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亭尊者縱橫修真界千年, 掌握著千古亭這樣龐大的勢力，什么人沒見過，什么事沒遇到過, 這等明碼標(biāo)價直白要錢的行為——
    他還真是頭一次遇到。
    修真界中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幾分自詡與俗世中人不同的清高之感, 簡單來說就是作為修真者的偶像包袱。
    在多數(shù)人心里, 修真就意味著超脫了俗世的一切，行為舉止怎么也得帶點兒仙氣。
    像斯然這種基本不考慮形象一心只想要靈石的舉動, 倒真的是令千閻著實愣了片刻。
    他有些哭笑不得，第一次有種自己這千亭尊者的身份還不如靈石重要的感覺, 不過倒也沒有氣惱，而是輕一揮手，在隔絕了除劍宗外其他修士的視線之后，抬手取出了一顆幽藍(lán)色的珠子。
    “此乃仙水珠，是生于極寒極熱之地交接處的天生異寶, ”千閻掌心上空三寸所有, 懸浮著散發(fā)著冷光的仙水珠，“若論起價值, 此珠不亞于八階的靈器, 這等報酬如何？”
    天生異寶果然不同凡響, 只是拿出來片刻, 周圍的靈力便因其而有一絲沸騰之意，火系與水系的靈力在其之上緩緩扭轉(zhuǎn)糾纏，幻化成了一股紅藍(lán)相間的奇異景象。
    斯然當(dāng)即問寶書：“書兒，這東西有什么用？”
    寶書：【這仙水珠是一種一次性的預(yù)警異寶, 因其天生天養(yǎng)，暗含天道，故而蘊含了一絲時間法則, 可以窺視未來之事，只要這仙水珠解除到未來有大事發(fā)生的人，便會融入其體內(nèi)，給予其有關(guān)未來的預(yù)示。】
    斯然頓了下：“預(yù)示？怎么給預(yù)示？”
    寶書：【這個嘛，就比較玄乎了，有的是托夢，有的是給予冥冥中的預(yù)感，還有些是把重大之事先簡要激發(fā)一點，助人提前發(fā)現(xiàn)。】
    斯然覺得這寶物不太劃算了，不僅是個一次性的消耗品，而且聽上去還是個玄學(xué)物品。
    他頓時格外糾結(jié)地看著仙水珠，遲疑了片刻，小聲道：“……那個，能折現(xiàn)成靈石嗎？”
    千閻：“……”
    千閻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斯然鼓起勇氣正打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誰料旁邊的戚封和俞長老一人一邊把他給拉了過去。
    俞長老壓低了聲音道：“折現(xiàn)什么靈石！這東西對你來說絕對有用，趕緊收著，別什么事都想著靈石！”
    戚封也勸道：“仙水珠多少人可遇不可求，傳說當(dāng)年冰霞尊者就是靠著它窺視了天機(jī)，逃過一次大劫，這東西花靈石都買不來，你好好拿著，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派上用場！”
    話是很有道理，但是斯然還是覺得這種只能一個人用一次的東西沒靈石來得有用。
    俞長老見他臉上竟然還有遲疑之色，立馬拍拍胸脯道：“你不用擔(dān)心靈石，劍宗現(xiàn)在有錢！”
    斯然：“……”
    這也不過二十年丹藥而已，您怎么就飄成這樣了？
    這話您看著劍宗的財政報表再說一遍？
    不過，既然戚封和俞長老都這么說了，這仙水珠估計是沒辦法給折現(xiàn)成靈石來了。
    斯然摸了摸鼻子，重新走到千閻面前，目光游移：“那個……您的問題是什么？”
    千閻無奈搖頭，似笑非笑：“不折現(xiàn)了？”
    “折現(xiàn)？怎么能折現(xiàn)呢？”斯然倒是義正言辭了起來，“仙水珠這等至寶，哪里是靈石可以衡量的？靈石有價，寶物無價，當(dāng)然是寶物更重要了。”
