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精神柳葉刀果然危險,竟然能把幻象貓都引來。</br> 丙一心想,但此刻卻無暇顧及其他。見幻象貓不再動作,他全部注意力立刻回到正切割的靈魂上。在他自身染上蛹汁污染和寄生菌污染,又手持與貝蒂靈魂污染同種的蛹皮后,這光刀對切割貝蒂的靈魂不再抗拒,只是對羅杰那一小塊的靈魂還有些猶疑。</br> 但幸好羅杰遺留在這里的小塊殘魂太弱小了,更是幾乎和貝蒂的殘魂糾纏在一起,上面還有同種的寄生菌污染,再加上丙一強硬決定切割,才讓柳葉刀能繼續順利切下去。它像是生來就要切割靈魂與污染的,原本幾乎融合在一起無法分隔的混亂殘魂在白光的切割下逐漸與污染分開,然而并非所有殘魂都能被切開。</br> 這可怕的污染能扭曲靈魂,讓靈魂發生畸變。即使分割走污染,已經畸變的靈魂仍舊無法恢復正常。羅杰貝蒂還未畸變的殘魂其實有限,差不多只有一小半,這還是這兩種污染內斗互相吞噬,沒有全力影響他們靈魂的結果。</br> 雖然經柳葉刀切割的靈魂似乎被其庇護,哪怕再殘缺都沒有碎裂——而且似乎也不會碎裂,這是好事,但就算不碎,畸變的靈魂不能再融入純粹的殘魂中,這樣一來貝蒂和羅杰的靈魂仍舊是殘缺的。即使切割下來污染,想要徹底恢復仍需要好運與契機。缺失部分靈魂后他們也許會呆傻,也許會就此一睡不醒,這并不是丙一愿意看到的結果。</br> 既然做了,那就要做到最好。一邊用光刀繼續切割,丙導一邊琢磨。他是否能像引度狄飛羽那樣,把貝蒂和羅杰的靈魂引渡到他的失樂園,讓他們的靈魂在失樂園中休養生息?但想了下丙一放棄了這個念頭,羅杰貝蒂不算徹底死亡,還沒有擺脫旅社的掌控。他冒然將兩人靈魂引渡過去無異于引狼入室。</br> 再者說他們的靈魂染過污染,又被柳葉刀切過,需要密切觀察。雖然引渡靈魂對丙一的失樂園發展很有好處,但這也不是能隨便引的。</br> ‘小翠,冥國怎么樣’</br> 丙一簡短問道,精神柳葉刀用起來實在太耗費精力,不過一兩分鐘他就感到力量被榨干般虛弱,尤其是丙一還在一心二用。但在切割靈魂過程中柳葉刀的力量也在被飛速消耗,誰知這把刀力量耗盡后,羅杰和貝蒂的兩團碎魂是否還能保持穩定?</br> 必須在切割結束前安排好他們接下來的落腳之處。</br> ‘父主,冥國一切都好,而且比之前要更加完善了!’</br> 小翠當然知道主人如今狀況,語速很快:‘現在的冥國已經和失樂園徹底分開了,能夠容納靈魂!’</br> 雖然丙一的失樂園當時是以小翠冥國為媒介建造的,但收容了天啟三騎士和天使長烏利爾,完善了失樂園后,它自然而然便與冥國徹底分開,畢竟這算是兩個不同神話體系的東西。</br> 現在的失樂園有點像個丙一的隨身空間,依托于他的羽翼存在,當他變為天使時便能自由召喚使用。而像郁和慧他們這些與丙一簽訂契約靈魂相連又吃過葡萄的人就能呆在里面,沒有丙一的允許無法自由進出。</br> 小翠的冥國也類似于此,身為海拉她本該居于赫爾海姆,這是北歐九大世界其中之一的世界,北歐所有的亡靈都會來到赫爾海姆,聽從死神的差遣。隨著越來越徹底的掌握死亡權柄,小翠隱約能感到赫爾海姆的存在,如果她想可以開啟赫爾海姆的大門,可以與那個亡者的世界真正建立聯系,徹底成為北歐地獄的女神,掌控所有亡魂。</br> 但小翠并沒有跟赫爾海姆建立聯系,死神海拉的權柄需要掌握,但也不必和北歐神話的聯系太深,如果她真跟赫爾海姆徹底扯上關系,到那時她將會是完全的‘海拉’,而不再是魔蟲。</br> 當人好還是當蟲好?