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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囚禁室里的男人

    河邊的石頭上附著了一層青苔,綠色的樣子頗為醒神,看的久了竟能將心肺也凈化上幾分。午后的陽光偏東向西,河水在魚身下翻騰幾次后就安靜下來,從河岸看水中的魚總覺得瘦小,撈上岸才發現肥碩異常。水是扭曲的鏡子,欺騙了眼睛,欺騙了心,卻很少有人為此感到懊惱,反而很喜歡霎時恍然大悟的驚喜。
    赤峰山唐莽府邸,他看著池塘中的魚越發的出神,感覺自己也正被池塘水包裹著,在其中自由酣暢的搖擺。唐莽長嘆一聲,俗話說最渴望的永遠都是最難得到的,對于現在的唐莽來說,錦衣玉食已經不是他所期望的,奢華的生活他也如同嚼蠟,搔首弄姿的女人更是不對自己的胃口,仔細想想現在并沒有什么能真正提起唐莽的興趣,除了一樣,也是他一直所追求的東西,自由。
    自由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年輕時他覺得有了錢就會自由,但有錢之后發現,金錢卻是限制自由的枷鎖。后來他覺得有了權利就會擁有自由,當他用盡手段爬到三云幫第二把交椅的位置上時,發現權利不過是包裹著金錢的外衣,而且它比金錢的束縛能力還要強之百倍。池塘中的錦鯉突然翻躍而出,晶瑩的水花在半空中似甘霖雨露。
    “報...”
    手下震喝之聲讓唐莽一驚,鎮定片刻,問道。
    “什么事?”
    “皮匠有事求見。”
    唐莽隨手向池塘撒了些魚食,說道。
    “告訴他,我今日身體不適,不想見客。”
    “明白。”
    手下拱手鞠躬,出去沒一會又回來了,說道。
    “他不肯走,說如果今天見不到您就死在門口。”
    “潑皮無賴,讓他進來吧。”
    “是。”
    不多時,手下帶著皮匠走了進來。一到唐莽跟前,他立馬就跪在唐莽面前,唐莽一驚,問道。
    “你這是干什么?”
    “我辜負了您的厚望。”
    要說皮匠這招可不賴,明知道唐莽消息靈通,骨女叛變的消息恐怕早就傳進了他的耳朵里,既然如此,還不如搶占先機,來個負荊請罪,說不準唐莽也不會重重責罰。唐莽斜眼瞟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
    “起來吧。我都知道了,壓根我也沒指望你能成功。”
    相比之下唐莽還是很清楚骨女和皮匠之間的差距的,他也明白骨女是一只被困在籠子中的金絲雀,只要有機會她一定會沖破牢籠回歸自然。
    “但我要你告訴我這次失敗的原因。”
    皮匠站起身來,拍了拍膝蓋沾著的灰塵,說道。
    “不知您對真言僧了解多少?”
    “真言僧?”
    唐莽之前倒是聽三云幫的一些前輩提起過這類僧人,傳說他們是世間的云游僧人,就像苦行僧一樣。他們的背囊中只有成千上萬的佛經佛法,除了吃飯睡覺就是走路和誦讀詩經,直到死前他們手中都攥著佛經。但由于這樣的修行實在是太過于艱辛,所以選擇成為真言僧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最后真正有所作為的真言僧更是鳳毛麟角。傳說只有一位名叫宗胤的和尚在最后圓寂的時候真正的感悟了佛法成為真言僧,據說從他口中念誦的佛經可以震撼世間萬物,只要是有生命的東西都會為之感化。唐莽沉吟片刻,說道。
    “這些不過是傳說而已,到現在也沒有人見過真言僧。”
    “我見到了。”
    唐莽吃驚的看著皮匠,問道。
    “什么?你見過?”
    皮匠小雞啄米似的使勁點頭,唐莽接著問道。
    “你在哪看見的?”
    “他就像塊狗皮膏藥一樣黏在骨女身邊,我之前就見過那個人,但之前的他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沒想到這次在鬼鎮見面之后,他竟然搖身一變成了真言僧。”
    “他叫什么?”
