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貴人,你當這是什么地方,還有沒有點兒規(guī)矩了?!”賢妃本就心煩著,結果聽到偏殿里頭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心情越發(fā)不好了。</br> 身為四妃之一,賢妃可從未如此丟臉過。</br> 皇帝半年不進后宮,突然想起這檔子事兒來,可偏偏去了一個常在的屋子里,這叫她情何以堪?</br> 她可是皇帝的表妹!</br> 皇帝就算看在已故太后的面子上,也該時常來看看她!</br> 不過,她的教養(yǎng)擺在那里,不容許她去出云殿撒潑。更何況,她的上頭還有皇后、貴妃等人,就算要出手也輪不到她。想想,還是忍了。</br> 結果,這新入宮的董氏倒好,脾氣比她還大!</br> 她還當自己是相府的嬌女,想干嘛就干嘛么?!</br> 董貴人被賢妃一頓訓斥,心中頗為不服。可她的位份低,賢妃訓她,她只能乖乖地聽著。</br> “本宮知道你心氣不平,可陛下愿意去哪里,豈是咱們能左右的?身為一個合格的宮妃,就該時刻謹記自個兒的身份,什么事該做,什么不該做,心里得有數(shù)。”賢妃見她滿臉憋屈的樣子,心里松快了不少。</br> 比起其他人,董氏的確是最心有不甘心的那一個。</br> 她前腳剛被冊封為貴人,眾人紛紛向她道賀,一時風頭無兩。后腳皇帝就冷落了她,去了另外一個常在的屋子,還一下子連升兩級,讓宮女出身的她跟董氏平起平坐。</br> 想想,就夠諷刺的。</br> 皇帝這是在打誰的臉,一清二楚。</br> 看來,相府是真的要沒落了。</br> 賢妃心里舒坦了些許,對董貴人的態(tài)度也緩和了不少。“行了,別跪著了。明兒個是十五,得去皇后娘娘宮里請安,到時候可別又病倒了。”</br> 賢妃心想著,明日鄭貴人按規(guī)矩侍寢之后也要去皇后那邊請安,到時候肯定有好戲看。</br> 這后宮里頭,等著看戲的人多了去了。</br> 皇后便是其中之一。</br> 這幾年,為了避風頭,她將鳳印都交了出去,深居簡出,清心寡欲地在佛堂里一待就是好幾年,但這并不代表她的地位有所動搖。</br> 皇帝沒有廢了她,就是最好的證明。而且,每個月初一十五,嬪妃們還是得過來棲鳳宮請安,這就意味著,她這個皇后仍舊簡在帝心。</br> 劉貴妃掌著六宮又如何,不過是幫忙打打雜罷了。真正要緊的事,還是得來向她請示。</br> 皇后坐在繡墩上,慢條斯理地往頭上插著步搖。“鄭貴人昨夜侍奉陛下,肯定很是辛苦。趙嬤嬤,你去挑幾樣首飾,本宮要好好兒賞賜她。”</br> “娘娘何必如此抬舉她!不過一個宮女罷了!”趙嬤嬤忿忿地道,很是替皇后娘娘不平。</br> 陛下有多久沒來看娘娘了?一踏進后宮,就去了個常在的屋子,這不是將娘娘的顏面丟在地上踩嗎?那鄭氏憑什么能得到陛下的青眼!</br> 皇后卻一點兒都不生氣。“她可不是尋常的宮女。鄭氏的祖父,可是做過帝師的,又在御前侍奉過,陛下自然看重。”</br> “總不過是一些身外之物,賞了就賞了。本宮身為后宮之主,本就該一視同仁。”</br> 趙嬤嬤見皇后娘娘這么說了,只得聽令行事。</br> 辰時剛過,棲鳳宮殿外便有嬪妃陸陸續(xù)續(xù)地到了。她們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明艷動人,暗暗較著勁兒似的,三三兩兩湊在一塊商議著什么。</br> 沒過多久,德妃、賢、劉貴妃也先后抵達。</br> 一行人跟在貴妃娘娘身后進殿,等著皇后娘娘召見。</br> 董貴人也來了,只是她位份低,只能坐在最末尾。</br> 以前有劉貴妃罩著,她在宮里都可以橫著走。那些低位分的宮妃見了她,還要禮讓三分。如今,她入了宮,成了她們當中的一員,這特殊待遇自然是沒有了。而且,董貴人和劉貴妃這姨甥倆起了隔閡,劉貴妃打來了之后連個正眼都沒給她,眾人心里便有了數(shù)。</br> “哎呀,董貴人是不是坐錯地方了?這凡事都要講個先來后到!你們倆雖都是貴人,但鄭家妹妹比你先進的宮,理應坐在你的前面。”一個容長臉的妃子掐著嗓子說道。</br> 她這一開口,眾人便齊齊地朝著這邊看了過來。</br> 董貴人臉色一沉,想要反駁來著,卻被身后的嬤嬤死死地按住。“小主,這位是丁婕妤,位份比您高,您得敬著。”</br> 言下之意就是,她惹不起。</br> 婕妤可是比貴人高出好幾個等級,她要是敢頂嘴,絕對沒好果子吃。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咬著牙走下去。在這里,可沒人慣著她,只能靠自己一步步地往上爬。</br> 董貴人咬著牙,面色鐵青地起身,往下首的位子挪了挪。</br> 丁婕妤挑了挑眉,沒想到她居然能忍下這口氣。</br> 不過,來日方長,她倒要看看她能忍到何時。</br> 又過了一會兒,鄭貴人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了大殿的門口。她穿著一身湖藍色的宮裝,梳著最簡單的墮馬髻,頭上斜插著一支玉簪,看起來清新又大方。</br> 蓮步輕移,裙衫搖曳生姿,卻又不會顯得輕浮。</br> 她落落大方地向比自己位份高的嬪妃一一請安,舉止得體,儀態(tài)萬千,愣是挑不出一絲錯來。</br> 劉貴妃等人都是沉得住氣的,見她并未有驕矜的舉動,老老實實的,心頓時放了一大半。看來,皇帝突然寵幸這個女人,不過是臨時起意。</br> 在她們看來,鄭貴人既無顯赫的家世,又沒有過人的美貌,想必很快就會被皇帝拋在腦后。</br> 鄭貴人自己也是這么想的。</br> 皇帝心血來潮想起她來,卻未真正的臨幸她,可見不是真的喜歡她。那么,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br> 眾人各懷心思寒暄著,對鄭貴人倒是沒有太大的敵意。</br> 伴隨著一聲“皇后娘娘駕到”的唱名,眾人紛紛起身行禮。</br> “恭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br> “都起來吧!自家姐妹,不必客氣。”皇后一臉慈祥地落座,一如既往的和氣。</br> 待眾人坐定,她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了一圈,最終落到了鄭貴人的身上。“鄭貴人昨晚辛苦了。趙嬤嬤,賞!”</br> 趙嬤嬤此刻已經(jīng)擺正了心態(tài),端著一個盤子走上前去。“皇后娘娘賞,東珠耳環(huán)一對,上好硯臺一方,翡翠手鐲一副……”</br> 隨著賞賜之物一一念出,眾妃平靜的心再次掀起波瀾。</br> 這是……要搞事情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