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修言不知道,有人惦記上了他媳婦兒。</br> 此時的他,正在城郊的一處宅子里審問那幾個西狄人。</br> 這幾人被押送進京后,就被秘密地關了起來。除了蘇念和神醫谷的人,也就只有霍修言知道他們的下落。</br> 這是霍修言特地叮囑過的。</br> 跟西狄人勾結的內奸尚未查明,為避免他們被滅口,必須嚴格保密。</br> 皇帝對霍修言十分信任,自然都依了他。</br> 霍修言到了莊子上,并未嚴加審訊。他只是關著他們,不給吃不給喝,就那么餓著。而后,又讓侍衛準備好酒好菜,隔著一道柵欄美滋滋的享用。</br> 起初,那些西狄人就知道罵罵咧咧,什么難聽說什么。但隨著體力的消耗,他們就罵不動了,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吃香的喝辣的,饞得口水直流。</br> 霍修言就這么耗著,直到將他們最后一道心理防線給擊潰。</br> “怎么樣,想好回答問題了嗎?”五天過后,霍修言總算是肯開口跟他們說話了。</br> 那幾個西狄人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有氣無力地靠坐在墻根處。</br> “若我們老實交代,能給口吃的么?”為首的漢子嘴唇都裂開了好幾條口子,瘦的眼睛都凹陷了進去。這些天,他算是想明白了。橫豎是個死,何必委屈了自己,好歹吃飽了再說。</br> 霍修言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侍衛端上來幾只燒雞?!霸谙抡f話算話?!?lt;/br> “你有什么想問的?”他扶著墻壁站起身來。</br> “第一,你的姓名,年齡,籍貫,在西狄的身份?!被粜扪悦巳砉P墨紙硯,從最基本的開始問起。</br> “老子坐不改姓行不改名,乃西狄大將軍索羅麾下的一名副將,許達是也?!睗h子昂起頭顱,答道。</br> “不像是西狄人的姓氏?!被粜扪悦嫔届o地說道。</br> 許達愣了愣,沒想到他竟如此敏銳。“我并非純正的西狄人,父親是北冥人,母親是西狄人。我父親在戰亂中被人砍死,母親便將我帶回了西狄?!?lt;/br> 霍修言點點頭,表示理解。</br> 這種情況在兩國交界的地方很常見。</br> 不過,他能以這種身份混到西狄大將軍的手下做副將,可見是有些真本事的?!盀楹瓮犊课鞯遥恳阅愕哪苣停胍诒壁そüαI不是什么難事?!?lt;/br> “北冥才不會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提到這些,許達就忍不住咬牙切齒?!八麄円曃覀優楫愵?,從不允許我們靠近城池一步,甚至還會下令驅趕。我們中的好些人都是被北冥人給害死的?!?lt;/br> 所以,他痛恨北冥!</br> 當然,西狄人也容不下他們。只不過,因為他的母親還有親人在,他的日子過得還算不差。所以,他舍棄了北冥人的身份,以西狄人自居,跟隨大將軍索羅東征西討,漸漸有了一定的權勢。</br> 這一次,索羅需要一批勇士混入北冥境內,他便主動請纓。</br> 霍修言提筆將他的話一一記下,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br> 在青州給縣令大人做師爺時,他也是如此。</br> “索羅讓你們搶奪還陽丹,是因為什么?”霍修言蘸了蘸墨汁,繼續提問。</br> 許達抿了抿嘴,不肯痛快交代了?!跋冉o我們一碗水!”m.</br> 霍修言朝著侍衛使了個眼色,滿足了他們的要求。</br> 幾人看到地上的碗,一窩蜂地爬了過去。一碗清水,也能叫他們視如珍寶,喝得一滴都沒剩下。可見,他們是真的餓慘了!</br> 喝完水,許達舔了舔濕潤的嘴唇,接著供述。“大將軍的夫人得了一種罕見的病,藥石無醫,只有還陽丹可以救她?!?lt;/br> 霍修言手里的筆頓了頓,自然是不信。若真是為了一個女人,還用不著如此大動干戈。</br> “巴圖又是怎么一回事?”霍修言不動聲色地問道。</br> 許達似乎沒料到他會問起這個,眼神不自覺地閃爍起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這名號,我聽都沒聽過!”</br> 霍修言也不著急,手指有節奏的在桌子上輕叩著。</br> 一下一下,敲得人心煩意亂。</br> 許達一開始還硬撐,不肯說實話。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就有些慌了。他咬了咬牙,只得將一些機密供了出來?!按髮④娪幸馀c南夷聯手,取北冥而代之。”</br> 霍修言聽到這秘密,神色依舊如常,仿佛一切早有預料。</br> 這一點,讓許達等人很是驚訝。</br> 他們的行蹤一直隱藏得很好,這些人也都是死士,不會透露半個字,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將消息泄露了出去?</br> “從邊城到神醫谷,數百里之遙,途徑好幾座城池,若沒有人接應,你們不可能這么順利。”霍修言點出了問題的所在。</br> 許達冷哼一聲,道:“你想問的是我們在北冥的內應是誰吧?”</br> 霍修言淡淡的睨著他,沒有說話。</br> 許達被他的眼神看得毛毛的,渾身不自在。“其實,我也不清楚。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至于誰在暗中相處,并不得而知?!?lt;/br> 霍修言點點頭,竟沒再追問。</br> 許達一下子又變得緊張起來。</br> 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搞得他心里發慌,生怕說錯點兒什么,壞了將軍的大事。</br> 霍修言起身,拿著做好的筆錄過去,讓他們簽字畫押。</br> “這,這就結束了?”許達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br> “今天就問到這里?!被粜扪哉f道。</br> 就在許達松了口氣的同時,霍修言又補充了一句。“只是,你給的答案,我不是很滿意。所以,除了燒餅,其他的菜你們是吃不上了?!?lt;/br> 說完,霍修言便大步走了出去。</br> 侍衛們反應過來,端起桌子上的燒雞一溜煙的跟了出去。</br> “你,你怎能出爾反爾!”</br> “奶奶的,你不講信用!”</br> “燒雞,我的燒雞!”</br> “@#¥¥%……*”許達等人用西狄語謾罵起來。</br> 可就算他們喊破了喉嚨也沒人搭理。</br> 這是他們應受的懲罰。</br> 誰叫他們不老實呢!</br> 想要吃燒雞?沒門兒!</br> 就這樣,霍修言吊足了他們的胃口。等到下一次再審訊的時候,這些人就再也不敢?;恿?。甚至,還爭先恐后地吐出了不少秘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