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逐漸落幕于天邊一角,窗邊悄悄鉆進幾抹細碎的光。</br> 少年指尖的動作溫柔,那雙放著困意的桃花眸,一動不動地看著她。</br> 時間過得有些久,鹿聽晚開始理解他剛才話里放出來的巨大的信息量。</br> 做夢。</br> 她。</br> 夢里做了什么。</br> 他沒事,為什么會老夢到她?</br> 鹿聽晚后知后覺地躲開了他的手,臉側覆蓋著的溫熱開始減淡。</br> 她斂著眸,不習慣如此親昵的舉動。</br> “啊。”</br> 兩人都在一瞬間像是僵硬住一般,她開始尷尬,他開始清醒。</br> 言璟緩了一會,懶洋洋地從桌子上起來,眼底染著的那股困倦總算是淡了幾分。</br> 鹿聽晚:“你都夢到我些什么了?”</br> 言璟懶散地舔唇笑了下,眼神里玩味又要帶著些欲氣,笑容蔫壞。</br> “你真想聽?”</br> “……”</br> 不知道為什么,鹿聽晚剛剛點起來的那些好奇心,一下被滅了個干凈。</br> 為什么好好一句話他都能說成這么曖昧。</br> “好像也不是那么想了。”鹿聽晚說。</br> 言璟笑,“阿晚,你這是腦補了些什么?”</br> “……沒。”</br> 言璟意有所指,“這可不像是沒有的樣子。”</br> 尷尬感蔓延,鹿聽晚話脫口而出,“你以后少做點夢了。”</br> “?”</br> 言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小奶貓,你怎么這么霸道。”</br> 鹿聽晚:“不是,我是說……”</br> 說……說什么她難道能讓他別夢到她嗎。</br> 這說出來也沒有什么用吧。</br> 好在言璟也沒有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br> 他像是看見了桌案邊的那個小機器人,不緊不慢地從抽屜里拿出了遙控器,操作的手法靈活熟練。</br> 機器人發出點器械的運作聲,動作比鹿聽晚想象的要靈敏。不過三兩下的功夫,就已經自己走到言璟面前了。</br> 言璟也沒在意,直接隨手往抽屜一扔。</br> 砰的一下,像是在對待著什么無關緊要的玩具。</br> 鹿聽晚有些好奇,“那個好玩嗎?”</br> 言璟挑眉,“想玩嗎?”</br> “有一點點。”</br> 言璟勾唇,話語里輕挑又懶散,“叫哥哥。”</br> “……”</br> 在這短短幾天里,鹿聽晚感覺到了言璟對哥哥這兩個字的深刻渴求。</br> 是怎么,家里沒有妹妹弟弟嗎。</br> 鹿聽晚問:“你和言欽,誰大?”</br> “啊。”言璟揉了一下頭發,動作漫不經心的,“不知道。”</br> “……”</br> 鹿聽晚頓了一下,想到兩個人之間的關系。</br> 好吧,不知道好像也是能理解的。</br> 鹿聽晚沒在繼續這個話題,拿上自己的書包,“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別在教室里睡覺。”</br> “等會。”</br> 言璟的腿長,平時坐著的時候,跟她的高度差距差不多,沒那么顯侵略性。</br> 這會他一站起來,壓迫感撲面而來。</br> 兩人之間隔的距離不算遠,她就站在桌子旁邊的位置上。</br> 言璟面對著她,身影擋住了窗邊的光。</br> 少年低沉的氣息落了下來,像是虛虛的擁抱住她。</br> 鹿聽晚往后退了一步,他便再前進一步,直至她無路可退。</br> 鹿聽晚后腰抵著桌角,略微有些疼,她皺了皺眉,“言璟,你干嘛呀。”</br> 少年的笑聲悠揚尾音緩慢的拖長,混著氣音,他伸手揉了一下她的頭發,“下回再偷跑進來。”</br> “就不放過你了。”