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不進去!”</br> 夕陽旅團的一人不敢置信,死死盯著手機。他手速極快,界面剛切換就立刻點了‘入隊’,但彈出的卻是紅色的【失敗】。</br> “紹元,你是不是私自升星了?!”</br> 夕陽團長眉頭一皺,紹元是正卡在中階一星,馬上就要升星,是夕陽旅團在這個等階上最強的年輕人。如果他進不去,那其他人就算進去了,說實話,也沒什么用!</br> “有誰進去了嗎?”</br> 顧不得再說,夕陽團長隔空點了點紹元,不死心立刻又問排在第二位的人,卻發現他也沒能進去。不僅如此,夕陽旅團這次安排的人,竟然沒有一個傳來好消息。</br> 這事有點不對勁,所有人都沒能進去,雖然確實有可能,但今晚這事卻透出一分詭異。夕陽團長下意識去看手機,但緊接著卻震驚愣住。</br> “團長,我進不去,不是因為太強啊,我沒升星。”</br> 旁邊紹元卻沒注意到夕陽團長的動作,訥訥道,他確實老實聽話沒有升星啊,這次雖然危險,更是機會,他不想錯過,也不想讓團長留下壞印象的。</br> 紹元委屈極了,覺得這事得說清楚,但當他舉起手機,要給團長看時,注意到上面的字眼,紹元的委屈完全被震驚取代。</br> 剛才紹元就是圖速度,一刷出來就點,完全沒有思考。現在他一看手機,簡直不敢置信,精神都有點恍惚:“旅社不是提醒我太強超等級了,是說……”</br> “你太弱了。”</br> 夕陽團長出一口氣,態度和緩下來,擺了擺手:“沒事,大家這次都辛苦了。”</br> “這么晚了,散了回去休息吧。”</br> 往常夕陽團長在旅團里,是說一不二的人,每句話大家都積極響應。但這次,回復聲卻稀稀拉拉,在夕陽團長離開后,大家更是少有回現實的,沒了團長壓陣,喧囂聲轟然而起。</br> “你的手機上……也是這樣吧。”</br> 紹元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著手機去和別人對。</br> 那人道:“對……沒錯。”</br> “會不會是,旅社出bug了?”</br> 紹元憋了口氣:“丙二五零,只是丙等末尾導游,他怎么可能——”</br> “應該不是出錯。”</br> 那人點點旅程名單:“看,已經有五個人加進去了。”</br> “如果真出bug,旅社肯定會鎖定旅程,不會讓人加進去的。”</br> “但是——”</br> “好了,無論怎樣,都與咱們沒關系了。”</br> 這人心態挺好,勸慰紹元:“瞧這架勢,嘖嘖,哪怕咱們真擠進去了,也是當炮灰的命。”</br> “那可以不一定。”</br> 紹元嘟囔,但心里也是有數。同伴說的確實有理,可紹元心里還是憋氣啊。</br> 說好的困難等級團呢?他不敢說別的,在中階一星這個等階里,他絕對是最強的,哪怕屠夫聯盟和牧羊人聯盟的人來了。</br> 甚至紹元想過,哪怕丙二五零接的是危險團,他都不怕。</br> 但問題是,這他媽,丙二五零的團根本就不正常啊!</br> 一個丙等末尾的導游,竟然接到了個極度危險等級的團!</br> 這合理嗎???</br> “你也別多想了,少說這事。”</br> 同伴看了眼周圍,壓低聲音:“我看啊,說不定是有人在暗算丙二五零。”</br> 紹元不傻,他聽了這話,再仔細一想,頓時滿背冷汗。</br> “你是說……”</br> “對。”</br> 同伴饒有深意:“就是那兩邊……懂的都懂。”</br> **</br> “副隊,潛入旅程的事,出了點小問題。</br> 這邊夕陽團長離開后,直接打電話聯系王澎湃。但王澎湃那邊情緒激動,吵得要命,一會嚷著什么快沖,都給我沖。