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已經一片狼藉。
給往日鮮活的弟子躺在地上,有的已經被啃成了白骨,孫秀靜紅著眼睛看著這人間慘象。
“相公,你在哪里?”
孫秀靜發了瘋似的尋找著趙澤,仔細辨認周圍散落的衣物,她好怕丈夫已經變成了一堆白骨。
那些蝗蟲找到了更加鮮活的血肉,向孫秀靜撲去。
孫秀靜渾不在意,只是運轉自己的氣血之力,將那些撲向她的蝗蟲全部震死,死了幾批,那些蝗蟲也學乖了,不近不遠的跟著,卻不敢再過去挑釁。
孫秀靜在私塾找了一圈,也沒找著人。
“娘子。”
正當絕望之時,窗外突然傳來她相公的喊聲,孫秀靜趕緊跑過去察看,窗外是一片淺水的荷花池。
趙澤正趴在水下,一根空心的草管探出水面,趙澤正用來換氣。
他在孫秀靜剛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只是周圍有蝗蟲,他不敢冒出水面,只能等蝗蟲離遠了,才喊出一聲,然后又快速鉆回水里。
許多蝗蟲從水上飛過,并沒有攻擊趙澤。
孫秀靜見自家相公沒事,松了口氣。
“娘,找到爹了嗎?”
氣血之力護體的少女焦急的沖了進來,她來的時候看見外面和這里的景象,心中充滿了擔憂。
“阿瑤……”
看著女兒,孫秀靜頓時有些氣急,不是讓她好好待著嗎?怎么就出來了?張口就要教訓。
“娘,我不放心你們,才過來的,哥也是同意的。”趙瑤趕緊開口。
孫秀靜知道女兒和兒子是關心他們,把剛到嘴邊的話忍了回去,現在也不是教育女兒的時候。
“你爹在水下,咱們要想辦法把他弄出來。”
她和趙瑤有氣血之力護體,但是趙澤一旦離開水面,就會被蝗蟲攻擊,母女兩個商量了一會兒,終于想了一個辦法,便各自開始忙活。
趙瑤抽出手中的劍。
這是她七日前剛到手的劍,劍身散發著寒意,比前面毀掉的那把劍質量更好。
這是趙澤托人縣最好的兵器坊師傅打造的
雖然他不喜歡女孩子舞槍弄棒,但在女兒心愛的寶劍被毀后,為了讓女兒開心,還是托人花重金打造了這把寶劍。
這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愛。
趙瑤施展柳葉劍法,對著那些蝗蟲一陣亂砍,蝗蟲受到了挑釁,成群結隊的向趙瑤飛過去,然后趙瑤引著那群蝗蟲離開。
孫秀靜找到趙澤在私塾里用來偶爾休息的房間。
看見一個木制的大箱子,這是她給趙澤準備的用來裝衣服的箱子,然后她在上面用劍扎了幾個豎長的洞。
孫秀靜將那些衣服全部拿出來,然后扛到了學堂窗口。
施展輕功將還在水池旁邊徘徊的十幾只蝗蟲斬殺。
趁著周圍的蝗蟲還沒聚攏過來,玉手一提,將趙澤拽出水面,裝進了木箱,動作一氣呵成。
那些蝗蟲過來時撲了個空。
等趙澤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到了箱子里,然后舒了口氣。
看著上面豎長的幾個小洞,應該是用來給他呼吸的,還是自家娘子和女兒想的周到,趙澤暗贊。
他不知道,這個問題是他的兒子最先發現的,因為箱子刷了油漆,密封性太好,趙白躺在里面呼吸困難,才讓趙瑤幫他扎幾個洞,于是孫秀靜和趙瑤商量主意的時候,趙瑤才提了一嘴。
孫秀靜是練武之人,而且還武道九品的武者,將趙澤和箱子這將近二百斤的重量扛到肩上顯得很輕松。
她身上的氣血之力還剩一小半,必須趕快回去,和兒子女兒匯合。
不遠處的樹后,一只白色的小狐貍從草叢中探出了頭,身上縈繞著白色的光,蝗蟲不敢靠近,望著那道身影離去后,松了口氣。
平安就好。
白嵐不放心她們,還是跟了過來。
而且她已經猜到是誰在搞鬼了,那個家伙太壞了,也太強了,白嵐打不過他,樹爺爺恐怕也不是對手,畢竟那個家伙占領了那么多的地盤。
一盞茶的時間后,孫秀靜和趙澤回到了家,找到了兒子,卻沒有女兒的蹤影。
“阿白,你妹妹怎么還沒回來?”
