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br> 有些人天生是焦點,想不被人注意都難。</br> 四眼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嚷著要弄死程焰,被一群人拽著。</br> 沈逸風覺得好笑,“你丟不丟人啊!”</br> “再說你一個大男生去堵人家女生干什么,碰到硬茬了吧!”</br> “哈哈哈我第一次看我們眼哥吃這么大癟。”</br> 因為程焰這個插曲,沈逸風都沒有為難馳睿,反正這梁子結得久了,互相見面例行找個茬而已,各自僵持了一下就散開了。</br> 江雪若被嚇得不輕,又覺得程焰真是太能惹事兒了,短短的一小會兒,程焰不僅跟秦明月結了仇,還跟沈逸風那群人動了手。</br> 真是精準踩雷第一人,專撿不好惹的得罪,太厲害了。</br> 她知道馳睿表哥和沈逸風那群人有過節(jié),至于是什么過節(jié)她就不知道了,反正初中從開學的時候就知道兩撥人動不動起沖突,不少人猜過,但是最后也沒有確切的理由。</br> 這也不是她能插手的,現在又因為程焰,更覺得頭疼,所以她進了教室找座位的時候沒有去找程焰,她一點都不愛出風頭,就希望誰也不要注意她才好,所以她不想和程焰走得太近,她去第一排坐在了正中間的位置,過了會兒,一個戴著眼鏡、斯文安靜的女生俯身問她:“你好,這邊有人嗎?”</br> 江雪若搖了搖頭,示意她可以坐,是個生臉,應該不是直升的。</br> 對方一看就是好學生,學習不好的都會自覺往后坐,比如沈逸風那群人,比如……程焰?</br> 江雪若回頭看了一眼,程焰坐在了最后一排,大概因為剛剛的舉動太驚人,至今還沒有同桌,她安靜坐在那里,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大約剛剛經歷過兩次沖突,原本只是有些不耐煩,這會兒整個人戾氣毫不收斂,滿身都是別惹我的暴躁。</br> 周圍嘁嘁喳喳地小聲議論,說:完了,本來刺頭就多,沒想到還有一個。</br> 別人都找了認識的人有說有笑,即便都不認識也在試圖拓展交友圈,只有程焰像是被隔絕了一樣,她不去搭理別人,也沒人敢和她搭話。</br> 一個一個偷偷打量她,不知道到底是哪路神仙。</br> 這些學生,都是附近各個學校的,互相人脈重合一下,基本各種八卦都能套過來,路人甲也沒人注意,像沈逸風啊季時嶼啊秦明月這些人,還有其他中學的風云人物,大家都已經有所耳聞了。</br> 只有程焰,存在感這么強的人,除了江雪若,沒有人知道她。</br> 其實江雪若也不是很了解。</br> 不知道為什么,江雪若覺得她有點可憐,可沉默了一會兒,又強迫自己回頭不要去看她。</br> 她是自找的,怎么這么愛出風頭。</br> 到了快九點鐘,人基本全部到齊了,程焰身邊才坐了個……</br> 江雪若只是隨意回頭看了一眼,頓時整個人都激靈了一下,她發(fā)現程焰身邊坐著的是剛剛那個四眼。</br> 某一刻,她很懷疑兩個人會打起來。</br> 就連沈逸風都覺得,他都忍不住跟身邊趙沅說了句,“我們眼哥這是重新找到了激情啊!”</br> 趙沅笑著搖了搖頭,“阿時一向護著他,誰敢惹他,他恐怕第一回碰到這么硬的釘子。”</br> 他看了程焰一眼,“而且我們眼哥就喜歡這種勁兒勁兒的女生,我都懷疑她故意去堵人家就是想引起人家注意。”</br> 阿時人雖然脾氣不大好,性子也有點陰沉,但其實很少和人結仇,馳睿身邊總是圍著不少人,阿時很少遷怒別人,所以只要對方不先找事,他們也不大會跟馳睿身邊的人過不去。</br> 沈逸風笑得肩膀聳動,最后嘆了口氣,“阿時怎么還不來?”</br> 趙沅也看了看表,“他不會又生病了吧?”</br> 沈逸風忽然收了笑臉,皺著眉說:“呸呸呸,胡扯八道什么。”</br> 趙沅打了下自己的嘴,但心里還是忍不住擔憂了一下。</br> 沈逸風也擔心,但擔心也沒有用,這會兒只能故作輕松地拿胳膊杵了下趙沅,“你說四眼要是看上馳睿身邊的人,算不算通敵叛國。”