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女兒身的秘密,知道的人不多,但貼身伺候她的婢女卻是知道的。因為這些人都是皇帝賜給她的,是為了方便伺候她的日常起居。</br> 兩個丫鬟,一個叫若初,一個叫海棠,皆是容貌上等,行事穩重之人。</br> 蘇念平時都是寅時起,所以時辰一到,兩人便會進屋伺候她梳洗。</br> 蘇念剛在床上躺好,兩人就進來了。</br> 蘇念坐起身來,假裝伸了伸懶腰。“替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更衣。”</br> 蘇念習慣了早上洗澡,這樣一整天下來都會很有精神。</br> 丫鬟們習以為常,倒是沒有起疑。</br> 而且,蘇念洗澡的時候,不喜歡別人在一旁伺候。她們把木桶里的水注滿,將干凈的衣服放好便恭敬地退了出去。</br> 蘇念昨夜初承雨露,身體還是有些酸澀的。好在她的體質一向不錯,霍修言又足夠溫柔,這才不至于下不了床。在熱水里泡了一會兒,果然舒服了很多。</br> 蘇念又丟了補氣血的藥丸進去,流失的體力瞬間就回來了。</br> 束好腰帶,若初便上前幫她搭理那頭不長不短的頭發。為了女扮男裝,她還特地裹了胸。等到出門時,儼然又是一個相貌姣好氣質不俗的俏公子。</br> “姑娘是不是來了小日子?”蘇念離開后,若棠拿著她的衣服小聲地問海棠。</br> 海棠愣了愣,問道:“何出此言?”</br> 若初將衣服上的血漬拿給她看。</br> 海棠擰了擰眉。“或許是不小心蹭上的。若真是來了月事,應該是在后面才是。”</br> 若初聽她這么一說,臉不由得微微泛紅。“是我想岔了。”</br> “你這叫關心則亂。”海棠淡淡地說道。她之所以會這么說,是因為她們被安排到蘇念身邊有些時日了,相處下來多少有了些感情。</br> 說完,便拿了臟衣裳去洗。</br> 這些貼身小衣,她們不敢交給別人,只能自己動手,免得叫人察覺到蘇念的身份。</br> “海棠姐姐。你說,咱們以后是不是就跟著蘇姑娘了?”若初到底是小兩歲,心性尚未定下來。、</br> 海棠以前是御前伺候的,言行舉止都要老辣的多。“皇上既然讓咱們來伺候蘇姑娘,日后蘇姑娘就是咱們的主子。”</br> 盡管很遺憾不能更進一步,但蘇姑娘待人和氣,從不刁難下人,甚至還挺愿意聽她們說話。這一點,就是其他主子比不了的。</br> 在御前伺候,看似風光。可伴君如伴虎,誰知道哪天說錯一句話,做錯一步,會不會惹來殺身之禍?</br> 在蘇念身邊,起碼能安心一些。</br> 若初哦了一聲,后腳跟了上去。“就是不知道蘇姑娘何時能恢復女兒家的身份。你都不知道,外頭的人都怎么說咱們。”</br> “他們說什么了?”海棠一邊往盆子里倒水,一邊應付道。</br> “說,說咱們兩個跟主子形影不離,日后怕是要收入房中的。”若初性子單純,天知道聽到這些閑言碎語后有多羞臊。</br> 她可從未想過給誰做小。</br> 她入宮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了,只盼著年齡到了好出宮尋一戶殷實的人家嫁了。可如今卻被人說成是通房丫頭,哪有不生氣的。</br> 海棠彎了彎唇,蹲下身來開始搓洗衣物。“嘴巴長別人身上,咱們管不了,不聽便是。”</br> “可若一直不澄清,將來還怎么說人家。”若初從小在母親身邊耳濡目染,覺得女子最終的歸宿就是嫁人。她在宮里伺候過貴人,說親的門檻自然也跟著抬高不少。可女子的閨譽一旦毀了,就算是身份再貴重,怕是也沒人愿意娶。</br> 海棠倒是沒這種念頭。</br> 在她看來,一個人過更加自在。而且,她家里也沒什么人了,不會被要求這要求那。婚事的話,隨緣就好。遇不到好的人,她寧愿孤身一人。</br> “以蘇姑娘的本事,日后怕是要入朝為官的。”海棠冷靜地分析道。“北冥沒有女子入朝的先例,所以姑娘只能頂著男子的身份。”</br> 海棠不知道的是,蘇念其實對做官沒什么興趣。而且,現在霍修言找上門來,她巴不得與他雙宿雙飛,做他的霍夫人。</br> *</br> 蘇念每天就一堂課,剩下的時間都用來跟其他名義交流學習。</br> 今日恰逢十五,每月義診的日子。</br> 蘇念上完上午的一節課,便讓侍衛送她去了醫館。到那里時,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百姓們知道今天看病不要錢,有些人天還不亮就過來等著了。</br> 院里幾位名氣不小的大夫正帶著幾個學生診脈,蘇念進去后沒有打擾,而是在一旁幫忙抓藥。</br> 她對中醫挺感興趣的,來這里之后也學到了很多。</br> 就在這時候,外頭傳來一陣嚷嚷聲。</br> “大夫,大夫救命啊!”一個婦人哭著來到門口,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她的身后,還跟著一個拖車的漢子,車上則躺著一個血肉模糊的年輕男子。</br> “大夫,救救我相公......”</br> 她這么一喊,外面看熱鬧的紛紛圍了上來。</br> “哎喲,怎么流了這么多血?看來,傷勢不輕,不知道還有沒有救。”</br> “這么嚴重的傷,不好治吧?”</br> “臉色煞白煞白的,怕是不行了吧......”</br> 蘇念專門安排了學生在門口接待,順便維護秩序。見外頭亂哄哄的,便親自走了出去。</br> “怎么回事?”她問道。</br> “有個危重的病人,看起來傷得挺重的。”學生見蘇念過來,忙恭敬的作揖行禮。</br> 蘇念微微頷首,走上前去。她翻了翻那人的眼皮子,又把了把脈,情況的確不容樂觀。面對這樣的危急病人,醫館自有一條開門的通道。</br> “你們搭把手,把人帶去手術室。”蘇念詢問了幾句之后,當機立斷,做出了決定。</br> 學生們不敢耽擱,立馬讓人開路,把男子帶了進去。只是這樣一來,那些排了很久的人就不干了。</br> “不是說先來后到么?他怎么就進去了?”</br> “是啊,咱們都排了半天了,他憑什么比咱們先看啊!”</br> 維護秩序的學生忙解釋道:“話雖如此,但這位病患情況特殊,生命垂危,若不及時施救,就沒命了,還請大家多諒解。”</br> 學子們態度謙和,沒有高人一等的姿態,很快就將民眾安撫了下來。m.</br> “這規矩倒是新奇......”沈翊站在柜臺后,面色平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