按理說,趙瑤引開蝗蟲就會直接回家,應該比她更快才對,怎么現在沒有看到人?難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孫秀靜有些心急。
“我不知道。”躲在箱子里的趙白,聲音有些顫抖,還隱約帶著些擔憂。
“娘,我覺得我們應該趕快逃出去。”
“這些蝗蟲可能只是一些小嘍啰,肯定還有有大東西在后面等著。”
“而且縣衙此刻還沒有動靜,恐怕己經……”
后面的話趙白沒有說完,但縣衙已經完蛋了,白水河也快完了,這就是趙家三人此刻心中的想法。
趙白在這種情況下發揮了他十五歲就中秀才的智商,隱約感覺這件事情后面的不對勁,沒準這后面有實力強大的存在操縱。
他們全城的人都有可能淪為它的食物。
趙澤和孫秀靜突然對自家兒子有些刮目相看,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保持這般冷靜的思考。
“娘……”
趙瑤回來了。
眼睛通紅著走回來的,身邊圍繞著一群蝗蟲,卻不敢靠近她,孫秀靜走過去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阿嵐……”
她已經猜到女兒去哪里了,這種情況下,她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女兒。
“周嬸,周伯,沒了。”
今天早上周嬸感覺不舒服,周伯帶著周嬸去醫館看病,那醫館的位置是蝗蟲爆發最近的地方。
趙瑤跑過去看了一眼,只發現了熟悉的衣服。
周嬸和周伯這對從小看著她長大的老仆成了一堆白骨,趙瑤感覺剜心般的疼。
“阿蘭也沒了。”
趙瑤又悲傷的開了口,阿蘭是趙瑤從小看到大的好姐妹。
那家醫館就是他爹開的,趙瑤摸著撿來的那根玉簪,心里不是滋味,這是她送給阿湘的生辰禮物。
“阿文也沒了。”
箱子里的趙澤也惆悵的說道。
孫秀靜已經紅了眼圈。
周嬸、周伯和周文雖然是仆人,但孫秀靜一家都是把他們當家人看待的。
“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我們得趕快逃出去,等那東西進了城,咱們想逃都逃不了。”趙澤的語氣帶著冷靜和幾分堅定,也把眾人的情緒拉了回來。
“對,我們要趕快離開。”
孫秀靜看向趙瑤,將趙白的猜測說給趙瑤聽,趙瑤也意外的看了一眼平時不怎么著調的哥哥。
“我們應該怎么出去?”
趙瑤將那根玉簪仔細包好放進懷里,然后揉了揉了腦袋,讓自己冷靜下來。
“娘,你的氣血之力還剩幾成?”
“三成。”
孫秀靜嘆了口氣,現在根本沒有時間讓她恢復氣血,多在這里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我還有七成。”
趙瑤是武道八品,氣血之力比孫秀靜多兩倍有余。
“應該夠了,娘,你扛著爹,我扛著哥,我們強闖出去。”
只能如此了,時間耽誤不得。
孫秀靜去收拾一些金銀細軟放進趙澤的箱子,趙瑤也收集了一些水和食物放進趙白的箱子。
當趙瑤打開趙白的箱子時,驚住了。
“哥,小白呢?”她記得小白也在這個箱子里的。
“小白在你走之后就跑出去了,我以為小白去找你們了……”之后的話趙白沒有說,小白現在可能已經被蝗蟲吃了。
趙白剛才不說也是為了讓趙瑤她們不要分心。
氣氛沉寂了一會兒。
現在去找小白已經不可能了,母女兩個對視一眼,各自扛著一個箱子,朝著城門狂奔而去。
街道兩旁還傳來此起彼伏的哭喊聲,慘叫聲。
兩人只能狠下心腸向前奔去,她們沒有能力去拯救這些人。
森森白骨鋪在街道上,仿佛整個安穩平和的小縣城被血色填滿了,而現成的高空戰友一個強大的存在貪婪的俯視著全城。
鋪天蓋地的蝗蟲沖來。
此刻,她們也已經無法在意了,只想盡快逃出這里,凡是靠近半尺之類的蝗蟲都會被震死。
出城,出城。
這是兩人此刻心中的信念,城門口到了,可孫秀靜母女卻停了下來。
有五只和成人一般高大的蝗蟲,應該說是蝗蟲妖守在城門口,血色的眼睛盯著剛剛到來的兩個人類。
從門口的兩邊還堆放了許多白骨,尸體,馬車……顯然是想逃出去的人被這些蝗蟲妖給吃掉了。
“很強,我現在可能一只……都打不過。”
孫秀靜冷靜的說出自己的判斷。
“嗯,我也是。”
趙瑤也冷靜地評價了一下。
那五只蝗蟲發出古怪的聲音,似乎也在交流。
“娘,你說他們再聊什么?”
趙瑤有些好奇,不直接攻擊他們反而聊上了,孫秀靜皺眉。
“娘,你說他們在聊什么?”
趙瑤有些好奇,不直接攻擊她們,反而聊上了。
孫秀靜皺眉猜測著說道:“應該是在商量怎么分配我們,畢竟我們有兩個,他們卻有五只。”
藏在箱子里的趙澤和趙白不算,因為蝗蟲妖不知道箱子里還有兩人。
很快,其中兩只蝗蟲妖開始向趙白等人靠近,剩下三只堵在城門口圍觀,這是已經商量出來的結果了。
這時趙澤和趙白也了解到了外面的情況。
孫秀靜、趙澤和趙白都希望趙瑤留下他們,自己逃,以趙瑤的實力,沒有了他們這些累贅,也多一絲生機。
趙瑤靜默不語。
孫秀靜看著越來越逼近她們的蝗蟲妖,美艷白皙的臉上顯出有一絲凄然。
“阿瑤,我掩護你離開。”
“不,我們一定能平安的出去。”
趙瑤搖了搖頭。
“阿瑤……”
孫秀靜急了。
“娘,你還沒有見過我自創的柳葉一劍呢,今日正好是個機會。”
趙瑤笑了笑,要讓她放棄自己的爹娘和哥哥離開,她寧愿自己死掉。
趙瑤一直相信大道至簡,一劍也可以融合萬千變化,所以將所修煉的柳葉劍法前十二招融成了一劍,取名柳葉一劍。
三年來趙瑤只練這一劍,直到去青月山脈的前一天,這一劍成了。
她用“柳葉一劍”成功斬殺了幻心妖蝶。
看到趙瑤眼中決絕的目光,孫秀靜含淚點了點頭。“柳葉一劍”她聽趙瑤說起過,卻沒見過,也不知道這招的威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