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領導致辭才說到一半,周彥身邊空的座位多了個人。</br> “怎么回來了?”</br> 喻遲笙下臺后,沈靳知就離了席。</br> 不用猜也知道,沈靳知是去找喻遲笙了。</br> 周彥問:“怎么樣?阿笙妹妹原諒你了沒?”</br> 原諒?沈靳知想起剛剛的場景。</br> 喻遲笙剛從后臺下來,一個眉眼精致的男人捧著一束花推進她懷里,她愣了幾秒,隨后笑起來。</br> 她眉眼本就明艷,笑起來最是好看。</br> 他竟然好奇她因為什么開心。</br> 很多事已經開始歸咎不出是誰的錯,只是自然而然的結果。</br> 分手的結果,他也接受。</br> 可聽見她說,是啊,分手挺快樂的。他才發覺他沒那么容易接受。</br> 越想沈靳知面色更冷,壓根不搭腔。</br> 周彥嘖了一聲:“沈二你這性子可不討人喜歡。”</br> “我不用討人喜歡。”</br> “那總得討阿笙妹妹喜歡吧,我都跟你說了阿笙妹妹可不缺人追。”</br> 她是不缺人追。</br> 甚至喻遲笙身旁的男人都讓他有了危機感。</br> 他不是沒聽見過喻遲笙的理想型,愛笑、性格隨和,他一點都沾不上邊。</br> 那個夜里,喻遲笙問他。</br> 沈靳知,你愛我嗎?</br> 不愛的話,他為什么會在意。</br> 在意她今天見誰,跟誰說話,在意為什么她這么開心。</br> 沈靳知沒看到最后,就說:“我先走了。”</br> 他實在沒心情看著喻遲笙對別人笑。</br> 喻遲笙去百影分手那天,周彥不在,其余的細節也都是聽人說的,沈靳知和喻遲笙之間有什么不可調解的隔閡他也不清楚,但沈靳知這在意的模樣他沒見過。</br> 他冷心冷情,終究是因為一個人有了喜怒哀樂。</br> 周彥也不攔著:“沈二,你別忘了,今晚有個慈善晚宴你得來。”</br> 男人神情寡淡,抬手扣起西裝的紐扣,沉聲說:“我知道。”</br> 這樣的話,往常都是沈靳知對周彥說。沈靳知是個很有分寸感的人,過分得以至于失了人氣,他矜貴冷淡,多的是讓人敬而遠之的毛病。</br> 周彥愿意和他做朋友,也不單單是因為能容忍他這些壞毛病。</br> 而喻遲笙愿意愛他,就愿意愛全部的他。</br> 沒人和他說過,這樣的喻遲笙有多難得。</br> -</br> 喻遲笙在后臺沒和謝吟川說幾句話就撞見了何林琪。</br> 何林琪春風得意,連看喻遲笙都是笑意盈盈的,特地給她送了束花,慶賀她分手快樂。</br> “喻遲笙,和金主分手的感覺不好吧?”</br> 多虧何林琪,在謝吟川祝她分手快樂之后,又提起她和沈靳知分手的事。</br> 和沈靳知分手本來是件傷心事,但她就像是哭累了,也折騰累了,連在后臺意外看見沈靳知,她都說不出是什么情緒。</br> 她故意和謝吟川說笑,說分手挺快樂的。但捫心自問,她不像沈靳知那樣沒有心,做不到視而不見。</br> “感覺?”喻遲笙重復,“看見前男友還能有什么感覺?”</br> 她在何林琪面前幾乎不掩飾沈靳知的身份。</br> 《云水謠》換角的事是何林琪最先知道的,她向來招搖,但這回竟然沒在喻遲笙面前炫耀。</br> 在拍完定妝照后換角色也不是沒有先例,只不過這樣吃力不討好,即便是資本也不會自討苦吃。</br> 但要是從喻遲笙和沈靳知的關系上想,就不難解釋。</br> 被沈靳知捧得那樣高的人,摔下來指不定比余曉更慘。</br> 前幾天還風風光光的競爭對手如今落魄到一無所有,喻遲笙也理解何林琪想炫耀的心情,她早就猜到了。</br> 喻遲笙接著說:“糟透了。”</br> 何林琪聽喻遲笙不太甘心的語氣,心里越發得意。</br> 在百影門口意外撞破沈靳知和喻遲笙的關系,她的猜測全都成真,沒了沈靳知,喻遲笙又算什么。喻遲笙淡淡道:“何林琪,你是想要這樣的答案嗎?”</br> 她把那束花推回何林琪懷里:“可惜了,我不會。收起你假惺惺的花。”</br> 花被猛地推回何林琪懷里,何林琪受力退后了幾步,花瓣掉了一地。</br> 喻遲笙分手后就像變了個人,軟硬不吃。</br> 她咬牙切齒地問喻遲笙:“喻遲笙,我搶了你的角色,你沒什么想和我說的嗎?”</br> 連何林琪自己都知道是搶,喻遲笙冷笑了下。