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之城,如今是白色的。
不僅是因為這幾日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雪給天啟城染上了一層白色,更因為家家戶戶房門之前,掛上了許許多多的白綾。
整整三日,天啟城的尸體才算清理干凈,關(guān)于這場亂劫,欽天監(jiān)是如此記載的:明德二十三年,天生異相,怪病傳于天啟城,患病者力大無窮,失神嗜血,禁軍、大理寺臨危受命,一夜之內(nèi)斷其根源。赤王蕭羽親身前往協(xié)助,不幸身死。
而三日之后,明德帝駕崩。
國喪開始。
所以說那幾日的天啟城,滿城皆白。
而國喪時,緬懷先帝的同時,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疑問:那么新帝是誰?
瑾宣掂著手里的卷軸,望向蕭瑟:“陛下讓我的這封不要打開,所以要宣告天下,只能是你手里的這份。”
蕭瑟從袖中掏出卷軸,隨手一甩將它打了開來。
瑾宣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微微一愣。
蕭瑟立刻收了起來,正色道:“三日國喪以后,我自會宣告天下?!?br/>
然后此時,蘭月侯一把推開了殿門,大步朝著他們走了過來,手里拿著軍報:“蕭瑟,邊關(guān)告急,希望我們增兵!”
“瑯琊軍敗了?”瑾宣微微皺眉。
蕭瑟接過軍報,打開掃了一眼,眉頭緊皺:“南訣,六十萬大軍?”
蘭月侯點頭:“這一次他們怕是下了狠心了?,樼疖婋m然一開始連連告捷,但是無奈兵力相差過大,不是對手?!?br/>
蕭瑟收起軍報,問道:“洛城軍在哪里?”
蘭月侯神色不安:“已經(jīng)進城了。”
程洛英策馬行在天啟城內(nèi),看著那滿目的白綾,已經(jīng)隨處可聞的哭嚎,眉頭緊皺,揚起馬鞭對著副將說道:“如果我是在夢里見到這場景,我會以為自己來了戰(zhàn)場?!?br/>
副將垂首道:“剛剛屬下派人打探過了,赤王蕭羽已經(jīng)死了,先皇留下了龍封卷軸,在蕭瑟和瑾宣的手里?!?br/>
“瑾宣?”程洛英手指輕輕地敲著刀柄,“蕭羽死了,他卻還活著?”
“不知,這幾日他都未曾離開宮門半步,沒有留下任何訊息?!备睂⒋鸬?。
程洛英繼續(xù)策馬往前行去,卻看到前方飄起一襲紅衣,抱著劍的少年抬起頭微微笑道:“將軍,不如下馬喝一杯?”
程洛英仰起頭,看著閣樓上的人,猶豫了一下后翻身下馬。
葉若依站在蕭瑟的背后,低聲道:“他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天啟城?陛下沒有傳召,帶兵入京,這是謀亂?!?br/>
“是蕭羽讓他來的,按照他們的計劃,蕭羽現(xiàn)在是皇帝,他的確是受了帝命而來,不算謀逆。”蕭瑟倒了一杯酒推向前,隨即起身,“上將軍?!?br/>
程洛英行李道:“永安王殿下?!?br/>
“將軍從天啟城門一路行來,可有什么感覺?”蕭瑟問道。
程洛英坦誠道:“四個字,觸目驚心?!?br/>
“將軍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見過真正的鮮血,蕭羽身處天啟城,有一顆足夠很辣的心,卻不懂得狠辣的度。將軍如今已經(jīng)看到了這副場景,是否心中有所慶幸?”蕭瑟又問道。
程洛英沒有急著回答,喝了一口酒:“殿下到底想說什么?”