一邊破口大罵傻逼屠夫聯盟,牧羊人聯盟,一兩分鐘后才騰出空來,語速仍舊很快:</br> “夕陽啊,我知道這事,放心,這次其他旅團的人誰他媽都潛不進去!”</br> “是,咱們挑選出來的人沒能進去。”</br> 夕陽團長苦笑,他能理解王澎湃的心情,因為此刻他的心情,也無比復雜:“我進去了。”</br> 這他媽跟誰說理去,早安排好的隊員們一個都沒能進去,結果只是在一旁負責監督組織的團長倒是進去了。</br> “操!”</br> 掛了電話,王澎湃仍氣的頭都大了,他嚯得站起身來,探頭往茅小樂他們那邊去看,緊張道:“怎么樣,通過審核了嗎?”</br> “還在審核。”</br> “待高審了。”</br> 鹿書橙和茅小樂前后腳回道,他們也是第一批發現丙二五零行程信息有問題的人,反應速度比夕陽還快。但夕陽審核通過了,他們還在卡著,王澎湃這更是沒戲。</br> 之前他醉美湘西末尾暴露,上了旅社的黑名單,就別想封印實力參加旅程了。</br> 茅小樂之前也因為殺人太多,言行不端,上了旅社的重點關注列表,待高審就是初次審核沒過,也基本沒戲了。</br> 他們三人里面,唯一有希望的也就是鹿書橙。</br> “我是真沒想到,這幫導游孫子真他媽想的狠。”</br> 王澎湃罵道:“他媽的,一階極度危險,這不就是又想往里面塞人,又要給咱們添堵嗎!”</br> **</br> “一階極度危險?”</br> 衛洵驚訝,這真的是他從來沒有設想過的道路!</br> 按衛洵想的是,哪怕他手握巨款,旅社應該也不會做的太過分,多少還得留點遮羞布。</br> 比如給他出個危險級的團,但實際上這團在北緯三十度附近,和醉美湘西一樣,實質上是個超危險級的旅程。</br> 或者在行程內容上搞幺蛾子,比如弄個驚悚民俗極限三元素混合類,難度直接爆表。</br> 畢竟明面上,旅社旅程難度大體上只有五個等級,‘安全級’、‘困難級’、‘危險級’、‘極度危險級’和‘無解級’。</br> 超危險和一些更細致的劃分,其實是旅客導游在多年旅程積累的經驗下,進行的細分。</br> “極度危險級……”</br> 實際上到現在,衛洵也不能確定這出團到底是不是他三十萬積分起的作用了,畢竟這實在太超前。就像你哪怕在相親,給說媒的人塞個幾十萬的大紅包,她也不可能把英國王子介紹給你。</br> 這就涉及到層次問題了。</br> 衛洵這個階位,就是該匹配困難級旅程,甚至讓他去帶安全級的旅程也不為過。</br> 哪怕是危險級,旅社都相當于明晃晃在給他穿小鞋。要再是個在北緯三十度上,名為危險級,實為超危險級的旅程,更不得了。就連丙九接了醉美湘西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自不量力,甚至有人在賭一個小時他就會團滅。</br> 但旅社偏偏就不要臉了,竟然給衛洵出了個極度危險級的團!</br> 按正常情況來講,他帶著旅程幾乎可以說是必死,不會有任何掙扎空間的。也許就是作為導游去買票的時候,某鬼王表示友好,和他貼貼,他就得直接嗝屁。</br> 衛洵匪夷所思了。</br> 旅社這是這么想搞死他嗎?</br> 不過三十萬而已……說真的,頂尖導游應該也能很富有吧。</br> 衛洵覺得旅社這做的完全不合常理。</br> 因為這不只是在針對他,同樣也相當于針對了這一個團的旅客。</br> 衛洵作為導游要是一下大巴車就死了,那旅客們恐怕也難過。他了解過,越是高級的團,旅隊對導游的素質要求,反而越高。</br> 像藏北這種丁一沒了,光憑引路人和衛洵帶隊就能通關的,到后期幾乎不可能。</br> 因為越是高階的旅程,引路人本身的存在也會越恐怖,而且也不是什么好東西。</br> 像鷹笛傳人,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但其實沒啥殺傷力,哪怕跟惡魔簽訂契約了呢,也沒多大用。