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懷無托。嗟情人斷絕,信音遼邈。信妙手、能解連環,似風散雨收,霧輕云薄。燕子樓空,暗塵鎖、一床弦索。想移根換葉,盡是舊時,手種紅藥。
汀洲漸生杜若。料舟依岸曲,人在天角。漫記得、當日音書,把閑語閑言,待總燒卻。水驛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拼今生,對花對酒,為伊淚落。
------------------------《解連環》,周邦彥
幾乎走遍了整個江南,莫雪與秦逸航沒有找到一絲關于赫連瑾最新的消息,卻是彎月教找了他們。
是赫連廷要見自己,莫雪知道自己活著卻不回教里實在是說不過去,所以這次彎月教派人找自己,她決定回去。
秦逸航和她一起回到珩州,但礙于身份,莫雪不能將他帶回總壇。
見到赫連廷,前后將近六個月,莫雪發現他變得比以前更加冷。那雙褐色的眸子里沒有一絲情緒,她看到的只有殘酷與隱藏的悲傷。
[莫雪見過教主。]她單膝下跪。
再次見面,她有一種仿如隔世的感覺。她能活下來因為遇到了秦逸航,可是當初她寧愿死,這樣也許就能彌補自己犯下的錯。
背對著她的赫連廷望著那重疊的山岳,用沒有溫度的聲音說:[你既然安然逃脫,為何不回總壇?按教規該如何?]
[回教主,莫雪雖安然逃脫卻也身受重傷,近日才復元。]沒有他的命令,她不敢起來。[按教規,該自斷一臂。]身為護衛的,即使與主子走散也得在第一時間內趕回最近的分壇等候消息。
[你知道。]
[是,但...]
[嗯?]
[當日屬下與總執法分頭撤退,屬下想要給分坦報信卻因為體力不支而昏倒,致使總執法她...她...]想到跳崖的赫連瑾,她滿心愧疚。
要不是她,赫連瑾也不會死。
赫連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穩住有些亂的氣息。
[屬下自知該會總壇受罰,可一日沒找到總執法,屬下難以原諒自己。]她穩住哽咽的聲音說:[請教主懲罰。]
閉了閉眼,再次睜開,他才開口:[你也不要過分自責了。]她也盡了力。
[可是...]她咬了咬唇,毅然道:[莫雪依然有罪。]自此赫連瑾出事以來,她的心就一直被煎熬著。
聞言,他的聲音變冷,[你何罪之有?]那不好的感覺又來了。
[護主不周,此為其一。]
[哦,其二呢?]
[其二,毒...]一咬牙,她還是說了:[毒害同門。]只想說出來,即使下場是死。
[什么!?]他全身一顫。
莫雪垂著頭,沒有面目來面對他,說:[總執法,五大堂主與二十護衛中的百日來香,是屬下做的。]
[好。]他怒極,轉身瞪著那個跪著的少女,[老五,是被你害死的。]
[屬下自知罪大。]她也無法為自己開脫。
[老五待你極好,你就這樣回報她嗎?]他冷冷的反問,緊握的雙拳冒起了青經。
她慚愧,[屬下該死。]
狠狠地的朝她撥了一下手,他冷酷說道:[你是該死。]
怎么也沒想到下毒之人竟然是赫連瑾身邊的人,他為她心疼。
掌風將她推倒,嘴角冒出了血絲,掙扎著挺直身子,望向盛怒中的男人,[屬下該死,望教主成全。]是她害死赫連瑾的。
[好,好,我就成全你。]他冷笑一聲,雙眼通紅,運足十成功力舉起手。
沒有人知道赫連瑾的死,就好像一把利刃在凌遲著他的心。每次想起,那些傷口就在隱隱發疼。痛得他不再想呼吸,痛得他好想自行了斷,到黃泉去找那個女孩。
她的死,帶走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然,這一切是因為莫雪的無知。
莫雪閉上了眼睛,這一刻她的心情是平靜的。死了,她就可以補償害死赫連瑾的過錯,她的心也不再用受煎熬。
只是,她舍不得那個還在等自己的男子呵。秦逸航,他們來世有緣再見了。
[手下留人。]
就在赫連廷的手要劈下的時候,一把激昂的聲音響起。
劈下的手停下,赫連廷與莫雪扭頭看向來人。
[爺爺!]莫雪一愣。
就見那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家快步走過石徑,神色慌張失措的向他們走來。
自從知道赫連冠來了珩州,莫云天就下了彎月峰代表五大長老來見見他們的老子??刹盘と腌裰菘倝吐牭侥┆氉詠硪姾者B廷了。
他知道,赫連廷定會治孫女一個護主不周之罪,就急急的趕來。
可見到的卻是,赫連廷要殺莫雪。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了胸口。
莫雪縱然犯罪,卻也罪致死??!