</br> /</br> 周日,年段室。</br> 鹿聽晚到學校來拿演講比賽的獎杯。</br> 徐寧把獎杯拿給她,笑著鼓勵了兩句,“聽晚這次做的也非常好,辛苦了。”</br> “謝謝老師。”鹿聽晚說。</br> 少女身上穿著白色的衛衣和黑色的百褶裙,纖細筆直的小腿被過膝襪包裹,清純又漂亮。</br> 小姑娘家這么穿,看起來實在是活力十足,讓人從心底里喜歡。</br> 到底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br> 徐寧不免有些感慨,“聽晚,你真的打算放棄嗎。”</br> “嗯?”</br> “畫畫,最近比賽要開始了。”</br> 鹿聽晚將獎杯抱在懷里,垂下眸,神色被掩蓋在柔軟的發梢下。</br>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br> 謝書云本來就在門口等她,聽到話題不對勁,直接敲門打斷,“小晚,你好了嗎?”</br> 徐寧是個明白人,也沒再繼續說下去,“有朋友在等,那就早點回去吧。”</br> “好,謝謝老師。”</br> “聽晚,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都來找老師。”徐寧笑著揉了下她的頭發,動作很溫柔。</br> “啊……好。”</br> “好了,那你們兩個拿完東西記得早點回去。最近學校附近多了一個流浪漢尾隨的案子還沒有抓到,現在不太.安生。小姑娘出門要多注意些,晚上就少出門。”</br> 謝書云和鹿聽晚點頭應是。</br> 從年段室出來,謝書云和鹿聽晚并肩走著,她能明顯感覺到鹿聽晚現在的心情不太好,整個人垂頭喪氣的,不愿意說話。</br> “小晚,沒事的,事情都過去了。”謝書云小心的牽住她的手。</br> 剛才不覺得,現在才發現她的手心冰涼一片。</br> “沒事。”鹿聽晚很勉強地笑了一下。</br> 謝書云長嘆了口氣,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br> 今天的安排是謝書云陪著鹿聽晚來學校拿獎杯,鹿聽晚陪著謝書云來拿卷子。</br> 謝書云的成績不太穩定,好的時候能在年段前十,差的時候只能在年段兩百上下。</br> 她爸媽不放心就給她報了一個補習班,她周五的時候正好把補習班要用的卷子忘在教室里了。</br> 等一下拿完卷子,她還需要去上課。</br> 六中周末只有高三才需要上課,但是因為那個流浪漢尾隨的事件,已經出現了三個受害者。</br> 事情鬧得實在是太大,江城新聞還在播報,因為遲遲抓不到人,連續好幾個家長到學校來抗議。</br> 學校晚自習的時間點也確實是晚些,為了學生安全,連著高三的補課都取消了。</br> 這會兒學校靜悄悄的,每間教室走過去都是空著的。</br> 年段的時候和A班距離沒多遠,走幾步就到了。</br> 還未到A班,已能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br> 關于校園鬧鬼的傳說也不是一天兩天的,謝書云被這聲音鬧起了雞皮疙瘩,她緊緊抓著鹿聽晚的手。</br> “小晚我們的運氣應該沒有這么差吧……這聲音怎么那么像上次蔣怡文說的那個校園恐怖故事,什么因為考試成績考不好,然后在學校跳樓的那個。”</br> 鹿聽晚笑著說:“姐妹就算要鬧,現在也是個大白天,你清醒點。”</br> “……嗷說的也是。”謝書云頓了一會兒,“那該不會是新聞上那個尾隨的流浪漢吧!?”</br> 鹿聽晚有時候是真的佩服她這個想象力,“小云啊,你覺得那個新聞上那個一米八五的流浪漢,會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嗎?”