    皮匠想了想,說道。
    “我記得好像是叫林語。”
    “林語?”
    唐莽沉吟片刻,自言自語道。
    “相傳真言僧并無后人,那這個林語為什么會繼承了真言僧的力量?”
    這時皮匠湊到唐莽跟前問道。
    “你自己在那叨咕什么啊?”
    “沒什么。我現在要和林語有關的全部資料,另外通知工廠那邊,全面改變怨尸。”
    “改變怨尸?怎么改?”
    “取掉怨尸的聽力功能。如果林語真的是真言僧的話,那他一個人的力量足以摧毀整個怨尸軍團。”
    “真言僧真有這么厲害嗎?”
    “你自己心里沒數嗎?”
    皮匠回想一下,他還沒見識過林語念誦佛經的力量,所以在某種程度上講,他心里還真沒什么數。皮匠搖搖頭,說道。
    “沒有。”
    唐莽頓時感覺萬分無奈,他很難想象自己為什么會找上皮匠這樣的白癡當合伙人。唐莽擺擺手說道。
    “我不想看見你,趕緊去找林語的資料。”
    “明白。”
    皮匠隨著唐莽的手下往外走,當走到池塘小橋上的時候皮匠突然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順手扶了一下小橋扶手,唐莽的手下,問道。
    “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
    說罷,二人接著向外走去。皮匠回到自己的住處后,打開一疊厚厚的資料,資料的第一頁就是林語的出生證明,這時皮匠身旁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說道。
    “您要的都在這里了,那個人此時正關在府邸的牢籠中。”
    皮匠大致看了幾眼,笑了笑,自言自語道。
    “看來和我想的差不多,林語果然是那一族的血脈。原來唐莽那個老家伙一直都知道真言僧的存在,既然這樣的話,那就不能得到林語的任何信息。”
    皮匠沉吟片刻對手下說道。
    “帶我去見一見那個人。”
    “是。”
    黑斗篷人帶著皮匠來到宅邸的地下囚禁室,潮濕的環境讓這里臭蟲橫行,燈光所到之處就像是驚擾黑暗的圣光一般,蟲蟻在燈光下四處逃竄,窸窸窣窣的響聲不絕于耳。黑斗篷人打開最里面那扇門,說道。
    “他就在里面。”
    皮匠低頭走進去,看著對方正低著頭,雙手被鐵鏈固定在身體兩邊。牢籠中惡臭的環境迫使皮匠捂住了口鼻,但又不得不詢問他想知道的是,于是強忍著惡臭問道。
    “林語是你什么人?”
    鐵鏈抖動著發出嘩啦的響聲,但只此一聲,皮匠胸有成竹的笑了笑,說道。
    “只要你告訴我,那就不用這么痛苦了。”
    許久,對方慢慢抬起頭,皮匠在他的眼中看見了迷離與恍惚,不自覺的皺了下眉頭,并向后退了一步。隨即皮匠對黑斗篷人使了下眼色,黑斗篷人拿起一把鋼構,毫不猶豫的在對方后背上刺了進去,對方悶哼一聲,剛剛抬起的頭又垂了下去。黑斗篷人拿起旁邊的水桶對著他潑了過去,頃刻間一陣強烈的騷臭味在狹窄的牢籠中擴散開來。他醒了,倔強的頭慢慢抬了起來,嘴角露出輕蔑的笑容。
    “沒想到你還是把硬骨頭。其實也沒什么難的,只要你告訴我真言僧的弱點我就會放了你,還會給你一大筆錢。對于早已喪失生活能力的你來說,下半輩子絕對可以活的舒舒服服。”
    說罷,皮匠注意到那人的嘴巴在微微的動著,皮匠對黑斗篷人說道。
    “去看看他在說什么。”
    黑斗篷人湊到跟前濃重的惡臭味讓他險些窒息。幾分鐘后黑斗篷人說道。
    “他讓您去聽。”
    皮匠撇撇嘴抱怨道。
    “看看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樣。”
    皮匠捂住口鼻湊到那人跟前,他依稀的聽到對方說。
    “就算死,我也不會告訴你這個雜種。”
    說罷,那人他然張開嘴咬住了皮匠的耳朵,皮匠疼的大叫起來。黑斗篷人趕緊上前將二人分開,只見那人嘴里還叼著皮匠的一只耳朵。鮮血從皮匠的指縫中流了出來,他指著那人罵道。
    “他娘的,給我打,往死里打。到時候我把林語關進來,看你還有沒有這么硬氣。”
    說罷,皮匠狼狽的離家了牢籠,身后傳來緊鑼密鼓的鞭子聲,還不知那人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皮匠處理了一下傷口,此時雖然將那人抓了過來,但一直不吐口也是個麻煩事。把他打死倒不是什么大事,但關于林語唯一的突破口就算是被封死了,這樣一來就會耽誤很多事的進程,比如說制造怨尸的事。這時黑斗篷人回來了,說道。
    “昏過去了。”
    “嗯。工廠那邊怎么樣了?”
