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話被陸煥念得抑揚頓挫。
這會兒司巍不在,郁白含又浪了起來。
他把手機一收,抬起頭問陸煥,“那我們陸總,更喜歡哪副面孔~?”
語氣比陸煥還抑揚頓挫。
一雙烏黑的眼看向后者,反客為主。
陸煥的手指還按在郁白含嘴角,在郁白含抬頭間,掌心蹭過了他的臉。
郁白含臉上的皮膚很白,眸光卻很亮。加上眼瞼的弧度偏圓,一張本該透出病態的臉竟然看著明麗又鮮活。
陸煥低頭看他。
過往的場景有一瞬涌入腦海,又如潮汐退去。
半晌,指腹稍稍用力,在郁白含臉上摁出了一道凹陷。
陸煥睫毛垂下,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只有唇角笑意很淡,開口語調輕緩,“我不喜歡裝乖的。”
郁白含琢磨了一秒,懂了,“喔,你喜歡野的~”
陸煥,“……”
郁白含:巧了,這不就是他么。
他想著就啪地一把拍掉了陸煥的手,很野地開口,“行了,一直捏著做什么?”
“………”陸煥。
郁白含用一聲脆響狂野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陸煥將手揣回褲兜,退開一步側身立在他跟前。
映入眼底的身影挺拔而修長。郁白含正大光明地欣賞著陸煥的身姿,先前的擔憂又浮上心頭:
這么帥的一個人,可千萬別被降了智。
他定了定神,試探道,“筇山的項目,你為什么答應得這么利索?”
陸煥看著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郁白含:?笑什么?
他被陸煥笑得心里直打鼓,生怕對方冒出一句天雷的“討你歡心罷了”。
那他是真的會打爆陸煥的狗頭。
在郁白含心驚膽戰的注視下,陸煥終于開口,“主要是覺得會賠錢。”
郁白含眨了眨眼:直覺的來源是……?
陸煥緩緩解釋,“筇不筇的,不吉利。”他補充,“尤其念出來之后。”
“……”
郁白含吸了口氣。
有人抄作業!他要舉手告老師!!
…
但“會抄作業”這件事至少從側面肯定了陸煥的智商,郁白含暫且放下心。
他看了眼時間快到十二點,“我們是不是該吃飯了?”
陸煥轉身,“走吧。”
郁白含從他身側探頭,“現在去食堂會排長隊嗎?”
“……”陸煥看了他一眼,“出去吃。”
喔好吧…郁白含臉上浮出淺淺的驚羞。
是他格局不夠。
兩人從總裁辦出來,迎面遇上從秘書室走來兩名秘書。
看上去是挺活潑的兩個年輕姑娘,工作牌和姚星染的很像,應該都是直屬陸煥的秘書團。
兩人剛和陸煥問了聲好,目光一轉就看見了郁白含。
她們視線先是在那張陌生的臉上茫然地停頓了兩秒,接著轉向對方身上那件相當眼熟的t恤衫……
隨即瞳孔地震!
郁白含看對面兩人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又一眼,就朝她們笑了一下,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偷看被抓包,兩名秘書面上微紅。忙鞠躬回了一笑,匆匆離開。
她們前腳剛走,陸煥就開口,“你在干什么?”
郁白含,“和你的員工混成兄弟閨蜜。”
等以后司家派人挑撥離間,他就來當家人們的主心骨!
陸煥腳步一停,轉頭看向他。
郁白含也跟著停下來,“怎么了?”
修長的手指忽然抬起來,勾住他寬大的領口攏了攏,微涼的指尖劃過心口上方的皮膚,帶起一片顫栗。
陸煥狀似無意,“混成兄弟閨蜜做什么。”
郁白含羞澀,“就當為陸氏添丁了。”
“……”
·
到地下車庫坐上私家車時,郁白含才發現是陸煥開車。
樊霖沒有跟來,今天中午吃飯只有他們兩個人。
郁白含低頭系好安全帶,豪華的邁巴赫流暢平穩地駛出地下車庫,外界的日光一瞬映亮了視野。
車窗外的街景繁華而平和。
郁白含瞇眼,轉頭兩面均勻地曬著日光浴,“我們去哪里吃?”