</br> “……”</br> 兩人停在A班教室的后門口,板報前,女孩子穿著簡單的衣服,正拿著筆圖圖畫畫,是背對著她們的,變畫邊哭著。</br> 走近了就能聽出來了,這是彭雪帆的聲音。</br> 鹿聽晚和謝書云互相對一眼,笑容都有些無奈,很有默契地明白了對方眼里的意思。</br> 鹿聽晚走過去,輕輕拍了一下彭雪帆的肩,問:“雪帆,你沒事吧?”</br> 謝書云:“怎么大周末的不休息,在這里邊畫邊哭?”</br> 彭雪帆剛剛哭的太投入,現在被這個聲音一下身子跟抖了一下。</br> 她抬起頭,淚痕掛在臉頰上,黝黑的皮膚泛著水光,能看見她袖子已經濡濕了大半。</br> 她抬手擦了一下眼睛,才分辨出這兩人是誰,剛才哭得太厲害了,這會說話聲音都模糊了。</br> “我、我沒事。”</br> 鹿聽晚拿出紙巾遞給她,“先擦擦,等會再說也沒關系。”</br> 彭雪帆胡亂擦了一下眼淚,她這陣子有在節食,已經算是初有成效,下巴的輪廓比以前清晰了些,這會看上去已經沒有以前那么胖了。</br> 只是膚色還黝黑,這點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br> 彭雪帆沒敢直接用手再去碰鹿聽晚,小小地拿著紙巾的一角,“謝謝你。”</br> “不客氣。”</br> “所以你是為什么邊畫邊哭啊?”謝書云問。</br> 一提到這件事,彭雪帆像是隨時又能哭出來,她哽咽道:“期中考……我考得不好,板報又要交了。兩方面逼得緊,情緒有些崩潰。”</br> 鹿聽晚沒有去看別人成績的習慣,她不知道彭雪帆的成績。</br> “下回加油,人總是會進步的。”</br> 彭雪帆用力地搖了搖頭,話里自我否定的意味明顯,“不會的,我之前已經很努力在學了,可成績還是那個樣子。像我這樣天生就笨的人,再怎么學都是這個樣子,不像你們都很聰明。”</br> 話說到這謝書云就很有發言權了,她也算不上是很聰明的那一類,靠的也還是后天努力。</br> 謝書云安慰道:“你肯定可以的,你要先用心學呀。你看我,我也是這么過來的。我成績浮動也很大,要相信自己下次會更好。去努力的話,一定有收獲的。”</br> 鹿聽晚想了想,“有不會的,可以隨時來問。”</br> “我問了也會聽不懂的,我不懂的題目也很多。”彭雪帆咬著唇,低垂著頭,“我……我感覺我就是什么都不會,什么都做不好。”</br> 她話語停頓了幾秒,最后接上的語氣有些喪氣。</br> “人活著,都是這么難嗎。”</br> “別這么想。”鹿聽晚溫聲開導她,“成績不好,并不代表你做不好其他的事情。人也不是只有讀書這一件事可行,老陳不是還讓你幫忙出黑板報了嗎?”</br> 彭雪帆在班上的存在感實在是太低,之前老陳開班會的時候,根據她交上來的特長讓她當了宣傳委員,到現在也沒有幾個同學記得這事。</br> 很顯然,謝書云就在那行列里面。</br> 謝書云開始去打量板報上人畫作,材料選用的是水彩,已經完成了大概三分之一,畫的是動漫人物。</br> 說不上好看,也算不上難看,中等水平。</br> 謝書云見慣了鹿聽晚的畫作,看別人的怎么都覺得缺少那股靈動驚艷的勁。</br> 謝書云客氣道:“這期黑板報好像是就是你負責的,期待哦。”</br> 彭雪帆垂著頭,“可是我——”</br> “別可是了。”謝書云活躍氣氛,“人嘛,再難也得過下去。不是有個段子說了嗎,在哪里跌到,就在哪里躺下。”</br> 鹿聽晚笑,“對,堅持總是會結果的,你現在也還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br> “對、我還有會的東西。我也……”彭雪帆突然卡住,神情又帶上了幾分落寞,“我爸媽不讓我走藝術,他們說學這個太費錢了,將來也沒有什么前途。”