</br> 她不知道何林琪是從哪得到《云水謠》角色的,但能明確一點是,百影的決策和沈靳知脫不了關系。</br> 以前沈靳知從來不會插手她和百影之間的合作,他說過他是他,百影是百影,讓她不要混淆。</br> 可到最后,他還是讓她混淆了。</br> “哦,那就祝你得償所愿。”</br> -</br> 晚上是個簡單的慈善晚宴,雖然簡單,但國內外有名的策展人都會在場。</br> 沈靳知愛畫,但除此之外,這也是結交名流的另一種方式。</br> 名畫的交易,必然在非富即貴的人們之間。</br> 連自己喜歡的東西都變得那樣不純粹,聽起來也算是悲哀。</br> 沈靳知像是習慣了,這樣的場合也應付得得心應手。</br> 但來了之后,沈靳知發現自己還是最討厭這種場合。</br> 除了必要的人,他從來不去做無用的社交,因為沒必要。</br> 這樣的晚會,隔三差五就會邀請他。他總是用忙推辭,寧愿偷偷飛去看一場自己喜歡的畫展。</br> 沈靳知無心去附和任何人,因為他現在對沈家的重要性,他也不需要去附和。</br> 他安靜坐在角落,雙腿交疊著,慢條斯理地品酒,在忙著結交的晚宴上格格不入,冷淡得打眼。</br> 林欣瑤不太敢招惹沈靳知,所以林深教她的第一句先是道歉。</br> “那天的事,抱歉。”</br> 沈靳知沒抬眼看,神色淡淡:“那天是我認錯了,但你和她不像。你也不用覺得抱歉。”</br> 畫展過后的晚宴,沈靳知一早就不見身影。那樣的場合,他不愛參與,早退也正常。</br> 直至晚宴快結束,林欣瑤才見到沈靳知。沈靳知像是去了又回,跟周彥沒說幾句就自己一個悶在角落喝酒。</br> 她過去想和沈靳知打個招呼,沈靳知慢了半拍抬頭,視線在她臉上頓了幾秒,評價道:“是挺像。但還差點。”</br> 林欣瑤竟然聽不出沈靳知是什么樣的語氣,他語氣寡淡,又像是沒什么別的意思。也正因為他平淡的語氣,讓林欣瑤感到難堪。</br> 那天沈靳知喝多了,林深讓她去扶沈靳知,一開始沈靳知沒認出她來,也任由她扶他。但沈靳知自控力一向很好,即便醉得有些不清醒,他也能冷靜地判斷:“你不是她。”</br> 后來林欣瑤見到喻遲笙,才知道沈靳知說的是什么。</br> 沈靳知說完,林深教她的那些話突然都用不上了。林欣瑤又不好意思這樣離開,還想找些話:“沒關系,我只是好奇....”</br> 一個法國婦人裝扮的女人舉著酒杯走過來,熱情地打斷了林欣瑤要說的話。</br> “哦!沈先生!沒想到會在這見到你。”</br> 沈靳知用法語打了個招呼。</br> 策展人不顧林欣瑤的面子,突然問起:“沈先生,怎么沒見到你女朋友?”</br> 策展人是個典型的法國女人,天性浪漫又爽朗熱情,不在意這些彎彎繞繞,想問就問。</br> 聽策展人問完,林欣瑤的臉色明顯差了不少。</br> 說起來,林欣瑤和喻遲笙有七分像,連周彥都說差點認錯,只見過短短一面的策展人卻能記住喻遲笙。</br> 沈靳知竟然說不出分手這個詞。他想,也許喻遲笙真的有讓人難忘的天賦。</br> 看沈靳知沒介紹她,林欣瑤覺得難堪也只能硬著頭皮站著,沈靳知輕描淡寫用法語提起:“不像嗎?”</br> 策展人搖搖頭,用法語說道:“雖然像,但不是。”</br> 她在巴黎看畫展時見過喻遲笙,喻遲笙和她平常接觸的人太不一樣,所以她對喻遲笙印象很深。</br> 她說:“沈先生的女朋友真的是個很有趣的人。”</br> 沈靳知難得從別人口中聽見夸喻遲笙有趣。喻遲笙不愛表現,總是靜靜一個人呆著,即使他向人介紹,那些人嘴里夸來夸去也只有漂亮和乖,可對人來說,漂亮和乖就像是附屬品,遠沒有有趣來得讓人高興。</br> 可在他眼里,喻遲笙總是很有趣的,連安慰人都很有趣。</br> 他記得母親忌日那天正好有個局,他沒法避,她看出他心情不好,竟然說她想去。</br> 喻遲笙在人前不愛表現,別人夸她漂亮也只是笑笑。</br> 一場局下來,她不知聽誰說,他之前因為喝酒進過醫院,緊張得不得了,一晚上都盯著他的酒杯走神。</br> 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太明目張膽,毫不掩飾,讓他好奇她在想什么。</br> 他偷偷問她,她愣了下才不好意思地說:“我擔心你會進醫院。”他竟然因為這句話突然笑出聲:“是嗎?”</br> “那阿笙打算怎么辦?”