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煥低眼看著郁白含被錮在柜門上的手腕。
    他沒有急著開鎖,  而是先伸手按在后者腕間的細(xì)鏈上，像是在琢磨他的壯舉。
    高大的陰影籠罩下來，郁白含后背抵在鐵柜前,  仰頭看向陸煥微微低側(cè)的臉。
    這場景……
    莫名有點小刺激。
    他心頭一動,  抬手拽了拽陸煥的衣側(cè)。
    陸煥轉(zhuǎn)頭看過來,  “做什么？”
    郁白含小臉通紅，被錮住的手裝模作樣地掙了掙,  暗藏著興奮自動入戲，“放開我…”
    陸煥，“……”
    陸煥低眼看著他,  “這又是哪一出？”
    郁白含從戲里跳出來了兩秒，飛快提示，“星際大戰(zhàn)，你是作戰(zhàn)指揮官。”
    他說完繼續(xù)入戲，“我真的不是臥底,  陸指揮,  你相信我。”
    他一邊說著,  一邊伸手把陸煥往自己身上拽。
    “……”
    陸煥被他拉著往前了一小步，另一只手“哐”地?fù)卧诹擞舭缀韨?cè)！兩人身前幾乎貼近,  在陸煥低頭間，一上一下地對視著。
    郁白含被陸煥禁錮在懷里，羞澀又大膽地抬眼。
    陸煥垂著睫毛看了他幾秒,  忽而笑了一聲,  “喔？不是臥底嗎,  我要怎么相信你。”
    他按在郁白含腕上的那只手勾住了銀色的細(xì)鏈,  指尖抵了一下。
    被指腹擦過的地方泛起一陣酥癢,  手鏈勒得微微一痛。
    郁白含心跳怦怦快了點。
    陸煥……好會。
    他手上動了一下,  感情真摯地剖白，“我滿心滿眼都是陸指揮，對指揮一點隱瞞都沒有，不信你就來查我……”
    撐在他身側(cè)的手驀地抬起來捏住了他的下巴。
    陸煥將他的話頭止住，視線掃過他明麗而鮮活的五官，像是在細(xì)細(xì)描摹。片刻，他唇邊落下一聲低笑，“我當(dāng)然相信我們白含……學(xué)員。”
    語調(diào)聽上去心情不差的樣子。
    郁白含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陸煥就在他下巴上輕輕按了一下，收回了手。
    接著“咔噠”一聲，鎖被打開。
    郁白含手上一松，將手腕縮了回來。
    陸煥退開一步，光線重新落回跟前。郁白含低頭打量著手腕，被細(xì)鏈勒到的地方有一道淡淡的紅痕。
    他假吧意思地指責(zé)，“陸指揮把我勒痛了。”
    說著把那截手腕伸到了陸煥眼皮子底下。
    陸煥將他的爪子按下去，看了眼郁白含面帶歡喜的臉，輕聲問，“痛得嘴角上揚了是嗎？”
    郁白含立馬矜持地將嘴角壓下。
    噢，忘記把戲做全套了……
    陸煥提醒，“還去不去按摩？”
    “要去要去。”郁白含渾身的戲一收，轉(zhuǎn)頭將柜門重新關(guān)好。
    …
    出了更衣室，去按摩間之前要先選按摩師。
    陸煥隨意選了個男按摩師，又幫郁白含選了個女按摩師。郁白含轉(zhuǎn)頭，“為什么我們不一樣？”
    “男按摩師下手更重。”陸煥語氣如常，“你上次不是被按痛了嗎。”
    郁白含驚訝，“這你都記得？我們陸……先生果然很貼心。”他夸贊的話音卡了一下。
    好險，忘了外人還在，差點情趣泄露。
    陸煥哼笑了一聲，轉(zhuǎn)頭讓人安排下去了。
    ·
    給他們預(yù)留的是一間雙人間。
    進(jìn)到房間內(nèi)，郁白含在床上趴下。枕頭下方是空的，可以埋臉。
    他沒拿開枕頭，把臉一側(cè)對向了陸煥。
    陸煥正要將枕頭拿開，轉(zhuǎn)頭就對上郁白含灼灼的目光，動作頓了一下，“你在看什么。”