</br> 說完兩個人一起笑起來。</br> 四眼大名還是挺斯文的,叫周思言,因為戴眼鏡,名字諧音又太容易聯想,慢慢大家都叫他四眼了,他比大家都大一點,臉卻特顯小,跟阿時是真的從小玩到大的發(fā)小,不像他們,是后來才認識的。</br> 他話特別密,名字一點都沒取錯,平日里阿時頂煩話多的人,周思言是例外,當然阿時有事,周思言也頂在最前頭,兩個人算是互相情深義重了。</br> 趙沅便猜,“如果真那樣,估計阿時還沒說什么,他自己得糾結死。”</br> 有時候阿時倒看起來沒多痛恨馳睿,反而四眼對馳睿深惡痛絕。</br> 據說是跟阿時的生母有關,四眼知道一點,但也沒有說過,阿時的生母是阿時的忌諱,四眼話那么多的人都能守口如瓶,所以他們也不敢多問。</br> 沈逸風咧著嘴笑起來,“我要去跟阿時告狀。”</br> -</br> 校園里人漸少,家長退散,學生們歸攏進教室,各個班主任出動,正準備和新同學見第一面的時候,一輛紅色保時捷沿著主路一路開到了教學樓前。</br> 巡查的保安正好路過,忍不住彎腰敲了下窗,“你好,車不能開進來。”</br> 副駕駛和駕駛位的門同時打開。</br> 開車的是個女人,穿一身簡單的白裙,因為開車踩著平底鞋,可身形比例依舊優(yōu)越,她溫文爾雅笑了下,沒有多解釋:“抱歉,我很快就把車開出去了。”</br> 副駕上下來一個男生,肩上挎著書包,從下車的時候臉色就不太好,整張臉透著些許蒼白,他沒有理會這邊的動靜,徑直往教學樓去。</br> 徐靜對保安比了個抱歉的手勢,追上他,“阿時,有事跟媽媽打電話。”</br> 季時嶼腳步未停,但能看到他還是點了下頭。</br> 這片刻的功夫,有人過來拉住了保安,示意這位是季總的太太叫他不要多事先離開,然后自己面對徐靜,他笑了下,“季太太,來送孩子上學?”</br> 徐靜收起擔憂,回身應對老師,得體微笑,“陳主任好,我家阿時今年上高中,麻煩您多費心了,他身體不大好。”</br> 陳奇峰對于對方能準確叫出自己的姓而感到有些意外,忙頷首道:“看顧學生是我們的職責,您客氣了。”</br> 學校不讓進車,徐靜的車是有準入證的,只是既然有了規(guī)定她也不會去打破規(guī)則,甚至平日里會特意開輛舊車,但今天是意外,快要遲到了,阿時心臟不好,她不愿意讓他走著過來。</br> 九點一刻,其他班級已經在激情演講了,可是十三班還是沒有人管,教室里亂糟糟的,比其他班都要熱鬧。</br> 隔壁十二班的班主任也還沒有到,有人從后門溜出門,蹲在十三班門口小聲問:“聽說你們班剛來就打架啊!”</br> “誰這么勇猛,敢跟眼哥動手?”</br> “時神還沒來?”</br> “毛毛不是你們班主任嗎?我覺得你們班要完啊!”</br> ……</br> 前排聊得熱火朝天,忽然有人小聲說了句,“你說學校是不是故意的?為了用魔法打敗魔法,故意把所有的大佬安排在一起斗法。”</br> 人差不多到齊了,季時嶼、沈逸風、趙沅、周思言、薄斯臣,這五個老五人組一個都不落地在十三班。</br> 馳睿、周政南這倆是一組,而且馳睿跟季時嶼是老仇家,周政南又特別護著馳睿,見了季時嶼那群人脾氣就瘋長。</br> 女生這邊有個秦明月,秦明月之所以出名是因為好看,據說前男友眾多,大約眾星捧月慣了,任性又囂張,男生眼里不過是有點嬌蠻,女生就很不耐煩她了,女生里要么跟她是一伙的,要么極其討厭她,沒有中立的。</br> 之前初中時候一群人無聊選校花,秦明月呼聲最高。</br> 現在還有一個程焰,這女生也太愣頭青了吧!生猛得嚇人。</br> 要是這些人分散不在一個班就算了,可秦明月是出了名的高傲愛出風頭,別人捧著她她倒是溫柔嫻靜謙虛禮貌,身邊一旦有人搶她風頭,她戰(zhàn)斗力能飆到十級。</br> 況且她喜歡季時嶼,程焰又剛得罪了四眼,跟馳睿好像還有點關系。</br> 現在已經肉眼可見地能看出來這復雜的人物關系,未來會有多恐怖了,這錯綜復雜的,感覺已經可以拿去拍連續(xù)劇了。