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都督府</br> “老爺，理縣劉縣令求見。說是，有要緊的事跟您商量?！惫芗铱觳脚苋バ觯A報道。</br> 盛將軍正與府里的侍衛切磋武藝，聽完不由得眉頭一皺。“他來做什么？”</br> 文官武將素來不怎么打交道，根本就不是一個圈子里的人。</br> 猶豫了片刻，盛將軍還是命人將他帶了進來。</br> 劉縣令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個師爺。</br> 盛將軍看了那師爺一眼，眉頭微挑?！罢f，有什么事。若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奉勸你還是不要浪費時間?！?lt;/br> “事關重大，能否請將軍屏退左右？”劉縣令一直記著霍修言說的話，不敢讓太多的人知道這件事，就怕走漏了風聲。</br> “你好大的膽子！”盛將軍生怕的一個副將一聽這話頓時就怒了，拔出佩刀就要砍過去。</br> 劉縣令是個文官，見到這陣仗，下意識的就往后退去。反倒是他帶的師爺神色如常，還扶了他一把。“大人，那位將軍跟您開玩笑呢。”</br> 劉縣令雖然只是個芝麻小官，但卻是領著朝廷俸祿的，焉能隨便被殺？如果盛將軍是個聰明人，就不會讓人傷了他。</br> 果然，下一刻，盛將軍便喝止了那我副將。“休得無禮，退下！”</br> “將軍！”副將雖有不滿，卻不敢忤了上峰的命令。</br> “他們都是本將軍的心腹，有什么話就直說。”盛將軍將手里的寶刀往副將手里一扔，并沒有叫任何人離開。這是對他們的信任。</br> 劉縣令偷偷地瞥了霍修言一眼，似乎在問他拿主意。</br> 霍修言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br> 劉縣令這才將理縣山里可能埋藏著鐵礦石的消息透露給了盛將軍。</br> “什么，鐵礦，你確定嗎？”盛將軍聽完他的話，一改之前冷淡的態度，一下子站了起來。</br> 劉縣令為了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有可信度，將揣在袖子里的一塊黑紅色石頭遞到盛將軍的面前。盛將軍拿著那塊石頭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眉眼里都染著喜意。</br> 他雖大字不認得幾個，但與軍事相關的東西還是十分熟悉的。軍隊最需要的兩樣東西，軍餉跟武器。武器的鍛造，鐵礦石是最主要的原材料。</br> “嗯，確實是鐵礦石。”經過仔細的辨認，盛將軍欣喜地點了點頭?！澳隳軐⒋耸路A報給本將軍，說吧，有什么條件？”</br> 劉縣令見盛將軍開了口，便將一早想好的說辭講了出來。</br> 盛將軍垂著眼聽著，眼角余光卻淡淡的凝在霍修言的身上。方才副將那番舉動，劉縣令都嚇得雙腿發軟站立不穩了，這個師爺看起來倒是一派鎮定。那通身的氣度，哪里像個師爺，反倒像是哪位世家的公子。</br> 劉縣令匯報完，便等著盛將軍示下。</br> 盛將軍沉吟片刻。“此事先不要宣揚出去，待本將軍去親自查驗后再做定奪?！?lt;/br> 這樣是最保險的做法。</br> 萬一，那石頭就那么幾塊兒，并沒什么用處。</br> “將軍思慮周全，下官佩服。”劉縣令適時地恭維道。</br> 盛將軍嗯了一聲，將視線移到了霍修言的身上?！安恢@位......是哪座府上的？”</br> “他是下官縣衙的師爺?！眲⒖h令見霍修言沒開口，便替他答道。</br> “只是師爺？”盛將軍表示懷疑。</br> 霍修言拱手施禮。“在下霍修言?！?lt;/br> 他不卑不亢的模樣，讓盛將軍頗為贊賞。只是，霍這個姓氏在北冥很少見，他聽過的霍姓官員倒是有幾個，但都不是什么大官兒。</br> “師爺是何方人士？”盛將軍問道。</br> 霍修言如實答道：“不記得了?！?lt;/br> “不記得？”盛將軍看著他的目光意味深長。莫非，是犯了什么事？還是說，不被家族器重，被趕出來了？</br> “師爺他不小心磕到了腦袋，以前的事都忘了?！眲⒖h令瞥見盛將軍嚴重的欣賞，忙替霍修言作答。</br> 盛將軍點點頭，忽然問道：“師爺可曾習武？”</br> 霍修言微微抬眸。“略懂一二?！?lt;/br> “走，陪本將軍過兩招?！笔④娨粫r技癢，便要拉著霍修言去校場。</br> 劉縣令正要從中周旋，幫霍修言婉拒，沒想到霍修言竟二話不說跟了上去。</br> 劉縣令不禁大為震驚。</br> 霍師爺看著斯斯文文的，莫非還是個練家子？</br> 就在劉縣令腹誹之際，盛將軍已經跳上了演武場?；粜扪詻]有輕功，不能像他那樣一躍而起，只能老老實實的從木階走了上去。</br> 看到他這樣的舉動，幾個副將都有些不屑。</br> “看樣子，只是會些花拳繡腿?！?lt;/br> “渾身上下都沒幾兩肉，能有什么力氣！”</br> “將軍抬舉他，就不知道他能接幾招......”</br> 不管下面的人怎么鄙夷，霍修言始終是那副沉靜淡然的模樣，高深莫測。</br> “別說本將軍欺負你，先讓你幾招?！笔④娛任洌€算是個厚道人，沒想著以大欺小。</br> 霍修言目光驟然一變，凌厲地抬腳朝著盛將軍踢了過去。</br> 出其不意，他出招了。</br> 盛將軍顯得十分興奮?！昂眯∽?，有兩下子！”</br> 盛將軍征戰多年，武藝精湛，見招拆招。兩人都沒有拿兵器，赤手空拳對戰，轉眼間已經過了數十招。而原本眾人預料中的單方面碾壓并沒有發生，霍修言竟能跟盛將軍打個平手。</br> “招式看得出是哪門哪派嗎？怎么這般怪異......”一個副將研究了半天，始終沒瞧出個名堂來。</br> 其余眾人亦是搖頭?！皼]見過這種功夫。不過，招式干凈利落，勁道十足，很適合貼身肉搏?！?lt;/br> 幾人看著看著，還跟著比劃上了。</br> “這拳心思巧妙，學到了，學到了！”</br> “這腿勁兒，都讓將軍后退了幾步，厲害啊！”</br> “沒想到，這小子是深藏不露啊！”</br> “我收回剛才的話！一會兒，我也要上去跟他過過招！”</br> 幾人越看越過癮，摩拳擦掌，欲欲躍試。</br> 只有劉縣令瞠目結舌，好半天回不了神。</br> 霍師爺既能文又能武，腦袋還靈活，是他見過最聰明的年輕人，留在他身邊做師爺，真是屈才??！</br> 高興了一陣之后，他忽然又惆悵起來。師爺一看就非池中物，日后必定會一飛沖天。不過，他是個心胸豁達的，并不打算阻礙他的前程。</br> 他看得出，盛將軍十分欣賞他，肯定會提拔他。他只要跟他搞好關系，來日何愁不能借勢往上爬？想到這里，他便釋然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