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妃怒氣沖沖地帶人來到書房門口,還未來得及推開書房的門,就聽見寧王那歇斯底里的尖銳嗓音,以及嘴里罵罵咧咧的話語。</br> “姓蘭的算什么東西,也敢肖想本王的王妃?!”</br> “他長得有本王英俊么?身份有本王高貴么?什么都比不上本王,還敢幾次三番的寫信糾纏王妃,真是恬不知恥!”</br> “找,通通去找,找到書信立馬給我銷毀,決不能讓王妃看見!”</br> “有朝一日,本王回了京城,第一個不放過的就是他!”</br> 寧王妃:......</br> 他到底在胡說八道什么?!</br> 她跟蘭大人僅只有幾面之緣,根本沒什么交情好吧!</br> 寧王只顧著發泄著心中的不滿,根本沒注意到寧王妃已經殺氣騰騰地抵達戰場。最后,還是管家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番,他才反應過來。</br> “你說誰來了?”寧王還以為出現了幻聽。</br> “是,是王妃......”管家說完,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并將身子往寧王身后躲了躲。</br> 由此不難看出,寧王妃平日里有多彪悍。</br> 果不其然,寧王在聽到寧王妃的名諱后,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他一邊往內室躲,一邊吩咐。“就,就說本王不在,本王不在......”</br> 眾人:.......</br> 王爺,您喊得這么大聲,王妃早聽見啦!</br> 下一秒,寧王妃拿著雞毛撣子一腳踢開了房門。</br> “王妃,王爺......不在......”管家哭喪著臉說道。</br> 寧王妃哼了一聲,徑直追到了內室。接著,就是一陣孤苦狼嚎。</br> “王妃,本王知錯了......”</br> “本王不該攔截王妃的信......嗚嗚嗚......王妃手下留情......”</br> “哎喲,哎喲......”</br> 外間的男人們一個個捂著耳朵,都沒臉聽。喜兒等人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絲毫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對。畢竟,這些年來,王爺跟王妃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的。</br> 寧王妃先是狠狠地將寧王揍了一頓,待氣消了大半,這才將屋子里的人全都轟了出去。</br> 寧王知道王妃這是要問話了,于是乖乖地從床下拿出搓衣板跪了上去。</br> 寧王妃:......</br> 他這動作倒是熟練。</br> 一時間,竟有些想笑。</br> 可想到他背著她做的那些事,她又氣不打一處來,繃著臉問道:“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br> 寧王顫歪歪地抬起頭來。“你,你都知道啦?其實,我也不想的......可,可那個姓蘭的太不要臉了,竟公然勾引有夫之婦......”</br> 寧王妃見他越說越離譜,立馬黑著臉打斷他。“誰叫你說這個了?!”</br> “不,不是這個嗎?”寧王一臉的茫然。“我,我背著王妃做的事,就只有這個......”</br> 寧王妃冷哼一聲。“就只有這件?可我怎么聽到風聲,說你跟賑災銀子丟失一案有關?”</br> 寧王斷然否認。“沒有,絕對沒有!是誰在污蔑本王?!”</br> “欽差都查到關鍵證據了,你還敢狡辯?!是不是要等到大禍臨頭,你才肯認錯?”寧王妃真的要被他給氣死了。</br> “王妃打哪兒聽來的閑言碎語?我怎么可能......”</br> 不等他把話說完,寧王妃就把蘭大人寫給她的信拍到了他的臉上。“你自個兒看!”</br> 寧王將信將疑地撿起地上的書信,大致的瀏覽了一遍。等看完最后一行字時,他的臉色再也不復之前的玩世不恭,變得嚴肅了起來。</br> 寧王妃一直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豈會看不出他神色的變化。眼前這個面色沉沉的男人,就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完全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了。</br> 寧王看完書信,將它狠狠地捏成了一團。“這是有人故意栽贓本王!”</br> 寧王妃看著他不說話,心中卻無比凄涼。做了十幾年的夫妻,她竟從未見過他這一面。他隱藏之深,著實令人不寒而栗。</br> 此時的寧王依舊跪在搓衣板上,可整個人的氣質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變得讓寧王妃心驚。</br>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他,她竟沒有一絲把握。</br> 屋子里安靜得可怕,好一會兒之后,寧王緩緩地站起身來,似乎不打算再裝了。“書房重地,不是王妃該來的地方,回去吧。”</br> 寧王妃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br> 以前那個對她言聽計從的男人,似乎在這一刻被什么東西附身,完全成為了另外一個人。</br> 寧王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丟下手里的雞毛撣子,緩緩地朝外頭走去。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后的人開口叫住了她。“本王所謀之事,王妃無需過問。若有那么一天......我會寫一封休書,不會連累了你......”</br> 寧王妃握緊拳頭,心里泛起苦澀。</br> 原來,他真的想要造反!</br> “王爺可有想過玨兒,鴻兒他們......”寧王妃哽咽著問道。</br> 寧王語氣平靜地道:“他們身為本王的兒子,身上留著本王的血,自然是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br> “所以,在王爺眼里,我就是個外人......”一個替他延續香火的可有可無的女人。那這些年他對她的好,都是做戲了?</br> 寧王妃越想越傷心。</br> 看著王妃頹然離去的背影,寧王的拳頭也不由自主地握緊。</br> 他到底還是傷了她的心了。</br> 一個時辰后,寧王帶著謀士和幾個兒子離開了王府。后院,丫鬟跟娘王妃稟報的時候,她只說了聲知道了,就沒了下文。</br> 丫鬟婆子明顯感受到主子的情緒不高,不敢觸了霉頭,唯有喜兒沒眼色的問了一句。“王妃,晚膳準備妥當了,可要去請王爺過來?”</br> 寧王妃自嘲地笑了笑,說道:“不必,咱們自己吃。”</br> 一切,看似跟平常沒什么兩樣。</br> 可是就在當天夜里,寧王妃突然拿著鐮刀,將后院種植的花花草草以及瓜果蔬菜通通都砍了個精光。看著一片狼藉的田地,寧王妃又是哭又是笑,可是把下人們嚇得夠嗆。</br> “王妃這是怎么了?”</br> “興許是跟王爺吵架了,心情不好?”</br> “不太可能吧......哪一次鬧了別扭,不是王爺哄一哄就沒事了?”</br> “可是這一回,王爺沒哄......”</br> 下人們你看看我,我看見你,覺得十分詭異。</br> 翌日一大清早,寧王妃換了身衣裳就騎著馬追了出去,連丫鬟都沒有帶。而她去的方向,正是信中提到的那處山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