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飛洋點了點頭,說也是,然后他也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說我打算今天就去三角碑找閆飛,你準備什么時候回學校?</br> 我思索片刻,也不想留在這傷心地,說我先和你一起吧,等你安頓好了,我再回學校也不遲,反正這都還沒過春節,離上學還早著呢。</br> 王飛洋也沒拒絕,當天中午,我倆便一起坐車去了市里,然后在下午兩點多的時候,找到了三角碑的那一間叫做“飛將軍”的扎紙店。</br> 我從小在白街長大,我們白街幾乎大半條街都是干白事生意的,說實話,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將做白事生意的店鋪名字取得如此有個性的。</br> 不過想想這家扎紙店的老板叫做閆飛,他取這個名字又不會顯得太稀奇了。</br> 王飛洋卻像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然后說道:“這家扎紙店,之所以會叫”飛將軍”,并不是因為這家店鋪的老板姓名是閆飛。“</br> “那是什么?”我疑惑的問道。</br> 王飛洋回答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聽我奶奶說過這飛將軍扎紙店,那閆飛可是我們扎紙行中的一個奇人,號稱巴蜀第一扎紙匠,而且關于他家這個扎紙鋪,早在二十年前,出現了一個非常詭異的故事。</br> 我急忙問什么故事。</br> 王飛洋回答說這個故事關系著這“飛將軍扎紙鋪”名字的來歷,不過并不是關于閆飛的故事,而是關于他父親閆勇。</br> 二十年前,扎紙匠閆勇的名頭雖然沒有如今的閆飛響亮,但是在這十里八鄉絕對算得上一絕,據說他扎出來的紙人紙馬栩栩如生,就和真的一樣。</br> 九十年代,正是經濟復蘇的時代,而且當時伴隨著電視和收音機的出現,生活富足的人們也開始追隨潮流,而別看這閆勇只是一個扎紙匠,而且已經五十多,但是他卻很潮,而且他這人相當有經濟頭腦,直接把這種潮流運用在了扎紙行上。</br> 當時傳統的扎紙行依然是扎靈房紙馬什么的,而這閆勇已經開始扎各種電視、錄音機甚至大哥大,一時之間,閆勇的這種做法讓他扎紙鋪的生意變得異常火爆,這時,其他扎紙鋪也看紅了眼,也不由自主的跟上了潮流。</br> 但是,閆勇扎紙手藝非常好,生意依然很火,但是一塊餅,分的人多了,就算閆勇分了最大的一塊,他依然不能滿足,于是他便又想出了奇招,扎活人。</br> 只要你提供活人照片,不管是明星還是普通人,他就按照片上的模樣給你扎紙人,閆勇扎紙手藝舉世無雙,扎出來的活人幾乎是一模一樣。</br> 你說人家活生生的人,被人扎成紙人燒給死人,不是缺德是什么。</br> 街坊鄰居都說,閆勇不尊重人,會遭報應的。但當時的閆勇被錢迷了眼,他不管缺德不缺德,報應不報應,只要你掏夠錢,他就按你的要求做活。</br> 就這樣,閆勇扎活人扎了有大概半年的時間,也賺了不少錢。</br> 直到那一晚,他的扎紙鋪來了一個穿著中山裝、臉色蒼白的黑衣男人,那人進入扎紙店沒有說話,只是遞給閆勇一個信封。</br> 不知道為什么,閆勇心里不由有些發毛。他本來不想接這筆生意,但看見那人手里信封的厚度,還是默默地接了過來。</br> 在那人走后,閆勇打開信封,發現里面居然裝著有十幾張大團結,他還在高興,不過在看到信封中那張照片之后,他整個人都呆住了。</br> 因為那照片上的人,竟然就是他自己!</br> 雖然那人僅僅留下了錢和照片,并沒有說取貨日期什么的。但當時的閆勇心里可以猜到,這單生意壓根兒就是沖自己來的,估計自己是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做。</br> 于是在第二天,閆勇便把他自己給扎了出來,他的手藝依然是出神入化,扎出來的那個紙人,完全和他一模一樣?