    千閻：“……”
    這小子，還真是一朵奇葩。
    “那好，就按你的想法，若是能為我解答疑惑，這仙水珠便歸你所有，”千閻微微頷首，抬手又在身側(cè)設(shè)下一道較小的結(jié)界，把斯然和他隔在了其中，“此問題有些細(xì)節(jié)較為隱秘，不便為外人所知。”
    斯然點頭表示理解。
    不過他頓了頓，有些奇怪地扭過頭，看了一眼同樣被圈進(jìn)結(jié)界的云漠，眨了下眼睛，心想，云漠怎么也被圈進(jìn)來了？
    他還沒開口，千閻就笑了下，揶揄道：“放心，這點我是明白的。”
    斯然：“……”
    不是，您明白什么了？
    這個疑問終究也是如同他那數(shù)個疑問一樣，沒能等來一個結(jié)果。
    結(jié)界內(nèi)。
    千閻輕輕吐出了一口氣，目光變得悠遠(yuǎn)，似乎是在回憶著什么，片刻后，才輕聲道：“我這一千年來，一直在做一個夢……”
    “這個夢反反復(fù)復(fù)的出現(xiàn)，最開始只是些許零碎的片段，醒來之后，也無法回憶起多少……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夢境愈發(fā)的清晰起來，哪怕在清醒之時，也時常從腦海中浮現(xiàn)，就算我刻意封鎖思緒，卻仍然阻止不了這段夢境的重復(fù)。”
    他閉上了眼睛：“修真者之夢境，多帶有特殊的意義，我曾經(jīng)去尋找過善于推測天機(jī)之人，卻沒有獲得任何答案，天機(jī)被阻，萬事皆霧，這段夢境在我的記憶中愈來愈濃重，甚至于……干擾到了我的修行。”
    聽了千閻的敘述，斯然的表情倒是逐漸奇怪了起來。
    這……這算是什么問題？
    寶書貼心：【親親，這里有完整版的周公解夢免費提供哦。】
    “周公解夢還能用到修真界啊？”斯然頓覺無語，“先等等吧，千閻既然說是個問題，肯定不是讓我解夢來了……話說你能解夢嗎？”
    寶書：【這就要看到底是不是夢了，要我說，高階修士很少有單純的夢境，這里面肯定是有問題的。】
    千閻停頓了片刻，伸手輕輕按了下眉心，竟是流露出了一絲疲憊：“我想知道，我的夢境到底想告訴我什么……”
    斯然問：“您夢到了什么？”
    千閻垂下眼瞼，過了好久，才緩緩道：“我夢到一個純白色的地方，似乎是一個宮殿的模樣，有一個漂浮在空中的……珠子，在和我說話，它喊我主人。”
    斯然：“……”
    等等，這個怎么有點耳熟……
    “大多數(shù)的時候，夢境是在這個純白色的大殿之中，但也有一些時候，是在一片森林、一片湖泊、一片草原之上，那個珠子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夢中的我似乎與這個珠子關(guān)系極好，我們一同在世間漫游，一直一直，持續(xù)而反復(fù)著。”
    千閻目光柔和，帶了些許懷念之色：“我聽見我給那個珠子取名為緣誅，緣分的緣，誅殺的誅……這是我在這個夢境中，記憶最清晰的片段。”
    斯然：“……！”
    “小圓珠！？”斯然對小圓珠這個奇怪的名字可是記憶深刻，當(dāng)即便脫口而出，“是不是一個白色的，上面兩個綠豆大黑點的珠子？”
    千閻呼吸一窒，瞳孔皺縮，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又硬生生地止住了步伐，盡量心平氣和道：“你……你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為什么我會一直夢到這些？”
    他一直以來那種氣定神閑之感因為斯然的一句話而瞬間潰散，像是溺水之人終于抓到浮木一樣，若不是固有的謹(jǐn)慎和矜持強(qiáng)行框住了他的動作，千閻恐怕早已經(jīng)大步上前，抓著斯然詢問了。