    “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停工了。”
    皮匠將止血繃帶放在一旁,說道。
    “還有件事要你去辦。”
    “您說。”
    “想辦法將工廠重要部門里唐莽的手下都清除掉,記住要神不知鬼不覺,必要的時候可以將他們變成怨尸軍團的一員。”
    “明白。”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皮匠看了下時間,趕緊快步走向門口,打開門后恭敬的站在一邊,門口的兩個人身材高大,穿著整齊的長袍,一個紅色一個黑色。穿紅色長袍的人斜眼瞟了一下皮匠,隨后說出一段英文。這時旁邊身穿黑色長袍的人,說道。
    “主教問你怎么了。”
    皮匠恭敬的說道。
    “勞煩主教掛念,沒什么大礙,只是耳朵不慎受傷罷了。”
    黑色長袍的人對主教耳語幾句,主教哼了一聲徑直向屋中走去,皮匠趕緊跟了過去。紅衣主教在沙發上坐下用蹩腳的中文問道。
    “工廠的進展如何?”
    “工廠最近出了一些小狀況,但您不必擔心,這個小狀況完全是為了將我們的軍隊變得更加完善。我將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其解決,到時候我們所制作出的怨尸絕對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強者。”
    “愿你說的都會實現。我這次來有兩件事,第一件就是考察工廠情況,第二件事是替教皇大人宣布一件事。”
    聞聽教皇的名號,皮匠當即單膝下跪,紅衣主教單手按在皮匠頭上說道。
    “鑒于皮匠對教會所做的貢獻,特此加進一級成為黑袍使者。愿你不負眾望,再接再厲。”
    “謝教皇賞識。”
    皮匠表面雖然很淡定,但心里早就樂開花了,全然忘記了耳朵上的傷。皮匠站起身接過紅衣主教遞過來的黑色教袍,他迫不及待的將教袍披在身上,說道。
    “今后我一定會視教皇的命令為己任,肝腦涂地,赴湯蹈火。”
    紅衣主教笑著拍了拍皮匠的肩膀,此時皮匠眼中露出了陰險狡詐的寒光。地下囚禁室中的那人仿佛看見這一幕,隨即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吶喊聲。聲音順著囚禁室狹小的窗戶一直漂到了幾百公里外的涉水村,但它卻無法沖破鬼鎮的屏障。
    此時骨女的命被章澤玩弄于鼓掌之中,臉已經憋得發紫,林語突然大聲喊道。
    “好,我答應你。”
    章澤的手猛地松開了,骨女重重的摔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算你識相。”
    林語笑了笑,說道。
    “天真。”
    章澤還沒反應過來,他突然感覺后背被什么東西重重砸了一下,緊接著他整個人都飛了出去,撞向剛剛蠻牛砸擊的那塊巖石。骨女也是一驚,他看見勁秋正捂著腹部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看見章澤飛出去之后他整個人癱倒在地。林語趕忙跑到勁秋身邊,問道。
    “你怎么樣?”
