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向陽先生,請講述你的故事。”</br> 當篝火之上的白發導游輕笑著說出這句話時,即使在場旅客們再不想聽喻向陽講什么真實故事也只能坐在雪地上硬聽,就是他們也不是毫無防備,就見原本昏暗的篝火旁各種奇異色彩閃過,各種稱號、道具,只要能用的,有可能有用的,都被強旅客們拿出來了,尤其是西區強旅客,簡直是全副武裝。m.</br> ‘他們都用稱號了。’</br> 弱旅客被他們這架勢弄得緊張起來,紹元有點憂心,雖然心中開玩笑想到僵尸沉水,但大家都知道喻團講的故事絕不會簡單。</br> 紹元和苗芳菲對了個眼色,五人湊到一起。就見尹光遠變成了只吊睛白額猛虎,卻瑟縮成一個虎球,把頭藏在爪子下面。雖然攻擊類防御類稱號都不能使用,但單純變成老虎團起來旅社沒有阻止,一只老虎再怎么也比人類看著威武,而且動物沒人那么會聯想。</br> 只要想的少,就能規避很多精神傷害。狄飛羽也拿出了他的鯤蛋,把巨蛋窩在老虎柔軟的腹部。姚靜荷無法拿出經文,只能低聲背誦心經,努力讓大家心靈平靜不去亂想。苗芳菲和紹元的稱號卻大多都被禁了,兩人一邊握著個虎爪,聽著心經,靠著巨卵,竭盡全力平復心情不去亂想。</br> “你有十分鐘的時間。”</br> 黑紅血色的篝火旁一片寂靜,雪不再落下,只有寒風嘶吼刮過雪原的風聲和丙導的聲音。所有人屏息凝神全力以待,但當喻向陽開口時,即使準備再周全的強旅客都駭然變了臉色!</br> “這是我親身經歷過的真實故事,但故事的主角不是我。”</br> 喻向陽平靜道:“故事的主人公是我的好兄弟,阿鋒。”</br> 親身經歷過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卻不是他?一瞬間大多強旅客們都懂了喻向陽的意思,他是在試探故事會的規則!故事主角不是他,他只是旁觀者,這樣一來就更容易把握故事的度,不會再發生像董陽那樣的慘狀。</br> 不愧是喻向陽,這就是巔峰旅客的思維靈活程度嗎?強旅客們有的贊嘆,有的沉思,或許喻向陽開口搶故事位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試探規則。畢竟向他這種大佬也不是第一次參加預熱對抗賽了,這點獎勵他恐怕還看不上。到他這種程度,會在意的也就是北緯三十度旅程了吧。</br> 但這里怎么可能會有北緯三十度旅程,實在是開玩笑。</br> 想到這,一些樂觀的旅客們稍微放松下來,但另一部分旅客先是疑惑,隨后表情卻變得越發驚恐緊張起來!</br> 喻向陽的好兄弟阿鋒?鋒是哪個鋒?他的這位好兄弟是誰??</br> 即使旅社中重名重姓名字相似的人有不少,故事中的昵稱也不一定和真名有關。但大家就是忍不住的想,夠實力跟喻向陽一起過旅程,能擔得起‘故事主角’,名字里有‘feng’這個讀音的,有一個最厲害的角色!</br> 他們眼神來回亂掃,從丙導看到衛洵。丙導失憶暫且不提,但坐在喻向陽身邊不遠處衛洵臉上微妙的表情卻讓強旅客們心中一突。</br> 喻向陽說的阿鋒該不會是——</br> “這個‘故事’就發生在今年的八月一號,距離現在不到三個月。”</br> 喻向陽道:“五月份的時候阿鋒興沖沖找到我,說他從許久不曾打理的閣樓上翻出來一張舊地圖。那是一張皮質地圖,包裹在一張鯊魚皮里。年代很久遠了,上面很多字模糊不清,破損的也很嚴重,于是我和阿鋒找到了阿白。”</br> “阿白擅長修復地圖,也擅長破譯地圖上的信息,但這張地圖修復起來難極了。直到七月的時候,我都快忘掉這件事時,阿白把我們兩個叫了過去。他終于修復好了地圖,阿白他告訴我們,這張地圖是一張古老的城市地圖,地點位于南太平洋深處一處從未被記載過的島嶼下。”</br> “阿白說如果地圖上記載是真,那這座城市的宏偉壯觀程度完全不亞于傳說中的亞特蘭蒂斯,真能找到它的話甚至有可能改寫人類很多歷史。”