衛洵拿出王冠,搶了鷹笛,他更是只打嘴炮,連扇衛洵一巴掌都不扇。</br> 但要換成厲鬼萍萍你再看看。</br> 而極度危險級的團,引路人只會比厲鬼萍萍更危險。導游開局就死,整個旅程也就崩了,旅社這是想要一整個團的大旅客來給他衛洵陪葬?</br> “周希陽,特級四星旅客,夕陽旅團團長。”</br> “半命道人,特級二星旅客,嶗山旅團副團長。”</br> 衛洵看了眼還在生成的旅客名單,一眼就看到了這兩個還算熟悉的名字,其他人雖然名字比較陌生,但起碼都是特級旅客。</br> 衛洵玩味微笑,摸了摸下巴:“我這還……挺有牌面。”</br> 旅客總共有五個等級劃分,初級,中級,高級,特級,以及最高的頂級。</br> 頂尖大旅客,說的就是頂級旅客。每級之內都有星數再進行細分。頂級五十星再往上,又被稱為巔峰。</br> 像安雪鋒和各大旅隊的隊長,就是巔峰旅客。茅小樂他們也是巔峰,只不過星數比安雪鋒要低一些。</br> 不同級別升星,需要的分數不同。</br> 這個分數,是每一次完成旅程后,旅社依照旅客或者導游在旅程內的表現,進行的評分,和積分還是有所不同的。</br> 衛洵這兩次旅程下來,積分可以通用,但評分是分別針對他作為導游與作為旅客兩個身份的。</br> 一次藏北下來,他總共得了8800分,成功跨過初級,成為了中級一星的旅客。</br> 中級一星的旅客,最低能參加困難級旅程,最高能參加危險級旅程。</br> 到中級二星,就有小概率能參加超危險級的旅程,不過這通常都是送死行為,比如說石濤。要不是衛洵帶醉美湘西,他在到第一景點前就幾乎必死無疑。</br> 事實上那次湘西旅程還存在著許多疑點,只是都被‘全員存活’給掩蓋過去了。按理說會超危險級旅程的主力,應該是高級旅客才對。</br> 很少有一整個旅隊,只有苗芳菲一個高級一星撐排面這種事的存在。說真的,那個旅隊要不是有衛洵在,幾乎就是必死旅隊。雖然旅社通常都會給旅客推在他們等階范圍內,最難的旅程,但也不該送他們去死的。</br> 所以當時夕陽旅團把苗芳菲他們全都收下,不只是為了不暴露丙九一開始就在大巴車上,丙九可能是個新人導游這件事,還覺得這旅隊里的人,恐怕都因為各種原因,被旅社盯上了。</br> 出去讓他們再自由過旅程,恐怕會被旅社悄無聲息坑死。</br> 而到了極度危險這個等級的旅程,匹配的就只有少量高級五星旅客,以及絕大多數特級旅客。</br> 極度危險也被旅客導游們人為分了級,衛洵目前接到了旅程算是一階極度危險,算是極度危險旅程里面,較為簡單的一類。</br> 但看能匹到特等三四星的旅客,就知道這玩意絕不是真的簡單。</br> 極度危險級旅程,包括超危險靈異類、超危險無人區探索、超危險遺跡探險,以及飽含全部的混合類。</br> 衛洵接到的這個,算是‘超危險靈異類。</br> 【出團信息】</br> 【旅程代號:京郊】</br> 【旅程等級:極度危險】</br> 【具體行程:未確定】</br> 【具體團型:未確定】</br> 【帶團導游:丙二五零】</br> 【出發日期:9.20】</br> 【返回日期:未確定】</br> 提前七天頒布出團信息,其實里面還有許多信息沒有確定。包括旅客的總人數,旅客的姓名與信息,衛洵手中的臨時旅客名單還在時不時增加。</br> 這個時候,旅客已經能通過最新旅程信息來搜索丙二五零來選擇加入行程了。當然,一次旅程的人數,其實是浮動的,有個最低人數,有個最高人數。</br> 如果馬上就要到了出發時間,最低人數不夠,旅社就有可能隨機拉人,拉的就是那些放棄自由選擇權,任憑旅社分配的旅客。</br> 如果是在困難級,安全級的旅程里,這缺少的人數可能會用新人來填充。