    勁秋氣若游絲的說道。
    “剛剛那一下是我最后的所有的力量,接下來就靠你們了。”
    說罷,勁秋就昏了過去。林語將勁秋抬到骨女身邊,說道。
    “拜托你照看一下。”
    骨女拉住林語的手,說道。
    “你小心點。”
    林語淡淡一笑,說道。
    “放心吧。”
    這時巖石那邊傳來碎石落地的聲音,不一會從砂礫粉塵中走出一個人,林語看著那人說道。
    “我就知道你不會這么輕易就倒下。”
    那人正是章澤,此時他的眼睛已經莫名變成了暗紅色,那樣子就像是方凡發飆的樣子。此時一旁的方凡早已不知所措,他似乎已經喪失了所有的戰斗能力,腦中現在所想的都是該如何彌補對章澤的欠缺,不得不說方凡在一刻徹底迷失了自我。莫竹用力搖晃著方凡。
    “方凡,你怎么了?你睜開眼看看,他正在一點一點殘害你的朋友們啊。”
    方凡雙眼呆滯,口中呆呆的重復著。
    “不能傷害章澤,不能傷害章澤,不能傷害章澤...”
    此時在他腦中閃出的全是剛剛章澤的那句話,‘難道你打算再殺我一次嗎?’方凡口中不停的念叨著,身體一個勁兒的向后退,莫竹看著他這個樣子,說道。
    “沒想到你是個懦夫。”
    說罷,將方凡推向一邊,快步走到林語身邊,說道。
    “我和你一起對付他。”
    章澤拍了拍身上的土,看著面前的兩人說道。
    “莫竹,我就知道你我之間總會有一場關乎生死的較量。”
    “呸,別用章澤的口吻說話,你不過是個不知廉恥的冒牌貨。”
    “哈哈哈...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要死了。”
    說罷,青蛇在半空中突然出現,隨著盤旋的速度加快,在它身體中間竟然聚攏起來黑色的烏云。不多時,烏云之中電閃雷鳴,青蛇在半空用嘶吼聲向林語和莫竹叫囂著,此刻就像是天降災禍的末日一般。
    莫竹輕蔑的看了看青蛇,說道。
    “你的一切都和他很像,不管是能力還是樣貌,甚至連聲音都一模一樣,但唯獨你是個空殼,你的內在沒有一點章澤的影子,你不過是個廉價的地攤貨。”
    說罷,莫竹突然在空氣中消失不見,剎那間他出現在章澤面前,一拳打在章澤臉上,進而又消失不見,然后又出現在章澤身后,又是一記重拳打在章澤后腰。電閃雷鳴的攻擊,章澤的身體開始變的扭曲起來。林語已經看傻了,他從未見過如此的攻擊速度,連閃電都追不上莫竹的速度。
    此時烏云中響起一聲炸雷,莫竹應聲回到林語身邊。林語吃驚的看著他。
    “你也太快了吧?”
    莫竹淡淡一笑,說道。
    “小意思。”
    這時章澤半跪在地,口吐鮮血,然后仰天大笑起來,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舒服。這才是我認識的莫竹,不過力道還是差了一點點。”
    莫竹把拳頭握得咯咯作響,高聲喊道。
    “不要再用他的口吻說話了。”
    說罷,莫竹再次沖了出去,當他如法炮制之前的攻擊時,他的拳頭卻被章澤緊緊的握住了。章澤陰厲的眼神盯著莫竹,說道。
    “你以為自己真的比閃電還快嗎?”
