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煥垂著眼, 薄唇抿了一下。默然兩秒又輕輕一笑,“同行競爭?你想多了。”
他語氣平和,聽著只像是陳述, “我哪能和專業(yè)的醫(yī)生競爭。”
“……”
喔~還有小情緒了。
郁白含就收回手,拿出手機, “剛剛的醫(yī)囑我沒記清, 陸醫(yī)生再和我說一下怎么吃藥?!?br/>
陸煥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 揣回褲兜。
隔了片刻他開口,淡淡的嗓音從上方響起,將醫(yī)囑一條條重復了出來。
郁白含在備忘錄記好,真誠夸贊,“謝謝陸醫(yī)生,專業(yè)的就是不一樣。”
陸煥就冷笑了一聲,低眼睨來, “你在哄小孩嗎?”
郁白含看向他,眼神亮亮的,“那哄好了嗎?”
回答他的是一聲“呵”。
郁白含這邊沒什么事,陸煥轉頭要出門。
他推門而出前一刻又停下, 對郁白含道, “晚飯我會讓人給你端上來。”
郁白含正要說不用,張開的嘴又閉上。
他點頭,“嗯, 聽陸醫(yī)生的。謹遵醫(yī)囑。”
…
鐘秉棲的藥開得很好。
郁白含過了三天就慢慢好轉。
這三天陸煥依舊忙著工作, 不過下班后會過來“問診”幾分鐘。
他站在門口打量,“氣色看著還行?!?br/>
郁白含鼓掌,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陸醫(yī)生好厲害!”
“……呵呵?!?br/>
陸煥沐浴著郁白含的不實吹捧, 轉身離開臥室。
經過三天的角色扮演,郁白含病好得差不多了。
馮叔又請了鐘秉棲來復診。
人來的時候,郁白含正坐在客廳看電視。
電視里放著宮斗劇。演的是皇上得了風寒,一眾嬪妃各顯神通爭權奪寵,最后留在皇上身邊噓寒問暖的嬪妃獨得了圣寵。
郁白含看得津津有味,親切感飆升。
背后傳來馮叔的聲音,“鐘醫(yī)生來了?!?br/>
他轉頭,只見馮叔領著鐘秉棲進了客廳。
郁白含點點頭還沒開口,客廳一側的露臺門就被推開。陸煥走進屋打了個招呼,“鐘醫(yī)生?!?br/>
他說完坐到了沙發(fā)另一側。
鐘秉棲回道,“陸先生好。”
待人都坐下,鐘秉棲開始給郁白含復診。
大概看了五六分鐘,他收回儀器笑笑,“恢復得不錯,藥不用吃了?!?br/>
“謝謝鐘……”郁白含話頭一轉,“鐘哥?!?br/>
鐘秉棲愣了愣,沙發(fā)另一頭的陸煥看過來。兩道目光同時落在他身上。
郁白含,“我可以這么叫吧?”
鐘秉棲接受良好,“當然可以?!?br/>
郁白含點點頭,“那就好?!?br/>
抱歉小鐘,你不在的這三天,已經有別的同行競爭上崗了。
他想著就轉頭看了眼陸煥,滿臉恩寵。
鐘秉棲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與此同時,電視里傳來皇上和寵妃的調笑:
“真的只是臣妾獨有的?”
“這是自然,愛妃滿意了吧?!?br/>
“……”
陸煥眉心一跳,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司白含。”
背景音一關,客廳里恢復了清靜。
陸煥對鐘秉棲說,“你再給他看看。”
這語氣好像是覺得他大病未愈。
郁白含定定地瞥了陸煥一眼,又朝鐘秉棲伸去一只細白的胳膊。
來,看看。
把我的健康報告甩給陸煥!
鐘秉棲失笑,將他的胳膊拎了回去,“病已經好了,不過確實要叮囑你幾句。你體質比較弱,平時要多鍛煉身體?!?br/>
郁白含說,“沒事,我每天都喝一杯牛奶?!?br/>
堅持食補。
鐘秉棲搖頭,“只喝一杯牛奶怎么夠?”
郁白含琢磨,“那就兩杯?”
不能再多了,再多就喝不下了。
“……”鐘秉棲那張溫和的臉難得出現了一絲裂痕,他掛著職業(yè)微笑,“勤勞一點,好嗎?”
