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鎮是位于北冥西狄交界處的一個邊陲小鎮，地處偏僻，人煙稀少。</br> 這天，鎮子里卻突然來了一群陌生面孔。</br> 鎮子上的百姓認出他們是西狄人，全都嚇得白了臉色，一個個躲在屋子里閉門不出，生怕惹來殺身之禍。</br> 這些西狄人大搖大擺地進了鎮子，尋了家客棧住了下來。</br> 客棧的掌柜是個獨眼龍，見到他們并未感到害怕。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這些人一眼，就讓伙計去收拾房間了。</br> “能不能給口水喝？”神醫谷的長老們一路顛簸著來到這里，早已去了半條命。眼看著同伴快要活不下去，只能哀求掌柜的行個方便。</br> 掌柜的昂了昂下巴，立馬就有伙計拎了水壺過來。</br> “多謝。”隊伍中唯一的女長老道了謝，端著茶水來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兒面前。那老頭兒面容憔悴，眼神渾濁，嘴唇干枯得都往外冒血珠子了，一看就是吃了不少苦。</br> 因為年事已高，縱然他們醫術再高，也經不起這么折騰。</br> 西狄人當中為首的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嘰里咕嚕不知在商議著什么。沒多大會兒，這幾位老者就被趕到了其中一個房間。在他們進去之后，房門就被人從外頭鎖上了。</br> 掌柜的冷眼瞧著這一幕，沒有任何反應。</br> 倒是有個伙計瞧不過去，小聲地嘀咕了起來。“這些人也太蠻橫了！竟然這么對待幾位老人家......”</br> “別去惹那些個殺神，會沒命的。”掌柜的讓他少管閑事。</br> “他們不是咱們北冥人吧？”年輕的伙計說道。</br> “聽口音，是西狄人。”掌柜的警告道。“那可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沾上了就是個死！”</br> 小伙計嚇得打了個哆嗦。“咱們北冥境內，怎么會有西狄人......還有，被他們擄來的這些老者又是什么人，看起來挺可憐的......”</br> 掌柜的一邊撥弄著算盤，一邊說道：“這事跟咱們沒關系，少管！”</br> “可是......”</br> “想活命的話，就把嘴巴閉緊，聽見沒？”掌柜的一個眼神掃過去，小伙計就不敢再吭聲。</br> 這群西狄人十分囂張，不但要吃要喝，還一言不合就揍人。鎮上的人被他們騷擾了個遍，什么雞啊牛啊羊啊的，只要他們看見，就會搶過來。</br> 鎮子上的百姓對他們是敢怒不敢言，巴巴兒地盼著他們趕緊離開。</br> 奈何這群人根本就沒動身的意思，一直賴在鎮子上不走，似乎是在等什么人。</br> 掌柜的懂幾句番語，趁著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聽了幾句。從而得知，那幾個被綁來的老者，竟是神醫谷的神醫。而且，他們之所以一直徘徊在鎮子里不走，是在等一個叫“巴圖”的人。</br> 這些人白天外出搶掠，晚上才會回到客棧里。白天，留著兩個人看守那幾個老者，除了送飯的伙計可以靠近，其他人都得繞著走。否則，就會遭來一通訓斥或打罵。</br> 這天，小伙計照樣去給幾位老者送飯。</br> 看門的西狄壯漢對視一眼，開門讓他進去。</br> 小伙計將飯菜端到桌子上，轉身就要離去。</br> 這時候，女長老一個踉蹌不穩，歪倒在了他身上，飛快地將一塊布條塞進了他的手里。“抱歉，不小心絆了一下，撞疼你了沒？”</br> 小伙計茫然地搖了搖頭。</br> 看門的西狄人怕他們搞鬼，大聲呵斥著小伙計，讓他趕緊出去。小伙計不敢耽擱，點頭哈腰一番，三步并做兩步地離開了。</br> 等到了無人處，他才將沾滿了汗液的布條拿了出來。</br> 小伙計不太識字，只得將字條拿去給掌柜的瞧。掌柜的掃了一眼，陷入了沉思。很顯然，這是一封特別的信，用血書寫而成的求救信。</br> 大概的意思是想讓他們幫忙遞消息出去，告知神醫谷的人，他們的去向。跟著這布條一起塞給小伙計的，還有一個褐色的小瓶子。瓶子里有幾顆藥丸，散發著淡淡的幽香。</br> 神醫谷制作的藥丸，千金難求。</br> 掌柜的翻來覆去打量了一陣，也沒弄清楚它們的用途。他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但若是有利可圖的話，那就另當別論。</br> 于是，掌柜的吩咐了小伙計幾句，讓他晚上去送飯食的時候，問一問這藥的用處。</br> 小伙計點點頭，應下了。</br> 夜里，小伙計來到掌柜的房間，小聲稟報。“那老婦人說，這藥丸是用百種名貴藥材研磨而成，對習武之人提升內力有很大的幫助。”</br> 掌柜的微微一愣，繼而笑了。“不愧是神醫谷的人，竟然看出我是習武之人！”</br> 不錯！</br> 他最近練功遇到了瓶頸，想要更進一步卻始終不得其法。這些人武功雖然不高，但眼睛賊厲害，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他們送來這瓶提升內力的丹藥，是想跟他做交易。</br> 好一招投其所好！</br> “掌柜的，那咱幫還是不幫啊？”小伙計試探的問道。</br> “送個信而已，不是什么難事。”掌柜的摩挲著瓶子上的花紋，已然有了答案。“明兒個，你拿著我的令牌去一趟街上，找一個叫神算子的算命先生，帶個口信給他就是。”</br> “不給錢，他能答應幫忙跑腿兒？”小伙計不禁懷疑。</br> “多年前，我救過他的命，他承諾過，會幫我做三件事。”掌柜的不慌不忙地取出一顆丹藥喂進嘴里，而后盤腿坐在榻上，開始運功。</br> 小伙計知道掌柜的練功時不喜歡被人打擾，于是安靜地退了出去，順便把門給他帶上了。</br> 第二天，趁著出去買菜的空檔，小伙計到處尋找神算子的身影。將掌柜交待的任務完成后，才馬不停蹄地回到客棧。</br> 他前腳剛進來，后腳那些西狄人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br> 小伙計心里一緊。</br> 這信還沒傳遞出去呢，他們就要走了？</br> 那些西狄人嘰嘰咕咕地說著些什么，全然沒注意到掌柜的悄然變了臉色。</br> 因為他聽懂了其中一句。</br> 他們說，還有一個月，火器全部制作完成，屆時他們的十萬大軍就要大舉入侵北冥。</br> 覆巢之下無完卵！</br> 若北冥真的被西狄人占領了，他們以后還有好日子過嗎？</br> 掌柜的不由得怒了，將拳頭捏得嘎嘣直響。</br> 之后，他們又提到了什么毒，似乎是跟神醫谷的這些老者有關的。醫毒不分家！這些人可以救人，亦可以制作出劇毒之物。</br> 西狄人之所以擄走他們，就是想讓他們參與制造有毒的兵器，將來用以對付北冥的將士。</br> 卑鄙，真卑鄙！</br> 掌柜的氣得險些失去理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