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徐淮就整日把自己埋在工作之中,不過才兩周的時間,就把約定的三首歌送到了董高寒面前。
不過他本人對這幾首歌還是不甚滿意,總是覺得缺了些什么。
并且他一再向董高寒強調,國內音樂市場并不樂觀,只有大佬才玩音樂,一般的藝人都是出專輯圓個夢。
董高寒心里跟明鏡似的,這道理她不能更懂。
只是自從她轉入澤時之后,就一直在拍戲上綜藝,好不容易有了出歌的機會,說什么都不會放棄。
至于銷量和口碑,那是見仁見智的事情,董高寒反正是盡興了,其他的她也不在乎,畢竟本職還是靠演戲。
徐淮忙完歌的事情,就一段時間沒在公司露面了,整天宅在家打游戲。
可能是少年時并沒有享受到什么玩樂的時光,所以成年之后就更渴求吧。
徐遠洲作為徐家的當家,原本是該斥責他幾句的,只是徐遠洲自個兒玩心更大,沒跟他倆組隊雙排已經是好事了。
真正讓徐淮從無所事事中脫離出來的是他的回歸之后的第一個通告。
其實徐淮并不是典型意義上的重出娛樂圈,畢竟他本人并沒有這樣的想法,但是他考慮再三也不知道自己在公司能幫上徐遠洲什么忙,最后只能向他妥協,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雖然他回國之后曾一度引起些風波,不過這些都是跟其他明星產生的聯動效應。
徐淮本身已經脫離這個圈子三年了,沒有任何曝光,甚至一些年輕人根本不認識他,所以當他一個人開始活動,斷然沒有資源會找上他。
徐遠洲也深知這一點,幸好公司如今正在策劃一個自制男團選秀綜藝,秉著肥水不流外人田,以及蹭熱度要找準時機的目的,他采選了徐淮和喻百川二人。
唯一令人頭痛的是喻百川的腿傷。
不過喻百川那邊聽到消息后很快表示,身體恢復得很好,石膏已經可以拆卸了,只是還是無法不借助拐杖走路。
帶傷上綜藝難免會引起些議論,但同時也可以把議論轉化為熱度,反正作為導師,喻百川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用專業的目光審視,不需要實地演練。
事情進展得十分順利,除了徐淮聽說喻百川帶著傷也要上節目翻了個驚天白眼。
幾天后的碰面飯局上,坐在包廂里的徐淮看了一眼杵著拐杖的喻百川,總覺得十分扎眼。
隔著老遠,喻百川對著他揚起一個微笑。
徐淮忽然想起來他們倆近一個月前的最后一次見面,不自覺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除了他和喻百川之外,還有兩位澤時旗下的藝人擔任導師的職位。
一個是澤時的當家花旦易白安,出道即大火,五年來主演了的七部電視劇在國內都拿下收視王座,是電視臺收視扛把子的存在,最近因為董高寒的走紅一度有媒體在帶她倆的節奏,不過易白安私下跟董高寒關系卻很好,董高寒大大咧咧的,易白安大方恬靜,性格十分互補。
徐淮來之前也聽董高寒提起過,所以當易白安招呼徐淮去她身邊坐時,他笑著點點頭便落座了。
另一個是澤時的新人rapper——xixi,年紀比徐淮還小兩歲。在參加有名的rapper選秀節目后一度熱度高漲,被澤時簽入旗下。
雖然是年紀很小的新人,但是搞說唱的都給人一種生人勿近、易燃易爆炸的感覺,他坐下一段時間都沒有人敢跟他搭話,好不容易副導演cue到他,“xixi,你在之前的選秀節目里表現很亮眼,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你的花名為什么要叫xixi啊?”
xixi正在看手機,抬起頭,停頓了幾秒,然后沒什么感情地說:“沒什么意思,就是……表面笑嘻嘻的xixi。”
說完他便又低下頭看手機去了,讓絞盡腦汁思考如何接梗的副導演顯得有些尷尬。
飯桌上大家看似各說各的,但是都對角落里坐著的xixi有很濃厚的興趣,聽了這話不免吃驚,但是都沒有表現出來。
表面笑嘻嘻的下一句,不就是——心里mmp嗎?