旁邊傳來一聲意料之中的輕笑,“呵?!?br/>
郁白含羞愧一笑,“喔?!?br/>
·
馮叔送走了鐘秉棲。
郁白含看向還坐在一旁的陸煥,發(fā)出邀請的聲音,“陸教練,帶我鍛煉鍛煉?”
陸煥沒有立馬回,像是思考了一下,“最近工作太忙?!?br/>
看這樣子不像是在找借口。
郁白含回憶了一番:陸煥這段時間的確又忙了起來,也沒看人再去樓上健身房。
他善解人意,“那我去找秦倫?!?br/>
陸煥說,“他工作也忙。”
秦倫也忙?忙著和司家隔空打拳嗎?
郁白含正想問“還有沒有其他帶薪賦閑的兄弟”,就聽陸煥開口。
“你不是喜歡射箭?”
“是啊?!彼送度ヒ坏漓o候下文的眼神。
陸煥坐在沙發(fā)上,頭微微垂下的角度顯得他鼻梁挺直,睫毛細長。修長的手指正滑動著手機屏幕,不知翻到了什么又停下來。
“c大的箭道社團很有名,孫以青在c大讀博,看他朋友圈應該認識社團的人,可以找他帶你過去?!?br/>
郁白含眼睛一亮,還有這種便利?
他記得孫以青:這人很不錯。
上次聚會雖然存在感不高,但極會給他來事。
一看就是個悶聲干大事的人,很好。
他欣然接受,“那感情好~”
…
第二天郁白含就去c大找了孫以青。
c大是整個西南地區(qū)數一數二的大學,尤其是c大的金融專業(yè),在全國都名列前茅。
從陸宅出發(fā)到主校區(qū)大約四十分鐘車程,郁白含到時,孫以青已經等在校門口。一身簡約的服飾,還戴了副黑框眼鏡。
和聚會時完全不一樣,看著就很學術人。
“久等了嗎?”郁白含隨他進入學校。
“還好。”孫以青話不多,開口是一副正經的樣子。
然而上次就是用這副口吻,讓他坐到了陸煥腿上。
主校區(qū)很大,從校門到社團還有一截路。
夏季的午后日頭很曬,孫以青就帶人順著林蔭路繞過鐘樓。從鐘樓前面過去,途徑一面榮譽墻。
郁白含隨意晃了一眼,腳步突然停住。
他轉頭湊過去,看向榮譽墻上第一排最顯眼的那張照片——面容俊美,眉眼深濃。面向鏡頭時,神色是相當熟悉的冷淡,透出一股疏離感。
妥妥的高嶺之花,校園男神。
他的冤種老攻。
郁白含細細觀賞,“陸煥也是c大畢業(yè)的?”
孫以青站到他身后,“嗯,陸哥是學金融的。c大的榮譽校友,照片掛了好幾年了?!?br/>
喔~那他們陸同學還真是很棒棒了。
得拍下來,夸夸他。
郁白含就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發(fā)給陸煥。
【有耳】:我在墻上目睹了你的尊容。[圖片]
孫以青低眼瞥到那句“目睹尊容”:……
郁白含還在繼續(xù)夸。
【有耳】:陸同學真厲害。[我給你鼓個巴巴掌旋轉升天再開花]
孫以青又一低眼瞥到那聲“陸同學”:……
陸煥的消息還沒回過來,郁白含暫且收了手機,叫上好似沒回神的孫以青,“走吧?!?br/>
孫以青腳步一動,“嗯?!?br/>
兩人繼續(xù)往社團的方向走。
郁白含隨口問,“那你是什么專業(yè)?”
既然是億萬家產的繼承人……
那應該是金融學?管理學?社會學?
孫以青,“我研究神經元?!?br/>
郁白含轉頭:?
孫以青抵了抵框鏡,“上午剛從醫(yī)院搶了個腦子回來,等把你送到社團,我就要回實驗室做研究?!?br/>
郁白含:……
他微微警惕,“合法嗎?”
孫以青就停下腳步,一臉正經地看著他。
對視幾秒,郁白含歉然回神,“抱歉,有點ptsd?!?br/>
也對,不是所有人都拿別人的腦子亂搞。
他又問,“那你了解催眠嗎?”