</br> 但極度危險這個等級,已經不會出現新人了。出發前一天,人數會最終確定。但如果在確定后,行程單內的旅客意外死亡,旅社也會再拉人,別人也有再申請入隊的機會。</br> “奶奶的新衣。”</br> 衛洵低語,他手中是一張慘白色的旅游卡。</br> 卡的正面,寫了【奶奶的新衣】五個字。</br> 這是出團時,導游會先拿到的‘旅游票’,算是對接下來行程景點的一些暗示。他這次算是正經第一次帶團,醉美湘西那是半途加塞,很多正經該有的東西,他其實都沒有。</br> 像發鬼乙四十九在出團信息出來時,就得了張寫著【地上鬼門關,不見神堂彎】的旅游票。</br> 這種提示,其實正是加入這個團的旅客,也會得到。但他們得到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像衛洵這個團的旅客,他們只知道【奶奶的新衣】這個提示。</br> 只有作為導游的衛洵才能看到,翻過這張旅游票,還有另一段話,看起來有些語句不通,顛三倒四。</br> 【這一百年來,奶奶身體不好,天天呆在老屋里,很少出門。我給奶奶買了這個衣服,說是能沖喜的。新衣服收到了,奶奶很喜歡,天天穿在身上,也愿意出門了,她還說帽子要等冬天戴】</br> 【但是在冬天到來之前,奶奶去世了】</br> “老人身體不好,沖喜,新衣服……”</br> 衛洵喃喃,神情微變:</br> “這是一件壽衣啊。”</br> 很多地方有提前給老人置辦壽衣的風俗,尤其是身體欠佳的老人。老話說老人穿壽衣,能沖喜,增壽。</br> 但衛洵注意的是‘這一百年來,奶奶身體不好’</br> 活了一百年,也不算太稀奇,但結合上下語句的話,這可不只是活了一百歲那么簡單。</br> 很可能,她是當了一百年的‘奶奶’。</br> “老妖精啊這是……嘖。”</br> “萍萍也是百年厲鬼,但這百歲奶奶可比萍萍要強。”</br> 衛洵想到了厲鬼萍萍,她也是百年前的鬼了,怨氣那么重,實力那么強,結果醉美湘西也只是超危險級旅程而已。</br> 還是不能和這極端危險級的百歲奶奶競爭的。</br> 衛洵可是記得這旅程暫定代號,是【京郊】,能作為代號的,絕對不只是暗示地點這么簡單,絕對和旅程有大關聯。奶奶壽衣,百歲奶奶之類的,很可能只是開頭小菜,她背后,應該隱藏著更深的秘密。</br> **</br> “京郊,奶奶的新衣,京郊,奶奶。”</br> 百曉生手上的羊皮紙飛快翻動,他眼中泛著淡淡的金光,和羊皮卷上金色的光輝交相輝映。</br> 突然間,羊皮紙停下。百曉生臉上露出淡淡的驚訝。</br> “原來是她……我明白了。”</br> 百曉生拿出一根羽毛筆,抽出一張空白的羊皮紙,飛快書寫著什么,他邊寫邊道:“難怪丙二五零能接到極度危險等級的任務,原來是這樣。”</br> “是旅程續集?”</br> 萬向春看過百曉生拿到的那張旅游票,沉吟幾秒開口。</br> “對。”</br> 百曉生道:“是續集旅程。”</br> “丙二五零原本不可能接到極度危險等級的旅程,哪怕那幾個屠夫聯盟設計,或者上面的主事人插手,都不可能。”</br> “但降低難度的極度危險等級旅程,就有微小的可能了。”</br> 就像位于北緯三十度的旅程景點難度都會大漲,超過旅社原本標出的危險。因此旅客們造出個‘超危險級’來。</br> 那么自然也會有略低于旅社標定等級的旅程。</br> 那就是續集旅程。</br> 顧名思義,就像影視劇的續集,電影的‘第二部’,‘第三部’之類,都是在原作的基礎上再往下,續集旅程也是這樣。</br> 拿藏北旅程舉例,如果衛洵沒加入這旅隊,就是正常的丁一帶著旅隊亂搞,那結局可能有兩個。要么與鷹笛傳人,最后色林錯湖畔阻止了祭祀,激怒惡魔或挫敗了惡魔的陰謀,要么幫助鷹笛傳人完成祭祀,幫助惡魔進一步脫困。