</br> 藝考這條路,是會難些。</br> 大概率的偏見,加上成倍花費的時間和金錢,比起真正走到終點的,夭折在半路上的人不知多了多少倍。</br> “那你要和他們好好溝通,不要著急,多花一點時間就能說明白的。”謝書云的語氣極快,下意識去看鹿聽晚的反應。</br> 少女神色淡然,精致的五官在光下染著一層暖色。</br> 看不出有什么多余的變化。</br> 謝書云松了口氣。</br> 兩人又換著法子安慰里了彭雪帆一番,總算是把她哄好了些。</br> “叮——”彭雪帆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br> “我先接個電話。”她抱歉地笑了一下,把電話接了起來。</br> 不知道是她聽筒的聲音開太大,還是對方說話的聲音太大聲,隔著一小段距離,鹿聽晚都能把大概內容都聽清了。</br> 對方的語氣很沖,“都幾點了還不知道要回家!你看看你這次期中考是考了多少分!這會敢在外面野了?!”</br> 這溝通方式。</br> 鹿聽晚皺眉,剛想提示彭雪帆音量的問題,對方的話音跟彈珠一樣砸過來。</br> “趕緊回家做作業,我給你報了的個補習班,養你已經讓你媽快餓死了,你什么時候你知道長進一點!還有,不要想著整天在沒用的事情上浪費時間!趕緊回家!”</br> 說完也不等回答,直接就把電話掛了,那邊傳來一陣盲音。</br> “……”</br> 彭雪帆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了一下屏幕上已經掛斷的通話,她有些手足無措。</br> 鹿聽晚:“你要是趕時間的話,就早點回家吧,現在也不早了。”</br> “不行……”彭雪帆搖了搖頭,剛剛止住不久的眼淚又有要掉下來的勢頭,“板報明天就要交了,現在不畫肯定來不及的。”</br> 謝書云欲言又止,“那你媽媽那里?”</br> 板報代表的是班級,老陳平時好說話是一回事,但是在集體榮譽上向來是特別重視。</br> 黑板報交給了彭雪帆已經一周了,周一沒有畫完連累了班級榮譽,這算是失職。</br> “怎么辦啊!”</br> 彭雪帆急得眼眶泛紅,“我本來是是打算期中考完畫的,但是期中考考砸了,我根本就沒有時間出黑板報,他們也都不幫我畫……本來就都是我一個人在忙著些事情。”</br> “明天板報就要交了,明天肯定花不完;現在不回去的話,晚上……晚上又要被她罵了。”</br> “你先別急。”鹿聽晚輕聲安慰彭雪帆。</br> 她轉頭看著后面未完成的板報,寫上去的字只是小部分,大部分都是以畫為主。</br> 按照原本的構圖來,哪怕是兩個人一起,最少也需要一個下午的時間。</br> “那該怎么辦啊?”謝書云一時也想不到辦法,“我們等下就要走了,還需要去補習班上課。”</br> “……”</br> 謝書云看了鹿聽晚一眼,欲言又止的,最終還是移開了眼神。</br> 彭雪帆察覺到她的目光,拉著鹿聽晚的手,“學神,你會畫畫嗎?不會也沒有關系,只需要一些簡單的。你沒有事的話能幫我畫完這黑板報嗎?”</br> “?”鹿聽晚愣了一下。</br> 彭雪帆看著她的反應,更有了幾分篤定,“不會太復雜的,等一下空出的兩大板塊,就寫字就可以了。”</br> 鹿聽晚皺著眉,沒說話。</br> 彭雪帆握著她的手,帶著幾分小心翼翼,淚眼看著她,“真的拜托你了,現在也只有你能幫我了。你只需要畫一點點,這也是為了班級,學神……”</br> 謝書云知道,鹿聽晚就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就是善良溫柔的那類女孩子。</br> 可讓鹿聽晚畫畫……</br> 謝書云想去拉開彭雪帆的手,奈何彭雪帆好像提前一步察覺了她的動作,躲開了。</br> 謝書云有些不悅,再去看彭雪帆的表情,像是無心之舉。