    說罷,章澤用力握緊莫竹的拳頭,莫竹痛苦的跪倒在地。章澤隨即對準他的下巴就是一記上勾拳,莫竹如同紙片般飛了起來,空中的青蛇俯沖而下,蛇頭重重的將莫竹撞向地面。當青蛇離開的那一刻,地面上赫然出現了一口大坑。莫竹躺在坑中心,仿佛一塊殘破的廢紙屑。章澤大笑著走進坑中,輕而易舉的將莫竹提了起來。
    “你的命運沒有你想象中的精彩,不過卻異常曲折。乖乖做個死鬼不就好了,干嘛要逞強當英雄呢。”
    說著說著,只見章澤的手掌中生出藍色的火焰,只要這個火焰沾碰到魂體,魂體就會被燒到魂飛魄散。林語雖然不知道這個藍色火焰的威力,但他的直覺告訴他莫竹不妙了。
    林語口中開始念叨著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語言,隨著念動的速度加快,他身上也被重重金光包圍起來。聽到這個聲音之后,章澤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越發的遲緩,而且肢體竟然開始變得麻木起來,那只抓著莫竹的手很快就沒有力氣了,莫竹掉落在地。林語隨即快步跑到莫竹身邊將他帶到安全得地方。
    “這股力量真的是太迷人了。”
    章澤仿佛喪失理智般大聲喊叫著,林語深知以自己目前的力量對付對付那些惡鬼還行,但面對章澤這樣的對手他只有起到控制的作用,但一直控制也不是辦法。章澤慢慢向林語走過來,說道。
    “我的條件沒有變,只要你順從我。他們就都能安然無恙的離開這里。當然你也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不過會夾帶著他們的生死。”
    林語咬咬牙,看著遠處照顧著勁秋的骨女,又看看躲在一旁的方凡,最后看了看自己身邊氣若游絲的莫竹。
    “不,我不會成為你的走狗的。”
    “很好,你這選擇給了我殺掉你們所有人的理由。”
    說罷,章澤真準備動手。林語又念起了誰也聽不懂的語言,那些話對章澤來說還是有不少影響的,但受影響的也只是章澤的身體,意識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正當林語以為控制住他的時候,半空中的青蛇突然從身后給了林語重重一擊。而這一撞恰巧將林語轉進了章澤的手中,章澤掐著林語的脖子說道。
    “嘖嘖嘖,真不巧,這或許就是命。”
    說罷,章澤將手化作手刀重重打向了林語咽喉處,林語一陣窒息的感覺之后,嗓子劇痛無比,他感覺自己的脖子快要斷掉了。章澤將林語丟到一旁說道。
    “哎,挺好的工具就這么浪費了。”
    章澤邊說邊走到骨女身邊,他看著骨女顫抖的眼神,說道。
    “對不起,要怪就怪你的愛人好了。”
    林語對著骨女的方向伸著手,嗓子發出無聲的呼喊聲。就在此時,莫竹突然聲嘶力竭的喊道。
    “方凡,你快醒醒。”
    高亢無比的聲音夾帶著無形的力量沖破云霄,青蛇中間的烏云頓時消散不見。章澤回頭看看頹廢如一灘爛泥的方凡,嘲笑道。
    “茍延殘喘的廢物。”
    當他將目光轉回到面前這些可憐人時,他的面前竟然出現了那雙殷紅陰冷的眼。章澤先是一驚,隨即回頭看去發現方凡還在那里沒有動,當他再轉回頭的時候那雙眼睛的確正死死地盯著自己。
    “你是在找什么?”
    說話了,是方凡的聲音,章澤驚訝的連連后退幾步。
    “不可能,不可能。”
    他快步跑到方凡身邊,這時不知從哪吹來了一陣風,竟然將頹廢如泥的如同沙土般吹散了。
    “這...這是怎么回事?”
    “你是在找我嗎?”
    聲音從章澤身后傳來,這種壓迫感根本無法與之抗衡。他慢慢回過頭看見方凡正邁著輕松的步伐向他走來,嘴角微微上揚,伴著下巴的胡渣顯出幾分邪惡的魅力。殷紅的雙眼更是可以將世間萬物一同俘獲,涉其魂魄,吸其精髓,讓獵物心甘情愿的為他赴死。
    “方凡。”
    莫竹看著方凡的樣子隨即大聲喊叫著,此時的方凡比章澤看上去更可怕。方凡斜眼撇向莫竹,莫竹突然感覺從他眼中飛出了一把無形的刀子插進自己的大腦,切斷了他的語言神經。方凡將手高高舉起,這時突然從地面升起一面石墻,接著是兩面,三面,四面,五面,六面,石墻將方凡和章澤圍了起來,這里此時不會受到外界的任何干擾。章澤故作鎮定的靠在石墻上,方凡慢慢向他靠近著,腳下的砂礫發出摩擦的哀嚎聲。
    “方凡,我是章澤啊。你忘了嗎?”