</br> 還沒開始上課,十三班已經名揚上下三樓,前后兩棟了。</br> 只有程焰還是個無知人士,她對這些人一概不了解,江雪若去前排坐是她預料得到的,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勉強要好也沒意思,四眼坐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只是側頭看了一眼,沒吭聲,安靜地低著頭在看手機,成穗也開學了,這會兒跟她嘰嘰喳喳說剛開學又打起來了。</br> 【一穗平安】:你在那邊怎么樣啊?是不是大家都悶頭學習。</br> 四眼拿指骨敲了敲桌子,“哎”了聲,“我坐這兒你有意見嗎?”</br> 程焰吐了一句,“隨便。”</br> 愛怎么滴怎么滴。</br> 順便回成穗:也不怎么樣,我感覺像進了動物園,一群猴子上躥下跳。</br> 四眼鮮少被冷落到這種地步,況且他是個話嘮,見程焰不理人就不爽,“你跟馳睿什么關系?”</br> 程焰都沒看他,隨口回了句,“沒關系,不認識。”</br> 【一穗平安】:哈哈哈別這樣嘛!你要學會交朋友,主動一點,主動就有故事。</br> 四眼嗤了聲,“不認識他就護著你?我跟你說……”</br> 主動個屁,程焰耐心告罄,側頭看四眼,眼瞼壓下來,眼神寒芒畢露,“閉嘴!”</br> 四眼被梗了一下,好一會兒都反應不過來。</br> 不知道什么時候教室慢慢安靜了下來,原本嘈雜的教室忽然變得安靜,四眼和程焰抬頭,一個男生正朝著后排走過來。</br> 那男生個子很高,肩膀寬闊,表情因為帶著幾分陰郁,而顯得冷意更深。</br> 幾道聲音同時響起來:“阿時——”</br> 沈逸風和趙沅是在跟他打招呼,薄斯臣是給他留了空位示意他去坐。</br> 薄斯臣就在周思言正前方。</br> 而周思言是憋了一肚子委屈,這會兒看見季時嶼恨不得撲上去,整個人半個身子傾倚在桌子上,把身前位置上的季時嶼往身邊拽,“阿時你又一個暑假都不出來,你去哪兒了?”</br> 季時嶼拂開他的爪子,“度假。”</br> “國內還是國外啊!跟誰,你都不帶我,你也太過分了吧!”</br> 季時嶼比了個噓的手勢,毫不留情告訴他,“因為你太吵了。”</br> 沈逸風幾個人悶聲笑起來,周思言氣得跺腳,“我今天招誰惹誰了。”</br> 安靜的片刻,季時嶼卻沒轉過身去,而是微微偏頭看向周思言身邊坐著的女生,眉毛微蹙。</br> 程焰也在看他,阿時……</br> 原來秦明月說的時神是他。</br> 嘖,什么破稱呼,牙酸。</br>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這也能碰一起。</br> 但不看見他還好,一看見他程焰就想起那天被他拒絕的煩躁,于是看著他的目光不自覺也帶著幾分挑釁。</br> 周圍一下子安靜得落針可聞。</br> 周思言趁機告狀,“這女的是個母老虎,我早上就擋了她一下道,她差點把我隔夜飯懟出來。”</br> 季時嶼收回目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倏忽扯了下唇角,露出一個淡薄的笑意,拍了拍四眼的肩膀,“她沒拿石頭就不錯了。”</br> 他回身,挨著薄斯臣坐了下來。</br> 只是有些意外會在這里見到她。</br> 程焰聽出他在揶揄她,嗤了聲,越發(fā)對他不爽,“早知道在南……”</br> 季時嶼聽到她欲提南菏的名字,頓時斂眉,驟然起身,把凳子往后踢了下,動靜打斷了程焰的話,他出了座位在程焰課桌旁站定,指尖敲了下她桌子,“跟我出去一下。”</br> 程焰抬頭,看到他表情不悅,沉默兩秒,言簡意賅:“不去。”</br> 長這么大,除了程訓之和成老師,但凡用命令語氣跟她說話的,都能瞬間激起她的反骨。她本來就不爽,這會兒滿臉都是你算老幾擺什么臉色你看我理你嗎的表情。</br> 季時嶼沉默片刻,面無表情:“求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