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第110節(jié)19世紀的綏靖政策
8月下旬,德賽師團一舉攻克里斯本所引發(fā)的震撼效應,依然延續(xù)著。
在巴黎,已擁有兩個私生子的拿破侖皇帝長期待在楓丹白露宮,陪伴他的奧地利皇后避暑,那是瑪麗?路易絲公主的肚子里正孕育著法蘭西帝國的繼承人。
赫魯納公爵在葡萄牙戰(zhàn)場上給自己贏得的勝利,沒有為拿破侖皇帝帶來多大的欣喜,他只是在書房里簽署了機要秘書早在一個月前就擬定好的兩道法令:晉升安德魯.德賽少將為帝國陸軍元帥,并要求后者在半年之內,組建一支不低于3萬人的常備軍;另外,拿破侖還代表法蘭西帝國,正式下詔承認德賽統(tǒng)治下的加泰羅尼亞-阿拉貢王國,并指示巴黎外交部向這個新興的地中海國家派駐外交使節(jié)。
在用兩分鐘簽署完畢上述赦令后,皇帝的腳步又毫不遲疑的邁向路易絲皇后寢宮。從1810年4月開始,曾經的戰(zhàn)神似乎忘記了血腥而殘酷的戰(zhàn)爭,忘記了自己發(fā)誓要征服整個歐洲的歷史使命,每時每刻,他一心只想守護在懷孕的妻子身邊,寸步不離,直到肚子里的帝國繼承人平安無事的降臨人世。
一名駐巴黎的外交官在自己的日記中如是描述道:“皇帝完全被她(皇后)占有了。一切都表明她對他的理解是徹底的。他對她是多么的愛,以致于難以掩飾自己的感情。他的一切生活習慣完全服從于她的欲望和愛好……如果不考慮伊比利亞半島上響起的槍炮聲,我是不是應該相信:歐洲不再有殘暴的征服者,這個飽經戰(zhàn)亂的大陸已迎來和平與文明的曙光!”
然而,塔列朗與梅特涅,這兩位19世紀初杰出而睿智的外交家,對那位外交官荒唐而可笑的幼稚言辭,直接嗤之以鼻。他們知道那位藏在深宮里的“荒野雄獅”不過是在太陽下打盹,除非倫敦與莫斯科向巴黎俯首稱臣,否則,拿破侖的戰(zhàn)爭腳步永遠不會停息。
聽到里斯本最終陷落時,梅特涅第一時間找到了塔列朗,商討對策。與梅特涅一樣,塔列朗是歐洲勢力均衡主義堅定不移的鼓吹者,他竭力反對拿破侖試圖稱霸全歐洲的欲望,因為那是無法實現的,只會產生災難性的后果,所以,必須設法制止,甚至不擇手段。
“不能讓拿破侖的軍隊重新占據整個伊比利亞半島!”在塔列朗面前,梅特涅毫不掩飾著自己的觀點,有點肆無忌憚。那是他代表著奧地利皇室,哈布斯堡家族的核心利益。只要英國遠征軍一天存在于歐洲大陸,那么拿破侖就必須認真考慮與奧地利的同盟關系。
“哦,維也納準備如何說服德賽?”塔列朗笑道,他熟練摩挲手指,像是清點著金幣。
在德賽師團一系列的輝煌勝利面前,人多勢眾卻行動遲緩,戰(zhàn)績平平的馬塞納軍團業(yè)已成為全巴黎的笑柄。所以,如何說服安德魯.德賽指揮的軍隊,才是防止拿破侖成功吞并伊比利亞半島的關鍵實質。塔列朗的言語與手勢所包含的意思很簡單,這需要奧地利人支付足夠的令人心動的價碼,當然也包括他本人的好處費。
對此,梅特涅早有預案,而且他還知道一個秘密,德賽欠塔列朗一份人情。于是,他說:“支持安德魯.德賽盡早成為波蘭之王,讓他遠離地中海,遠離伊比利亞半島。對此,奧地利和我本人將會在政治、外交,以及資金方面,給予他必要且充足的援助!”