</br> 這惡魔,都是沒能解決掉的,要等到明年,錯差喇嘛預兆的真正除魔勇士到來,才能徹底解決。</br> 明年的那個旅程,就是續集旅程。</br> 其實就是前個旅程里的背景大佬,在新旅程里成為旅程‘主角’了。</br> 續集旅程,其實難度并不低。但因為有‘前作’,所以能大致推測出敵人的部分信息。比如他的經歷,他畏懼什么,渴望什么,有什么能力,復蘇到什么程度等等。</br>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所以客觀理論上,續集旅程比那些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的旅程,難度要低。你可以提前選擇克制敵人的道具帶進去。</br> “單是續集旅程還不夠。”</br> 百曉生道:“丙二五零階位差太多。”</br> 實際上能加入這個旅程的旅客,等級是比限定要高一些的。一階極度危險旅程,能進入的最高等級的旅客,應該就是特級三星,像夕陽團長特級四星這樣,除非最終人數不夠補漏才有機會進。</br> 他這樣一申請就能進,屬實不可能。出團名單未定,除了導游以外,旅客間是不知道團里名單的。但夕陽是自己人,百曉生第一時間得知了這一手的消息。</br> “放略微超等的旅客進入,旅客強大,在旅社看來也是保護導游。”</br> 百曉生淡淡道:“也許除了東區旅客,旅社這次還會放西區旅客進來。”</br> 有矛盾,有爭斗,亂起來,導游才更安全。</br> “但是,還不夠。”</br> 丙二五零等階實在太低了,導游又是第一個下車的,哪怕有這么多大佬旅客‘保護’,但導游很多時候,都是獨自行動的。</br> 安排住宿,兌換票據,提前去領取景點物品等等,都是旅客無法觸及到的范圍。</br> “雙導游,或者是‘監護制’。”</br> 百曉生合上羊皮卷:“這才是他們的目的。”</br> 那些導游不止想用培養出的旅客來左右旅程,他們更想自己直接上。</br> “他為什么不阻止呢?”</br> 百曉生喃喃,陷入沉思。他思維跳躍很快,轉眼已經開始想別的事。但多年隊友,萬向春能跟上百曉生的思路。</br> “也許涉及到上面的勢力對峙吧。”</br> 高星旅客,續集旅程,雙導游,也許還有其他因素,才能推動丙二五零能勉強帶的動一階極度危險團。但這是從結果往前倒退,說的是‘帶的動’,而不是‘為什么會接到’。</br> 丙二五零這事,絕對是上面有主事人出手了。主事人有多位,歸途這邊算是最強的一位,但上層也不是他的絕對一言堂,導游那邊,屠夫那邊,也有。</br> 推動雙導游這事,最符合的,其實還是導游那邊的利益。畢竟說實話,整場旅程里,旅客和導游是不會隨時隨地貼在一起的,導游的許多事,旅客都無法窺見,無法參與,這是規則。</br> 但導游和導游就不一樣了。</br> 丙九的死訊還沒確定,丙二五零是不是‘旅客’這事還不確定,難道導游那邊就這么莽,真會付出大代價,讓一位主事人為這種‘小事’出手?</br> 做這種事還是屠夫聯盟可能性最大,因為屠夫聯盟是除歸途以外,唯二可能確認‘丙九’死亡,丙二五零就是旅客這事的。</br> 但是,這代價未免也有些大……</br> “等等。”</br> 萬向春突然意識到不對,自己思路偏了,百曉生說的不是‘為什么會這樣’,而是‘他為什么不阻止’。阻止?誰會阻止?站在他們歸途的主事人肯定是***,但百曉生為什么覺得,***會阻止導游那邊的密謀?</br> ***可和隊長并不完全一樣,哪怕歸途里有人死了,恐怕都不會出手。</br> 他怎么可能為了丙二五零出手?</br> 萬向春忽然想到什么,神情微變。</br> “你……知道了丙二五零,真正的身份?”</br> “沒有確定。”