    郁白含趴得服帖，“這樣好聊天。”
    “……”陸煥問，“你一刻也閑不下來是嗎？”
    郁白含貼心，“你不想說話沒關(guān)系，可以把腦袋塞進(jìn)洞里，露出兩只耳朵聽我說。”
    畫面感幾乎撲面而來。
    床頭站的兩名按摩師都下意識看向陸煥的耳朵。
    陸煥呵呵一聲放回了枕頭，“不用。”
    他把臉側(cè)向郁白含，輕柔道，“我也看著你，聽你說。”
    郁白含喜滋滋的，“好喔。”
    …
    這是郁白含第二次按摩。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腰側(cè)有點敏感，上次按摩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還有昨天晚上陸煥摟著他腰時揉的那一下。
    很有感覺。
    現(xiàn)在也是，按摩師最開始按的肩，郁白含還能輕松自然地跟陸煥聊天。等按摩師按到他腰上時，郁白含忽然聲調(diào)一抖，輕哼了一聲。
    大概是這種哼哼很常見，按摩師沒停下。
    郁白含哼哼著也不耽擱他說話。
    他哼哼唧唧地說了兩三分鐘，一直沒出聲的陸煥突然將他打斷，像是忍無可忍，“司白含。”
    “嗯？”郁白含貼在枕頭上和陸煥對視。
    深沉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幾秒之后，他莫名get了陸煥打斷他的原因。
    喔……他們陸指揮又不純潔了。
    郁白含便讓按摩師先停下動作。他本來想和陸煥說“這是忍不住的”，轉(zhuǎn)念發(fā)現(xiàn)陸煥好像全程都沒吭一聲，頓時好奇中帶了點不甘示弱。
    他盯著陸煥，“你為什么不哼哼？”
    陸煥，“呵呵，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郁白含：？呵呵。
    他抬頭對陸煥身側(cè)的按摩師道，“麻煩大力一點，狠狠鉆進(jìn)他的腰窩子。”
    擊碎陸煥高冷的面具！讓他聽個響。
    陸煥，“……”
    按摩師沒忍住笑了聲，沒敢真的照做。
    互相傷害的話題就此翻篇。
    接近兩個小時的按摩結(jié)束后，郁白含和陸煥起身，回更衣室換了套汗蒸服。
    郁白含這次萬分小心，沒再重蹈覆轍。
    他換完衣服出來時陸煥已經(jīng)等在門口，后者視線落在他手腕上，似笑非笑的，“我還以為，又要來營救我們白含了。”
    “……”郁白含和他一起走向汗蒸房，晃了晃手鏈?zhǔn)疽獾溃拔揖驼f太大了。”
    “明天換條短一點的。”
    “喔。”
    “……你在遺憾什么？”
    郁白含迅速收斂神色：怎么回事，好像被陸指揮讀心了。
    兩人邊走邊說，忽然迎面遇上了另一對人。
    視線相對，雙方同時停下腳步。
    郁白含看向跟前這張見過一次的面孔。對方似乎也很驚訝，秀氣的眉頭微微隆起，那張本就病弱柔美的臉顯得更加惹人憐愛。
    很快，對方便反應(yīng)過來，細(xì)細(xì)柔柔地開口，“這不是小含嗎？”
    郁白含也細(xì)細(xì)柔柔地開口，“二姐。”
    兩人都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面對面站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司家的病秧子大軍組隊來康養(yǎng)所復(fù)健了。
    只不過郁白含是演的，司曇卻是真的。
