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一班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六點半之前要到達教室看書。學(xué)校美名其曰鼓勵大家奮發(fā)學(xué)習(xí),盡管不是強制性的,但由于高三時間緊迫,大家都恨不得爭分奪秒,所以大部分人在六點半之前都會準(zhǔn)時到達教室。
可顯然,蘇染是那一小部分人。
七點十分五,蘇染才從宿舍出發(fā),用了五分鐘到教室。
經(jīng)過陸暖座位時,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打了招呼。
陸暖頓時抬頭。然而她臉上沒有一絲被打擾到神情。相反,她頂著黑眼圈略顯疲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嗚嗚嗚~,蘇染,我感覺這樣下去我真的要猝死了!”類似的話陸暖已經(jīng)說過好多回。
蘇染已經(jīng)相當(dāng)習(xí)慣了,于是象征性地回她一句:“不然你也七點十分再來?”
陸暖嘆了一口氣。
“同人不同命。我這破成績不敢不早起。我怕只要我成績稍微下降一點,我爸媽直接給我甩幾套練習(xí),讓我加倍努力。”
其實陸暖成績不算差,在中上水平,只是她家里對她的成績要求嚴格,她屬于是被迫努力那類。
蘇染對此頗為同情,但同時也有一些羨慕,至少她的父母很關(guān)心她。總不像她,不聞不問。
“嗯,那你繼續(xù)努力。”
“就這?你也太沒心沒肺了。”陸暖不可置信。
“好啦,我去裝熱水。”說完把手伸向她。
陸暖秒懂,立馬拿出自己的杯子遞過來。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愛你。寶貝。”
蘇染:……
于是蘇染拿著兩個杯子去走廊外裝熱水,但這會人比較多,等了十分鐘才到自己,結(jié)果因為快到早自習(xí)時間,她拿著兩個杯子動作比較遲鈍,后面的人似乎有點著急,她就不小心被推了一把。
一向好脾氣的蘇染也忍不住皺眉,但還是沒發(fā)作,只是快步走回教室。
剛坐下,鈴聲就響了。
七點半到了,早讀時間。
剛拿出英語書,就聽到周圍一陣騷動。蘇染沒在意,頭也不抬地繼續(xù)讀書。
只是聽到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十有八九是班主任。
“大家停一下。我們班來了一位新同學(xué)。”
初冬的早晨,天光大亮,太陽微照,一個少年逆光而來。
蘇染一愣。
少年穿著白色毛衣外加一件夾克外套,寬松黑色褲子。細碎的劉海下是一雙好看的瑞鳳眼,骨相分明,唇形很好看。他的長相很端正,屬于那種清秀又正氣的臉。嘴角邊有一顆痣,不笑的時候竟有幾分性感。
“大家好,我叫許戰(zhàn)。很高興認識大家。”說完又笑起來。
蘇染心跳漏了一拍。
驀地想起昨晚那一幕。兩個笑容在記憶中重疊起來。
為什么有人可以這樣?
不笑的時候清冷又疏離,風(fēng)光霽月。可是一旦笑起來又自帶溫暖,溫柔會溢出來。他笑容明媚,仿佛天生就燦爛。
蘇染想到一個詞。真誠。
他的眼睛清澈透亮,干干凈凈,一眼就能望到底。
許戰(zhàn)。蘇染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
原來他叫許戰(zhàn)。
有些出乎意料,但很好聽。
“那好,你暫時先坐蘇染后面吧,就第一組第五張桌。”班主任朝他揮了揮手。
原本坐在后面的徐嘉言打籃球受傷了,休假一個月在家復(fù)習(xí)。班上暫時沒有空缺,這樣的安排也合情合理。
周圍又一陣躁動,旁邊有女生小聲說他好帥。
他緩緩走下來,腳步不輕不重。明明此刻不算安靜,可是他走過來的時候,蘇染卻仿佛能清晰聽到鞋子踩著地板發(fā)出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好像踩在她的心上。
蘇染不敢看他。
只是他從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感覺有徐徐微風(fēng)拂面而來,夾雜著淡淡的清香。
身后有拉開椅子的聲音,他應(yīng)該是坐下了。
他們距離不遠不近,蘇染不知怎么的,神經(jīng)繃緊,背挺得直直的,就這樣一節(jié)課都沒動過。
直到感覺身后有一只手不輕不重地拉了一下衣服,然后她聽到他說。
“同學(xué),能借支筆給我嗎?”
