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的手僵持在半空,腦袋一片空白到卡殼,張著嘴一時講不出話。
“棠棠,在不在家?!”
直到聽見李亞芳的聲音急了,阮棠終于勉強回過神,慌慌張張趴在門上,“外,外婆,我在房里,我沒事,你,你等我一下!”
阮棠單手壓緊胸口白毯,抿唇跑到柜子前,挑了半天找到件高領(lǐng)毛衣,不分三七二十一先套在了身上。
她的化妝品在洗手間,脖子上的紅痕只能靠衣物遮擋。
阮棠正咬著指甲在焦急地想說辭,余光瞥見好整以暇,悠閑刷手機的始作俑者,氣不打一處來,上前推搡了他一把,低聲道:“聞景琛,你要不要臉皮!”
男人抬眸,撩開軟被,勾唇道:“那你想我該怎么做,這樣走出去?”
“你...”
男人一小時前剛洗完澡,上半身□□,勁瘦的腰肌往下掛了條淡藍色的浴巾,很不符合他強勢的氣場,尤其上面還印著只可愛的粉紅玩具熊,顯然是女人用的。
阮棠看的心虛,面上發(fā)燙,“你,你去躲床底下,要不然柜子里也行。”
“然后呢?”
“我,我就去跟外婆說,我昨晚喝醉回來。”
聞景琛笑著點頭,“對,喝醉回來,玩撕衣服,撕的還是男人的衣服。”
阮棠聽起來自己都覺得毫無可信度,雙手捂住臉,靠在門背后,羞怒道:“聞景琛,都怪你,要不然我也不會這樣!我外婆她,她都看到——”
阮棠話還沒說完,被拉扯進一個貼身的懷抱,男人身上干燥炙熱,她的鼻尖撞在他胸口。
他們剛剛才親密接觸過,她記得他壓在她身上時散發(fā)出的欲.望味道,此刻混合了她的沐浴露香,出奇的曖.昧。
他磁性低啞的嗓音從頭頂上方傳來,“的確都怪我,所以,交給我處理。”
“...你要做什么。”
“負責。”
阮棠聽到意料的答案,嘴角翹起,“噢,那你想好解釋了嗎。”
聞景琛俯身吻在女人的耳畔,齒關(guān)溢出低語,“我可以說,你昨晚喝醉,我吻著吻著,意亂情迷,決定趁人之危。”
阮棠耳朵癢癢的,往側(cè)躲了躲,“那怎么行,外婆要是對你印象不好,以后還怎么結(jié)——”
她停住話頭。
聞景琛也順著下頜吻到了她的唇,含糊的笑,明知故問:“結(jié)什么?”
阮棠身上重新被他激的泛起紅潮,她想起外婆在外面,她的澡也還沒洗,‘唰’的滿臉緋紅,咬牙推開他嗔怒:“都什么時候了,你能不能規(guī)矩一點啊。”
聞景琛笑了笑,沒繼續(xù)靠近,摟在她腰上的手也沒放。
李亞芳是真著急,踱步到門外敲了敲,“棠棠,那個,你現(xiàn)在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她是過來人,外孫女都那樣說了,她難道還看不懂狀況。
“沒,外婆,我挺好的,不疼。”
阮棠說完瞬間懊惱地撞進男人胸膛,她在說些什么亂七糟的,感受到男人笑得胸腔在震,她恨恨抬頭瞪了他一眼。
門內(nèi)外如此尷尬的三人,關(guān)鍵時刻門鈴還響了。
李亞芳有點猶豫,畢竟事關(guān)她外孫女的名譽,萬一是樓下的鄰居,地面都還沒整理呢。
聞景琛的手掌抵在門上,緩緩啟唇:“您好。”
“喔,小聞老師?”李亞芳松了口氣。
聞景琛另手摩挲懷里女人的頭發(fā),迎上阮棠威脅的視線,笑道:“當然是我。麻煩您開一下門,我讓助理送衣服過來,等換完會和您解釋。”
等老人的腳步走遠。
聞景琛捏住阮棠的臉頰,“等會我出去,你在這好好反省。”
事態(tài)已然如此,阮棠估計慢慢被他傳染了,外面索性都一團亂,她也破罐破摔,鼓腮問道:“我反省什么啊?”