[屬下參加教主。]走到他們面前,莫云天給赫連廷行禮。
看了他一眼,赫連廷冷哼著用力放下了舉起的手。
莫雪看了老人家一眼,跟著有些心虛的垂下了頭。他讓自己去保護赫連瑾,可自己卻對那個女孩下毒,她虧對他老人家的一番栽培。
[教主,請看在屬下份上,饒過莫雪這一會吧。]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孫女懇求道。
赫連廷勾起一邊唇角冷笑,[莫長老,按照教軌,殘害同門該如何懲罰?]
聞言,莫云天震驚得微微張大了嘴。
他要殺莫雪,是因為她做出殘害同門的事來?
[莫雪,這是怎么回事?]他徹底的懵了。
咬了咬唇,莫雪開口:[我也不想的,沒想過會這樣的。娘,說那藥不會要人命,所以我才給總執法和大家下。可是,我不知道會害了總執法。]
赫連廷壓抑地吸著氣,為著赫連瑾白白送了命而揪心不已。
[那個女人找過你?]莫云天臉色全變了,嚴厲而厭惡。
莫雪點點頭,[嗯。]
[她跟你說過什么?]他繼續歷聲問。
[她說,只要我將藥對大家下了,她就會認我這個女兒。]她說,低頭不敢看祖父失望的臉。她后悔了,早知道這樣會害得赫連瑾沒命,她寧愿不要母親的承認。
莫云天怒極,伸手就甩了她一個耳光,傷疼不已的道:[你怎么就信了她的話?那個女人害了你父親不夠,現在還要害你...]
[是莫雪不好...]顧不得臉上的疼痛,她哭著喊:[害死了總執法...]她對不起一直以來用心教導自己的祖父啊。
冷眼看著這一切,赫連廷冷冷的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了莫雪一眼,莫云天深深吸了一口氣平穩自己的情緒,才開口:[教主也知道,屬下只有一個兒子。那逆子年輕時與亓家小姐情投意合就結為了夫婦,可那亓韻知道他是彎月教人后不止拋夫棄女,與犬子劃清界限,更聯合武林各派圍剿他。]
被圍剿的莫森身受重傷,幸好他得信領著一干彎月教弟子前去營救?;氐轿鞅睕]過多久,莫森傷重而亡,剩下年幼的女兒,也就是今天的莫雪。
莫云天將事情大約講了一遍,神情是白頭人送黑頭人的傷痛。
他知道亓韻的手段,莫雪畢竟泄世未深,會上了她的當是無可避免的。但現在,要在赫連廷手里救下她,是難事。
已經不是第一次聽祖父說這段恩仇,可莫雪現在才知道,自己天真得可笑,居然以為那個自命名門正派的女人真的肯接受自己。
是她傻了,信了那個女人。當年亓韻為了名譽連自己的丈夫都忍心下手,現在她又豈會為了認自己這么個身為魔教弟子的女兒而名譽受損?
[是屬下教導無方,虧對教主與總執法。]莫云天慚愧得低下了頭,[莫雪犯下滔天大罪,屬下不該為她求情。但請教主看在屬下份上切饒她一死,她是我莫家唯一的血脈啊。]
聽了他的話,赫連廷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對祖孫。他恨莫雪的無知害得赫連瑾丟了性命,可莫云天是昔日為彎月打天下的功臣之一,更是自己的啟蒙恩師,他不能讓莫家就此絕后。
他閉眼了閉眼,再次睜開已恢復冷酷,冷聲說:[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饒。莫雪,自今天起,你再不是我彎月教人。]
[謝教主恩典。]莫云天連忙道。
彎月教規一向嚴明,殘害同門與叛教同罪,要被丟進蛇洞里,受被萬蛇生生咬死之苦。這已是最輕的懲罰,不然莫雪就算不用死也會落得個武功被廢被逐出彎月教的下場。
[謝教主不殺之恩。]莫雪給赫連廷叩頭。她心里明白他的格外開恩是看在祖父的份上。
揮了揮手,赫連廷轉身望向遠處的天邊。
莫云天一手拉了莫雪就走,身為一教之主,赫連廷這么做已經算是徇私了。
忍不住回頭望向那個黑衣男子,莫雪覺得那個背影是那么的孤獨,第一次這個男人給自己的感覺。以往有赫連瑾在,他依然冷卻讓人覺得有生氣。
現在的他,死氣沉沉。
江湖動亂得厲害,赫連廷行事雷厲風行,三年內連連拿下了中原四派,彎月教幾乎就要一統中原武林。零零散散的江湖小幫派早已歸附,中原六派就只剩下少林和峨嵋兩派誓死不肯投降。