“邊關(guān)告急,我需要洛城軍前往支援?!笔捝従彽?。
程洛英皺眉:“我只聽君命?!?br/>
“呸。”蕭瑟忽然將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你若只聽君命,就不會此刻出現(xiàn)在這里了!程洛英,瑯琊軍要是敗了,你以為你的洛城軍擋得住南訣六十萬虎狼之師?到時候北離都沒了,你去哪里做你的大將軍?你別在這里和我談條件,我能殺蕭羽,一樣能殺你!你若不去增援,我就讓這天下亂,你自己知道自己的能耐,若這天下亂,你會被吞掉,還是成王?”
程洛英愣了半響:“還有什么要說的?”
“即刻動身,你領(lǐng)兵?!笔捝獙朊痘⒎脑诹俗郎?,“我監(jiān)軍。”
永安王府,司空千落已經(jīng)穿上了一身輕甲,提起了長槍。
回到王府后的蕭瑟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么?”
司空千落揮了揮長槍:“那還用說?上陣殺敵?!?br/>
蕭瑟搖頭道:“這一次,我一個人去,誰都不許和我去?!?br/>
雷無桀攤手:“又來?”
“這次是真的?!笔捝獓@道,“戰(zhàn)場不同于別的地方,你們不許去!雷無桀,給我都看好他們?!?br/>
無心坐在屋檐上,吹了聲口哨:“需要我?guī)兔???br/>
“幫我打暈他們算不算?”蕭瑟問道。
“好嘞。”無心縱身而下,白袍紛飛,沖到了葉若依的身邊,手掌一抬一落,她就暈了過去,隨即再一縱身,沖到了司空千落的面前。
“臭和尚!”司空千落長槍落下。
無心足尖一點,在那長槍之上踏了一步,隨即躍起,手指輕輕一彈司空千落的腦門:“都傷成這個樣子了,還逞強?”
司空千落眼前一黑,不甘心地暈了過去。無心長袖一翻,又沖向雷無桀。
雷無桀急忙揮手:“別打我別打我,我講道理的?!?br/>
無心收回了手,挑了挑眉毛:“哦?”
雷無桀拍了拍蕭瑟的肩膀:“這一次你提出這個要求,我不攔你。因為我相信,這一次你一定能搞定的對不?”
蕭瑟聳了聳肩:“哪一次我沒有搞定?”
“我會帶她們回雪月城,我們會在那里相見嗎?”雷無桀問道。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蕭瑟回屋內(nèi)拿出了那柄天斬劍?!胺凑銈冸x開天啟城,最好永遠(yuǎn)也不要回來?!?br/>
雷無桀笑了笑:“我也不喜歡這個地方。”
蕭瑟徑直地朝著門口走去,揮了揮手:“我很少愿意認(rèn)同你,但這一次,我和你感覺一樣。我也不喜歡這兒?!?br/>
天啟城外。
新的牌匾已經(jīng)掛了起來。
牌匾之下,站著一個白衣華服的儒雅公子,他的身旁,一個提著巨劍的中年劍客站在那里。白衣公子聽到了背后的馬蹄聲,轉(zhuǎn)過身,沖著馬上的人喚道:“六弟?!?br/>
蕭瑟和他垂首示意:“二哥?!?br/>
蕭崇看著他背后的軍隊,搖頭道:“你不應(yīng)該走,國不可一日為君,你應(yīng)該即刻登基,至于戰(zhàn)場,我和蘭月侯都可以去?!?br/>
“我應(yīng)該登基?”蕭瑟笑著搖了搖頭。
“你是天選之子?!笔挸缰钢捝g的天斬劍,“那柄劍是開國皇帝才能使用的劍,但它選擇了你?!?br/>
“既然我是天選之子,那北離的國門,當(dāng)由我而守?!笔捝箘乓凰︸R鞭,絕塵而去。
明德帝二十三年,明德帝駕崩,然新帝仍未登基,呈現(xiàn)了三個月時間前所未見的無王之治。
永安王蕭瑟率二十萬大軍迎擊南訣。
先皇之弟蘭月侯和二子白王,坐鎮(zhèn)天啟,共同監(jiān)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