿的未卜先知驚得一愣一愣的,得虧他和丘里勝都不怎么引人注目,前方還有陸云卿作為遮擋,不然定會露出破綻。
陸云卿似是沉吟考慮,繼而蹙眉道:“賭局內容呢?”
其這幅模樣,好似在懷疑賭局中有鬼,魔槍游心下冷冷一笑,云麓啊云麓,你做夢也想不到緣昭麟會臨陣反水,予我便利吧?
這局舌下,所有的理都被我占了去,你斷無拒絕的機會!
他心中得意之極,表面卻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哼聲道:“賭局之前便已說清楚了,老夫對脈主的惑神之術頗感興趣,正想見識一番。正巧,老夫也會一手蠱惑人心的手段,我們不妨就以誰能收服那壓軸品奴隸作為賭約,誰能贏了,誰就獲得拍賣會的歸屬權!”
陸云卿眉頭微蹙,遲疑片刻后,才點頭道:“可以!不過小女子有一個條件。”
“脈主但說無妨。”
魔槍游胸有成竹,這賭局表面處處都向著對方,對方必定會有所遲疑,臨時加條件也在他意料之中。
“條件有二。”
陸云卿眼眸微瞇,“拍賣會為我云海一脈所有,早已是人盡皆知。如今立下賭約,卻只有幾方作為見證,頗為不妥,不如讓霄城中人前來觀摩,以示公正,特別是醫道中人。”
陸云卿的話特地在最后稍微一頓,魔槍游頓時猜出對方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原來是怕他打著惑神的幌子作弊!
可惜啊,自己根本就不會什么惑神術,他能收服奴隸的法寶僅有緣昭麟交代的一句話而已。
有些時候,決定勝局的可不一定是真才實學。
這個云麓心思還是太嫩,又怎能斗過他與緣昭麟聯手?
念及此處,魔槍游頷首,“可以!但老夫只等半日時間,半日之后,必須開始賭斗。第二個條件是什么?”
陸云卿見他答應,臉色似乎更難看了些,冷哼道:“等人齊后,小女子自會告知。”
魔槍游哂笑一聲,不再言語。
公布消息的命令傳下去,五方勢力合力散播,不過盞茶時間,就把賭局傳遍了霄城的大街小巷。
“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云海一脈要用壓軸的奴隸與人作賭!”
“而且是公開作賭,所有人都可以去看!”
“就在鸞鈴商會前的廣場,去晚了就沒位置了!”
沈念還在客棧后廚干活,安生忽然沖進來,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往外拽。
“去哪兒啊?”
沈念察覺到是哥哥,連忙問道。
“來不及了,快跟我走!”
“我活兒還沒干完呢。”
“都這個時候了還干什么活!”
沈念被哥哥拉著拽入涌向鸞鈴商會廣場的人流中,只覺得周圍盡都是亂糟糟的聲音,其中夾雜著興奮與期待,他仔細聽了兩耳,卻是小臉煞白。
“云海一脈要怎么賭?那壓軸的奴隸也是人吧?”
“人還能怎么賭,死斗唄。”
“云海一脈還真的沒人可用了,連一個奴隸都祭出來送死。”
“聽說這次過來的敵人是同為四大族魔槍氏族,而且還是本家出身,云海一脈只是丘里氏族的分脈,當然打不過!更何況云海一脈剛死了頂梁柱。”
“這次云海一脈危險了。”
“管我們什么事?有熱鬧看就行,我還沒從來沒見過復生之地的人,他們長得和咱們一樣嗎?”
“肯定不一樣!”
安生一條腿跳得累極了,可聽到四面八方傳來的談話,他更怕弟弟胡思亂想,他一把抓過弟弟的脖子,爬到他背上,“弟弟你走,我給你指路。咱們快點,不要亂想,到那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見弟弟微微點頭,安生才稍稍放心,雙手掰著沈念的腦袋指向墻面,“這里!”
趁著霄城百姓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時間,丘里華已帶人將廣場上的臺子搭建好,將壓軸品奴隸的囚牢也請了上來,上面用紅布蓋著。
至于過來看熱鬧的百姓們的秩序,則由司蒙澗和緣昭麟合力派人維持,將人攔在廣場四方邊緣,不影響中間場地賭局的進行。
安生指揮著沈念一頓亂竄,終于從低矮的縫隙中竄到了最前面,安生隔著侍衛在沈念肩膀上坐直了,遠遠眺望。
“怎么樣,可看清了?”