</br> 可能是她想多了。</br> “小晚,不用勉強自己。”謝書云說。</br> “學神……你幫我這一次吧……”彭雪帆還在求著。</br> 謝書云脾氣也急,讓人幫人是一回事,但也得考慮一下對方的情況呀。</br> 謝書云捏著她的手腕,剛才看著不覺得,現在碰到了才發現彭雪帆用的勁是真大。</br> “雪帆,你能不能先放開我小晚。”</br> “我……對不起。”彭雪帆又開始哭。</br> 彭雪帆聲音一陣一陣的,像是未處理好的電子噪音,嗡嗡地吵得鹿聽晚耳朵疼。</br> “我能幫你。”鹿聽晚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可是,如果讓我畫的話,你板報上的那些東西,全都會被擦掉。”</br> 鹿聽晚對畫畫的程度接近偏執。她追求完美,容不得一絲瑕疵。</br> 彭雪帆原本的板報,她看著沒有半點感覺,真要動手的話,她只會全部擦掉。</br> 而板報也已經算是完成了三分之一,動漫人物的細節要求多的,彭雪帆畫出來也不容易。</br> 學畫畫的都能明白,那種辛苦半天,一瞬被當成廢稿的心情,就像是自己親手一磚一瓦建起來的堡壘,再在自己的年輕原地崩塌。</br> 彭雪帆的哭聲一下止住,她最開始的時候只是想讓鹿聽晚幫忙寫點字,做一點小亮點的勾勒。</br> “學神你全部只要自己畫嗎?你會畫嗎……這次板報也、也挺重要的。”</br> “?”謝書云忽然給這句話聽笑了,她就沒見過有人這么質疑鹿聽晚的。</br> 謝書云攬著鹿聽晚的肩,仿佛是在推銷自家的孩子,“我們學神小晚,全能女神了解一下。”</br> “別鬧。”鹿聽晚溫聲重復了一邊,加重了語氣,“你想清楚,我都會擦掉的。”</br> 彭雪帆靜了一會沒說話。</br> 鹿聽晚能明顯地感覺到,她的目光在原本未完成的板報上流連,里面滿是不舍。</br> 彭雪帆緊緊地捏著手機,催促的短信一條接著一條。</br> 她咬著唇,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又涌了上來。她現在不回去,她媽肯定不會放過她。</br> 但是板報畫不完,還會影響老師和班級。</br> “那……那好吧。”彭雪帆的聲音里聽不出感謝的意思,有些平淡,“謝謝學神了。”</br> /</br> 謝書云幫著鹿聽晚一起擦黑板報,水粉需要用的抹布擦,黑板又大,并不是件容易的事。</br> 她擼起袖子,仿佛像是在做苦力,“小晚,你說是不是我的錯覺。你明明也是好心幫雪帆,為什么我感覺不到她那個開心的感覺?”</br> 天知道。</br> 鹿聽晚愿意幫她畫畫,是邁出了多大的一步。</br> 鹿聽晚沒什么多余的反應,“畫被擦掉,不開心吧。”</br> “可能吧。”謝書云看著這黑板的長度,平常感覺不出來,真到出板報的時候才覺得大,“小晚,這么長一片,你需要畫多久?”</br> “唔。”鹿聽晚后退了兩步,目光打量了一會,“不知道,看畫得順不順利吧。快的話可能到五點,慢的話九、十點?”</br> “啊!?這也太晚了吧?”謝書云看手表,“我差不多要去上課了,你一個人在這里能行嗎?”</br> “可以的,你已經幫我把這些擦掉了,省了很多時間了。”鹿聽晚邊說邊扎頭發。</br> 她熟練地將頭發梳成了個丸子頭,手法比較粗糙,額角還留著些細碎的頭發。</br> 不過好看的人,怎么都是好看的,連著這個隨手扎的頭發都能帶上一股凌亂美的慵懶感。</br> 謝書云看得有些呆。</br> 鹿聽晚是甜系貓顏,丸子頭本就乖巧,加上小臉還有些沒褪去的嬰兒肥,茶色的眼瞳清澈靈動,朝人輕輕一笑還會露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來。