    方凡邪念一笑,說道。
    “當然不會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
    說罷,他對著空中打了個響指,隨著響指清亮的響聲,章澤的左腳突然向后扭轉,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掰了過去,章澤頓時發出是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感覺怎么樣?”
    “求求你放過我吧。”
    “游戲才剛開始,你怎么就想著要結束呢?我們都還沒有盡興,不是嗎?”
    章澤眼中突然目露兇光,說道。
    “老子和你拼了。”
    “這樣的氣勢才對。”
    章澤將手舉向半空,盤旋的青蛇像是得到指令一般向方凡俯沖而下,血盆大嘴對準方凡站著的位置重重砸了過去。
    “哼,看你還怎么神氣。”
    塵埃散去之后,只見方凡單手抓著青蛇口中的一顆獠牙,青蛇的身子像是被凍結了一般僵直在半空中。方凡握著獠牙的那只手再次用力,緊接著那顆獠牙竟然粉末式的碎裂掉,青蛇哀嚎著回到章澤體內,而此時的章澤早已呆若木雞,面對這種局面他不知是該感謝方凡放過了青蛇一馬,還是該恐懼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會是什么。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
    “你他媽究竟是什么東西?”
    “嗯?我是方凡啊,你忘了嗎?那個你用命救回來的方凡。”
    章澤突然笑道。
    “對對對,是我用命把你救回來的,所以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既然這樣,你就應該對我感恩戴德,馬上放了我。”
    方凡將雙手背在身后,說道。
    “不好意思,晚了。”
    隨即一陣風吹向章澤,他感覺似乎有什么東西從身體中鉆了過去,當他再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身上竟多了數個噴血的血窟窿,但他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啊啊...”
    章澤痛苦的搭上叫喊著。而就在此時他的臉開始變得異常扭曲,一會變成男人,一會變成女人,總之就是在無數個面孔間來回不停的變換著。
    “區區幻靈皮囊還喜歡搞些千奇百怪的事情。”
    說罷,方凡走到章澤身前,抓住他的衣領,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把你的靈魂交給我吧。”
    話音剛落,一道白光從章澤身體中出來,瞬間漂到半空,在他們二人頭頂轉了幾遭之后便全部被方凡吸入了體內。而此時方凡手中的章澤已經變成了一具死尸,并且他也變回了本來面目,身上那件紅色的長袍證明了他的身份。方凡對著四周單手揮舞,周圍的石墻瞬間落了下去,莫竹等人都在外面眼巴巴的看著。當石墻落下的一瞬間,莫竹第一個沖了過來,他看見章澤的尸體時說道。
    “原來一直是波弟假扮的。”
    說罷,他將手搭在方凡肩膀上說道。
    “多虧你了,要不然我們就全完了。”
    方凡斜眼看了莫竹一眼,莫竹趕緊將手縮了回去,那種冰冷的感覺實在是令人生畏。方凡轉身來到眾人面前,看了看他們七倒八斜的樣子,輕蔑的嘲笑道。
    “都是一群廢物。”
    聞聽此言眾人一驚,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樣刻薄的話居然會是方凡說出來的。方凡接著說道。
    “垃圾就該去垃圾待的地方。”
    “夠了。”
    莫竹實在是聽不下去,大聲喊道。
    “方凡,你在說什么啊?大家變成這個樣子還不都是為了幫你,你現在這么說話實在是太過分了。”
    方凡轉過身正面對著莫竹,說道。
    “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放過你。一個死鬼就不要那么多廢話,你的靈魂我沒什么興趣。”
    莫竹揚起拳頭,喊道。
    “我看你是瘋了吧。”
    方凡抬手將莫竹的拳頭接住,隨即向旁邊一甩,莫竹被甩飛出去。
    “方凡,你瘋了嗎?”