</br> 看著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紙人,閆勇當時心頭就有些發慌,他心中祈禱那個客人快點來把這紙人取走。</br> 但是這閆勇足足等了有一個月,也沒見那客人來取紙人。</br> 閆勇也不敢把那紙人拆散,更不敢把它燒掉。平日里,他甚至不敢靠近那紙人,倒是來店里的客人常常為那個紙人嘖嘖稱奇,還經常有人夸閆勇有經濟頭腦,居然扎出個自己拿來當樣品模特。</br> 每次面對這種夸獎,閆勇心里都瘆得慌,直到這紙人扎好后的第四十九天,閆勇在干活的時候,左腳踩到了一顆生銹的釘子,立馬被扎了一個小小的血洞,他站立不穩,摔倒在地。</br> 當天晚上,躺在床上的閆勇開始發燒說胡話,他只說一句讓人聽不懂的話:“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br> 閆勇終于沒有看到第二天的太陽,直到他死之前,他才告訴他兒子閆飛,為了讓自己扎的那個紙人不那么像自己,他在紙人完工后,悄悄用朱砂在紙人的左腳心上點了一顆紅痣。</br> 聽完王飛洋的這個故事,我心里先是感覺有些涼颼颼的,緊接著卻又非常疑惑,說這個故事只是說明這閆家的扎紙手藝出神入化,甚至可以以假亂真,聽你描述,那個前來扎紙人的,應該是一名陰差吧,那閆勇也算是罪有應得了,但是這和飛將軍又有什么關系?</br> 王飛洋回答道,當然有關系,當年閆飛的父親因為腳底的一顆痣而丟掉了性命,后來閆飛的扎紙術清出一籃,所以便有傳說,閆飛扎出來的紙人,只要是真正的陰貨,一定是離地三尺,能飛!</br> 我倒吸一口涼氣,說這么邪?</br> 王飛洋鄙視的看了我一眼,說你現在已經經歷了這么多事情,還認為這很奇怪么?這應該是閆飛對他自己的一個警告吧,不能向他父親一樣被金錢迷惑,步他后。</br> ,而且你也知道,我們扎紙行最強的扎紙術就是折紙成兵術,所以扎紙匠很多時候又被人稱為“紙上將軍。”因此,這就是飛將軍扎紙行這個店名的來歷,這時間一久,閆飛自然也習慣被陰行的人稱為飛將軍。</br> 我點了點頭,開始對那個牛逼的扎紙匠閆飛好奇起來,當我們二人來到扎紙鋪的時候,就看到那扎紙店內正坐著一名穿著一件綠色軍大衣和解放鞋的,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此時正在扎一座三層高的靈房。</br> 這樣的打扮,完全就是一農村大爺下地的打扮,我真的很難將他和這巴蜀一代大名鼎鼎的飛將軍閆飛聯系在一起。</br> “請問,是閆飛、閆師傅嗎?”向來對誰都冷冰冰的王飛洋此時居然也很有禮貌起來,畢恭畢敬的對著面前的男人問道。</br> 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活,然后抬頭看了我們一眼,面帶笑容的說道:“我就是,你們是要來做靈房?”</br> 我還沒有來得及回話,王飛洋居然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然后重重的給閆飛磕了三個響頭,他這個舉動可直接嚇了我一跳,那邊的閆飛也是皺了下眉,臉上的笑容也是在這個時候收斂了起來。</br> “年輕人,我閆飛十多年未收過徒弟了,你何必一來就對我行此大禮?”說完,閆飛便直接對我們下了逐客令,說我閆飛曾經發過誓,這一輩子不再收徒,你們走吧。</br> 王飛洋卻不起來,我則是站在原地發愣,很快,王飛洋便將懷中的那一本折紙成兵術拿了出來舉過頭頂,道:“閆先生,我爺爺是王必林,他告訴我,只要我拿著這本折紙成兵術到這里來找你,你定會破例收我!”</br> 我心中疑惑,不知道王必林啥時候給他說過這樣一番話?難不成是托夢給他?但是那王必林,早已經在枉死城中魂飛魄散了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