</br> 女孩子看了都會心動,傳說中男女通殺的顏。</br> 鹿聽晚剛剛綁好頭發,就發現謝書云盯著她看,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怎么了嗎?”</br> “嗚嗚嗚我的小晚也太美了吧。”謝書云伸手抱住她,“將來到底是哪個男人有這么好的運氣,能擁有我們可愛的小晚啊。”</br> 鹿聽晚輕笑,“別吹彩虹屁了,有事的話就先走吧。”</br> 謝書云摸了一下鹿聽晚的頭發,叮囑道:“那我晚上來找你。那個流浪漢尾隨,最近鬧得挺大的。你如果到太晚了,真的不安全。”</br> 那個流浪漢的目標還挺明確的,專挑著女高中生下手,選中的類型還都是像鹿聽晚這一類乖乖的漂亮的女孩子。</br> 流浪漢又狡猾,警方出動配合,連續幾天了,也還沒有相關線索。</br> “不用,你下課了的話還是早點回家。這里離漢唐庭也不遠,我能自己回去的。”</br> 謝書云上課的地方確實離六中有段距離,加上來回耽擱,鹿聽晚也不放心她自己來找她。</br> 見她還想說些什么,鹿聽晚安慰,“沒關系的,我盡量不弄太晚。到時候我到家給你打電話,不會出事的。”</br> “……那好吧。”謝書云依依不舍,“你千萬記得自己小心點,我先走了。”</br> “去吧拜拜。”</br> /</br> 鹿聽晚站在教室中央,目光停在后排空空如也的板報上。</br> 這次黑板報的主題是少年夢想。</br> 時間關系的問題,她不打算做太詳細的構造,主要還是營造出板報的氛圍和主題。</br> 大體的色調選定深藍和黑,以暈染為主。</br> 筆刷開始在板報上涂抹,第一筆沉穩的深色落下,毫無章法和懶散的涂抹方式,從起稿就能看出筆觸的難度。</br> 少女踩在椅子上,半瞇著眼眸,唇角略微揚起了弧度,自信而又耀眼。</br> 白皙的小手握著筆,時不時調整著運用的色彩變化,筆尖逐漸細膩,根據細節在板報上做修改。</br> 偌大的教室里,整齊的桌椅并排排列著,空曠而冷清,靜到似乎還能聽見操場外傳來的鳥鳴聲。</br> 下午強烈的陽光逐漸轉弱,橘紅色一點點被深黑代替。</br> 陽光和星光交替,室內的光線一點點被剝奪,昏暗的光影悄無聲息的占領了局面。</br> “啪”的一聲,教室里的白熾燈,突然暗下來。黑暗里還未完成的板報,已然辨別不清。</br> 啊。</br> 停電了。</br> 鹿聽晚從椅子上下來,揉了揉酸澀的手臂。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手和脖子后知后覺的涌來疼痛。</br> 她畫畫的時候如同進入無人之境,也不知道現在大概是幾點。</br> 鹿聽晚拿出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她點了點屏幕,正想給謝書云報平安。</br> 戳了屏幕好幾下,手機都沒有反應。</br> 沒電了也。</br> 鹿聽晚低頭才發現腳上的鞋帶也開了,她蹲下身去系鞋帶。</br> 時間剛好交錯,她沒看見在頭頂上掃過的那一道手電筒光線。門口傳來稀稀疏疏的動靜,很輕的,微不可查,像是落鎖的聲音。</br> 鹿聽晚把鞋帶綁好,班級的始終掛在黑板以上,她努力揚起頭,靠著微弱的月光去看清時間點。</br> 晚上十點,有些晚了。</br> 手機沒電,她也沒給謝書云報平安。</br> 再不回去的話,應該會出事。</br> 先出去找人這個充電器報平安,等會再回來弄。</br> 鹿聽晚走到教室門口,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教室的門被人關上了,她的手放在把柄上,輕輕推了兩下也沒能把門推開。</br> 動作間,很明顯的聽見鎖扣活動的聲音。</br> “......”