孫以青側目,“不了解。不過我認識這方面的朋友,怎么了?”
郁白含輕輕一笑,“隨便問問?!?br/>
以后找人咨詢一下。
看能不能讓瘋批哥自食惡果。
…
閑聊間很快到了社團門口。
c大的箭道社團很有名,因此社團的場地寬敞又干凈,設備也很齊全。
到了門口就聽見里面社團成員說話的聲音。
大概是孫以青打過招呼,郁白含跟著他一進去,就見孫以青朝里面招了招手。接著一名高挑的女生轉頭看到他們,幾步走過來,“來啦?”
孫以青點頭介紹,“這是箭道社社長,何越。也是何家的千金。”
“什么千金不千金的?!焙卧叫α司?,朝郁白含伸手,“叫我的名字或者叫社長都行?!?br/>
郁白含伸手一握,“白含?!?br/>
何越夸贊,“好姓!”
郁白含:……
她夸完又轉頭截斷了孫以青欲言又止的話頭,“行了,你忙去吧!我會照顧好你朋友?!?br/>
“好,謝了?!睂O以青說完看了郁白含一眼,“我先走了,你和陸哥說聲?!?br/>
“嗯,我跟他發(fā)微信?!?br/>
待孫以青一走,何越便領郁白含去了場邊。
她和社團里的成員介紹了一下郁白含,挨個打過招呼后,又帶郁白含去拿裝備。她一邊走著,一邊有些好奇地問,“對了,你們剛說的‘陸哥’,是指陸煥嗎?”
郁白含正好在和陸煥發(fā)微信,“嗯。”
【有耳】:報告陸長官,我已經成功抵達戰(zhàn)場。
何越頓時激動,“你認識陸煥??!”
尾音一個拉長,驚得郁白含差點把【這兒就沒你沒什么事了】的表情包滑到陸煥的對話框。
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陸煥怎么了嗎?”
別是背著他作了什么妖吧。
正好這時,手機震了一下,陸煥回消息了。
【魚】:好好鍛煉,別作妖。
郁白含低頭一看,“……”
你最好也是。
何越感嘆,“在c大很有名啊,不止是c大,他在整個上流圈子都炙手可熱。就連我老爹都很喜歡陸煥,想當年,他還希望我和陸煥……”
郁白含一瞬側目。
何越,“多多學習。做一個像陸煥一樣優(yōu)秀、獨立、謙謹又溫和的人?!?br/>
“……”
郁白含轉而如春風般溫柔。
他點頭附和,“對,陸煥就是人美心善?!?br/>
何越頓時親切地拍了拍他,“看來你也挺喜歡陸煥,那你和我老爹就是同好了。”
“……”
行,同好。
郁白含適應得很快,“有空一起面?zhèn)€基?!?br/>
何越爽快,“這主意好!”
和人達成共識,郁白含低頭就給陸煥回了個消息。
【有耳】:怎么會。[十級乖巧坐姿]
·
今天社團人不多,社員三五都挺閑。
何越答應了孫以青要好好照顧郁白含,這會兒就跟在人身旁,細心指導,“一會兒這樣抓,不然會磨破手?!?br/>
郁白含熟練地做好一個開弓的姿勢,轉頭同她一笑,“謝謝,我會一點?!?br/>
說完屏息沉眉,淡色的唇微抿。原本隨意的目光在一瞬專注得驚人,停頓幾秒,瘦白的指節(jié)一松。
隨后在何越驚艷的目光中,一箭破空——
咻!正中靶心。
場中細碎的交談聲停了下來,在場的社員全都看向郁白含。周圍有些安靜,郁白含放下弓箭,呼出一口氣。
還是這種競技用的弓箭順手。
齊玦的那張弓,別名可能是“杠鈴”。
何越愣了好半晌,回過神后沒忍住往郁白含肩頭一拍,發(fā)出一陣驚嘆,“好厲害!我還以為你只是來玩玩兒的?!?br/>
郁白含抬手抹了下快掃到眼睛的額發(fā),低調地笑了笑,“別這么大聲?!?br/>
他謙謹又溫和,“小聲點夸?!?br/>
“……”
·
晚上回了陸宅。
郁白含坐在陸煥旁邊吃飯,他今天消耗量大,吃完又添了第二碗。第二碗端上桌,陸煥掃了一眼開口問他。
“社團怎么樣,沒作妖吧?!?br/>
“挺好的。”郁白含正要說沒作妖,突然想起“同好面基”的事,他就放下筷子給陸煥打預防針,“我新交了個朋友,是你的迷弟?!?br/>
陸煥淡淡,“嗯?!?br/>
郁白含,“下次你們見到,我指給你看?!?br/>
陸煥隨口一應,不感興趣的樣子,“再說。”
郁白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等見到的時候你就不會這么說了。
…
吃過飯,郁白含上樓休息。
他剛回臥室就收到齊玦發(fā)來的微信。
【齊玦】:陸哥好像手滑把我刪了,你和他說一聲?[眼巴巴]
郁白含這才想起自己沒來得及刪除齊玦的那條評論。
他投去慈愛一瞥:傻孩子,那是把你拉黑了。
【有耳】:我盡量。
【齊玦】:盡量什么??