    曇花一現(xiàn)，這就是原作者給她定下的人設(shè)。因為天生體弱，又有主角光環(huán)的加持，所以就有了后續(xù)一系列“逆天換命”的操作。
    真·換命。
    比司延停的洗腦可刑多了。
    郁白含正和司曇對視著，就聽司曇身側(cè)的男子問，“這是你那個四弟嗎？”
    司曇同丈夫崔浩升點點頭，又對郁白含道，“好久沒見，小含看著精神多了。今天還有事，我們下次好好聊。”
    三言兩句像是尋常姐弟之間嘮家常。
    既沒打探郁白含，也沒提到另外兩兄弟，仿佛置身于爭斗的漩渦之外。
    郁白含在心底又加了條對比：段位也比司延停高多了。
    他朝陸煥的方向側(cè)讓了一下，“二姐再見。”
    陸煥手一抬搭在了他腰后，像是習(xí)慣成自然。
    司曇看了一眼，同郁白含微微一笑，便和崔浩升相攜離開。兩人一齊去往了大廳另一頭的卡座，卡座間還有幾個人正在等他們。
    郁白含收回視線，扭頭看向陸煥。
    他一手覆在陸煥骨節(jié)分明的手背上，交流心得，“你今天入戲晚了點，應(yīng)該在我和二姐剛見面的時候，就狠狠摟住我的腰，用嫉妒發(fā)狂的聲音問我——‘這是哪個女人！？’”
    陸煥牽起唇角低眼看他，“然后整個上流圈子都會開始討論，我是哪個精神病院出來的男人。”
    郁白含，“……”
    搭在他腰上的手力道一收，帶著他往汗蒸房的方向走去。
    陸煥溫聲細(xì)語，“走吧，去蒸蒸你水靈的大腦。”
    ·
    郁白含水靈的大腦并沒有蒸太久。
    他這副身子體虛，雖然在陸家好吃好喝地養(yǎng)了一陣子，但依然沒有完全恢復(fù)。
    這里的汗蒸房是公共的，溫度調(diào)得偏高。
    郁白含在里蒸了會兒便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渾身上下全濕透了。烏黑的額發(fā)濕亂地貼在白皙的臉頰，就連眼睛都是濕漉漉的，像是熱出了汗。
    陸煥看了他一眼，伸手就將他拎出了汗蒸房。
    郁白含出門第一瞬吹著冷風(fēng)，整個人都飄了一下，轉(zhuǎn)頭往陸煥肩頭一靠。
    額間的細(xì)汗蹭了陸煥一肩膀。
    陸煥拎著他一路回了更衣室，側(cè)頭看了眼自己肩上洇出的大片濕痕，不出意料地哼笑了一聲。
    “……”
    郁白含從他手心下抬頭，深深凝視。
    這笑聲是什么意思？
    他不喜歡，收回去。
    從康養(yǎng)所出來已經(jīng)接近傍晚，樊霖開車來接的他們。
    郁白含跟著陸煥坐進(jìn)車后座時，透過車窗又看見了司曇一行人。對方正從康養(yǎng)所門口出來，旁邊的應(yīng)該就是之前等在卡座里的幾人。
    “在看什么？”陸煥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你認(rèn)識那邊幾個人嗎？”郁白含讓了讓視線。
    陸煥看了眼，示意前面的樊霖開車，“嗯，你大哥的合作伙伴們。”
    郁白含：……
    哇哦。
    來了，司家傳統(tǒng)技能：背刺。
    私家車發(fā)動，很快駛離了康養(yǎng)所。在倒退的街景中，陸煥閑適地靠在椅背上，看著郁白含勾了下唇角，“在想什么？”
    郁白含正要開口，就瞥見前面的樊霖。
    他又把獨家分享咽了回去，輕輕撫掌道，“共享伙伴，挺好。”
    “……”
    新訂制的手鏈?zhǔn)堑诙煜挛缢蛠淼摹?br/>     陸煥去公司了，送手鏈的是秦倫。
    郁白含接過新的鏈子，在手上比劃了一下大小剛好。不愧是陸學(xué)神，用手量都這么精準(zhǔn)。
    手鏈的鏈扣比較復(fù)雜，單手戴不上。