</br> 百曉生隨口道:“我要親自去看看。”</br> 那張旅游票,是百曉生把實力壓制到特級一星后,成功被選入旅團后拿到的。</br> 壓制實力這事其實風險很大,只要你被選入旅團,從被選入,到旅團結束,你都得一直壓制著,否則旅社很可能把你從團里踢出去,還會有相應懲罰。</br> 百曉生沒有讓萬向春也壓制實力,是因為他自己是智力,目前實力弱不弱沒太大關系。萬向春是武力,實力不能壓制了。畢竟他們現在還在追捕‘神秘的,和丙二五零有關的,幽靈態’導游,并且給其他同樣在追捕中的導游添堵。</br> 趁著剛才丙二五零出團信息出來,導游聯盟那邊亂的時候,他們還趁機搞廢了幾個導游。</br> “走。”</br> 百曉生道:“回旅社大廳。”</br> **</br> “笑死了,先是旅客們拼命往里擠,然后就輪到導游拼命往里擠了。”</br> 牧羊人聯盟,一處精心修建的花園里,樹蔭下,一位旗袍的美艷女子正在悠閑品下午茶,吃小蛋糕。在她面前,一大團漆黑的發球正兢兢業業,自己分成幾縷分飾多個角色,來演小品。</br> 這種混雜了東方,西方,詭異方的大雜燴,看起來著實讓人難以欣賞。</br> “四十九,你講的小品沒意思。還沒我剛才說的這話有意思。”</br> 女子嘆了口氣:“說說,你是不是怨我,沒把丁一弄回來,讓你們兄弟倆能合作演出啊?”</br> “不不不,我的命是大人您救回來的!”</br> 發鬼乙四十九下崩了,一團頭發海葵似的癱倒在地。</br> “哎,行了,怪沒意思的。”</br> 傀儡師欣賞自己的指甲,幽幽道:“我也知道,這些日子,盟里有些人心浮動了。畢竟屠夫聯盟那邊可出了大風頭,又奪回一個深淵節點,恐怕匹諾曹都心動了吧。”</br> “不,不會的,我們都絕對忠于大人!”</br> 乙四十九發團每根頭發開了一百零八個叉,驚恐不已,又煞氣騰騰:“要是有人,敢背叛大人,我拼死也要把他殺了!”</br> “行了,你拼死又有什么用呢。不是白送命嗎。”</br> 傀儡師懨懨道:“你說,難得我沒把你做成傀儡,你也還算忠心,怎么實力就是提不上來呢。”</br> “四十九,一個廢物,哪怕再忠心,也只是個廢物。年前你還說,要往上沖排名,但現在瞧啊,你連四十九都不是了,你現在,是五十。”</br> 發鬼乙四十九不說話了,每一根發絲都在顫抖,他想說他是真心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但他……確實太弱,是真的弱。他一直保持著異化態,何嘗不是想要變強,想要為傀儡師效力!</br> 一時的弱小并不可怕,但是上限,天賦,瓶頸,卻會讓人瘋狂。</br> 他現在走出去,恐怕別人會直接將他認成屠夫導游。哪怕絕大多數屠夫導游,都沒他異化維持的這么徹底!</br> “算了,我也知道你的心,你不是不努力。”</br> 傀儡師手指在耳邊繞來繞去,繞起一縷黑發:“是你的異化態,太弱。”</br> “鬼發,不是最強的惡魔系,不是可能性最大的異化系,也不是完全的幽靈系,四不像啊……所以你才會被蜂道人超過。”</br> 發鬼四十九聽了后像是失去了力量,每一根發絲都萎靡在地,滿心頹然。沒錯,傀儡師說的對,這才是他最害怕的。他不怕努力,不怕拼命,只怕無法變強。</br> 那,那現在,傀儡師為什么又說起這個?</br> 難道她真的再忍不了了,要將他拋棄嗎?</br> 乙四十九每一根頭發都黯淡下來,滿心絕望,他沒有變人,因為他知道傀儡師嫌他丑,說過還是一團頭發看起來更養眼。但現在,鬼發的弱,鬼發的沒有前途,更讓乙四十九覺得羞愧恥辱。他恐怕無法給傀儡師,給他的大人,留下半點好的印象,死了也是恥辱……</br> 啪!</br> 就在這時,一枚黑色的彎角,落到乙四十九的發團上。