陸煥目不斜視,“到了就知道了。”
不到二十分鐘,私家車停在一處僻靜的庭院前。
郁白含跟著陸煥走進庭院中,四周是古色古香的建筑。黃綠相間的庭植間設了石燈雕塑,水塘里映著天光。
很快有服務生前來接引,“陸先生,還是闌序間?”
陸煥點了點頭,服務生就將他們領去了院中最清靜的那處包間。
落座后,陸煥輕車熟路地勾了菜單交給服務生。
門扇合上,安靜的空間里又只剩下陸煥和郁白含。
郁白含瞅著他,“你好嫻熟。”
陸煥,“經常來。”
郁白含若有所思,“辦了會員?”
陸煥,“……”
他額角一跳,停頓幾秒,“這里只對內接待。”
“清蕖苑”是一處私人產業。
環境好、檔次高,只用來接待小部分圈內親友,兼具舒適度與私密性。
郁白含頓悟,“原來是回大本營了。”
陸煥喝了口茶沒回話,謹慎地避免著開口被帶偏思路。
點的菜很快端上來。
前菜里有一道蘸醬牛肉凍,郁白含夾了一塊在蘸料碟里淌過就送進嘴里。
動作快如殘影。
陸煥張開的唇又閉上,靜靜看著郁白含。
下一秒,筷子“啪嗒”一放。
郁白含捂住鼻子,芥末的刺激直沖天靈蓋!
他眼眶瞬間濕潤,起身就去撈陸煥手邊的茶水壺。指尖剛碰到茶壺,對面陸煥突然翹了下嘴角。
啪,郁白含的手被一把按住。
郁白含:???
辛辣刺激感沖得他腦門兒嗡嗡的,陸煥按著他的手巋然不動。
郁白含抽了兩下沒抽出來。他另一只手還撐在桌上,正想伸過去撓花那張萬惡的臉,身側門扇突然被“嘩”地推開!
伴隨著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陸煥,聽說你來——”
郁白含淚眼朦朧地轉過去,一滴清淚正好從臉頰滑落。
門口,齊玦的聲音戛然而止。
郁白含身上還穿著陸煥的衣服,一只手被大掌鉗住,眼含淚光無法掙脫。在看到齊玦時他眼神一亮,抖著唇開口,“幫我……”
齊玦直接他媽震顫!
“被、被強迫的?”
陸煥,“……”
郁白含一句話說完,“把茶水拿過來一下。”
·
半分鐘后。
郁白含心滿意足地喝著涼茶凈口。
對面是臉色黑沉的陸煥,左邊是坐立不安的齊玦。
郁白含記得齊玦——陸煥的好友。
齊玦是薪城齊家的二少爺,為人仗義直爽。在陸氏被司家打壓得走投無路時,齊玦幾次想幫陸煥但效果甚微,齊家還因此受了些牽連。
總之是個友軍。
…
包間里過于安靜。
齊玦動了動身子,覷著自家好友的神色,又看了眼旁邊氣定神閑的郁白含。他問陸煥,“陸哥,這是哪位?”
陸煥吃著飯,不應聲。
齊玦又去看郁白含,“你是……”
郁白含,“他的狂野男孩。”
齊玦一噴,“噗!”
哐啷,對面筷子放下。陸煥盯過來,“司白含。”
郁白含寵溺一笑,“好我不說了。”
讓你不給我水喝。
齊玦在短暫的懷疑人生后反應過來:等等,司白含。司……司?
“臥槽!”他猛地一拍桌,湊近了郁白含仔細觀摩,“你是陸煥他老……”話音一頓,齊玦看著面前同為男性的兩人,斟酌著稱呼,“老伴?”