    秦倫看郁白含一只手比劃了半天，就問，“我?guī)湍愦魃希俊?br/>     郁白含收了手鏈，“沒事，不用。”
    愛的枷鎖，還是等晚上讓陸煥幫他戴上。
    秦倫嗯了一聲，站在原地沒走。他看了郁白含一會兒，忽然問道，“你……心里會有什么想法嗎？”
    “什么想法？”郁白含疑惑地看回去。
    秦倫剛硬的眉糾結(jié)地擰了擰，片刻抬手抹了把腦袋，“算了，沒什么。”他說完轉(zhuǎn)身大步離開，背影透出幾分沉重和蕭索。
    郁白含：？
    這個語氣神色，和上次的華伍如出一轍。
    ……他們該不會又腦補了什么？
    沒去管秦倫他們腦中紛繁復(fù)雜的劇本，郁白含收下手鏈轉(zhuǎn)身回了屋。
    晚上，陸煥回家吃晚飯。
    郁白含坐在他一側(cè)，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就聽陸煥問，“手鏈?zhǔn)盏搅藛幔俊?br/>     “收到了。”
    “怎么沒戴上？”
    郁白含停下筷子看向他，“喔，誰給我戴？”
    “……”陸煥動作一停。
    他朝郁白含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繼續(xù)吃飯。等到吃完飯，陸煥這才起身淡淡開口，“上樓。”
    郁白含還在喝最后一口湯，聞言從碗沿后面抬起一雙眼，“做什么？”
    陸煥點了點手腕的位置，彎彎唇，“給你銬上。”
    郁白含，“……”
    看來“陸指揮”這個身份，深得陸煥歡心。
    他就放下碗，跟著陸煥去了樓上主臥。
    主臥里，兩人坐在桌臺邊。
    陸煥低頭擺弄著手鏈——追蹤器的主體是那只“鯨魚墜”，這次換了條鏈子，要先把吊墜取下來，再戴回郁白含手上。
    陸煥手指靈活，沒多久便重新穿好，“手伸過來。”
    郁白含配合地把手腕伸過去，讓陸煥給他戴上。
    一臂遠(yuǎn)的距離前，陸煥微低著頭。系鎖扣時睫毛低垂著，薄唇抿起，一副很認(rèn)真的神色。
    郁白含盯著他這張?zhí)舨怀鋈秉c的俊臉看了會兒，又問，“對了，母裝置是長什么樣的？”
    陸煥頭也不抬，“做的一對，也是鯨魚。”
    郁白含，“怎么沒見你戴？”
    面前的人就抬起頭來，朝他勾了勾唇角，“放抽屜里了，不需要戴。畢竟沒有我們白含生活精彩。”
    “……”
    把自己反手銬上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郁白含明智地?fù)Q了個話題，“我看看？”
    “就在你手邊那個抽屜。”
    嘩啦，抽屜拉開。
    郁白含低頭一看，果然看到另一枚銀色的追蹤器。單個的一只墜子，就這么靜靜躺在抽屜里，和他手上的那枚明顯是一對。
    他盯著那枚追蹤器，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手上忽而一緊，他轉(zhuǎn)頭就看陸煥望了過來，如雷達(dá)般敏銳，“你在想什么。”
    郁白含眼神清澈，“我想什么了？”
    陸煥勾著他的手鏈，嘴角的笑意戒備中帶著一絲了然，“我好像在你眼底看到了豐富繽紛的情景劇。”
    郁白含默默收起視線，“不存在這種東西。”
    鏈扣在他手腕“咔”地扣緊。
    陸煥直直盯著他，笑意不散，“是嗎，那是我看錯了？”
    郁白含溫柔篤定，“一定是的。”
    兩人又默然對視了幾秒，郁白含眸光微動——
    陸煥，“呵呵。”
    郁白含，“……”
    要命了。
    陸指揮好像能在他眼睛里追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