</br> “行了,你講的相聲雖然難聽,但也能打發時間。”</br> 傀儡師淡淡道:“能不能再繼續站在我面前……乙四十九,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機會了。”</br> 這是深淵節點的通行證!</br> 它通往的正是牧羊人聯盟內,唯一的深淵節點!</br> 而現在,傀儡師竟然把這么珍貴的機會,交給了他,讓他去捕捉更強的深淵生物,獲得改變異化態的機會!</br> 乙四十九不敢置信,莫大的激動涌現出來,激動到不能自已,他無法言語,近乎哽咽,整團頭發跪在傀儡師的面前。</br> “九天,我只給你九天的時間,在丙二五零出發前。”</br> 傀儡師道:“你能把握住,對嗎。”</br> “我能!”</br> 乙四十九聲音低沉,卻是在發狠:“我能。”</br> 他一定能,他一定會把握住這個機會!</br> 話音未落,他的身形毅然決然消失,竟是不浪費一分半秒,已經通過通行證進入深淵節點里了。</br> 傀儡師繼續喝茶,面前的芝士蛋糕被她吃了一個角。但她放下了叉子。</br> “一個人喝下午茶,還是有些無聊。”</br> “尊貴的大人,要我來為您表演一場木偶戲嗎?”</br> 樹叢中,忽然響起詭異沙啞的童音,一顆木頭從中滾了出來,笑嘻嘻的,只是這顆頭看起來有些腫。</br> “乙四十九可以演小品,我也能為大人您演木偶戲呀。”</br> 匹諾曹故作憂傷,大顆大顆的眼淚從木臉上滑落:“嗚嗚嗚,您怎么能說我對屠夫聯盟心動了呢,那個臭地方,我才不會去,大人身邊才是匹諾曹永遠的家啊。”</br> “行了,你哭起來倒不如笑著好看。”</br> 傀儡師淡淡道:“你知道發鬼是怎么來的,說實話,我確實認為他最忠心。”</br> “匹諾曹,我問你,嬉命人真的出現在藏北了?”</br> “我沒看到,但小衛洵應該也沒說謊,深紅色斗篷肯定是存在的。”</br> 匹諾曹立刻轉哭為笑,笑嘻嘻道:“而且安隊長是真的到了,護衛洵護的很呢。”</br> “大人,您還想要衛洵這樣的傀儡嗎,如果想要的話……”</br> 匹諾曹故作猶豫,然后堅定:“要是大人,真的想要,我拼死也要把小衛洵給您奪回來!”</br> “別學乙四十九說話,你這話聽得我怪膩歪。”</br> 傀儡師懶洋洋道:“這次京郊,一個位置,無論如何你占下來。”</br> “沒有問題吧,匹諾曹。”</br> 傀儡師坐直身體,旗袍下是兩條雪白的長腿。她幽幽望著匹諾曹,眼珠里仿佛有星辰大海。</br> “乙四十九是廢物,你其實也是廢物。你們之前的行動,都輸了。”</br> 她輕聲道:“匹諾曹,我要看到成果,好嗎?”</br> “好的,大人。”</br> 匹諾曹低下頭來,竟然不敢與傀儡師直視,渾身有些發顫,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br> 他收斂了夸張的笑與哭,老老實實答道:</br> “我會為您做到的。”</br> “乖孩子。”</br> 傀儡師微笑,笑容不到眼底。等匹諾曹消失后,她一個人喝下午茶,只是覺得有些無趣了,便手指一捏,捏出個毛絨團來。</br> 她將毛絨團隨手扔進自己的茶杯里,但這團子看起來卻不是很喜歡淡茶,拼命想往旁邊游。</br> “有人喜歡甜茶,有人喜歡淡茶,這是人之常情。”</br> 傀儡師輕聲道:“我手下的人,當然可以有自己的喜好。但是在我這里,你只能喜歡淡茶。不喜歡也沒關系,我會讓你喜歡上的。”</br> “衣魚,明白嗎?”</br> 半晌過去,一個男聲從被茶水淹沒的毛團中響起,略有一絲痛苦。</br> “我明白,大人。我,我不會加入屠夫聯盟——”</br> “聯系追夢人,讓他到我這里來。”</br> 傀儡師沒聽他多說,只是命令道:“我知道你和他關系密切,三天內,衣魚。