當然是盡量結束你的有期徒刑。
這會兒他正在床上躺得平平整整,就懶得出門再去找陸煥。
郁白含給陸煥發(fā)了條語音,“陸煥,齊玦讓你把他好友加回來?!?br/>
語音發(fā)過去沒人回。
隔了一分鐘,臥室門突然被打開。
郁白含支起上半身,和站在門口的陸煥對上眼神:?
陸煥握著手機,“你在家里發(fā)什么微信?”
“我不想動?!?br/>
“鐘醫(yī)生才叮囑過你多鍛煉,就十米的距離你都懶得走?”
郁白含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指責,“什么‘鐘醫(yī)生’?在我這里只有‘陸醫(yī)生’?!?br/>
“………”陸煥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按住眉心,“好,‘陸醫(yī)生’讓你多走幾步路。”
郁白含便支棱起來朝他笑笑,“謹遵醫(yī)囑。”
…
齊玦還是被仁慈地放出來了。
郁白含收到他的感謝消息時,正是第二天去箭道社團的時候。
【齊玦】:謝啦,陸哥把我加回來了。
【齊玦】:但他為什么要給我發(fā)“呵呵”?
無知就是幸福。
郁白含決定讓他保持幸福。
【有耳】:系統(tǒng)設置的自動打招呼。
【齊玦】:?真的嗎。[你忍心騙我小貓咪]
【有耳】:不信的話你可以把他刪了,等再加回來的時候看看是不是還是“呵呵”。
他回完消息剛好走到箭道社門口,便收了手機走進去。
也沒管齊玦有沒有真的去刪陸煥。
箭道社的成員來社團的時間都是流動的。
郁白含今天一進門,就發(fā)現里面多了幾張生面孔。昨天的人基本沒在,何越倒是依舊待在社團里頭。
“來了呀,白含?!焙卧秸泻?。
其余的社團成員也看過來,何越就重新介紹了一下郁白含,“孫以青學長的朋友,大家認識認識。”
“你好?!薄皻g迎歡迎……”
一個個打過招呼,到了最后一人跟前。穿藍色衣服的男生卻沒伸手,他看著郁白含“嘖”了一聲,轉頭就走。
郁白含:緩緩冒出問號?
何越叫了一聲,“鄭崧!”
她叫完扭頭和郁白含解釋,“他這人就是這樣,一直比較排外。你不是社團的成員,估計他覺得你是來玩玩兒的……我去和他說說。”
郁白含還沒來得及說話,何越就已經追過去了。
他:……
他其實想說不用。
排外就排外,他的存在又不以鄭崧的意志為轉移。
郁白含看那頭已經聊上,便轉頭拿了把弓箭準備去練練。
剛站到場邊,就聽何越那頭隱隱傳來交談聲:
“白含還認識陸煥學長,你們商學院不都把陸學長當傳說嗎?你就對學長的朋友和善一點嘛?!?br/>
“他認識……!那又怎么樣,只是認識而已。別以為隨便哪個外行都能進我們……”
咻——!
