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就是要么平時想不著,一旦想起來了,心里就跟吃錯了藥似的老念著。
江初往下一整天腦子里都時不時繞著這個“哥”轉(zhuǎn)圈。
刨掉吸吸溜溜的過電感,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挺想再聽覃最喊一聲。
還挺有飼養(yǎng)弟弟的成就感。
加班到晚上快九點,江初開車回家。
路都開一半了,等紅燈時他想想覃最這個點正好快放學(xué),就給他發(fā)個消息,去后門接人。
在老地方停好車,二十七中的放學(xué)鈴還沒響,江初靠在車?yán)锏龋嫌嫷葧厚钜簧宪嚲偷米屗俸奥暋案纭甭犅?順便買點兒什么宵夜回去吃,
等到九點二十,學(xué)生開始陸續(xù)往外出,覃最沒擠在第一批里,大規(guī)模的人潮過去了,江初才看見他跟從學(xué)校出來,身旁還有兩個同學(xué)。
女孩兒是陸瑤,江初認出來了,漂亮還是那么漂亮,就是有點兒虎,十一月的天竟然穿著露小腿的裙子,說話都冒白氣兒,在覃最旁邊哆哆嗦嗦連說帶蹦的。
另一邊是個男生,跟覃最差不多高,戴個黑口罩,穿得很潮,江初第一反應(yīng)以為是杜苗苗,仔細再看不認識。
三個人來到車邊,陸瑤先蹦過來敲敲窗戶,笑著喊了聲:“哥哥好!”
“你冷不冷。”江初笑笑。
“還行,我外套夠厚,”陸瑤說著把裙擺往上一提溜,杵著腿給江初看,“裙子里面還有護膝。”
覃最一臉看不下去的表情,動動手把她裙子打掉,旁邊那個男生撐著覃最的肩膀樂了,彎著眼睛把口罩拉下巴上,也跟江初打招呼:“哥。”
江初順著胳膊挪到他臉上:“靚男美女三人組啊。”
“那您得是C位。”那男生說。
“太客氣了。”江初又笑笑。
覃最拉開副駕的門要上車,陸瑤在這邊跟江初抱怨著:“哥你看,覃最又不跟我拜拜。”
“你趕緊回家吧,腿都紫了。”那男生把扒在車窗前的陸瑤往后拽了把,朝江初支著五根手指頭擺擺,“拜拜哥,路上慢點兒。”
“是你朋友?”江初把車開出后門街,問覃最。
覃最正在脫外套,“嗯”了聲。
“挺會來事兒。”江初說,“沒聽你提過。”
“有什么好提的。”覃最外套兜里掉出來一條口香糖,他順手扔江初車斗里。
“叫什么?”江初又問。
覃最看他一眼才說:“高夏。”
“高夏……”江初重復(fù)一遍,沒忍住笑了,“你同學(xué)名字都挺有意思,一個‘陸瑤’知馬力,一個‘高夏’立現(xiàn)。”
“你喜歡?”覃最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我喜歡什么?”江初沒聽明白,挺莫名其妙的,“倆學(xué)生,還是高中生。”
覃最盯他一會兒,沒說話,把口香糖又拿過來自己剝開扔嘴里了。
江初開了會兒車倒是突然反應(yīng)過來,猛地扭臉看著覃最:“你不會是……”
“看路。”覃最皺了下眉。M.XζéwéN.℃ōΜ
江初轉(zhuǎn)頭看了眼,放慢了些車速:“你喜歡這樣的?”
覃最嘴角緩緩地嚼著口香糖,跟江初對視一眼:“哪樣的?”
“高夏那樣的。”江初莫名地有點兒別扭。
覃最嘴角一扯,像是有點兒想笑,反問他:“不行么?”
倒也不是不行。
“我一直以為你喜歡梁小佳杜苗苗那種類型。”江初說。
覃最笑笑,“哦”了聲,望著窗外沒再說話。
被這個念頭橫空打斷,江初回到家才想起來喊“哥”的事兒,宵夜也忘了買。
“覃最,”江初劃拉著外賣去覃最房間逗他,“喊哥,哥給你點好吃的。”
“我不餓。”覃最說。
“誰管你餓不餓了,”江初蹬著覃最的椅子把他轉(zhuǎn)過來,“喊就完事兒了,你同學(xué)見了我都知道喊,聽你喊一聲那么費勁。”
“為什么?”覃最問。
“哪有為什么,你本來就該喊,正好我想聽,喊就行了。”江初也說不出為什么,“海鮮粥吃么,還是炒面?”
“不想喊。”覃最直接起身去廚房,“別點了,給你炒飯吧。”
“也行。”江初把手機收起來,正要跟著去廚房繼續(xù)跟覃最扯,手機進來一個電話,陳林果的。
這姑娘是真的讓江初沒話說。
“不喊拉倒。”他很輕地嘆了口氣,滑下接聽鍵轉(zhuǎn)身去了陽臺。
覃最往碗里磕開兩個雞蛋,扭頭看看他。
“初哥,不好意思啊我陪我媽買東西去了,剛看見你消息,你意思我明白。”陳林果也沒繞彎子,上來就直奔主題。
“啊。”江初應(yīng)了聲,拒絕一個女孩兒說到底還是挺傷人的,他有點兒不知道該怎么接。
“我是想說,就算我跟你沒戲,咱們以后當(dāng)朋友處也行,是吧?”陳林果的聲音倒也沒埋怨,還笑呵呵的,“你跟大奔哥寶麗姐,方哥,還有上回華哥梅子姐,杜哥,我都挺喜歡的,你們?nèi)硕继睾茫銈冊谝粔K兒玩特別開心,我也不想跟你把關(guān)系弄尷尬了。”
江初聽她這么想,心里自在多了,笑笑說:“那不會。”
他咬上根煙拉開窗,剛直接從車?yán)锘丶覜]什么感覺,這會兒只穿著薄毛衣被冷風(fēng)一掀,打個寒戰(zhàn)趕緊又給拉上。
“那我就放心啦。”陳林果笑著呼出口氣,“既然是朋友,那朋友請你看個電影總不過分吧?”
