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當然不可能等到別人過來逮她,扔完荷包就帶著若初和海棠從后門溜了。</br> 所以,對面千金派的人趕到時,雅間早就空無一人。</br> 她們循跡追過去,卻只看到一輛遠去的馬車。</br> “打聽清楚是哪家閨秀了嗎?”相府千金董欣茹不耐煩地追問道。</br> 丫鬟低著頭,如實答道:“去到對面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只隱約看到一輛馬車......”</br> “馬車沒有任何府邸的標記,想來不是什么大戶人家......”</br> “不過......”</br> “不過什么?”董欣茹問道。</br> “不過那馬車看著有些眼熟,好像在醫學院附近出現過。”丫鬟不是很肯定,她也就是出府的時候遇到過幾次,并不確定對方的身份。</br> “醫學院?”董欣茹聽到這里,忍不住撇了撇嘴,顯然是瞧不上那些人的身份。縱然是當今圣上一手督辦,可太醫又沒什么實權,即便是封了官兒最高不過三品。而她爹可是當朝丞相,官居正一品。</br> 董欣茹從小金尊玉貴地長大,自然是高人一等。她的手帕交可都是公主郡主之流,再不濟也是公府侯府的嫡女,哪一個不是身份尊貴?</br> 區區一個醫官之女,也敢肖想她看上的人?</br> 真是不自量力!</br> 董欣茹顯然已經將蘇念歸類為醫學院某個官員的女兒。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清楚,她為何會出現在醫學院。</br> 畢竟,醫學院招收的女學員屈指可數,她大都認識。</br> “去,派人盯著醫學院,本姑娘倒想看看,是誰那么不要臉,敢當街勾搭狀元郎!”董欣茹嘴巴刻薄地說道。她卻不知道,其實她也沒好到哪里去。</br> 若真的端莊貞靜,又怎么會出現在游街必經之路?</br> *</br> 匆匆離開的蘇念并不知道有人已經盯上了她,她著急著回去換回男裝,免得被人識破。但好死不死的,剛從馬車上跳下來,就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贏面走來。</br> 沈翊一身白衫漫步在街頭,左手一包糖炒栗子,右手一個卷餅,正吃得不亦樂乎。</br> 今兒個醫學院難得放假,他當然要好好兒享受美食了。</br> 別看他平時清心寡欲,一副高嶺之花的模樣,私底下卻隨性得多。神醫谷日子雖然自在,但因為斷絕跟外界的來往,谷里又沒個擅長廚藝的,這些年他的生活只能用溫飽來形容。</br> 只是那會兒,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醫術和藥草上,吃的好不好他根本不在意。到了京城之后,他被蘇念安利種草了各種風味小吃后,這才領悟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br> 四目相對,蘇念忍不住緊張了一下。</br> 她在沈翊面前一直都是以男子的身份來往,倒不是欺騙不欺騙的問題,而是怕這個迂腐的男人在知道她是女人后變得別扭。整個醫學院,也就沈翊最對她的胃口。兩人討論起學術來,你來我往,經常能碰出一些火花。如果因著這件事失去一個朋友,蘇念會很遺憾。</br> 蘇念在心里默念著,千萬別被認出來。正想著要怎么蒙混過去呢,沈翊已經重新邁開腳步,與她們一行人擦肩而過。</br> 蘇念:.....</br> 好吧,是她緊張過度了。</br> 沈翊此人雖然聰明,可在某些方面的神經卻很大條。搞不好,他只是湊巧看過來。</br> 想通了這一點,蘇念頓時松了口氣。</br> 沈翊在某些方面的確反應遲鈍。他走出去老遠之后,才后知后覺地閃過方才那位妙齡女子的形象。白紗遮面,水眸靈動,身段婀娜,從骨相上來看應該是個絕色美人。</br> 美人有很多,但大多美在皮囊,但方才那女子的美卻是從骨子里滲透出來的,乃難得一見的絕世美人。</br> 沈翊對美人并沒多大的興趣,也沒想過要娶個媳婦兒。讓他停下腳步陷入沉思,是因為剛才打了個照面的女子竟有幾分眼熟。但他的記憶中,并沒有關于這個女子的任何記憶。</br> 就,很詭異。</br> 沈翊回過頭去,卻早已不見那美人的身影。</br> *</br> 蘇念回到府里,換了身精致的男裝,便匆匆忙忙地往宮里趕。</br> 今日的瓊林宴,皇帝也邀請了她。</br> 蘇念本不想參加這種連吃都吃不飽的無聊宴會,但想著今日可是霍修言的大喜日子,是他在北冥王朝的正式亮相的高光時刻,她豈能錯過?</br> 瓊林宴三年一次,備受矚目。</br> 宮里已經很久沒辦過這么熱鬧的宴會了,處處透著一股子的喜氣祥和。</br> 皇帝今兒個也特別高興。</br> 因為,此次春闈為北冥選拔了不少的可用之才。尤其是狀元郎霍修言,給他帶來了不少的驚喜。</br> “蘇姑娘說要給皇上一個驚喜,就是狀元郎啊!”蘇公公一邊伺候著皇帝陛下更衣,一邊附和著。</br> 皇帝高興地頷首。“是啊!沒想到,他會以這種方式來到朕的面前。”</br> 當時,蘇念賣了個關子,可是吊足了他的胃口。不過,在看到答卷名字揭曉后,他便由衷的感到欣慰。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蘇念的朋友又怎么會是泛泛之輩!</br> 北冥得二人相助,必定能夠開創一個新的盛世。</br> “恭喜皇上,得此賢才!”孫公公適時地拍起了馬屁。</br> 皇帝心情不錯,隨手賞了他一塊玉佩。</br> 孫公公笑得眉眼彎彎。“謝陛下賞賜!”</br> 霍修言幾人游街結束后,便是要進宮謝恩赴瓊林宴。</br> 之前,早有禮部的官員給他們集訓了幾個時辰,告知了是個什么流程,以及一些宮廷禮儀。可到底是面圣,士子們多少會帶著幾分忐忑。</br> 當然,這里頭并不包括霍修言。</br> 前世的霍修言,可是各國元首府上的常客,什么大場面沒見過?不過是換了個時空,換了個地方而已,他根本沒在怕的。</br> “霍兄,你看起來怎么如此鎮定?”徐探花見霍修言身姿筆挺,目不斜視,不禁心生佩服。</br> 他出身世家,時常出入宮廷,故而表現得大方得體是理所當然。可霍修言是打青州那鄉下地方來的,以前從未來過京城,怎么會表現得如此從容,就好像跟進自家后花園一樣?</br> 他覺得,這位狀元郎越來越有趣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