箭鏃沒入靶心的聲音打斷了那頭的談話。
郁白含又拿起一支箭,沒去看另一頭的鄭崧或是其他人的表情。
展肩,開弓,放箭。
動作如行云流水,五箭四中紅心。
窸窸窣窣的聲音終于安靜了。
郁白含放下弓箭:看吧,只能靠自己。
陸煥,不行。
“……”
斷斷續(xù)續(xù)練了一個多小時,郁白含這才擦了擦汗?jié)竦念~頭準備去一旁休息。
有幾名被他射箭驚艷到的社員主動圍過來和他聊天。
何越拿了瓶水過來遞給他,歉然開口,“抱歉,鄭崧那頭我沒處理好?!?br/>
郁白含接過水,“沒關系。”是陸煥的名氣不夠硬。
“不過你真的認識陸煥?”旁邊另一名社員驚奇,“他只用五年就把陸氏集團建設成一個商業(yè)帝國,我們導師都快把他寫在教科書里了。”
“嗯,認識?!庇舭缀溉粊砹伺d趣,“如果寫好了給我看看?!?br/>
他要把那幾頁裱進相框,送給他們陸同學。
那名社員就哈哈笑了,“好!”
…
聊了會兒天,郁白含準備再起身練一個小時。
他拿了弓箭剛走到場邊,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打開一看是陸煥的短信。
【魚】:今天也去了箭道社團?
郁白含手上戴副三指手套不方便打字,就回了語音,“吃完午飯去的?!?br/>
【魚】:什么時候結束。
嗯?問他這個干嘛。
郁白含笑了一下,用語音回道,“還想再練一個小時,剛剛中途休息了會兒。怎么了嗎,已經迫不及待要見到你們白含……”
和他離了不遠的位置是鄭崧。
他正和陸煥說話,對方的聲音就傳過來,“占了位置又不練,我早說了外人來我們社團都是玩兒的?!?br/>
鄭崧的話很快被剛剛說“教科書”的那名社員止住,“白含回個消息而已?!?br/>
“你是因為聽說他認識陸學長才幫他說話?”
“不是?。 ?br/>
郁白含語音發(fā)出去的時候正好斷在“幫他”兩個字。
他想:隔了段距離陸煥不一定聽得清楚,就懶得重新錄了。
再說了,陸煥也不一定聽語音。
他發(fā)了四十多秒,陸煥很有可能敷衍地語音轉文字。
郁白含回完消息就放下手機。
鄭崧說的也沒錯,他占了位置總不能一直和陸煥聊天。
·
夏日的午后比較悶熱,郁白含又是易汗體質。
他練了大概四十分鐘,身上就略有些汗?jié)瘛?br/>
寬松的t恤貼在了背后,每次開弓時肩胛一聳,就隱隱透出下方漂亮的蝴蝶骨。
何越在旁邊看了眼,拿了條毛巾走過去,“擦擦汗,你身上都濕了?!?br/>
“謝謝?!庇舭缀舆^來擦了下額頭和脖子。
“你手機剛剛好像震動了好幾下。”何越往一旁的桌子上看了眼,那邊是給他們社團成員放東西的地方,“應該是有人找你?!?br/>
郁白含朝桌上一瞥,“是嗎?”
射箭的時候需要全神貫注,他沒注意到。
“你去看看吧。”何越說完,忽然又想起剛剛聽到郁白含和人發(fā)的語音,心頭生出猜測,“你剛剛是在和你對象聊天嗎?”
郁白含坦然地“嗯”了聲走過去拿手機,“是啊?!?br/>
剛拿起來就看消息人顯示【魚】。
三條短信,一個未接通話。
郁白含:?
發(fā)這么多,難不成真是迫不及待要見他嗎。
嘖,陸煥。這黏人的妖精。
他正脫下手套準備給人回過去,社團門口突然傳來“咚咚”兩道敲門聲。
聲音清脆,幾乎是瞬間吸引了場中的注意力。
郁白含抬頭往門口一看,正撞入一雙漆黑的眼底。
陸煥站在門口,一身正裝還沒換下來,更襯出他身材的優(yōu)越性——肩平背闊,雙腿修長。
往那兒一站,就像是人群中的焦點。
他朝郁白含這邊看來,聲音平淡,“不接電話?”
郁白含“咕咚”一下。
他看陸煥幾步走到跟前,開口解釋,“我要說剛想回電話你就來了,你信嗎?”