</br> “我和阿鋒聽了都很高興,我們最喜歡冒險。尤其是阿鋒,他發現大西洲還在五年前,當時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這五年來他一直難以忘懷,念念不忘的想找到能與大西洲媲美的遺跡,這次說不定能得償所愿了。”</br> 當喻向陽講到這時現場和直播間的旅客們觀眾們都想尖叫了。亞特蘭蒂斯,大西洲,五年前,他口中的阿鋒正是安雪鋒!喻向陽講的竟然是安雪鋒的故事,這甚至比他講自己的故事更讓人恐慌,尤其是在場的西區強旅客們。</br> 他們驚恐感受到劇烈的頭痛,就像有稿子在鑿擊他們的大腦,一股無窮盡的暴虐感,破壞欲和自我毀滅欲油然而生,猶如靈魂在時時刻刻發出刺耳尖嘯,精神混亂崩壞的根本無法維持半點冷靜,這就是當時‘故事主角’的狀態,在聯結導游之前,安雪鋒的精神已經岌岌可危,瀕臨崩潰。他看似還算正常,卻是有強韌神經與稱號支撐。</br> 但在場旅客們卻沒有他當時的強勢,只能硬撐!</br> 相比之下,特級往下的弱旅客們卻感受不到那么多。他們雖然也頭疼得要命,卻也沒有再多其他的反應。沒到那個層次,無法理解,即便是聽故事也無法共情。就像是董陽講的上個故事,同樣的黃鼠狼西區旅客當做是類似狼人的怪物,身上出現的就只是皮外傷,而東區旅客們深知黃仙的民俗故事,精神受到了嚴重創傷一樣。</br> 丙一倒是坐直了身體,饒有興致望向喻向陽,甚至連逗貓都逗得漫不經心起來。他能清晰感受到阿鋒那種焦躁狂亂到臨界點的精神情緒,但奇異的是,當這種近乎瘋狂的情緒纏繞上他時卻只是纏繞著他,包裹著他,‘囚禁’著他。</br> 就好比對旁人來說的污染源到他面前變得像條長滿荊棘的繩索,要一圈圈纏繞困住他的靈魂,像是個瘋子把他關小黑屋似的,卻并沒有讓他污染得也瘋狂起來。</br> 很奇妙的感覺,丙一甚至覺得有點刺激。他懷中幻象貓很不滿的弓背哈氣,卻被丙一抱起來放到一邊。他全神貫注起來,傾聽喻向陽講的故事,揣摩‘阿鋒’這個人。照這種瘋狂的精神狀態來看,阿鋒恐怕死在哪里了。</br> 以一個死人為故事主角,會讓更多聽眾瘋狂死亡嗎?</br> “即便阿白嚴肅勸阻說那座城市恐怕極為危險,而且地圖上的文字他聞所未聞還需要破譯,阿鋒也執意要去。我們分頭收拾行李,召集同伴和資深探險家們,約定在七月中旬出發。臨行前阿白找到我,他神情疲倦卻興奮,說終于破譯出了地圖上最關鍵的文字。”</br> “‘黑暗群星隱沒之地,不存于世間的城市,沉睡的永恒宅邸’,是地圖上對那座城市的標注。至于‘’代表的是什么,阿白說他還沒有破譯出來。他說話時眼眸深處有一絲恐懼,但當時的我沒注意到。阿白的話讓我的胃翻涌痙攣起來,忍不住想要嘔吐。是午飯吃的不新鮮,還是我太興奮了?”</br> 嘔——</br> 有聽眾忍不住開始劇烈嘔吐,想把內臟都嘔出來似的,緊接著嘔吐聲接二連三響了起來,嘔吐物的酸腐臭味彌漫開來,那種迷茫未知中的恐懼感,詭異感,讓所有人脊背上滿是冷汗。但喻向陽卻不受影響,繼續講道:</br> “七月十五日是個星期六,我們一行十二個人準時抵達機場,同行的還有阿衛,阿橙,史密斯,劉哥,阿龍等熟人,大家寒暄過后就坐飛機到達了距離地圖上城市最近國家的港口,我們的行李和裝備早就托運到了這里。”</br> “按照阿白破譯,從這里到地圖上的位置約有五千一百海里(九千五百公里),周圍都是茫茫大海,周圍有些小型火山島。我們一行人決定先去航行去波納佩島歇腳,再去海上搜尋失落城市的蹤跡。”</br> “起初航行的幾日都還算順利,雖然我們遭遇了颶風、暴風雨、巨型海怪、海底火山爆發和一些幽靈艦隊,但大家都是經驗豐富的冒險家,阿鋒更是一位出色的領隊,這些并沒能難倒我們。”</br> 啊?遭遇了什么??</br> 聽到這旅客們人都麻了,但接下來喻向陽說的話更讓人頭皮發麻。