許戰(zhàn)今天剛來,出門的時候有些匆忙,一時忘了帶筆。
蘇染打開筆袋,拿了一支筆轉(zhuǎn)過身遞給他。
“可以的。”
女孩沒看他,低著頭。
他微楞片刻,說了句謝謝。
他,是不是沒認出她?
也對,他們不過是偶然遇到,他順手給了她半個紅薯而已。無論對誰而言,都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
可是她還是有一點失落。
然而耳邊一道清冽的聲音響起。
“是你啊。”
蘇染抬頭,撞進他黑色的眼睛里,又瞥見他嘴角邊淡淡的笑意。
“嗯。”
少女的聲音細膩,帶著女生獨有的聲音。
上課鈴響,蘇染回過頭聽課。然后他們一個上午就再沒講過話。
蘇染是那種不善言辭的人,有輕微的社恐。不像陸暖,沒羞沒燥,用現(xiàn)代的話來說就是她有那個社交牛逼證。
蘇染慢熱,別人不主動,就算認識三年也都是點頭打招呼的關(guān)系。只有在熟人面前,蘇染才會露出自己性格里比較放開的那一面。
只是從高一開始,陸暖一看見她就主動和她示好。陸暖這個人就是這樣,喜歡誰就會對誰格外熱情。久而久之,蘇染也習(xí)慣了,現(xiàn)在偶爾也會和陸暖開幾句玩笑話。
至于為什么是蘇染,陸暖說,我們見面的第一天,你拉著箱子走進宿舍,我問你叫什么名字,你抬頭對我笑著說你叫蘇染的時候,我就有預(yù)感你會是我最好的朋友。
蘇染一笑了之,或許有時候女孩子的友誼也是第一眼就注定,很奇妙。
這天夜晚,陸暖仍然像往常一樣走回宿舍,一邊挽著蘇染的手臂,一邊吐槽今天發(fā)生的各種小事。蘇染時不時應(yīng)她幾句。
“徐嘉言不會是腿廢了吧?什么傷要休息一個月才能好。”
蘇染笑她。“擔(dān)心他呀,周末去看看?”
“啊?會不會不合適?”陸暖有點糾結(jié)。
“不會呀,大家都是同學(xué)。同學(xué)受傷了去看看很正常,實在不行就說代表班級去。而且你倆平時成天打鬧,也算是關(guān)系比較好的朋友。”蘇染一本正經(jīng)的分析。
“也是。誰叫我人美心善呢。”陸暖這會又心安理得了。
“那你周末陪我去行不行?”
“好呀,反正我也沒事。”
“你最好了。嘻嘻。”陸暖笑瞇瞇地蹭了蹭她的手臂。
“對了,你有沒有覺得,今天那個新同學(xué)好帥啊。”
“有點。”蘇染語氣有些不自然。
“那可不止一點。南渝真的是盛產(chǎn)帥哥的圣地。你不知道吧?現(xiàn)在娛樂圈最紅的男明星一半都是南渝的。”陸暖沒察覺,她是真的八卦。
“南渝?”蘇染也沒想到。
南渝好像離嘉北很遠。兩個城市幾乎跨越了大半個中國。
“對呀。今天我們班那幫男生和許戰(zhàn)聊天的時候說的。女生里都傳開了。果然人長得帥就是不一樣,人緣好,男女通殺。”
“確實。”
許戰(zhàn)那樣明媚燦爛的人,就該被所有人熱烈喜歡。
這一年高三,蘇染沒有手機。
上床前,她找陸暖借了手機,說是查個東西,陸暖只說讓她早點睡,別查太晚。
她打開百度,打下南渝兩個字。
看到了第一句話。
南渝,一個每年冬天都會下雪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