陸煥低笑了一聲,“那我們白含,跟我真是心有靈犀。”
“臥…槽……!”旁邊突然傳來壓低的驚呼。
郁白含從陸煥的注視下轉過頭,就看社團成員都在往這兒看。
有茫然的,有驚艷的,還有好奇的。
也有神魂俱震的——比如何越,鄭崧,“教科書”。
郁白含看了幾人一眼,又看向面前的陸煥。他想起榮譽墻上那張和本尊相差無幾的照片,隨即恍然:
面部識別成功了。
陸煥也朝那頭一瞥,很快又將視線拉回郁白含身上,“還要練多久?”
“不練了,你都來了。我們回去吧。”
“為什么,我一個外人來了會影響你們練習?”
“……”
臥槽!郁白含一震。
他目光一瞬對向陸煥:四十多秒的語音,你都沒有轉文字的嗎!
比起他的震撼,旁邊的氣氛幾乎凝固。
其余社員下意識就看向鄭崧,鄭崧一張臉憋得通紅。
何越沒說話,她都替人尷尬。
郁白含念在社團里大多數成員都對他不錯,大發(fā)慈悲地將此事翻篇。他對陸煥道,“主要是你會讓我分心。”
“嗯?!标憻ň偷貭苛讼麓剑瑳]再說話。
…
郁白含很快收拾好,在一眾社員的注目下同人揮手道別。
鄭崧杵在角落里沒吱聲,何越的神色很夢幻,揮起來的手都有點飄,“拜…拜拜……”
“明天見。”
出了箭道社團,郁白含和陸煥并肩往外走。
“你怎么來了?”
“順路。”
“那你停在門口不就好了。”
陸煥沒應聲。
郁白含打量他幾眼,突然懂了,“你是來看你‘小迷弟‘的?”
可惜了,何老爺子不在箭道社團。
陸煥反應了兩秒,額角一跳,“不是。”
郁白含善解人意,“嗯嗯嗯,不是?!?br/>
敷衍的語氣簡單易懂。
陸煥,“……”
正好已經走到校外車門后,陸煥直接開了車門將人拎進去,不想陪他繼續(xù)探究。
嘭!車門關上。
前面開車的樊霖往后瞟了一眼,隨即發(fā)動私家車。
郁白含坐在后座,開了點窗吹風。
他剛鍛煉完,額發(fā)半濕,迎著風隨意地搭在額頭。一張臉帶了些血色,比平時顯得更稚氣。
大概是和大學社團的氣氛融入得很好,周身都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陸煥轉頭看著郁白含的側臉,突然問,“你今年多大?”
前面開車的樊霖:……
這未免太塑料了。
結婚這么久了,先生居然還不知道人有多大。
郁白含,“你問倒我了,等我查查?!?br/>
樊霖:???
好吧,原來本人也不知道。
郁白含正在手機里翻自己的電子證件,就聽陸煥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你連自己多大都不清楚?”
郁白含心說:書里又沒寫他這個炮灰的生辰八字,他哪兒知道?
他很快找到證件,“我二十四了,你多大?”
樊霖:!??!
敢情你倆都不知道嗎?
陸煥比樊霖淡定得多,“馬上二十九?!?br/>
“馬上?”郁白含要素察覺。
陸煥“嗯”了聲沒解釋,車廂里安靜了半分鐘。樊霖感覺冷汗都要下來了,他實在沒繃住,清了清嗓子開口,
“下周就是先生的生日?!?br/>
“………?”
郁白含一瞬看向陸煥那張平靜的側臉:下周生日???
·
直到回了陸宅,郁白含才從沉凝中收回思緒。
他看了眼陸煥,后者面上沒什么情緒。
在兩人穿過客廳時,郁白含問,“你下周生日,怎么沒和我說過?”
陸煥就“呵”地笑了聲走上樓。
“……”
郁白含看著他的背影,想象了一下陸煥對他開金口:“你知道嗎,下周是我的生日。”
這畫面一出來,郁白含就沉默了。
確實,自己說出來太刻意了。
他在這種詭異的畫面感中回了房間,坐下后沒忍住給齊玦發(fā)了條消息。
【有耳】:你知道下周是陸煥的生日嗎?