武林盟主云仲涵帶領著二派與武林三大世家與彎月教抗衡,不到最后不肯放棄。
靈山門,禁閉山門不放訪客上山。門下生意,在門主靈千秋極度低調的管理下井然有序的繼續運行著。
秦家堡因為少堡主的出走而起了大風波,但有著皇帝這個強硬的后盾,彎月教才暫時沒有動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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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簡單的曲子也彈不好,莫長老是白教你了。]赫連雅看著那個紫衣女孩說。
[三姐,這個人蠢啊,是天生的。即使再怎么努力,因為限于資質,再怎么努力也是沒用的。]赫連淇看了一眼那個五妹微笑著說。
[這也是的啊。]赫連雅做出一臉同情的看著赫連瑾說。
對于二人的熱諷冷嘲,赫連瑾的態度是:將這無聊的姐妹當垃圾看待,看不到,看不到,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起身--嚇到那姐妹二人,以為她要痛扁自己。伸伸懶腰,她再坐下,拿起筆繼續寫等下要交給莫云天的功課--姐妹二人松口氣。
[五姐。]已經九歲的赫連麟從外面跑進來。
抬頭看了他一眼,赫連瑾露出一個微笑,[跑得這么急,你娘又請你吃鱔魚飯了嗎?]
別以為那真的是飯,是秀青水修理兒子的方法--拿藤條打人。
[嗚,五姐,你看。]跑到她面前,赫連麟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面有幾條紅紅的藤印。
赫連瑾嘆氣,秀青水還真是舍得下手,[很痛吧?]
點頭,赫連麟不讓自己流淚,撩起褲子說:[這兒也有。]
看了一眼,赫連瑾有些生氣。即使赫連麟再怎么淘氣,秀青水也不該這樣打他啊,小孩子用心教教就好啦。
[走,五姐帶你上藥去。]丟下筆,赫連瑾起來拉著他的手一起走出屋子。
[老六,又來跟老五哭鼻子啦。]赫連雅有些吃味的說。
赫連淇也說:[哪一次,他不是來找老五的?]
赫連麟皺了皺可愛的鼻子,小手朝她們拋出一樣物體。
[??!]
[啊,蛇啊!]
屋里響起兩聲尖叫,赫連麟滿意的看著那兩個姐姐的‘舞蹈’,雖然有些難看啦。
看著那雞飛狗跳的兩個姐姐,赫連瑾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小弟。兄妹六人就這個小弟最喜歡那些小動物,無論什么時候都有在身上。
[老六,被你娘修理,是不是因為你又拿了什么奇怪東西回去嚇她了?]走出門口,赫連瑾低頭問身邊的小子。
赫連麟很是無辜的聳了聳肩,[沒有啦,是我向涂長老要了一只蝎子而已,娘見到就開始尖叫了。]
可憐的秀青水,赫連瑾在心里對她掬一把同情淚,有個愛小動物的兒子,經常被嚇,心臟不夠強可真不行啊。
也許有一天,赫連麟會成為用毒高手也說不定。
[老五,老六。]那個黑衣少年迎面走來,風塵仆仆的模樣看出他正從山下回來。
[大哥。]二人喊。
赫連廷看了他們一眼,[要去哪?]
[帶他去上藥。]赫連瑾看了身邊的赫連麟一眼,對他說:[這小子又淘氣,被秀姨娘修理了。]
[嗯。]赫連廷點了一下頭,[我還有事,先走。]
[哦。]二人目送他離去。
帶赫連麟上了藥,赫連瑾就回書堂繼續上課;下課吃過午飯,之后就去去瀑布那練功。
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她邁著輕松的步子走進密林。
今天她很乖啦,頂多彈出殺豬似的調子,沒有將莫云天視為命根的古琴弄斷琴弦,結果老人家一臉感動的看著她。
深秋的風吹紅了枝頭上的葉子,一年就要過去了,教主老爹的生辰又快到了。
唉,她有些煩惱,又要給他準備禮物啦。
走出密林,她向瀑布走去。
就在此時,一條水柱突然沖出水面。
赫連瑾被嚇了一跳,這水潭里難道還住著什么水怪?