    斯然抬手，掌心向前，示意千閻冷靜點：“千亭尊者，稍等片刻，有些事情我還需要確認(rèn)一下。”
    千閻靜靜地站在原地，一頭灰發(fā)垂在身前，有幾根落在了眼前，他閉了下眼，緩了緩情緒，微微點頭。
    斯然松了口氣，他轉(zhuǎn)了個身，中途順便看了眼云漠，結(jié)果被云漠精準(zhǔn)地捕捉到了眼神，沉聲問道：“要充電嗎？”
    斯然：“……不用。”
    他沒想到云漠適應(yīng)的還挺快，擺了下手，背過身和寶書在腦海里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
    “所以這到底是什么情況？”斯然試圖用自己的小腦袋思考一下，“聽千閻的敘述，他這夢境的視角應(yīng)該是小圓珠的主人哎，難道小圓珠的主人沒死？
    寶書：【隕落是肯定隕落了，但在這個世界上，很少有東西能完完全全地消失干凈。】
    【緣誅的主人是古仙投身于修真界，他本身的靈魂是歸于仙界的，這個舉動導(dǎo)致他一旦在修真界身亡，修真界不管他，仙界那邊也不會跨界執(zhí)法，他死后，靈魂就沒有了再次轉(zhuǎn)世的機(jī)會，所以才稱作隕落。】
    斯然似懂非懂，他對仙界的事情還挺好奇，但現(xiàn)在明顯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那千閻和小圓珠的主人是什么關(guān)系？”
    寶書：【什么關(guān)系都有可能。】
    斯然：“……能不能說點人話？”
    寶書不得不把自己的字體變大了一號：【簡單來說就是一個靈魂它碎掉了，化成了無數(shù)的碎片，大部分碎片徹底消散，只有那么幾片融入到了他人的靈魂之中，那這個人和這個靈魂，他們之間是什么關(guān)系？】
    斯然：“……”
    還真是什么關(guān)系都有可能。
    【你要說千閻只是獲得了小圓珠原主人的記憶，這也可以，畢竟有些記憶是承載于靈魂之中的。】
    寶書飛快地打字：【你要說千閻和小圓珠原主人是一個人，這其實也可以。靈魂是具有自我補(bǔ)全能力的，更何況仙界的魂魄本就侵蝕性極強(qiáng)，千閻恐怕尚未出生之時，魂魄就已經(jīng)被侵染，直到千年前，原主人的靈魂與他本來的靈魂徹底融合，這才讓他想起了那些事情。】
    寶書緩緩地顯示了一行小字：【而那些記憶，對于小圓珠原主人來說，是重要到需要用靈魂去承載的。】
    【千閻之所以受夢境的困擾，是小圓珠原主人靈魂中殘留意識的驅(qū)使，哪怕只剩下了殘存的碎片，他依舊想要回到自己親手創(chuàng)造的聆仙境中。】
    寶書感嘆：【想要解決千閻的問題，只要去一趟聆仙境就可以了，哪怕他現(xiàn)在實力太高正常途徑進(jìn)不去，只要在秘境入口停留片刻，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斯然沉默了片刻。
    他輕輕嘆了口氣，問道：“我想知道，現(xiàn)在的這個千閻，究竟是不是小圓珠一直等待著的主人？”
    在他離開的時候，小圓珠還在說，修真界是一個充滿奇跡的地方，它愿意一直等下去，直到奇跡的出現(xiàn)。
    那現(xiàn)在，它等到自己的奇跡了嗎？
    寶書停了一會，才繼續(xù)顯示著字跡：【肯定不能算完全是一個人，但如今的千閻，卻已經(jīng)是這個世界上與小圓珠主人唯一有聯(lián)系的存在了。】
    寶書：【初生的靈魂并無任何意識，小圓珠主人殘破的魂魄受其吸引，與其融合，將其改變，直到如今，二者相依相存，不分彼此，這本身就是一件極其罕見且奇異的事情，你也可以把它當(dāng)成一個幾乎不會發(fā)生、但又確實存在的奇跡。】