門都被鎖上了。</br> 為什么現在的保安大爺鎖門的時候都不喊兩聲!</br> 鹿聽晚長嘆了一口氣,后門打不開,前門的教室本來就是鎖著的。</br> 這真是......</br> 鹿聽晚短暫地給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設。</br> 目前最壞的狀況就是等明天同學來了才能出去,或者是中途有人來找她。</br> 現在這個時間點,謝書云又收不到她的回信,不知道會不會來找她。</br> “唔。”</br> 六中晚上到休息了點之后,教室統一斷電。現在周圍只能看見偶爾落進的皎潔月光。</br> 靜到連著一點聲音都沒有。</br> 鹿聽晚揉了揉太陽穴,止不住的心煩。</br> 莫名其妙被鎖在學校一晚上,也不知道明天劉姨找不到人會不會發火。</br> 連著累了一個下午,她現在也沒有什么多余的精力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半瞇著眼,開始重新打量板報上面的畫作。</br> 說實話到目前為止,這個板報的完成率她認為應該只有80%,雖然看起來大差不差,但就是覺得哪里不太對勁。</br> 知道不對勁,卻不知道是哪里不對勁。</br> 嘖。</br> 鹿聽晚單手拖著下巴,目光流連在板報上,時間線在被延長。</br> 少女不知什么時候改變了姿勢,枕在手臂上,眼皮一張一合的,悄然入夢。</br> 她做了個噩夢,夢里夢見了那個傳說中的尾隨流浪漢。</br> 男女之間的力量本就懸殊,她被按在了墻邊一動不動,也沒有人來救她,無助和絕望感一起淹沒著而來。</br> 她皺著眉越發難受,夢囈不斷。</br> “砰——”門外傳來一陣巨大的聲音。</br> 鹿聽晚猛然嚇醒身子都跟著抖了一下。</br> 剛剛那個恐怖的夢魘仿佛還纏著,她現在滿是防備和警惕,手心冒著冷汗,緊緊看著聲音的方向。</br> 教室的門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打開了,少年冷冰冰地站在面前看著她,下頜線緊蹦,桃花眸里還有沒壓下去的怒火,整像是一個煞神。</br> 鹿聽晚眼里還有沒散去的惺忪睡意,模糊地辨出個大概,松了口氣,“言璟?”</br> 言璟冷著眸,手按著她的后腦,以一種絕對的進攻姿態,直接將人往懷里按,力道極大,像是要揉進骨子里那般。</br> 少年身上的木質調和煙味融合在了一起,荷爾蒙和野性撲涌而來。</br> 鹿聽晚掙扎了兩下,他抱著的力道反倒越來越緊。</br> 她近乎要被他抱的生疼,像是小貓嗚咽一般,“言璟,你干嘛呀。”</br> 少年下巴抵在她的肩頸上,灼熱的氣息緩緩,手上的動作似乎像是在發顫。</br> 鹿聽晚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能感覺得到那個囂張又桀驁的少年,他在害怕。</br> 怕?</br> 怕什么。</br> “沒事了。”鹿聽晚忍著疼,軟聲安撫著他的情緒,“誰欺負你了嗎?”</br> “鹿聽晚。”他一開口,她才發現他的聲音已然啞的不像話。</br> 鹿聽晚怔了會,在她記憶里,她就沒聽過幾次他這么喊她名字。</br> “嗯?”</br> 言璟半強迫式地抬起了她的下巴,氣息交融,他眸子里的的深暗色,濃重得好像是要把她吞滅進去。</br> 少年的指尖實在是用力,鹿聽晚感覺下巴應該是被捏紅了。</br> 言璟咬著字音很重,壓著火似的,“大晚上鬧失蹤。”</br> 他繼續靠近,氣息拂在她的唇邊,啞著音調滿是占有。</br> “你想看我為你發瘋到什么地步,才會乖點。”,,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