我要見到追夢人,或者他最主要的化身,你明白我的意思。”</br> “別忘了,是誰幫你解決的那一堆爛攤子。”</br> “我永遠不會忘記您對我的恩情。”</br> 衣魚沉默一瞬,然后道:“好,我會聯系追夢人的。”</br> 等到他也離開后,這花園才算真正安靜下來。</br> 發鬼乙四十九,匹諾曹,還有追夢人。</br> 傀儡師眼神迷離,她哼起一首歌,像是江南的民謠小調。</br> 傀儡師,傀儡。究竟誰才會是傀儡。</br> 這場因丙二五零而起的,愈演愈烈的風波,也算是年末盛典前的最為熱鬧的事情。</br> “就看誰能笑道最后吧。”</br> **</br> 那當然是衛洵能笑到最后了!</br> “雙導游,監護者。”</br> 衛洵有很多事在忙,他現在一心分成好幾用。</br> 雙導游,是實力相差不多的導游。監護者,可以是某個實力很強的大導。</br> 雙導游,是一種特殊情況,指一場旅程中,有兩名導游一起帶隊。這種情況其實不算罕見,因為導游與旅客數量差距懸殊,尤其是高端導游,到旅游旺季時,有些高難度的旅程,可能會找不到相對應等級的導游。</br> 這時候,兩個差一等的導游就可以一起來帶隊,從而填補空缺。但這兩名導游的實力,不會相差太大。</br> 旅社一場旅程,即是鍛煉旅客,也是鍛煉導游。如果導游雙方差距太大,就完全成了某一方的一言堂了,弱小者就是成了個沒用的工具人。</br> 所以雙導游通常都是在實力相似,能力互補的導游。</br> 而監護者就不一樣了,監護者是指將某大導游與小導游聯系起來,大導游能隔空指點,出謀劃策,卻不能直接影響到旅程。</br> 當然,如果小導游有生命危急,或者整個旅隊將要覆滅,大導游還是能出手的。</br> 監護者的概念,其實是從導游領隊考核里延伸出來的。只有通過領隊考核,才能真正率領一個旅隊,成為某旅隊的導游。</br> 而且領隊考核,也是導游罕見的,能跨階一步登天的捷徑。衛洵現在是白銀階末等的導游,但哪怕他再搞出個北緯三十度來,沒有通過領隊考核,都無法升到黃金。</br> 領隊考核,就是關卡。</br> 但同樣的,只要他通過領隊考核,哪怕他是青銅,都能直接成為黃金階導游。</br> 旅社是鼓勵孤寡導游回歸旅隊的,領隊考核沒有下限,只要你不怕死就能參加。</br> 你可以在任意一個旅程里開始領隊考核任務,但相應的,旅程難度也會增加。如果旅客團滅,你的任務也算失敗。</br> 但衛洵不怕啊!反正已經這么難了,他甚至覺得,這是個再完美不過的,進行領隊任務的機會了!</br> “這些大佬們,應該能照顧好自己吧。”</br> 衛洵笑道,忽然他幽幽嘆了口氣。</br> “可是我不好保護自己啊,看來還是得拉一個盟友才行。”</br> 雙導游,監護者,領隊考核——</br> 衛洵全都想要。</br> 亂嗎?不夠亂吧。要再更亂一些。</br> 越是混亂,他在接下來的旅程里,越是自由。</br> “狐崽,變成母的,快。”</br> 衛洵催促道:“就一會,你變母的,我就出資讓你能恢復人形!”</br> 說罷,他又跟另一邊聯系。</br> 魔鬼商人……是時候聯絡一下了。</br> **</br> 此刻,蜷縮在自己一平米小屋里的魔鬼商人,忽然收到一條消息。</br> 雖然消息來源標注著‘對方不是您的好友’,但看到發信人的代號,魔鬼商人立刻精神了起來。</br> 給他發消息的人,竟然是丙二五零!</br> 【丙二五零:在嗎?】</br> 【丙二五零:你還有更多的魔晶石嗎?】</br> 停頓幾秒,那邊又發信息道:</br> 【丙二五零:我有些……撐不住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