</br> “到第五天的時候,我們已經抵達了南太平洋,這邊剛經歷過海底火山爆發,風浪很大,我有點暈船,一直在船艙里休息。直到做早飯的時候,負責做飯的阿橙愁眉苦臉,說食物吃光了。阿鋒不相信,我也納悶,準備的食物夠吃到返航的,怎么可能現在就沒了?”</br> “‘不知道啊,我只看到這個’阿橙說:‘你瞧,只有這些殼了’。”</br> “我看著她拿出了一捧螺殼,圓錐形的,不像是海螺,倒有點像海蝸牛。”</br> “十八世紀七十年代,意大利動物學家拉扎羅為海蝸牛命名。”</br> 冰島直播間內,特邀嘉賓百曉生解釋道:“它是一種生命力極其頑強的動物,如果周圍環境達不到它們生存條件,海蝸牛會進入假死狀態,這種假死狀態甚至能維持一百年。科學家曾將它們置于零下二百七十一度的低溫下、一百五十度的高溫中、高強度輻射和高壓環境下,甚至壓力升到海底最深處——馬里亞納海溝水壓的六倍,海蝸牛都能頑強活下來”</br> ‘阿白’現場解釋,再加上喻向陽的描述,簡直讓觀眾們產生錯亂的參與感,就好像故事和現實融合在一起,他們正在親臨現場。而喻向陽的講述還在繼續。</br> “阿橙說船艙里都是這種殼,但海蝸牛怎么會進到船艙里?我們也沒有購買這種食物啊。”</br> “我們都很奇怪,一起去了船艙里。就見儲存食物的箱子全都空了,里面只剩下淺淺一層黃綠色粘液。阿鋒用刀拍翻箱子,就見下面滿是數不清的海蝸牛的殼,堆積成山,有成百上千!”</br> “‘殼口還有粘液,很新鮮,它們還在船上’,正說話時他突然拔刀砍向阿橙!阿橙沒有躲,她很信任阿鋒,但刀背卻狠狠落在她的腹部!阿橙沒有防備,整個人被打飛出去,痛苦彎下腰來跪在地上哽咽呻·吟。”</br> “阿鋒怎么會對自己人動手?我不理解,但隨后我就看到阿橙喉口痙攣開始狂吐不止,明明都沒有吃早飯,但大堆大堆黃綠色的粘稠物卻被她吐了出來,船艙里瞬時就全是濃重的海腥味。我眼皮突地一跳,簡直頭皮發麻,這些粘稠物質竟然都還在蠕動,頭頂冒出蝸牛的眼柱,它們都是活物!難怪海蝸牛只剩下殼,它們竟然都藏在了阿橙的胃里!”</br> “阿橙吐了有一刻鐘,吐得船艙里全是黃綠色蠕動的海蝸牛,它們糾纏蠕動在一起變成巨大的粘液怪物。我用槍對它們掃射,阿衛指揮火蜥蜴沖它們噴火,所有人都來殺它們,卻怎么也殺不死。而且還有越來越多的海蝸牛孵化出來。”</br> “‘為什么吃’,我聽阿鋒冷冷問她。”</br> “‘被隊長發現了’。”</br> “阿橙陶醉笑道,臉頰上浮現出病態的紅暈,意猶未盡道:‘雖然它們主動往我的嘴里爬,但它們也是真的好吃啊’”</br> ……</br> “啊——!!!!”</br> 篝火邊有旅客開始失控慘叫,瘋狂的嘔吐起來。他吐出大量大量的黃綠色粘液物質,它們一落地就蠕動著活了過來,竟然跟喻向陽故事中說的海蝸牛一樣!</br> 周圍人全都嚇得尖叫起來,場面一時間近乎失控,好可怕,真的好可怕。所有人心中都驚恐又絕望,眼看著黃綠色粘液海蝸牛越來越多,丙導外的所有人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別講了,真的別講了。那位阿橙絕對是巔峰大佬,能引誘她吃下去的怪物有多恐怖,他們怎么可能對付得了啊!</br> “喻團怎么講這個啊,哎,怪丟人的。”</br> 旅社虛擬大廳,鹿書橙變成狼走來走去,一張狼臉通紅,恨不得用大尾巴捂住臉,對沒去拉萊耶,不知道內情,此刻正用微妙目光望向他的王澎湃茅小樂等人辯解般嚷嚷道:“我真就吃了一口,就一口,海蝸牛刺身這事算事嗎,它們在我胃里待得也好好的……可惡,喻向陽這人真陰險!”</br> 鹿書橙惱羞成怒:“安隊揍我夠狠了他還這會拿來說,還什么阿橙——有本事他繼續往下講,哼哼,讓你們也聽聽他翻船后他沉水那事!”</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