“最近確實比較忙,”她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江初也不好說什么,“一天腳打后腦勺的,寶麗每天等不著奔子回家做飯,都回娘家去了。”
“我聽寶麗姐說了,”陳林果笑出了聲,“那等回頭都有空的時候,我再請你們一塊兒看。”
“好。”江初笑著把電話掛了。
后來他跟大奔把這事兒一說,大奔直咂吧嘴,說這小妞兒情商手段真都夠高的。
“你也沒必要防范著,你倆說到底才見幾回面啊,這會兒沒感覺,指不定多在一塊兒待待,就處出感覺了呢。”大奔還在勸。
“再說吧。”江初沒放心上,唐彩在外屋連著打了好幾個大噴嚏,他聽著都難受,跟著也打了兩個。
冷空氣說來就來了,得帶覃最去買幾身過冬的厚衣服。
“感冒了?”大奔拉開抽屜,掏了包寶麗給他配好的紅棗檸檬枸杞茶。
“一個想兩個罵。”江初拽了張紙巾擤鼻涕,拉開窗子通風(fēng),“你罵我呢吧。”
“你怎么不合計人陳林果罵你呢。”大奔特有防范意識,起身又去給自己泡了杯茶。
“覃……”陸瑤從教室后門蹦進來,喊著覃最的名字彈到桌邊,兜頭先沖他打了個大噴嚏,“最!”
“靠。”高夏趴在桌子上睡覺都被她震醒了,一臉毛躁地坐起來用課本扇了扇,“故意的吧你。”
“我感冒了。”陸瑤幫著扇了扇覃最,嗡著鼻子有點兒不好意思。
“你不感都稀奇。”高夏把毛衣領(lǐng)子往上拽了拽,“接茬兒穿護膝就好了。”
陸瑤卷著書要抽他,覃最靠在凳子上寫卷子,本來懶得理,陸瑤一書抽過去,耳機線又給他帶掉一根。
“你有事兒么?”他無奈地看向陸瑤。
“杜苗苗找你。”陸瑤差點兒忘了。
“杜苗苗?15班那個?”高夏朝窗外望了眼,又看覃最,“你認識他?”
覃最也看了眼,“嗯”一聲起身出去了。
今天降溫是挺厲害,一早上來學(xué)校就滿地的霜。
覃最從后門出去就被激得瞇了瞇眼,看見杜苗苗穿了件挺薄的小夾克在樓梯口蹦跶著,還很騷包的露著腳踝。
“覃最!”他見了覃最就抬胳膊喊。
覃最走過去:“找我?”
“找你哥。”杜苗苗要把手往覃最兜里揣。
“找他你直接聯(lián)系他。”覃最毫不留情地把他手扒拉開。
“我沒他電話也沒微信,而且我找他他說不定直接就告訴我叔了!”杜苗苗取暖失敗,又從懷里掏了瓶熱奶茶硬塞給覃最,“你幫我求他個事兒,我們班下星期家長會,你讓他來幫我開。”
家長會?
“你叔不在家?”覃最看著他問。
“哎你問題真多。”杜苗苗不耐煩地又蹦了蹦,“我要想讓我叔來我還找你說這個?你就跟他說就行了。”
“他如果不愿意呢?”覃最又問。
“不愿意我就再找奔子叔。”杜苗苗有點兒郁悶,“其實奔子叔最適合干這種事兒了,但是他太胖了,顏值沒你哥高,看著跟我不像一家的……”
“有病。”覃最有點兒想笑,奶茶塞回給杜苗苗就轉(zhuǎn)身要回教室。
“你記得幫我說!”杜苗苗還在他身后小聲喊著,“晚上回去當(dāng)面再說,別讓他給我叔打電……啊!”
他話沒說完,周圍來來去去的學(xué)生跟著一塊兒驚呼起來。
覃最立馬回頭,杜苗苗也不知道是蹦來蹦去蹦腳滑了,還是被誰給不小心碰上了,身子一歪眼見著就要往樓下滾,胳膊還沖著覃最招招著。
覃最趕緊往前邁一步拽他,人是拽回來了,結(jié)果杜苗苗的熱奶茶正好嘰里咕嚕滾到他腳后跟,覃最被絆了下,往后趔趄好幾步,杜苗苗順著慣力往他身上一撲,倒在地上的同時,覃最的左腳脖狠狠在拐角的護欄上懟了一下。
“我靠!嚇?biāo)牢伊耍 倍琶缑鐡沃毓蚱饋恚瑒偰_滑失重那一下給他晃出一背毛毛汗,這會兒一點兒也不冷了。
幾個同學(xué)趕緊過來扶人,杜苗苗彎腰把奶茶給撿起來,再要回頭喊覃最,就見覃最站起來后臉色一變,低頭盯著自己的左腳。
“你沒事吧?”他愣愣,彎腰要往覃最小腿上摸。
“別碰我。”一顆冷汗?jié)L過覃最的太陽穴,他控著力道用左腳又點了點地,皺起了眉,“可能脫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