這不是小翠在意的事情,她只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明白主人的宏圖大志,如果真貪戀‘成神’,只在乎眼前一時的利弊,才成了真的傻子。小翠沒打算這么做,她維持著死亡權柄和母蟲力量的平衡,雖然沒有與赫爾海姆建立聯系,但她也在野心勃勃用死神海拉的力量打造自己的冥國,就像主人做的那樣。</br> 雖然沒有數以萬計的亡魂,但小翠也有自己的‘子民’,這些日子除了孕育變種金蠶蝶大卵外,小翠全部的精力都用來源源不斷生育一種新的魔蟲。它們沒有幼蟲期,從卵殼中孵化出來后就有著柔軟的翅膀,通體都是漂亮的翠綠色,晶瑩剔透干凈乖巧,符合主人的審美。</br> 然而這種魔蟲非常脆弱,幾乎沒有任何攻擊力,它們出生后不吃不喝,只會發出悅耳的鳴叫聲。而當一曲蟲鳴結束后它們便會死亡。這轉瞬即逝的生命遠比朝生暮死的蜉蝣要更短,一日夜就能有數以十萬計的魔蟲出生、鳴叫、死亡。它們的生死都在魔蟲之球中,這就是它們的全部世界。唯有當它們死亡后,才會去往魔蟲的‘天堂’——那是它們的母親所在的地方。</br> 小翠管這種新研究出來的蟲崽叫做魂蟲,它們有著其他魔蟲不曾有的豐富情感,身體的脆弱,生命的短暫,反倒讓它們在極短暫的生命中編奏情感豐富的蟲鳴。正是這種豐富的情感,才讓它們在肉·體死亡后以類似靈魂的形態出現。</br> 這些魂蟲就是小翠的亡靈,她以無數魂蟲為基礎,以死神海拉與萊拉拉母蟲之力,構建出屬于自己的‘冥國’,和主人的失樂園同樣,她這還未徹底成型的小冥國以小翠蟲軀為媒介構建,就像處只屬于她的小空間,每時每刻都有更多魂蟲死亡后進入她的小冥國,崇拜虔誠的蟲鳴歌唱,讓她的小冥國越發穩固。</br> 只不過要說之前,這目前只有魂蟲進駐的小冥國能否接收人類的靈魂,小翠心里還是沒底的,不過現在不同。今天的某一時刻起——大概就是那只神的貓來和主人通信前,小翠敏銳感受到了地獄赫爾海姆和自己的小冥國皆在震動,卻是有一股帶著毀滅氣息的力量飛速填補進來,竟是讓兩處空間越發穩固,甚至小翠身為死神海拉的力量也才飛速增長。</br> 這是光明神巴德爾死后帶來的連鎖反應,是光明隕落,黑暗、死亡與邪惡隨著寒風降臨,人間與神界皆會陷入混亂災難之中。但這對小翠來說就像天上突然掉下了個大餡餅。這黑暗小寒風一刮,把她的小冥國刮穩了不少,起碼能承受人類的靈魂了。</br> ‘不錯’</br> 丙一只是簡短夸贊,卻讓小翠露出無比喜悅滿足的笑容,她的小冥國中數以十萬級的魂蟲同時歡愉喜悅,蟲鳴歌唱。歌唱聲中小翠的蟲軀本體出現在了丙一面前,它就像一塊巨大的墨綠色翡翠,漸變綠的膜翅張開,如灑了寶石粉末般晶瑩剔透,露出一道縫隙。</br> 那是通往小翠小冥國的裂縫!而就在她展翅的一瞬間,丙一同她默契十足剎那間操控光刀,將貝蒂和羅杰的靈魂徹底與污染切割分開!面前那些綠色粗碩的植物莖稈剎那間化為灰燼,分離的污染散落下來,不等蔓延就被吸血刀吸附了過去,曾經有兩具相疊殘破的尸體的地方,現今只剩下兩塊石板,上面的盧恩字符散發出微弱的光芒。</br> 這正是羅杰和貝蒂對應的盧恩字符,而在這兩團微光中,懸浮著如冰晶般細碎的兩小團靈魂。一者澄澈純粹,一者雖然除去了污染,卻仍散發出扭曲畸變的崩壞力量。</br> 這是羅杰和貝蒂的殘魂——主要是貝蒂的,畢竟羅杰留在這的太少了。正和丙一預料的一樣,即使去除了全部的污染,扭曲畸變的靈魂仍舊無法恢復完好。他意念微動,這兩團靈魂同時投向小翠的蟲軀,在蟲鳴歌聲的指引下,那團正常的殘魂順利被收納進了小冥國中,只等和被轉移到秘密冰洞中的,貝蒂與羅杰的主體會和。</br> 但剩下的一小團畸變靈魂卻出現了問題,在丙一試圖將它們也引導進小冥國時,就見一片白光驟然綻放,是切割完污染后殘存的光刃力量!