“你外婆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覺得是我。”
阮棠:“......”
“我外婆哪有那種意思,她就是順口問一句。”他吃醋的方式真是千奇百怪。
蕭禾遞進紙袋時,聞景琛將阮棠抱到床上,用被子裹得嚴嚴實實。
阮棠看他慢條斯理地捋了捋新?lián)Q的襯衫,焦躁的心情慢慢被撫平,她揪住被角,“聞景琛,你不要嚇到我外婆,也不要賴在你身上,你就說全是我主動的。”
聞景琛抬眸笑道:“這么顧著我。”
阮棠懶得再和他說,別過頭去,在聞景琛開門的瞬間,她望到外面的情景。
照明燈徹亮,復古的瓷磚上滿是衣料碎片,洗手間前的那幾塊還沾著未干的水漬,拖出濕漉漉的靡艷長痕,阮棠無比想把剛剛說的話收回,她就該讓聞景琛被外婆罵!
他脫那么狠干嘛啊!
李亞芳站在陽臺的躺椅旁,聽到動靜回頭,男人模樣出色,衣冠楚楚,要不是絲毫沒掩飾脖頸手臂的抓痕,著實看不出他就是這場慌亂的制造者。
她猶豫如何起話頭,“小聞,你們這是...”
聞景琛淡然的回,“嗯。”
李亞芳本身年輕時上過幾年學,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聽到這句在她意料,語氣不變,“多久了。”
“有一段時間。”
“有沒有準備結(jié)婚?”
“有。”
李亞芳心頭也不那么悶了,試探著問:“我上次聽說,棠棠見過你爸媽了,不曉得他們有沒有想法?”
“他們很喜歡。”
聞景琛看向老人,他很少對一串問題那么有耐性,“那么您呢,對我滿意嗎。”
李亞芳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刻意站在和阮棠完全對等的位置,自愿接受長輩的審視,這讓她露出了抹慈祥笑容,“挺好的,我外孫女喜歡就行。”
“有件事,您可能不大高興,我很有錢。”
李亞芳被他說得微楞,轉(zhuǎn)而搖頭笑道:“我知道,你爸爸是教授,總歸家庭條件蠻好的。”
她算有眼色,看過幾次相同車之后就明白,車其實是小聞家的,一看就是不錯的富裕家庭。
“我又不是老封建,起初的確是不希望她同有太大差距的交往,可是你們真在一起,我難道還能拆散?”
聞景琛對她的話沒有反駁,按照阮棠要求的,他不能嚇到她。
李亞芳坐回躺椅,仿佛想找點支撐,嘆了口氣道:“看來棠棠已經(jīng)跟你講了她媽媽的事,小聞,我沒別的要求,現(xiàn)在不比二十年前,戀愛分手很平常的,你如果往后想和棠棠分開,希望能好聚好散,我只怕她和她媽媽一樣想不開...”
聞景琛等了會,老人沒說下去,大概是想起舊事,說不下去。
他挺拔的身姿,往前站在窗口,薄唇輕啟,“您不用擔心。”
“嗯。”
李亞芳想,承諾聽著沒用,總比沒有的好。
男人沒說完,眸色深沉地看著逐漸亮起的天邊,繼續(xù)道:“我很了解阮棠,如果我和她分手,她會哭,難過,舍不得,但同時也會繼續(xù)追她的夢想,努力,堅韌,偶爾脆弱。”
“總體來說,她會選擇忘了我,然后一直漂亮的活下去。”
“所以,您不用擔心。”
李亞芳頓時覺得他偏向理智的話,比承若更讓她安心,她本不介意她外孫女和誰在一起,只要棠棠過得幸福精彩。
聞景琛笑著轉(zhuǎn)過身,“您或許需要擔心的是,她想走的時候,我不可能允許。”
李亞芳也跟著笑了笑,以為他說玩笑話,沒擺心上...
...
