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皺著眉頭進了書房,渾身上下冷得像是數九嚴冬一樣刂說是除了隨身伺候的人不得不近前,眾仆從都躲著走,就連書房里魚缸里的魚都嚇得在水里直打轉兒。
慢悠悠地跟著他進了書房的胤卻是不緊不慢地尋了個座兒坐下了,拿起茶慢慢地品著。
胤喝了一口茶之后,重重將茶杯放回桌上,冷哼了一聲道,“我竟不知老四不言不語竟是這么有心計的,暗地里竟查了戶部的存余,甚至編造了蒙古臺吉們厭戰之類的鬼話,皇阿瑪竟然信了,還要找眾大臣商議,那些人明面上順從,暗地里早就對皇阿瑪親征葛爾丹頗有怨言,得著機會怕是會可勁兒的蹦噠。”
“大哥您必何如此生氣,此時更氣的八成是太子。
“哦?”
“他好歹也算是太子的人,竟私下里做了這樣的事,我瞧著太子的模樣,他竟是頭一回聽四哥說什么今年不宜親征葛爾丹,偏皇阿瑪也信了,這豈非是暗中擺了太子一道?”胤笑道,“若是我猜得沒錯,太子八成在毓慶宮里要砸東西了。
“啟稟大爺,明珠大人求見。”門外的小太監通稟道。
胤借著喝茶掩飾掉自己嘴角的笑,明珠必也是來提點規勸大阿哥的·誰知竟被自己搶先了一步,大阿哥有勇無謀,耳根子又軟,明珠也曉得他這個毛病,是以他身邊多是明珠信得過的心腹,可誰又知自己這個不起眼的八阿哥竟悄悄地借著兄弟身份占據了一席之地呢。
胤猜得沒錯,太子不止是生氣,簡直是氣炸了肺·可摔東西這事兒,他還真沒干,不為別的·只為毓慶宮里可以說是滿天下有的盡數不缺,最不缺的便是康熙的眼線,太子就算真得幾欲發狂,也得自己關了門在里面憋著,狠狠灌了幾口酒,這才稍平了怒氣。
真是終年打雁卻被雁抓了眼,他真是錯看了老四了,原以為他是個資質平平的老實孩子,宮里對他的所謂夸贊也無非是因他額娘頗有些勢力,那些人趨炎附勢罷了·卻不曾想他竟暗地里做了這么大的事,竟有撼動向來乾綱獨斷的皇阿瑪的本事。
大阿哥現下怕是比起自己的前思后想不知解法,又不知去問誰不知強了多少,想到這里太子又焦燥了起來。
秀兒替胤盛了一碗排骨蓮藕湯,“你嘗嘗這個湯,與平素里吃的可有何不同。”
胤吃了一口排骨,并無什么變化,又喝了一口蓮藕,只覺得脆爽得很,“這蓮藕似是與平常吃的不同。”
“這蓮藕本是你大舅舅送來的自家蓮田里產的頭一茬的藕,還未曾離泥兩個時辰呢我就叫人做了蓮藕排骨湯,自是比宮里的那些要鮮上許多。“
“大舅舅種了蓮田?”烏雅家確實是越來越發達了,往常都是額娘給娘家送銀子,現下年年是烏雅家往宮里送銀子,他出去辟府單過,大舅舅也拿了一萬兩的銀子給他。
“這幾年你大舅舅沒干別的,直說做生意太耗心神,他手底下也沒有那樣的人,你大舅母倒帶來了個會種田的家人,他便學了人買荒山地,種些果樹、藥材,又用山下的河灘種蓮養魚,倒比做生意還要穩妥些。”
“田產是根本,大舅舅做得好。”旗人按理是不應做生意種地的,可是誰家不是私下里讓門人開了買賣做了生意,遠的不說前門大街那些個買賣鋪戶,摸摸誰的腦袋背后的東家都不好惹,更不用說是田產了,托著皇上賜下來的莊子的名聲,暗地里不知多購了多少的田地,只不過高門大戶向來覺得田產來錢慢,會管的人不多,像大舅舅這樣開荒山地的少。
胤原本因為在朝堂上直抒胸臆頗有些忐忑的心稍安了一些,“不知弟弟們下學回來時,這湯可還是這般的鮮。”
“我早就讓人盛了送到咸福宮去了,他們人人有份,不止是他們,連皇太后、各宮的娘娘那里都送了些。”秀兒笑道,“你大舅舅說這蓮田是頭一年出產,也不指望賣錢,先緊著各家的親戚,便是你家里,我也送了。
胤笑了笑之后,又斂了笑意,“不知皇阿瑪那里議論的如何了。”
“此事你且不必著急,他們不議論個兩三日甚至十幾日是議論不出章程的,這般的大事由是三言兩語便能成的?你倒要仔細想一想,要如何與太子分辯此事。”
胤愣了一下這才想到自己未曾與太子說過便在朝堂之上將此事說了,太子必定以為自己是玩了心眼“兒子幾次想與太子提及此事,他都是不想聽的模樣,兒子這才”
“說到底是他小看了你。”秀兒道,“不過他是國之儲君,這些日子對你也頗為照顧,你未曾與他通聲氣便在朝堂之上說了這么大的事,你皇阿瑪又信了你,他自是會惱,你也確有不對之處。”胤這孩子就是看起來沉穩規矩,骨子里我行我素主意正得很,他要是真想辦成什么事,怕是比老六還要拗些。
“兒子只是未曾尋著機會,今個兒大朝會上兒子若是不說,便再不用說了。”
“我曉得你的意思,可太子曉得嗎?你還是要斟酌言辭,與他細細地分說,太子是你皇阿瑪一手調教出來的,處處學你皇阿瑪,你若是言辭肯切些,把與我說的與太子說了,太子必定會寬宏大量地原諒你,甚至會站在你這一邊,可你心里也要明白,太子就是太子,他不是你皇阿瑪。”
秀兒這段話話里有話,說清楚太子可能會有的行為,也讓胤知道從此之后太子必定會面上對他還與原來一般,心里卻有疥蒂····
秀兒瞧著他皺著眉頭想事情,連飯都忘了吃,只覺得可嘆,尋常人家的孩子像他這么大,雖然有可能成婚了,但誰又會像胤一樣思前想后要思量這許多的事情?“你也不必如此介懷,太子雖被你皇阿瑪高高捧起,可你皇阿瑪是人君也是人父,凡是做人父的沒有不高興自己的兒女兄友弟恭的,太子與你和老六交好,又與別的皇子親近,你皇阿瑪是最高興的,太子不是傻的,必定不會因為此事就真與你生份了。”
胤點了點頭,明面上不生份,私下里呢?可是想一想太子的為人,私下里生份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他還在想著要如何與太子提及此事,秀兒又道,“對了,你也不必與你媳婦擺臉色了,將你府里的內宅私下外泄的,并非是你府上的人。”
胤一愣,“哦?”
“老六身邊也是帶著人的。”說起來胤祚身邊的人雖說是過了幾遍篩子的,還是百密一疏,這也跟老六生性隨意有關,再好的人,時間久了無人警醒,也有變壞的時候。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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