</br> 丙一瞳孔驟縮,他看到雪白的光芒剎那間向上方延伸,明明頭頂不遠處就是冰洞頂,但這白光卻穿過了冰洞,甚至好像穿過了冰島,如一條雪白的天路般延伸向了另一個更高的世界!丙一感受到輕微的牽扯感,像是有什么力量想要誘導他走上這條天路。他想要后退,但身體卻像被鎖定了一樣,只能站在原地。眼看著白光越來越近,電光石火間丙一果斷用吸血刀在手上一抹,吸收掉了原本黏在指尖的污染團。</br> 這光刃化作的力量果然是沒有自己智慧的,當丙一毫不猶豫徹底擺脫了與‘被切割者’相關的氣息時,那種被鎖定的感覺就消失了,這道與虛空相連的白光落在了那一小團畸變殘魂上,試圖把它拉扯上去,而它們當然不會反抗,但是……</br> 丙一屏住呼吸看了片刻,隨即有些無語。他看到這道白光的末端來來回回牽引畸變小殘魂,但踏上光路應該也需要自身力量強悍的,每當小殘魂被牽引上去,它就承受不住無形的力量又滾下來,來來回回數次,就像個在風中搖擺的小球,踏上光路后滾上去滾下來,循環往復,愣是沒能前進一步。</br> 這算是怎么回事呢。</br> “嗤。”</br> 正好奇著的丙一聽到幻象貓發出一聲輕蔑戲謔的鼻音,那領隊戒指上蒙起一片橙黃色的光,隱約化作了帶有阿鋒氣息的動物形態。他們一同望著眼前的光路,還有那折騰半天都上不去的畸變靈魂小球,丙一隱約能感受到精神反饋來的情緒。驚愕糾結矛盾幸災樂禍……種種極端復雜的情緒他只能分辨出其中幾種,但似乎,好像,都有種唯恐天下不亂的看好戲的姿態。</br> 這究竟算是怎么回事?光刃化作的光路想把畸變殘魂牽扯到哪里?</br> 丙一越發好奇,心中猜測之際,卻不知道極遙遠的地方的旅社駐地已經徹底亂起來了!預熱對抗賽的直播全都中斷,所有原本在虛擬大廳或其他地方的旅客和導游皆回到了自家的駐地,并且被限制了外出,只能透過窗戶看到虛擬大廳被一道雪亮白光貫穿,直通向最高的虛無處。</br> 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一時間還能發帖的論壇徹底亂成了一鍋粥,無數人驚慌失措還以為是旅社到了末日,但那些巔峰大旅客、導游們卻知道,這是極特殊,極罕見與極其重要的事情發生了,透過窗戶,他們凝重望向高空。</br> 這是主事人的聚會。</br> 唯有在新主事人誕生與十年戰場之際才會出現的景象,那些無比神秘強大,分處各個領域的主事人們才會聚集到一起。當他們全都暫時放下手中的工作事物匯聚到一起,等待新主事人歸于旅社時,旅社將有極短暫的停擺,就如此刻的場景。</br> 但從未有一次像今日般掀起這么大的波瀾。不說十年戰場,只說新主事人的誕生——歸位于旅社,那是極其迅速的事情。主事人的力量超乎人的想象,甚至用不了一秒鐘,這新老主事人的見面就會落而下帷幕,而后主事人們回顧崗位。</br> 這么短暫的時間,除非是極強大的導游旅客,否則根本不可能感受得到旅社竟然有一瞬間停擺。</br> 但這次不同。</br> 光路出現有五分鐘了,旅社停擺了五分鐘,但新的主事人還沒有出現。虛空之上,那聚集而來的數位身披斗篷的主事人們先是靜默等待,而后驚訝狐疑,再到匪夷所思。有強大的主事人感受了一下,真是怪事,祂甚至沒感覺到這光路上有東西!</br> 終于,???沉吟片刻第一個開口,他半是憂郁,半是釋然的發問道:‘旅社終于要毀滅了?’</br> 新主事人誕生這種事都會出這種紕漏,你旅社是真要完蛋了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