    勁秋的暴怒聲從他身后響起,方凡轉過身,看著勁秋說道。
    “現在一個個的都厲害了,剛才怎么沒見你們有這么足的底氣,難不成是被那個假冒的章澤嚇破了膽?”
    說罷,方凡竟然陰森的笑了起來,那表情就像是在看著待宰的牲畜,恰好他眼中也泛起了貪婪的目光。勁秋用身體將骨女和林語擋在身后,目光中透露著無比的堅定,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你的眼神我很喜歡,但你用錯地方了。”
    方凡抓住勁秋的衣領,沒一會只見白色的光從勁秋的七竅中慢慢流出,就在勁秋迷離之際,方凡的手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他將勁秋丟向一旁,看著骨女那雙帶著恐懼又摻雜著堅毅的眼睛,爪刀深深的刺進了方凡的手臂。
    “你這樣三心二意的女人為什么還要活在世上?”
    方凡都沒動手,只輕輕爆出一些真氣便將骨女震飛出去,雖然方凡覺得沒怎么用力,但作用到骨女身上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捶打了千萬次,就在她落地的一瞬間,口吐鮮血。方凡向骨女走過去,這時他的腿被人抱住了,低頭一看原來是林語。他正死死的抱著方凡的腿,阻止他再接近骨女。方凡蹲下身看了看林語腫脹的咽喉,說道。
    “有情有義的傻瓜說的就是你了,松手。”
    林語毫不猶豫的搖搖頭,方凡拄著林語的手腕,用力一捏。剎那間從林語腫脹的喉嚨中發出凄慘的叫聲。
    “學不乖的下場就是這樣。”
    林語松開了手,但方凡看他的樣子竟然莫名的生氣,他舉起手掌心頓時聚集了一團紅色的戾氣,正當他對準林語打下去的時候一道綠色的光直擊方凡那只手臂。
    高舉的手臂垂落下來,方凡感覺那只手臂陣陣酥麻,他向四周望去。遠遠處正有一個披著斗篷的人向他走來。莫竹也看見了那個人,他記得這人正是將他從四天王灰鯨的幻術中解救出來的那個神秘人,但礙于上次意識不清醒,所以根本沒來得及看清此人的樣貌,可現在他為什么會突然出現這里呢?
    所有有分量的人登場都會有個像樣的開場景,這位神秘人也不例外。他的臉藏在斗篷下面,步履輕盈卻還冗雜著一些厚重,像是身經百戰的獸中之王。斗篷在風中肆意飄動,飛旋的落葉便成了最忠誠侍從。
    方凡將林語放在一旁,此時他的注意力已經全被眼前這個神秘人吸引了過去,他笑了笑,說道。
    “是原來的氣息。”
    方凡起身與對方相向而行,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神秘人的臉依舊埋在斗篷之下,片刻之后他淡淡的說道。
    “老方,你還要胡鬧到什么時候?”
    聞聽此言,方凡一驚,但馬上就鎮定下來,說道。
    “如果是你的話為什么不早點出來。”
    說罷,方凡一把扯下對方的斗篷,章澤的臉重新曝露在眾人目光之下,除了林語和骨女外,莫竹和勁秋都吃驚的張大了嘴,章澤竟然復活了。
    章澤看著方凡,發現他眉宇之間竟漂浮著絲絲怨念,方凡好像被控制了心神。
    “老方,你看著我。”
    方凡不屑的咂舌,說道。
    “看著你?我已經看夠了,你死的時候我每天都看著你的照片深深懺悔,每一刻都在和內心的自責苦苦斗爭,當我看見婉璃時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當我在鬼鎮遇見莫竹時我更恨不得讓他親手殺了我,原來茍活是件這么痛苦的事。不過還好就在剛才我已經和過去那個懦弱無能的自己說再見了,此刻的我已然重生。”
    “重生的不是你,而是魘。難道你就甘愿這樣沿著它的老路墜入魔道?”