沈念累的直喘氣,在下面大喊。
安生聽到連忙下來,附在沈念耳旁說道:“看不到,用紅布蓋著。”
“那就等等。”
沈念到了這里,反而沒那么著急了,只是一雙無神的雙眼看著虛無的前方。
叔叔,就在這里。
就在離他不過十丈的地方,可這十丈距離卻如天塹,一股無力感從心底泛出,苦澀彌漫。
來了又如何?
他什么也做不了。
“弟弟,你別擔心,我剛才聽那些侍衛說,不是死斗。你那叔叔應該沒有性命之危。”
安生繼續在旁安慰,見弟弟聞言果真振作幾分,不由捏緊他的手,繼續觀察事態發展。
眼看廣場周圍圍滿了人,魔槍游終于按捺不住,開口道:“云麓脈主,時候差不多了吧?”
安生看到魔槍游站起來,立馬在沈念耳邊道:“好像要開始了!只是離得太遠,看不清,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
沈念心神猛得繃勁,僵硬地點了點頭。
他們交流中,卻未曾發現自己已經被人盯上。
丘里勝若無其事地巡視廣場邊緣,上主要他尋找的三個人,他一眼就見到了兩個,這兩個小娃娃一個斷手,一個斷腿,特征實在太明顯。
若非看上主吩咐時不像在開玩笑,他都要以為上主是故意嫌棄他站在上面容易露出破綻,故意將他遣下來干雜活。
聽上主說這兩小子還有一個爺爺,似乎沒有前來,不過連孫子都找到了,不愁爺爺找不到。
丘里勝也不著急接觸安生和沈念,只在遠遠觀望著,上主讓她等事情塵埃落定后再動手。
在上座閉目養神的陸云卿睜開眼眸,沒有去看周圍的霄城百姓,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魔槍游,“第二個條件,很簡單,這拍賣歸屬權本就是我的,只是拿此作為賭注,不管如何你都不會虧,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
魔槍游冷笑,“那你待如何?”
“拿出同等層次的賭注。”
陸云卿雙眸微微瞇起,終于圖窮匕見,“我要你拿出鸞鈴商會的裂口經營權作賭!”
魔槍游臉色狂變,“絕不可能!一個拍賣會就是無源之水,如何能與經營權相比,云麓,你簡直是在異想天開!”
“拍賣會雖然規模不大,但于我而言,卻是全部。”
陸云卿勾唇露出危險的笑容,“我若敗了,斷無活路。游長老由豈能給自己留后路,對小女子而言,豈非是不公平?既然游長老不愿,那今日賭約便作廢,左右不是小女子不愿,而是游長老舍不得罷了。”
魔槍游氣得渾身都在發顫,“云麓,賤人!你故意等到現在說,就是要老夫下不來臺?!”
他怎么能不賭,若是不賭,他敢說不需要半日時間,關于他的丑聞就會傳遍整個霄城,最后傳回本家中去。
如此大的丑聞纏身,族內為了自己的臉面,必定不會再讓他擔任裂口那邊的主事,甚至回去之后還要遭到責罰。
想到此處,魔槍游內心的想法也變得瘋狂起來,“賭,為何不賭!只是我的賭注夠了,你還不夠!”
有緣昭麟背書,他這一場賭勝算極大,又怎么會被對方算計嚇退?
陸云卿挑眉,面上表情似是詫異,又似是在惱怒,“那你還想要什么?”
“你還有什么?”
魔槍游笑容極冷,看著陸云卿的目光滿懷惡意,“若是你輸了,我要你云海一脈全數歸入我魔槍游一人之下,世世代代為奴為婢!我更要你云麓就地自裁謝罪,償還辱我之責!”
魔槍游激動之下,聲音極大,這番話不僅落在各方勢力耳中,便是連前來圍觀的霄城百姓們也聽得一清二楚。
“這是要搏命了啊!”
安生暗自咋舌,看著遠處模糊不清,劍拔弩張的場面,忍不住喃喃道:“那個云麓脈主,怎么看著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