說完,奧地利首相當面遞給法國前外交大臣一張支票。上面填寫著500萬法郎,這是梅特涅代表哈布斯堡贊助塔列朗遠行葡萄牙,在里斯本會晤安德魯.德賽的一筆私人酬金。至于交給赫魯納公爵的政治資金,將由剛被任命的奧地利駐曼雷薩公使親自轉呈。
在不動聲色收取奧地利人的賄賂后,塔列朗接著又問:“尊敬的親王閣下,您就不擔心德賽的波蘭會對波西米亞、摩拉維亞提出領土要求?”在歷史上,波西米亞與摩拉維亞曾歸屬波蘭人統(tǒng)治。按照后世的政治地圖來劃分,大致屬于捷克與斯洛伐克兩國。
梅特涅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相比而言,波蘭的民族主義者對普魯士吞并的西里西亞,對俄國的控制下立陶宛、烏克蘭等地,更是耿耿于懷。請轉告未來的波蘭國王,奧地利皇帝與他締結和平協定。當波蘭與俄羅斯,與普魯士爭端時,我們將保持某種善意的中立立場。”
人傻錢多的哈布斯堡家族,對于同為日耳曼一系的霍亨索倫王室甚為反感。那是普魯士人不僅背叛了羅馬天主教系,投奔基督路德派新教,還與奧地利競爭大德意志的最高統(tǒng)治權。所以,梅特涅不介意德賽的波蘭給試圖重新崛起的普魯士人,找找麻煩。
但這有三個前提:其一,德賽絕對不能吞并不屬于波蘭的普魯士領土,尤其是東普魯士地區(qū);其二,德賽統(tǒng)治下的波蘭與西面的薩克森王國也不能合并,繼而將手指伸到中南歐;其三,波蘭的發(fā)展,不能影響或干涉奧地利帝國對大德意志區(qū)的影響力。
至于讓同為斯拉夫人的波蘭去死磕俄羅斯,別說是法國與奧地利,幾乎整個歐洲人都會喜聞樂見兩國戰(zhàn)爭的大爆發(fā)。眾人唯一的擔心,就是弱小但文明的波蘭,抵擋不住強大而野蠻的俄國。沒有人否認波蘭士兵那視死如歸的勇敢精神,但1百多年來,這個曾經輝煌過的國家卻沒有一位強而有力的鐵血統(tǒng)治者,波蘭始終處于被壓迫、被奴役的地位,連他們的昔日盟友奧地利人,普魯士人也伺機聯合俄國人,掀起三次瓜分,并最終肢解波蘭的狂潮。
盡管獨霸歐洲的拿破侖皇帝出于某種目的,促使了華沙大公國的建立,但時至今日,波蘭仍舊屬于一個政治名詞,而非一個整體的國度概念,國內眾多政治派系的紛爭使得大公國一片散沙,國家毫無凝聚力可言。或許隨著安德魯.德賽的到來,將會彌補這一天然缺陷。
在巴黎,支持安德魯.德賽擔當波蘭王國的外交大使中間,薩克森王國的態(tài)度不言而喻,德賽是他們國王,奧古斯特一世事實上的女婿;代表奧倫堡王朝的丹麥大使,與秘密效忠瑞典新王儲(貝爾納多特)駐法大使,不約而同的發(fā)表公開聲明:恭賀赫魯納公爵的偉大勝利,并希望這位英勇善戰(zhàn)的王儲殿下能早日趕赴華沙,就任波蘭的君主。
換言之,丹麥與薩克森希望皇帝支持的波蘭王國能夠壓制普魯士的野心,防止后者一統(tǒng)大德意志;而瑞典更希望在波法俄的戰(zhàn)爭中,漁翁得利,重新獲得失去的芬蘭公國。由于穿越者的陰謀煽動,丹麥最終同意挪威獨立,而一位丹麥王子即將成為挪威國的君主。為避免激怒整個西方世界,瑞典只能放棄挪威,將擴張矛盾指向東面的芬蘭。
于是整個西方世界中,感覺都在歡迎安德魯.德賽成為波蘭之王。除了想借助崛起中的波蘭來壓制普魯士的野心與俄羅斯的擴張外。另外一個真實緣由,也是諸多外交官深埋心底,但又眾所周知的“秘密”:讓法蘭西與波蘭(加泰羅尼亞-阿拉貢王國)保持適當距離,暗中鼓勵德賽控制下的兩個國家擺脫從屬拿破侖皇帝的奴仆地位。
如今的法蘭西帝國太強大了,強大到每個歐洲古老王室整天都處于戰(zhàn)戰(zhàn)兢兢,朝不保夕的位置。除了英國依然高舉反法大旗,俄國置身事外的超然地位外,每一位駐法外交使節(jié),無論暗中的敵國,還是明面上的盟友,都急切希望來節(jié)制拿破侖統(tǒng)一歐洲的勃勃野心。于是,處在歐洲邊緣政治上的波蘭,就進入大使(公使)們的視野范圍之內。
“波蘭,將是歐洲的攪屎棍!”一名巴黎的外交官私下評價說。
一旦波蘭得以重新崛起,首當其沖的,就要與龐大的俄國產生不可調和的深刻矛盾,勢必引發(fā)各種各樣的武裝沖突,甚至是直接導致一場大規(guī)模戰(zhàn)爭。而作為歐洲霸主,波蘭的最堅實盟友與后盾,拿破侖帝國也將主動或被動的參與到第二次波俄戰(zhàn)爭之中。
歐洲有一句古老的政治格言,一個國家不能在兩條主要戰(zhàn)線上,同時獲勝。只要英國遠征軍繼續(xù)存在于伊比利亞半島,繼而威脅法國本土;而法軍又必須同俄國,在廣闊的東歐草原上進行決戰(zhàn)。那么,距離被拿破侖壓迫下的歐洲各國獲得民族大解放的日子,不會太久遠。
一旦法國“成功“戰(zhàn)敗,和平的歐洲就會重新回到1793年的天然疆域。此時,獲勝的不列顛民族對于歐洲大陸早已沒有多少領土野心,他們關心的是廣袤的海外殖民地與向歐洲自由輸送商品的權利。然而,歐洲的統(tǒng)治者或君主們對待俄羅斯必須格外小心而謹慎。所以,各國使節(jié)將會有條件的支持德賽的波蘭逐步強大起來,好讓這位勇敢的君主帶領他的忠實民眾,成為捍衛(wèi)歐洲文明的堅強炮灰,繼續(xù)抵抗俄國對西方世界的大舉入侵。
基于這種禍水東流的復雜考慮,即便與赫魯納公爵有著刻骨仇恨的的普魯士大使,對于安德魯.德賽即將成為未來的波蘭君主,也依然在言行舉止上保持緘默。哪怕兩個月前,他們剛剛失去了富裕的但澤走廊,曾經強盛的普魯士王國居然被弱小的華沙大公國一分二。
倒是俄國駐巴黎大使依然在做徒勞的抗議,不過他的聲音很小,也沒多少人愿意聽從野蠻者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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