這家伙絕對夠狠夠沖,一眾工作人員在心里為這部前途未卜的綜藝捏了一把汗,祈求他不要和其他導師起沖突,或是把選手罵哭了。
喻百川落座后一直時不時往徐淮那里看,易白安注意到后提醒他說:“喻百川一副很想跟你講話的樣子,需要我跟他換個位置嗎?畢竟你們應該好久沒聚了吧。”
董高寒固然大大咧咧,但是該有的分寸還是有,所以并沒有跟易白安講徐淮和喻百川的糾葛。這才導致易白安好心想讓位子給兩位老朋友談心。
徐淮制止地搖搖頭,“還好,其實回國之后有碰過幾次面。”
“其實你加入星軌那會兒啊,我也是你們團的粉絲呢,說起來也好笑,我那會兒也才二十一歲,開著小號追星,張口閉口學人無痛當媽。”
徐淮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他記得好幾年前和易白安在公司碰過幾次面,她那時候還不是這種說話風格,到底是跟董高寒做了朋友,說話都有那味兒了。
不過幸好易白安只是媽粉,不跟董高寒似的,兩眼放光地追問他跟喻百川的進展。
“我也是你的老粉絲,16年啊,你出道第二年我記得播的是《風不許》吧,好看是好看,就是劇情太虐心了。”
易白安眼角彎彎,有些驚訝,“沒想到你還看言情劇啊。”
徐淮垂眸淡淡笑了笑,“是啊。我媽媽很喜歡看,我從小啊都沒好好看過小孩子該看的動畫片,一直跟著她看各種言情偶像劇。”
“看來徐媽媽是個很有少女心的媽媽呢。”易白安說道。
聽到這里,徐淮想起了一些事情,一陣失笑后點點頭贊同。
不僅少女心無敵,而且孩子氣無敵。
徐玉是個嬌俏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有了徐淮好幾年后,做的菜雖然依然難吃,卻秉著為丈夫分擔的想法,在黑暗料理的路上越走越遠。
他曾經一度以為世界上的飯菜就是那種味道,直到全家人第一次在餐館吃飯,徐淮才知道,這世界上大概除了媽媽做的菜之外,都叫人間美味。
而徐玉發現孩子下了館子之后不肯吃自己做的菜之后,發奮努力研究菜譜,每次都一臉期待地看著他試菜的表情,搞得徐淮罪惡感滿滿,老媽都這樣了,自己要還嫌棄就過分了,于是含淚說好吃。
每當這時,徐玉就如孩童般,興奮地躍進老公的懷抱。
那個時候徐淮經常思考,家里的孩子到底是自己,還是老媽?
以及……老爸是不是已經味覺失靈百毒不侵了?
徐淮出神地想著,連身邊坐著的人換了都不知道。
剛才喻百川雖然和他們倆之間隔著幾個人,卻分毫不差地聽到了徐淮提起了自己的母親,想到之前在自己家里發生的事情,他心中一緊,趕緊拄著拐杖和徐淮身邊坐著的工作人員交換了位置。
那個員工只道是二人要敘舊,馬上就站起身來讓開了座位。
喻百川見他定定地望著一個地方,也不說話,心里一陣擔心他是不是又被往事魘住了。
“徐淮……”
“徐淮?”
徐淮晃了晃頭,從回憶中脫離,這才發現身邊的喻百川,他毫無瑕疵的英俊面容正在自己面前無限放大,英挺而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正十分關切地看著他。
他怔楞兩秒后忽的將身體后靠,驚訝又帶著幾分惱怒地說:“你什么時候坐過來的?”
還有余力生氣,那應該就是沒事。
喻百川吐出一口氣,安下心來,“在你發呆的時候。”
徐淮小聲地“嘖”了一下。
之前在喻百川家里,他露出那樣的丑態,只不過是做了個噩夢就失魂落魄。
他原本都快忘了這件事,看到喻百川的瞬間,那些安心和不安卻又襲來。
像一只被人剝了殼的蝸牛,渾身柔軟而刺痛。
在這種狀況下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以強勢的態度,在他和喻百川之間筑起一道用來保護自己的壁壘。
“你們在聊什么啊?”喻百川詢問著,目光在徐淮和易白安之間逡巡。
易白安張了張嘴,正要回答,徐淮率先接話道:“沒什么。”
徐淮面色略有不快,不著痕跡地想避開喻百川,而喻百川被強行結束話題也沒有生氣,很快又拋出了橄欖枝,“聽說你給董高寒寫了歌?”
他怎么會知道?
徐淮稍微思忖了一下,馬上明白過來,低聲吐槽,“人不在公司,倒是留了一雙耳朵在公司。”
喻百川聽得清清楚楚,不禁笑了。
范陽在公司工作不到一個月,公司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八卦就沒他漏過的,不不僅搜集信息到位,還喜歡找喻百川吐露。
估計是怕喻百川那段時間待在家養傷無聊,范陽時常打電話過來騷擾他。
一開始喻百川嫌他煩,每次聽個半分鐘就說有事掛了。
直到某次范陽無意提起一嘴“聽說徐淮最近在給董高寒寫新專輯的歌。”
喻百川興趣一下子來了,又連忙問他徐淮有沒有在公司露面,最近過得怎么樣。
可惜徐淮去公司的次數屈指可數,范陽也沒碰到過他幾回,自然也沒什么話題好分享。
喻百川的心情一下就變得失落起來,連帶著又開始隱隱羨慕董高寒。
他也好想收到一首,徐淮為他而寫的歌。
喻百川不知道的事情是,徐淮那里確實曾經有那么一首歌,是屬于他喻百川的。
只不過它后來被徐淮扔進了垃圾桶,連帶著那份感情,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