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封呀，我還有事先回局里了，最近辛苦了，下午就放個假吧。”
話說完，那位年紀稍大的警官便離開了，留林安他們三人立在街口面面相覷。
不是害怕警察，而是這位警察，神情看起來有些異樣。
像是猶豫許久，他終是開了口。
“你怎么在這兒？”
林安愣了一瞬，隨即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和蘇清說話。
蘇清看起來還在生那伙人的氣，只是拿鼻子應了一聲，便沒后話了。
眼看著氣氛尷尬起來，林安站出來和封侯握了握手。
“感謝警察同志前來救援，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啊。”
封侯笑笑，“沒有沒有，只是你們...想走應該是能走的吧？”
林安眨了眨眼，就要裝傻，卻見那位灰色衛衣突然向這邊走來，還一臉憤恨。
蘇清虛了虛眼，邁步就想上去迎戰，卻被林安拉住胳膊。
而灰色衛衣并非是前來找兩人麻煩，反倒是往另一邊去了，最后從一個快遞小哥手里拿了一個袋子，不知道說了什么，又憤恨地瞪了林安兩眼，這才往回走。
林安費解，向那位快遞小哥追去。
“小哥，等等。”
快遞小哥一臉委屈地回過頭來，“怎么了？”
“剛剛那個人和你說什么啦？”
“就是加急的一個訂單，要我在十五分鐘內送來一部折疊屏手機，我就晚了一分鐘，他就罵了我個狗血噴頭！我因為這單，還闖了紅燈呢！說好的送到加錢也沒給我，真是氣死我了！”
林安聽此，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咱不至于跟這種人置氣，下次可不能再因為這樣闖紅燈了啊，多危險啊。他欠你多少錢，我給你。”
“不用不用，你給我干嘛呀。”快遞小哥急忙擺了擺手，“謝謝你啊，讓我心情好一些了，我還有別的訂單，先走了。”
“注意安全，拜拜。”
看著林安和陌生人揮手告別，蘇清只覺得眼圈一紅，偷摸著擦了把眼淚。
站在一旁的封侯察覺到了這一點，他自然是懂得蘇清看向林安的眼神意味著什么。
“為什么哭了？”他問。
蘇清笑笑，搖搖頭，“沒什么。”
她倏地抬頭看向封侯，“你怎么在這兒？不是很忙嗎？”
封侯撓了撓頭，“他們說我臥底辛苦了，應該放放假，然后有兩個女大學生來報警，我閑的沒事就跟著來了。”
此時剛剛走回來的林安聽到了這句話，他面露詫異，“是那兩個女孩子報的警？”
封侯看向林安點點頭，“是，她們說來手機店買手機，但旁邊一對情侶說店里有套路騙人，她們害怕就趕緊跑了，但擔心你們會受到傷害，所以來報警了。”
林安聽后粲然一笑，“這世上果然還是好人多一些。”
“是啊。”
林安再次伸出右手，“林安。”
封侯一愣，急忙上前握手，“封侯。”
“噢！你就是那位臥底警察？”
蘇清卻是皺了眉，“我怎么記得我沒和你說過這件事吧？”
林安笑笑，“不說這個，豐裕村情況怎么樣？”
然后一愣，問道，“這個是可以問的嗎？”
“普通人當然不行，”封侯嘆了口氣，笑道，“但你們應該可以。”
“那找個地方坐坐？”
“不了不了。”封侯摸了摸鼻子，“我得回局里了，很忙。”
“可惜，那以后有機會吧。”林安拍了拍封侯的肩膀，“你是石市的警察，對吧？”
封侯點點頭，他看起來有些局促。
“哦對，你們最好快些離開這里，聽李警官說，那個叫白宵的是這一片兒的地頭蛇，你們惹了他，他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林安嘆了口氣，看向手機店的方向，“這我知道，從那條街里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就知道了，那個家伙不簡單。”
“不僅僅是這種手機店，甚至美容、服裝行業也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封侯頓頓，“他們有一個完整的套路，各個環節都有專門的人員，一環接一環，上當受騙的人真是太多了。”
林安卻是沉默了下來，又忽地一笑，“人類還真是一種卑鄙的生物啊。”
封侯訕訕笑了笑，再次道別，林安這才恍然把自己的手從人家肩膀上拿下來。
“回石市有空歇會兒啊。”
“好。”
待封侯走遠，林安又嘆了口氣，扭頭看向蘇清。
而蘇清，一直在看著他。
“怎么了？”林安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東西？”
蘇清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怪異，她抿了抿嘴，“你...沒覺得自己哪里有些不一樣了？”
林安搖搖頭，“沒有啊。”
“比如，剛剛封侯的表情，你不覺得有點眼熟？”
這句話敲醒了林安。
封侯剛剛那副局促的模樣，不正是自己之前被迫社交的樣子嗎？
而剛剛自己那副自來首的模樣，不正是自己之前最煩的那類人嗎？
我們終將活成自己最討厭的模樣---
這句話原來是真的嗎？
可是...
為什么？
看著林安情緒上肉眼可見地發生了變化，蘇清上前一步，拉了拉他的袖口。
“你沒事吧？”
林安笑笑，“沒事，我沒事，只不過我對自己感到有些...”
陌生。
他心里這般想到，卻是沒說出口。
他恍然從自己懷里拿出了那部蘋果手機，遞給蘇清。
蘇清卻是沒接。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干嘛？拿著呀！這可是凈賺三千塊的手機！”
蘇清還是搖搖頭，“那你用那三千塊給我買一部便宜一點的手機吧。”
看著對方倔強且認真的眼神，林安張了張嘴，最后笑笑。
“好吧，這可是你說的哦，以后可別反悔。”
“不反悔。”
“那我們接下來干嘛？”林安四處看看，“你沒來過蘇北吧，要不要再四處逛逛，旅旅游？”
蘇清卻是搖搖頭，“我們回家吧。”
感受著袖口細微的牽引力，林安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攫住了。
他點點頭。
“不行。”
一個聲音卻是忽地響起。
側目看去，一個戴著厚重眼鏡的小男孩突然出現在了兩人身邊。
林安堅信，從那眼鏡片的厚度來看，最起碼有一千兩百度以上的近視。
他甚至懷疑小男孩的鼻梁是用鐵做的。
而在兩人看向自己之后，雙手背在身后的小男孩老氣橫秋地再次開了口。
“我是蘇北的妖吏，麻煩兩位在回家之前，先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