—
臥房里,阮棠換完全套睡衣,縮在床上,等聞景琛回來時觀察他神色自若,好奇道:“外婆沒罵你啊?”
“失望了?”
“......”
聞景琛單腿壓上床沿,手掌撐著上前在她臉頰親了親,“我還有點事要回公司處理,你出去不用多說,已經(jīng)解釋的很清楚。”
阮棠很想攬住他,可是她自覺最近表現(xiàn)太過依賴,有點小傲嬌的心思,便依舊縮被筒里,應(yīng)了聲,“哦。”
“不過。”
阮棠怕外婆不喜歡他,急問道:“不過什么?”
聞景琛挑眉,“我順便告了個狀。”
男人離開后,阮棠是蹲地上擦浴室地板的間隙,才曉得他告的狀,不服氣道:“外婆,你別聽他瞎扯,我沒拒絕他的求婚,他那就算求婚了?”
李亞芳在收拾客廳,探出半身,“哎喲,你還想怎么樣,我們以前都是紅紙一寫就進房門了,小聞問你愿不愿意,問了兩次,你光欺負他老實。”
他老實?而且哪里算問兩次!
話說回來,她好像還沒搞清楚他那晚在澄園發(fā)火的原因。
阮棠將抹布在池子里擰干,表情生動又鮮活,“我不管,他要是不在一個耀眼的,金光閃閃的地方跟我求婚,我是不會嫁的。”
李亞芳明知她在開玩笑也聽不下去,想說道外孫女幾句,然而當看到她愉快的神色,把話咽回了肚子。
阮棠自幼性子沉悶,大學稍微好點,畢業(yè)后又開始往心里藏事,自從交了男朋友,才變得嘰嘰喳喳的,跟小喜鵲似的。
要不是哪哪都被慣著,能有這種作怪的架勢。
隨她去吧,兒孫自有兒孫福麼。
...
多到名額后,阮棠的復賽通過的很順利,她如愿爭取到了去國外的機會,唯一匆忙的是行程提前到十月底。
阮棠忙碌幾個月,終于可以休息喘息。
她沒別的事,就提著孟姨包好的食盒,午時常跑去斯通集團頂樓送午餐。
辦公室門開著,阮棠站在門口敲了敲,“還沒忙完啊。”
“咦,這兒換了不透的玻璃嗎?”
聞景琛沒答她第二句,放下筆,“不忙。”
他朝她招了招手,阮棠自然的跑到桌后,撲進男人懷里。
阮棠瞥了眼桌上他批寫了一半的的計劃書,慢吞吞道:“聞景琛,老師說,我們月底就要出國。”
“那天我不來送你。”
“嗯,你忙你的事呀。”
“不忙,抽得出時間。”聞景琛摩挲在她的腰際,笑道:“我不喜歡看著你走。”
還不能阻止。
阮棠攀上他的肩,“我就去半年,你這樣說,好像我去定居似的。”
“這半年你會很難回來。”
“誰說的,我每個月都能坐飛機!”
聞景琛笑笑。
阮棠沒出國學習過,不清楚課業(yè)重不重,心里也挺沒底,可她不想那么快面對離愁別緒,故意道:“聞景琛,你記住二十四小時開機,我要查崗的。”
“小時的時差,你有空查的時候,我似乎在睡覺。”
“我查的就是你睡覺!”
聞景琛掐上她的腰,“要不要直播給你看,從洗澡開始,嗯?”
“......”
阮棠玩了會兒走后,聞景琛接到了祝廷安的電話。
【景琛,你下個月真的愿意來我們飯局?】
“嗯。”
【哎,你以前不是對娛樂圈不感興趣么,先說好啊。那種場合可沒那么正經(jīng),我每去一次,祝子瑜都要罵我半個月。】
聞景琛正在看件,隨口問:“有多不正經(jīng)。”
【必然是你的小心肝和你鬧別扭的程度啊。】
“沒關(guān)系,她那時在國外。”
聞景琛想起阮棠張牙舞爪說的查崗,唇畔掀起零星的笑意,“天高皇帝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