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修言成了瓊林宴上當之無愧的焦點。</br> 蘇念引以為傲。</br> 只不過,那些后妃夫人們看向他的目光未免太炙熱了一些,就如同山坳里餓了許久的狼盯上獵物的表情。</br> 這讓蘇念不得不警惕起來。</br> 這些人當中,就包括了相府的董千金和某郡王府的縣主。丞相夫人實在拗不過倔強的女兒,只得私下求到劉貴妃處,想讓劉貴妃從中撮合。</br> “相貌、才學皆是十分出眾,就是出身低了些......不過,也不打緊,既入了翰林,相爺勢必會盡心栽培,仕途上無需擔憂。”</br> 劉貴妃自然也看好霍修言。只是,她一個后宮妃子不好插手前朝的事。而且,男女有別,她總不能把霍修言召到跟前問他有沒有婚約,這不合規矩。</br> “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得小輩們看對眼。”劉貴妃不是個莽撞的,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所以,并沒有如丞相夫人的愿,直接去皇帝那里求一道賜婚的旨意。</br> 這幾個月,她一直在努力反省。去承恩殿碰了幾次壁后,她才恍然,其實皇帝并沒有那么的好說話。之前一些事情讓她自己做主,那是她所作所為沒有超出那道底線。可一旦觸碰到皇帝的逆鱗,她這個貴妃就做到頭了。</br> 因為蘇念被留承恩殿的次數多了,劉貴妃難免吃味,覺得蘇念是個威脅。于是,她設法見了蘇念一面,試圖想要給他一個下馬威,結果這事被皇帝知道后,立馬把她叫過去痛罵了一頓,還讓她恪守本分,不該過問的事情不要過問,否則就收回她掌管六宮的權利。</br> 劉貴妃嚇得不輕,從此不敢再把手伸到后宮意外的地方去。</br> 這一次也一樣。</br> 因為涉及到狀元郎,皇帝最不喜歡朝臣拉幫結派,所以她在聽了心腹嬤嬤的勸告之后,并沒有一口答應丞相夫人的請求。</br> 丞相夫人見劉貴妃是這幅態度,不禁暗暗驚訝。“可是有什么不妥之處?”</br> 劉貴妃諱莫如深。“阿姐,不是本宮不想幫忙。只是......這狀元郎,陛下似乎另有打算。”</br> 丞相夫人心里咯噔一下。</br> 莫非,皇帝想招狀元郎做駙馬?但回頭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祖上傳下來的規矩,駙馬就一個名頭好聽,根本是個富貴閑人沒什么實權。可他剛中狀元就被封了從五品,一看就是要入閣拜相的,又豈會平白浪費人才,招選為駙馬!m.</br> “什么打算?”她試探的問道。</br> 劉貴妃卻是皺著眉搖頭。“這一點,本宮還沒打探出來。不過,若是他自個兒瞧上了,那就另當別論。”</br> 劉貴妃的話留有一絲余地。</br> 只要霍修言自個兒愿意做相府的乘龍快婿,皇帝就無法干涉了。</br> 丞相夫人眼珠子轉了轉,計上心來。</br> *</br> 接下來幾日,各府上的邀請如同雪花一般飛向了蘇念的宅子。</br> 不知誰打探到霍修言暫時借住在蘇府,將消息透露了出去,鬧得一向清靜的蘇宅變得門庭若市,蘇念出門都得走后門。</br> 不敢其擾之下,蘇念只得讓人閉門謝客。</br> 霍修言性子沉穩,即便是中了狀元也是一副不驕不躁的模樣。</br> 蘇念拿著一沓邀請函來到書房。“狀元郎,人氣很高嘛!喏,今天又有一堆人想邀請你到府上做客。”</br> 嘖嘖嘖,還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br> 霍修言如何聽不出她話里的酸意,伸手拉著她在腿上坐下。“這些都幫我推掉,我不去便是。”</br> “真不去啊?這些可都北冥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若是得罪了,以后日子怕是不好過。”蘇念捏著他的下巴,對上他滿是溫柔的雙眼。</br> 霍修言攬著她纖細的腰,手指習慣性地摩挲著。“我不會給他們機會。”</br>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蘇念卻聽明白了。</br> 霍修言的意思是,他不會犯錯讓人拿捏住把柄。只要不犯錯,他們就沒有攻訐他的理由。呵,她男人果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總裁范兒。</br> 這份自信是由內而外,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讓人不得不信服。</br> 蘇念真是愛死了他這份從容不迫。</br> 她吧唧一口印在他的唇上。“嗯,再不濟還有我!”</br> 霍修言卻不想將這份壓力轉移到她的身上。捧著她的臉親吻了好一會兒,霍修言才開口道:“過兩日,那邊布置好我就要搬回去了。”</br> “這么快?”蘇念揚了揚眉。</br> 霍修言低低地嗯了一聲。</br> 他其實也不想這么快就跟她分開,但人言可畏。他被人指指點點無所謂,但那些污言穢語決不能沖著蘇念去。</br> “另外還有一事,想跟你商量。”霍修言道。“前些日子,魯地霍氏找上了我。”</br> “霍氏?莫非,是想讓你認祖歸宗?”蘇念腦子里閃過這樣一個你念頭。</br> “不錯。”霍修言贊許地親了親她的額頭。“之前在青州,為了編造一個合適的身份,我假裝失憶。霍家的人說,他們家的嫡枝早些年也有個孩子走失了,至今下落不明。年齡,恰好跟我差不多。”</br> 霍修言的身世是瞎編亂造的,那些人竟順階而上,將計就計,無非是霍氏一族人才凋零,眼瞅著要沒落,才想出這么一個昏招,想借著霍修言的勢往上爬。</br> 蘇念陷入了沉默。</br> 如今,他們勢單力薄,又處在絕對不公平的一個年代,若這個霍氏能做主的人是個明理的,倒是可以合作一番,實現雙贏。</br> “不妨,考慮一下?”蘇念建議道。</br> 霍修言點點頭。“我亦有這個打算。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見見霍家的家主。”</br> “是該見見,想要合作,總得先深入了解一番。”蘇念向來支持他。而且,她也不想他那么辛苦的建功立業,若有捷徑,為何不利用一下呢?</br> 霍修言輕撫著她的眉眼。“等處理好那邊的事,我便十里紅妝迎你回去。”</br> “我要以什么身份嫁給你,我還得先想想。”蘇念眨了眨眼。</br> 她現在可是男子的身份!</br> 或許,她也去找一戶人家,換一個馬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