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馬車拉著一個個木桶走向粥棚。
    海盜猖獗，漁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出海打魚了，很多漁民天天就指望著施粥活著。
    粥棚外邊，得到消息的漁民和百姓，早就擠滿了空地。
    因為施粥是按照人頭來算，不能打包，所以百姓都是拖家帶口來的。
    金鋒看到很多漁民背上都背著老人或者孩子。
    “該死的海盜！”
    唐小北說道：“相公，要不然你給水師一批快艇，好好清理一下海盜吧！”
    “已經批給他們了！”金鋒點頭。
    上次來東海，海盜的情況還沒這么嚴重。
    但是從去年年底開始，海盜突然多了起來。
    鄭馳遠曾經抓住一艘海盜船，按照正常情況，那一艘海盜船只能住幾十人的，但是鄭馳遠卻發現，那艘船上足足住了兩百多倭國海盜，船艙里人擠人，甲板上也站了不少。
    根據海盜交代，倭國去年夏天遭遇了從未遇到過的超強臺風，隨后有的地方干旱，有的地方洪澇，到了冬天，又冷得不能出門。
    到了年底，他們實在活不下去了，很多地方開始造反。
    當地官府為了轉移矛盾，便暗中勾結海盜，組織百姓來大康劫掠。
    從倭國出發的時候，這艘船足足拉了四百多人，甲板上都站滿了，但是來的路上，很多人都凍死餓死了。
    很多海盜船就是漁船改裝的，根本不具備遠航能力。
    雖然冬天的大海沒有夏天那么洶涌，但還是有超過七成的海盜船來不到大康就沉沒了。
    他們冒著生死危險來到大康，一旦上了岸就和餓狼一樣，見到什么搶什么，所過之處可以說寸草不生。
    除此之外，東海沿岸的一些百姓在活不下去的時候，也會假扮成海盜，去外地的村鎮進行劫掠。
    有些漁民甚至以此為業。
    鄭馳遠曾經截停過一支海盜船隊，就是幾十里外的漁民假扮的。
    當時他們已經劫掠過一個村子，劫掠過程中不少假海盜說過大康話，為了防止被發現，他們和真的海盜一樣，屠戮了村子所有百姓。
    在鄭馳遠心中，這種人比真海盜更加可恨，所以直接下令把那支海盜船隊滅掉了。
    鄭馳遠的態度不可謂不堅決，但是海盜依舊越來越多。
    其實鄭馳遠年前就寫奏折向九公主申請快艇了，但是那時候金鋒被困在熙州，快艇要負責轉運物資和傳遞情報，川蜀本身就不夠用，而且九公主有些不信任鄭馳遠，害怕他把快艇拐跑了，便沒有同意，也沒有跟金鋒說這件事。
    金鋒來到東海之后，才發現海盜如此猖獗。
    雖然現在快艇依舊不夠用，但金鋒還是批了兩個快艇編隊給水師。
    鄭馳遠也從水師艦隊中挑選出來幾艘速度最快的艦船，配合快艇，成立了一支快速響應分隊。
    現在快艇已經進入水師大營，正在進行初期的溝通和磨合。
    冒浪嶼將會是他們第一個行動目標。
    平時的施粥，都是把糧食拉到粥棚這里，然后現場熬粥，但是今天的粥是在鏢師炊事連熬好拉過來的，時間比往常晚了點。
    很多百姓下午得到族老的通知就跑過來排隊了，看到粥來了，馬上朝著粥棚涌來。
    幸虧鄭馳遠早有預料，提前安排了水軍士卒過來幫忙維持秩序。
    即便如此，也差點沒有擋住饑餓的百姓。
    鏢師們見狀，趕緊圍住拉粥的馬車，生怕百姓搶粥。
    鄭馳遠見情況馬上就要失控，趕緊吩咐手下敲響銅鑼，暫時壓制住百姓的喧囂，然后讓水師士卒舉著鐵皮喇叭喊話。
    “都別擠了，今天是國師大人和小北夫人聯手施粥，保證每個人都有，誰要是再往前擁擠不排隊，老子就用小本本記住他，以后都別想再從粥棚領粥了！”
    不得不說，還是水師的人最了解漁民。
    聽到水師士卒這么喊，漁民果然害怕了，紛紛停止擁擠，按照水師的安排乖乖排隊。
    直到此時，鏢師才敢把粥桶從馬車上抬下來。
    粥棚平時施粥，一般都是小米摻一點高粱，偶爾也摻一點麥粒。
    但是今天掀開粥桶的蓋子，里邊卻是一種完全沒見過的粥。
    “哇，好稠的粥，粥里竟然還有魚片……咦，那是大米嗎？”
    站在前邊的漁民馬上發現今天的粥和平時不同。
    往常的粥都很稀，但是今天的粥很稠，而且飄著魚片，還泛著白色。
    既然是漁民，魚片對于他們的吸引力要小得多，但是大米在大康還沒有普及，對于漁民來說是難得一見的高端食材，比較稀罕。
    “是大米，以前我爹和我哥還活著，我們三個打了一條大魚，賣了好幾百文，從縣府回來的時候，我爹買了兩斤大米，熬出來的粥就是這樣的！”
    “聽說大米比小米高粱麥子貴多了！”
    “那是，我舅爺老家種大米，這玩意和小米高粱麥子不一樣，種高粱只要把種子撒到地里，就不用管它了，但是種大米要先育苗，然后再把秧苗拔起來，一棵一棵插到水田里，種好后，去殼也很麻煩！”
    “怪不得大米這么貴，原來這么麻煩！”
    “沒想到我有一天也能吃到大米粥！”
    “國師大人和小北夫人也太奢侈了，竟然用大米來施粥！”
    “嗨，你沒聽過金川日報嗎？國師大人什么身份，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他來東海施粥，不弄好點，怎么對得起他老人家的身份！”
    “哈哈，被你這么一說，今天這粥還沾上仙氣了！”
    “金川日報說國師大人是菩薩心腸，果然不假，今天這粥太稠了，一碗能比平時頂三碗！”
    “粥里那些黑黑的是什么東西？”
    “不知道，但是國師大人肯定不會害咱們，肯定是好吃的！”
    “海巴子，別說話了，軍爺動勺了，快點去領粥！”
    漁民們排著隊，一邊領粥一邊閑聊。
    他們實在太餓了，幾乎所有漁民在領到粥之后，轉身就開始吃了起來。
    好在粥已經熬出來有一陣了，又從鏢師營地拉到這里，已經不是很燙了，否則有的百姓嘴巴都要燙傷。
    海巴子是這支隊伍排在最前邊的一個人，領到粥之后，也馬上小小的喝了一口。
    排在后邊的漁民一邊咽著口水，一邊問道：“海巴子，味道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