他發(fā)完就驚覺自己浪費流量發(fā)了句廢話。果然,下一刻他收到了回信——
【齊玦】:這還用你提醒?[啪!開門檢查]
【齊玦】:像陸哥這種身份,誰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郁白含動了動手指。
他想把人拉黑了。
強忍住失去好友的沖動關上手機,郁白含扭頭朝窗外看了一眼。
窗外夜色沉沉。
今天太晚了,明天去給陸煥挑個生日禮物吧。
…
第二天,郁白含依舊去了c大。
既然要挑禮物,還是抓個陸煥的朋友當參謀比較靠譜。五金批發(fā)er里面,只有孫以青看上去智商最高。
畢竟是研究腦子的,腦子想必不差。
c大旁邊就有家金融城,郁白含下午從箭道社團出來,剛好抓走一個做完實驗的孫以青。
兩人到了商場內,孫以青輕車熟路帶他上了頂層。
“頂層是高奢定制的專層,進去需要會員。你有會員嗎?沒有的話當場辦一張也行,只要有百萬額度的卡?!?br/>
郁白含,“我有陸煥一張八位數的卡。”
“……”孫以青默了一下,而后遲疑,“你是要用它來給陸煥買禮物嗎?”
郁白含澄清,“這是我用努力換來的卡?!?br/>
等量代換,這是他用努力給陸煥買的禮物。
孫以青聞言沒再多問,點點頭,“那行。”
直達電梯一路暢通無阻到了頂層,電梯門開,立馬有引導員前來服務。
郁白含先辦了個會員,隨即在頂層逛了起來。
以陸煥現在的身家地位,肯定什么都不缺,要送就送一些實用的。
當然,如果能別出心裁一點~那就更好了。
挑挑選選了兩圈下來,郁白含最后停在一家高奢皮具店。
他看上了一套皮制配飾的組合裝。
里面有皮帶,皮鞋,皮手套。
不過孫以青說陸煥的皮鞋都只找固定的品牌定制,郁白含就把皮鞋從組合里拿掉了。
只剩兩個,又顯得有點單薄。
郁白含問店員,“你們這里還有什么實用的,可以組一套的配飾?”
店員思索了一下,引著他到了角落的展臺,“那先生您看襯衣夾怎么樣?”
郁白含:?
他盯著一副副襯衣夾陷入了沉思……
糟糕,腦子里有畫面了。
孫以青從后面走過來,看了一眼平靜地說,“其實加上這個,我覺得還不錯?!?br/>
郁白含小臉通黃地轉過去,“這合適嗎?”
孫以青抵了下框鏡,“你在想什么呢,這可是很常見的?!?br/>
這常見嗎?
郁白含質疑的話在對上孫以青正經的臉時,又吞了回去。
那就常見吧。
他抬手指了一副,對店員道,“加上這個吧?!?br/>
“好的先生,這就給您包起來?!?br/>
五分鐘后。
三件皮制配飾裝在同一個禮盒里。
郁白含看著盒子里的三件套:皮帶,皮手套,襯衣夾。
組合起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他再次向孫以青確認,“這真的很正經吧?”
孫以青點頭,“很正經。選好了就趕快讓人包起來,我還趕著回實驗室看腦子。”
“……”行叭。
郁白含很快結好賬,他看著店員將禮盒裝入口袋,想了想決定再加一捧玫瑰花。
顯得他是真誠地在給陸煥送禮物。
而不是在把陸煥當禮物。
他對孫以青道,“你幫我問問你朋友,有沒有推薦的花店?!?br/>
孫以青拿出手機,“行?!?br/>
禮品袋這會兒正好交到郁白含手上。
沉甸甸的禮品袋一到手,送人禮物的那種澎湃感立馬涌了上來。郁白含揣著小激動,沒忍住給陸煥發(fā)了條消息。
【有耳】:叮咚!你有一封來自白含的預告函。
陸煥竟然回得很快。
【魚】:?
郁白含已經知道他發(fā)“?”就是表示單純的疑惑,于是繼續(xù)打字:
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很浪漫。
剛好趁現在把“浪漫”的印象先入為主地植入陸煥的感觀,免得到時候人東想西想。
他正打到一半,旁邊孫以青突然拍了他一下,啪!
“你看這家怎么樣?”
郁白含手一抖,消息直接發(fā)了出去。
【有耳】: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很浪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