郁白含、陸煥,“……”
又來個腦子不清醒的。
齊玦在幾次說錯話后終于安靜下來,坐在旁邊安安分分地聊天。
聊了會兒,郁白含這才知道這家“清蕖苑”就是齊玦開的。
“我待會兒和人打個招呼,把你也加入接待名單。”齊玦熱情地掏出手機,“來加個微信,到時候要有什么問題可以聯系我。”
郁白含加上他,備注了個全名:【齊玦】
只要不是法制咖,他都以禮相待。
齊玦正要和他說是哪個“jue”,就看郁白含準確無誤地打出來了。他一愣,“你知道我的名字?”
對面一直低眼吃飯的陸煥忽然看過來。
郁白含手指頓了頓,自然地回道,“聽說過。”
他說完看陸煥在看自己,“怎么了?”
陸煥收回目光,“沒什么,你涉獵挺廣的。”
…
一頓飯沒多久就吃完。
陸煥要回去,齊玦叫住兩人,“這才中午一點,不如去后面射箭場玩一把?”
陸煥,“今天是工作日。”
郁白含躍躍欲試,“還有射箭場?”
他以前在高中和大學的社團里學過,屬于他為數不多的特長。
齊玦看郁白含興致勃勃,立馬趁熱打鐵,“你也會嗎?”他又去叫陸煥,“走吧陸哥,白含第一次來,帶他去后面看看。”
陸煥跨出門的腳步停下,轉頭看向郁白含,“你會?”
郁白含指尖捻出一毫米,“一點點。”
陸煥的視線從他光滑的指節上掃過,沉默了片刻。最后在郁白含和齊玦的兩臉期盼中開口,“走吧。”
射箭場就在清蕖苑西南角。
規模不大,設施齊全。半開放式的場館,從一側望出去是秀美別致的園林和假山池。
郁白含到了才發現:這里的弓箭用的竟然都是傳統的木弓。他拿起來掂了掂,看上去用的是柘木,又硬又沉。
但也不是拉不開弓。
他拿起弓箭調整好姿勢,視線慢慢聚焦在箭鏃和前方鮮紅的靶心上。沉重的木弓穩了下來,郁白含呼吸微沉,屏蔽了周遭干擾……
陸煥揣著兜,立在面向郁白含的地方。
郁白含姿勢標準,一雙手緩緩拉開了弓。瘦白的手背上骨節畢現,眼神精亮而專注。風從庭外穿堂,林葉窸窣作響,帶起了郁白含身上寬大的t恤下擺。
開弓如月,咻!一箭破空。
箭鏃釘入前方箭靶,距靶心稍微偏離了一點。
郁白含放下泛酸的胳膊,又搓了搓指節:
捏馬,這副身體被調整得太弱。
“臥槽……”齊玦驚嘆了一聲,“這是一點點?”
郁白含靦腆一笑,嗯,億點點。
他又去看陸煥,“怎么樣?你們白含,棒不棒~”
“很棒。”
姿勢嫻熟,準頭也好。
指節卻相當的光滑干凈。
陸煥輕輕彎唇,“我們白含,真是出人意料。”
…
郁白含得了表揚,又興致勃勃地繼續射箭了。
他以前用的是現代競技的那種弓箭,和傳統木弓手感不同。
練了沒一會兒,郁白含手指磨出了血泡,還不小心擦破了點皮。
他轉頭去找齊玦,“你們這兒有醫療箱嗎?”
齊玦正“叭叭”打著手機,在他們朋友群里分享今日八卦。
他側眼看見郁白含手指上的小泡,頓時“嘶”了一聲!正要說什么,忽然又望見了不遠處開弓射箭的陸煥。
冷戾果決,面無表情。
齊玦話頭一轉,“你去給陸煥看看。”
郁白含:?
陸煥是什么靈丹妙藥?
齊玦目光灼灼,暗搓搓慫恿道,“你去給他撒個嬌,看看他有什么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