    斯然想起小圓珠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地歡快模樣，有點苦惱：“你覺得，小圓珠會希望千閻去找它嗎？”
    寶書提議：【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其實主動權(quán)完全在小圓珠手中，千閻魂魄里原主人的氣息非常濃厚，他肯定沒去過聆仙境，只要他去過，小圓珠絕對能認(rèn)出來。】
    【所以，完全可以讓千閻只站在聆仙境門口，若是小圓珠認(rèn)為他是主人，便會主動將其吸入聆仙境中，若是它不同意，以千閻的能力，還傷不到聆仙境。】
    斯然摸了摸下巴：“也有道理。”
    【而且，千閻這個事，算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寶書慢悠悠，【修真界奇人異士眾多，萬一有人成功封印了千閻靈魂中屬于小圓珠主人的那部分記憶，那小圓珠恐怕這輩子，都再也等不來它的主人了。】
    這一句話，徹底把斯然內(nèi)心的猶豫給打斷了。
    他轉(zhuǎn)過身，看向千閻。
    面前的這個人可是掌握千古亭的大佬，大佬如今看上去耐心有些不足，但是為了小圓珠，斯然還是多問了幾句：“千亭尊者，若是您知道緣誅是誰，知道那些夢境的含義，您會怎么做？”
    似乎是因為長久以來的迷霧終于有了散去的希望，千閻看上去倒是平易近人了幾分：“我想……我會去找它，這個意愿在我的腦海中一直盤旋，無法放下，也無法遺忘。”
    “您聽說過聆仙境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斯然便道，“您為何沒有去過那里呢？”
    千閻一頓，似乎預(yù)感到了什么：“你為何知道我未曾去過此處？”
    聆仙境是一處極為熱門的秘境，元嬰期以下的修士多數(shù)都曾經(jīng)去過。
    但千閻不同，他從小就是以特殊方式訓(xùn)練出來的，從未踏出家族范圍半步，而當(dāng)他能擺脫家族，自成一方勢力時，卻早已超過了去聆仙境的修為。
    “聆仙境為一仙器，而緣誅，為是聆仙境的器靈，”斯然看著千閻微動的雙目，緩緩道，“當(dāng)年，聆仙境之主隕落，仙器失去主人，逐漸衰落，緣誅獨自背負(fù)起了維護(hù)仙器的責(zé)任，在聆仙境中，等待著主人的歸來……”
    這一方小小的結(jié)界之中，斯然語氣平靜，并未刻意帶動什么情緒。
    然而隨著他不帶一絲感情的敘述，不知是出于內(nèi)心的情感，還是原主人情緒的殘留，面前的千閻竟是不知不覺之中紅了眼眶。
    “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定義您和緣誅主人的關(guān)系，但不管怎么樣，最后的決定權(quán)，還是在小圓珠手里，”斯然撓了下側(cè)臉，“我自然是希望它能夠找回自己的主人，但一切——”
    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千閻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我知道了。”
    他的目光仿佛落在了遙遠(yuǎn)的某處，穿過空間的限制，看到了那片純白色的大殿和聆仙境內(nèi)無數(shù)的美景，看到初生懵懂的器靈一點一點的成長。
    他輕輕地笑了一下，這次的語氣真摯了許多：“謝謝你……真的非常感謝。”
    斯然對這種場景向來不太適應(yīng)：“沒、沒什么，大家就是純粹的金錢交易……咳咳，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
