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br> “你醒了？”蘇念正拿著鐵杵搗著草藥，聽見床榻方向傳來的動靜，起身朝他走了過去。</br> 剛睜開眼的沈翊眼前一片模糊，好一會兒才看清蘇念的容貌。他有那么一瞬的愣神，顯然是沒料到蘇念會突然出現在他身邊。</br> “感覺怎么樣，傷口還疼嗎？”蘇念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br> 謝天謝地，可算是退燒了。</br> 再不退燒，就算人救回來，人怕是也燒成了傻子。</br> 沈翊張了張嘴，發現聲音嘶啞的厲害。“你......怎么來了？”</br> “你不告而別，可是把院長嚇壞了。他們不知道你的身份，無從找起，我便自告奮勇來神醫谷尋你啦。”蘇念走到桌子前倒了杯溫開水給他。</br> 沈翊撿回一條命，實屬不易。此時的他，十分虛弱，連坐起身來的力氣都沒有。</br> 蘇念過來搭了把手，往他身后塞了個軟枕。</br> 可就是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沈翊都出了一身汗。</br> “你的傷怎么回事？”等沈翊喝完一盞茶后，蘇念才開口詢問。</br> 沈翊喘了一陣，神色懨懨地答道：“我回到谷里的時候，這里已是一片狼藉。我四處尋找谷里的舊人，終于發現了一絲線索。等我追到山頂，卻不料是他們事先設下的陷阱。他們打不過我，便朝我放了暗器。一個不慎，被射中胸口。谷里的好幾位長老都被他們給帶走，咳咳咳......”</br> “是我沒用，沒能救下他們......”沈翊說這話的時候，滿臉的自責。</br> 蘇念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如今說這些有什么用？還不如仔細回一下，那些人的穿著打扮，說話的口音，使用的武器跟招式，早些查出他們的身份，說不定還能把人給救回來。”</br> “他們帶走谷里的長老，而不是將他們殺害，可見是覺得他們還有用。一時半會兒，他們沒有性命之憂。”蘇念的一番分析，果真讓沈翊振作了起來。</br> “你說得對，我不能就這么放棄。”他咬著牙就要下地。</br> 蘇念一把將人按了回去。“你干什么，不許動！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從閻王爺手里拉回來，別浪費我的勞動成果！”</br> 沈翊對上她冒火的眼眸，乖乖地躺了回去。</br> “這才乖嘛！”蘇念給了他一個獎勵的眼神。“你這傷，少說也得養個十天半月的。否則，落下了病根兒，以后可有得你受！”</br> 作為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蘇念的眼睛賊毒。</br> 沈翊悶悶地嗯了一聲，試圖找些別的話題來分散身體的疼痛。“襲擊神醫谷的是西狄人。”</br> “西狄？”蘇念腦海里飛快地搜索著關于他們的相關信息。</br> 那是一個以野蠻著稱的游牧民族，最鼎盛時，曾吞并了周圍數個小國，與北冥、南越、東周齊名。只不過，西狄地處荒涼的沙漠戈壁，雖勇猛彪悍，卻沒有賴以生存的物資保障。故而，年年遷徙，四處搶掠。周圍一些慘遭他們欺凌的國家，對他們是又怕又恨。</br> 北冥的邊境常年受到西狄的騷擾，民不聊生。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北冥不得不與西狄達成協議，每年向他們提供大量的糧食和錢幣作為交換，以換取邊境的安寧。</br> 只是這樣做，雖然減少了爭端卻并不能讓西狄停止對北冥的騷擾，反而讓他們越來越放肆。他們索要的錢財和物品越來越多，胃口越來越大，稍不滿意就燒殺搶掠，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br> 為此，朝廷也是很傷腦筋。</br> 奈何，西狄人天生好戰，體格也比北冥人強壯，跟他們硬碰硬，少不得要吃虧。北冥尚未做好迎戰的準備，只能一再的退讓。</br> 最近一段時間，皇帝時常跟她聊起這事，問她可有解決辦法。</br> 蘇念的回答很干脆：打！達到他們服為止！</br> 皇帝有些猶豫。</br> 北冥重文輕武已久，精兵良將不多，想要跟西狄對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萬一把人惹毛了，直接率兵打過來，北冥豈不是要玩兒完？</br> “沒有將帥，可以培養；沒有精良的武器，也可以造。若老是這么被動，日后只有挨打的份兒。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三年。只要陛下想，總有一天，北冥會變得強大，讓他們不敢再冒犯。”</br> 蘇念的一席話，讓皇帝熱血沸騰。是啊，若只一味地妥協，永遠都只能被動挨打。他必須要先讓北冥強大起來，這樣才有跟西狄對抗的資本。</br> 故而，他開設醫署，讓窮苦百姓都能免費看病；他大力整頓貪官污吏，努力豐盈國庫；他開始抬舉武將，開設武舉，為國家招攬人才。</br>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了北冥的將來做準備。</br> 蘇念回憶到這里，心里忽然生出好些疑問。</br> “神醫谷地處內陸，西狄人如何能夠長驅直入，輕而易舉的闖進來？”</br> “神醫谷據說機關重重，他們又是怎么破解的這些機關？”</br> “還有，他們傷你的武器從何而來？”</br> 她這一問，竟是把沈翊給問住了。</br> 他的人生字典里頭，除了行醫就是制藥，再無其他。什么陰謀，陽謀，他根本就不關心，也無從知曉。</br> 蘇念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忍不住撓了撓頭。“你好像什么都不懂啊......但至少，應該知道他們來神醫谷的目的吧？”</br> “還陽丹。”沈翊答道。這回，倒是很快。“他們是為了還陽丹！”</br> 還陽丹是神醫谷的鎮谷之寶，配方也只有歷代的谷主知曉。那會兒，沈翊不在谷里，他們找不到配方，只能把谷里的長老們帶走，一來是拿他們當人質，二來也是知道他們醫術高明，想讓他們把還陽丹但復制出來。</br> 只是，他們沒料到，沈翊會及時的趕回來，還大殺四方，為了保命，他們不得不將他射殺。沈翊也是運氣好，認識了蘇念這個朋友。否則，此刻的他，怕是已經去了地府，去見神醫谷的那些老谷主們了。</br> “還陽丹真有那么神奇？”蘇念很是好奇。</br> “我之所以能撐到你來，就是因為服用了還陽丹。”沈翊幽幽地說道。</br> “還陽丹在你身上？”蘇念忍不住驚呼。</br> “僅有的一顆。”沈翊苦笑。“歷任谷主都會得到一顆還陽丹，并且這顆藥丸從不離身，為的就是以防萬一。”</br> 蘇念不得不佩服神醫谷的這項規矩。</br> 還有，這還陽丹威力確實不小，竟能讓一個瀕死之人多活了好幾天，著實不容小覷。有朝一日，她一定把它帶回現代好好兒研究一番。</br> 不過，更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那些西狄人用的武器。</br> 她從沈翊的胸腔取出來的花生米大小的東西，是只有在原來時空才會出現的子彈。難道說，西狄那邊兒也有人穿越過來，還幫著他們制造了這種殺傷力極強的武器？</br> 真要是這樣的話，只怕是要天下大亂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