    “魔道?你以為這是電影嗎?這是現實將我逼到了這一步,我沒得選擇。”
    “不,你有的選。”
    說罷,章澤全身泛起淡淡的綠色光芒,而他身后的出現的虛影不是青蛇,而是一只正展開雙翼的蝶龍。莫竹看著章澤身后的虛影吃驚的說道。
    “這,這難道是覺醒后的靈獸?”
    此刻沒人能回答莫竹的問題,那只蝶龍此刻正發出尖銳的嘶吼聲。方凡看了看,笑著說道。
    “幾日不見你原來換了新的寵物啊。”
    話音剛落,章澤上前一拳打在方凡臉上,方凡連連后退幾步,抬手抹去嘴角的血。
    “力道剛剛好,這才是我認識的章澤。”
    說罷,方凡雙腳用力蹬地,整個人像一顆炮彈般飛了出去,空氣都被他踩踏的變了形。章澤不慌不忙的看著沖過來的方凡,隨即側身閃避,當方凡從他身邊飛過的一瞬間,章澤突然抬手抓住了方凡的腳踝。
    “老方,你給我醒一醒。”
    說罷,方凡被章澤甩了出去,整個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章澤順勢騎在方凡身上,雙手按住方凡掙扎的肩膀,說道。
    “老方,你睜眼看看,看看你周圍的他們,都是在為了你流血負傷,難道你就這樣回報他們的嗎?”
    章澤邊說邊掌摑著方凡,然后抓著他的衣領死死地盯著方凡的雙眼,說道。
    “我知道你的雙手不是為了傷害同伴而生的,不要再被魘的力量操控著,那不是我認識的方凡。”
    方凡慢慢將雙眼閉了起來,隨即發出陰寒的嘲笑聲。他的雙肩開始抖動起來,全身逐漸泛起紅色的光。章澤感覺到陣陣強烈的灼燒感,他當即從方凡身上離開。就在此時,方凡直挺挺的站了起來,怪聲怪氣的說道。
    “我還是那個你們認識的方凡,只不過我現在學會了愛自己,不再為過去的事而折磨自己。”
    方凡邊說邊拿出了洛刃,他的血順著紅色的刀刃滴落下來,然后另一只手向身旁輕輕一揮,那只紅色的猛虎再次出現。
    “我不想再被改變,如過你們執意一意孤行的話,那我就奉陪到底。先干掉你,再干掉他們。你們都是無用的累贅,與其讓你們去冒險,那不如我先殺了你們,所有的罪都是我的。比起內疚,這樣就好受的多的多。”
    章澤笑了笑,說道。
    “一派胡言,你現在就像個走進極端的發燒病人,我看你需要個冰袋冷靜冷靜了。”
    章澤說話的時候,故意給莫竹遞了個眼神,莫竹心領神會。他小心翼翼的挪動到勁秋身邊,然后又一起挪動到林語那里,最后幾人全部集中在骨女那邊。章澤說道。
    “老方,我要你回來。”
    說罷,章澤全身的綠光爆發出一道光柱直沖云霄,頃刻間他身后的蝶龍由虛轉實,盤旋在半空中。方凡翻轉手掌,將真氣注入猛虎體內,只見猛虎的身體像是吹氣球般逐漸變大起來。蝶龍震顫雙翅對著猛虎突然口吐烈焰,猛虎先是翻身躲過,隨即虛閃身形,時而左邊,時而右邊對蝶龍發起騷擾式進攻。
    蝶龍的火焰逐漸將周圍的樹木引燃,而猛虎則游刃有余的在期間來回跳躍。兩只猛獸在空中打的熱鬧,莫竹他們在場外看的目不轉睛。而此時的方凡和章澤則四目相對,一言不發的盯著對方。他們之間似乎正進行著一場無形的戰斗,周圍的景物似乎都已經靜止下來,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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