定下心神凝神一看,那是什么水怪,是個人啦。
是個,她只覺臉有些熱,沒有穿衣服的人。
是個,沒有穿衣服的男人。
這個人,看清對方的臉,她忍不住□□一聲,是她那個親親大哥啦。
胸前的肌肉糾結,嗯,她在心里點著頭,膚色是健康的古銅色。望下看,沒有一絲松弛的肌肉,不愧是練武人的身體啊。
繼續望下看,呃,雙腿間的物體。
她倒抽一口氣,臉開始發熱。以前偷偷看明漾的,只覺得在看健康教育。可此時看赫連廷的,她的心卻忍不住像小鹿亂撞般狂跳。
就在此時,那水柱變成冰椎向四周射去。
看著向自己射來的冰錐,她猛然醒過來,要死了。
要躲已經太遲,她只能將受傷的程度降至最低??墒撬浟?,赫連廷的武功有多高。
當冰錐穿過右邊的胸部時,她喊了出來:[大哥,你要謀殺嗎?]
老天,他的《寒冰掌》已經練成,這威力能殺敵上千。
聽到熟悉的聲音,赫連廷愣了一下,連忙收功。要知道這樣會很危險,自己也會受傷。
因為內力反彈,他噴出了一口鮮血,但顧不了那么多,就掠向中招已經倒地的赫連瑾身邊。
[老五。]來到她身邊,他急急的喊。
倒地的人掙扎著坐起來,赫連瑾看向他,發現身體這個少年身上竟無一物,連忙將眼睛望向別處。好死不死,又看到單膝跪著的他雙腿間的男性特征。
老天,她□□一聲閉上了眼睛,自己再也承受不了那么多香艷啦。
[很痛嗎?]赫連廷緊張的問,伸手去剝她的衣服。
赫連瑾嚇了一跳,[大哥,你要干什么?]
[給我看看傷口。]他的動作沒有停,拉開她的領子。
感覺真是別扭啊,赫連瑾只能抬頭望向天。一個沒有穿衣服的少年正在給一個女孩脫衣服,若被人看到了,會怎樣?
很顯然,赫連廷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沒有穿衣服的事實。
他將衣服拉到肩膀以下,怕觸痛她,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冰錐穿過肩骨而出,他自責不已,幸好沒有留在體內,這讓他放心不少。
想要掏金創藥給傷口止血,他卻發現自己身無一物,硬是愣了好一會。在自己的親妹子前□□身體,他在心中□□,老天爺啊,自己以后要怎么面對她?。?br/>
感覺到他變成了石頭,赫連瑾卻露出一個微笑,終于意識到了啦,真是后現代反應呀。
抬頭看去,那張黝黑的臉染上一絲紅暈,看得她一愣。這樣的赫連廷,她第一次看到,讓她有一種想要將其壓倒的沖動。
唉,這個少年是自己的兄長,她在心里嘆息,真是可惜了。
突然,他往后彈開,跟著射向瀑布的另一旁。
好快的速度,赫連瑾愣愣的看著那個少年迅速的將衣服穿好。唉,那樣香艷的赫連廷也許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了,可惜啊。
唉唉,她發現自己有當色女的潛質。
穿好衣服,吸了口氣安撫自己那顆跳得飛快的心,赫連廷這才掏出金創藥向她走來。
感覺很奇怪,他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來到她身邊,他沉默不語的將藥粉倒在掌心,掃了一眼她的臉,才將手掌蓋在傷口上。
[嘶。]痛死她了。
見她咬著牙,他的心沒來由的一軟,[痛就叫出來吧。]
瞪了他一眼,她依然咬牙等待刺痛過去,豆大的冷汗從那光滑的額頭上留下。
這丫頭從來都是倔強的,他心里很是不舍。這藥性是有些猛,可效果很好,每次受傷他也是這么給自己上藥的。
隔了一會,他才放開手,再在傷口上灑了一些藥粉,就給她拉好衣服。[回去得再清理一下。]知道這丫頭不會讓自己撕衣服抱扎,說感染什么的,他也就不那么做了。
收好瓶子,他去洗手,回來將她扶起。
[我抱你回去吧。]他低聲說。
[不用。]她拉了拉衣服,有些不自在。[這事不能讓別人知道,不然爹會拆了你的。]
按赫連冠寵她的程度,赫連廷絕對相信教主老爹會這么做。
他點頭,[嗯。]同時心里也開心,因為她對自己的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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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嘿嘿,大哥傾情演出啊
大家別臉紅哦,嘿嘿
越來越發現,我喜歡大哥這么一號人物了,呵呵
本人已經寫到,大哥認出小五來了,雖然不想這么快啦
嗯,也許我該給他們一些考驗的說,考慮當中
大家可別顧著看,忘了給反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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