</br> 盡管自己酒量不好,她還是紅著臉攔下他面前那杯酒:“那我替你喝。”</br> 他不是不能喝,他只是不喜歡。</br> 他覺得她的行為有趣,他把酒推過去,垂眼笑起來:“行啊。”</br> 看她視死如歸的表情,他還是沒忍心,傾過去,手心覆在酒杯上:“阿笙,我不是不能喝。”</br> 她直愣愣看他,對他突然的靠近不知所措。她淺色的瞳仁被燈照得很淡,像覆了層薄薄的霧,他竟然也能看出她的擔心。</br> 她避開他的眼睛,頓了幾秒才說:“我知道,但我想替你喝。”</br> 想到這,沈靳知竟然也贊同地笑了下:“她的確是很有趣的人。”</br> 全程策展人沒和林欣瑤說一句話,她笑笑,禮貌地說:“沈先生,真可惜,希望下次能見到她。”</br> 周彥湊過來問:“沈二,這策展人怎么知道你女朋友是誰?”</br> 和沈靳知交談的是法國知名的策展人,還是第一次來國內,但她第一句話竟然問候的是沈靳知的女朋友,而且全程都沒搭理林欣瑤,明顯是知道林欣瑤不是沈靳知女朋友。</br> 沈靳知沒掩飾:“因為我和她說過。”</br> 這回輪到周彥驚訝了,他還以為沈靳知沒跟人介紹過喻遲笙:“什么時候?!”</br> 沈靳知淡淡道:“這用得著和你報備?”</br> 周彥不服:“我好奇嘛。”</br> “那你就好奇著。”</br> 周彥被掃了興致,也不再問,只是把自己晚上遇到那幾個合作伙伴說了一遍。</br> 沈靳知心不在焉地聽了幾句:“周彥,你去查查《云水謠》是誰換的角色。”</br> “阿笙妹妹那劇?”</br> 沈靳知嗯了聲:“所以你去查。”</br> 沈靳知只負責做評估決策,并不怎么插手項目里的事,所以在校慶上聽見那些八卦也沒放在心上。他不喜歡把私人感情和工作混淆起來,所以他也試著不去插手喻遲笙的工作。但晚宴上有人過來問他,他發現自己竟然不知情。</br> 有關喻遲笙的一切,他原來了解得很少。</br> 一開始,他其實不愿意和喻遲笙有太多接觸,他太知道他和她不一樣,但她出現在他面前,總讓他覺得欣喜。</br> 因為那樣的欣喜,也因為喻遲笙的勇敢,后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br> 但他偶爾也會表現出他的不同,旁側側擊地和喻遲笙說,她眼前也許會有更好的風景。</br> 她卻固執地說,她不要更好的,她只要她想要的。</br> 面對她的固執,他只能妥協地說行行行。</br> 去巴黎看畫展之前,他和喻遲笙打過一個賭。</br> 明明她運氣這么差,卻還固執地和他打賭,他不能否認,他就是喜歡她固執的可愛。</br> 他笑著勸她:“阿笙,打賭可不是一個好習慣。”</br> 她卻偏不信,昂首挺胸和他辯駁:“沈靳知,別小看我。”</br> 好在她賭贏了。</br> 不然他還得想想怎么安慰這個運氣極差的小姑娘。</br> 不過在得知巴黎有他想看的畫展時,他還是第一時間想到了喻遲笙。</br> 戀人的最開始是分享欲,喻遲笙不是個合格的陪同者,他卻也愿意和她分享。</br> 看喻遲笙搞不懂狀況,他也覺得有趣。</br> 當策展人問他,喻遲笙是他的誰。</br> 他幾乎是毫無猶豫地用法語跟人介紹:“我非常珍貴的女朋友。”</br> 沈靳知也不是什么時候都冷淡,偶爾他也像小孩,提起喻遲笙的時候總是阿笙長阿笙短,忍不住想炫耀。</br> 聽策展人夸他眼光好,他也難得心情好地說:“謝謝。”</br> 看到喻遲笙身邊有別的男人,說不在意是假的。</br> 他說過她眼前會有更好的風景。</br> 她真的做到了。</br> 作者有話要說:有寶貝問我七夕能不能甜</br> 能,回憶殺不甜那我在七夕立誓單身一年:D</br> 更新的話,一般在晚上九點,沒有的話那就凌晨之前</br> 感謝在2021-08-1223:50:30~2021-08-1419:03: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長在紅旗下、甜絮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魔都囡50瓶;甜絮、碎星隕落銀河.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