    “沒事，我明白。”千閻抬起手來，幽藍(lán)色的仙水珠再一次從他掌心浮現(xiàn)，然后緩緩地飄到了斯然面前。
    斯然伸出兩根指頭，捏起面前這顆珠子，觸感冰涼，他問道：“這要怎么用？”
    千閻解釋道：“無需刻意使用，只要不久之后有足夠重要的事情發(fā)生，它就會自動融入你的體內(nèi)——”
    話音未落，斯然捏著的那顆仙水珠寒光一閃，瞬間化作一道流光飛入了斯然的眉心之中。
    “——就像現(xiàn)在這樣。”千閻補(bǔ)充完了后半句話。
    “看來，這個報酬非常及時呢，”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斯然一張臉從白到黑再到綠，貼心提示了一句，“我也曾用過仙水珠，這仙水珠對未來之事的預(yù)示，往往隱藏在你一閃而過的思緒之中，注意留心身邊之事，當(dāng)然，也有極少數(shù)的可能，它會提前激發(fā)出本該存在于未來的異常。”
    千閻的聲音格外平和：“無論如何，注意留心腦海中轉(zhuǎn)瞬即逝的預(yù)感吧。”
    留心腦海中轉(zhuǎn)瞬即逝的預(yù)感。
    預(yù)感。
    離開千古亭之后，這句話宛如單曲循環(huán)一樣，在斯然的腦子里面放過來又放過去。
    仙水珠這半點都等待不得，立刻派上用場了的高效率行為，頓時給斯然帶來了濃濃的、揮散不去的焦躁之感。
    就像是有人告訴你，幾天后你會發(fā)生一件大事，但又不說會發(fā)生什么，而只是重復(fù)——注意自己的預(yù)感。
    神他媽預(yù)感。
    這玄乎的預(yù)感讓斯然看什么都格外的疑神疑鬼。
    回劍宗的路上，斯然坐在飛行靈器之中，透過窗外看著外邊飛速后退的景色，突然扭過頭驚慌道：“我剛剛好像有預(yù)感……會不會某天這飛行靈器會半途故障掉落？”
    云漠試圖安撫：“無事，哪怕這靈舟掉了下來，以修真者的體質(zhì)，也是摔不死的。”
    下了飛行靈器，幾人走入劍宗之內(nèi)，斯然看著一方從山上落下的碎石，頓時警覺了起來：“我剛剛好像有預(yù)感……會不會哪天下雨，哪個山頭泥石流把我給埋起來了？”
    云漠很有耐心：“無事，哪怕整個山都砸了下來，把山給劈開也并不困難。”
    上了臨觀峰，看著地上新搬來的幾只小螞蟻快快樂樂地從大樹下爬過，斯然頓時倒吸了口涼氣：“我剛剛好像有預(yù)感……會不會之前被我禍害走的綠頭蟻一族準(zhǔn)備了一個大招想要回來報仇了？”
    云漠逐漸無奈：“無事，綠頭蟻再怎么厲害，也只是一階靈獸，它的根基在此，不會有太大威脅。”
    走過臨觀峰門前的空地，正要進(jìn)入洞府，斯然又是渾身一僵，扭頭剛準(zhǔn)備說話，就被云漠一把按住肩膀整個人給轉(zhuǎn)了過來。
    二人面對面，云漠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緩緩上移，固定住斯然來回亂動的小腦袋，迫使他與自己對視。
    云漠眸光一暗，放輕了聲音：“那……你看著我，有什么預(yù)感嗎？”
    斯然怔怔地抬著頭，表情漸漸地有一絲放松，此時已經(jīng)是深夜，今夜月色極好，臨觀峰上一片銀白之色，一縷月光照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片深深的陰影。
    云漠喉結(jié)輕輕一動，心跳有加快的趨勢，他正欲開口，斯然卻猛然間倒吸了一口涼氣，連退數(shù)步，驚疑不定道：“我剛剛……剛剛好像有所預(yù)感……總感覺未來我會像劍修一樣貧窮嗚哇！”
    云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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