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七月初七,一年一度乞巧節。</br> 欽天監推算出這一日乃難得一見的七星連珠大吉之日,龍氣最為旺盛。故而,皇帝早早就命皇后準備了盛大的宴會,要與民同樂。</br> 周皇后卻并不怎么高興。</br> 因為這么重要的日子,皇帝并未踏足她的棲鳳宮,反而去了慧嬪那里。</br> 周皇后摸了摸依舊平坦的小腹,憤憤不已。</br> 她多么渴望能有屬于自己的孩子!</br> 可惜,皇帝根本就不給她這個機會。他寧愿陪著大著肚子的慧嬪,也不愿意與她同床共枕。天底下,還有比她更憋屈的皇后嗎?!</br> 周皇后險些將椅子扶手給摳爛。</br> “娘娘......”趙嬤嬤都不知道該如何相勸,似乎說什么錯什么,索性只得閉嘴。</br> 周皇后扶著額頭,好一會兒冷冷開口道:“去,把董貴人叫來。”</br> “娘娘這是......”趙嬤嬤話還未說完,就被皇后娘娘的一個眼刀子給嚇得縮了回去。</br> “老奴這就去。”趙嬤嬤不敢再造次,低著頭出去叫人傳話。</br> *</br> 宮里舉辦宴會,霍修言和蘇念都在受邀之列。</br> 說實在的,宮里三天兩頭設宴,蘇念早就沒了興致。她最近搗鼓那個接收器就已經夠忙了,今兒個又是這么特別的日子,她可不想錯過。正想著要不要胡亂編個理由婉拒,結果孫公公竟然親自到了霍府。</br> “慧嬪娘娘不太舒服,想請郡主進宮去瞧瞧。”孫公公偷偷給蘇念透了個底。</br> 得,這下子就更不能不去了。</br> 蘇念試探地問道:“宮宴大概什么時辰結束?”</br> “郡主可是還有什么要事?”孫公公順口一問。</br> 蘇念自然不會告訴他實話,只說想去城外方燈。去年許了愿,今年必須去還愿。孫公公倒是沒有起疑,說陛下吩咐了,郡主在宮里來取自如。“等看過了慧嬪娘娘,郡主就可以出宮了。”</br> 蘇念掐指算了算,時間應該來得及,便點頭應了。</br> 赴宴的衣裳是早就準備好的,蘇念換上就上了去宮里的馬車。</br> 出云殿里,燈火通明。</br> 蘇念去的時候,慧嬪并沒有如想象中的那般虛弱,甚至面色潮紅,氣色看起來不錯。</br> 這哪里像是有病的樣子?!</br> 蘇念覺得有些古怪。</br> “娘娘第一次侍寢,身子有些難受。”婢女盈盈小聲在蘇念耳邊說道。</br> 蘇念啊了一聲,頓悟。</br> 原來,皇帝特地挑了今天這個好日子開葷!而且,因為素了許久,所以格外放肆。慧嬪第一次承寵,難免會不舒服。總的來說,就是要的狠了唄!</br> 可她假孕的事,卻不能對外人講,保險起見,皇帝才把她叫進宮疏導慧嬪,順便給她治傷。</br> 蘇念扶了扶額。</br> 這叫什么事兒!</br> “你們都退下吧,我與娘娘說會體己話。”蘇念怕隔墻有耳,于是將殿內的宮人全都打發了出去。</br> 盈盈在門口守著,防止有人靠近。</br> 安排好了一切,蘇念才上前替慧嬪檢查傷勢。當看到她滿身青紫可憐兮兮的樣子時,蘇念更無語了。</br> 皇帝是多久沒睡女人了啊,這么沒分寸!</br> 不知對女孩子要溫柔一些嗎?更何況,人家還是第一次!</br> 慧嬪被人這么瞧著,有些不好意思。“本宮沒事的,擦點藥膏就好了.....”</br> 蘇念卻不這么認為。“這撕裂傷不及時處理,很容易感染的。”</br> 于是,拿出自制的消毒水和藥膏替她清理了一下傷口,又叮囑了她一些要注意的一些事項。</br> 聊完這些,蘇念就準備離開了。</br> 慧嬪叫住了她,支支吾吾半天,才開口問道:“郡主可有法子助孕?”</br> 蘇念愣了愣,問了一句。“陛下可有賜下避子湯?”</br> 慧嬪紅著臉搖了搖頭。</br> 蘇念心想,看來皇帝是要開始造孩子了。如今天下太平,該掃除的障礙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完全可以沒有顧慮了。所以,他才會選擇在今日臨幸了慧嬪。</br> 這么算來,他還真是夠能忍的!</br> 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太可怕了!</br> 這更加堅定了蘇念想要回到原來世界的決心。</br> 深吸一口氣,蘇念的思緒漸漸回籠。她走到慧嬪身邊,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只見慧嬪臉色變幻莫測,一會兒驚訝一會兒嬌羞的,整個人就像是煮熟了的蝦子。</br> 蘇念交待完,語重心長地說道:“其實,最重要的是要擺正心態,這樣才會對胎兒好。相信以陛下對娘娘的寵愛,懷上龍子指日可待。”</br> “那就借郡主吉言了。”慧嬪感激地說道。</br> 蘇念擺了擺手。“這都是娘娘的福氣。”</br> 兩人閑聊了幾句,蘇念就起身告辭。慧嬪知道留不住她,于是就讓盈盈代她將蘇念送到了未央宮的正門口。蘇念對宮里的地形還算熟悉,很快就找到了通往宮外的那條小徑。</br> 好巧不巧,竟在哪里碰到了沈翊。</br> 兩人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br> “你在這里干嘛?”蘇念不解地問道。</br> “出來透透氣。”沈翊依舊是那副死人臉。“你要出宮?”</br> 蘇念嗯了一聲,沒有隱瞞。“宴會沒意思,還不如出城去賞花燈。”</br> “我與你一起。”沈翊說道。</br> “你不等宴會結束?”蘇念打趣道。</br> “無聊。”沈翊的回答很直白。</br> 兩人相視一笑,打算一道出了宮。</br> 偏在這時候,董貴人帶著幾個宮女朝著這邊走來。撞見蘇念跟沈翊在一起,立馬揚起了嘲諷的笑容。“喲,這不是金陵郡主么。怎么不見殿內陪著霍大人,反倒跟一個外男膩在一起,就不怕被人說閑話么?”</br> 那陰陽怪氣的,一句話拐幾個彎,聽著就不舒服。</br> 蘇念冷笑一聲,學著她的嗓子說道:“喲,這不是挖了自家姨母墻角的董貴人嘛!只要你不大嘴巴,到處造謠,我就謝天謝地了!”</br> “你!”董貴人跟蘇念吵架,那是自尋死路。“別以為你封了郡主就可以目中無人!我可是皇妃,見了我,你照樣得下跪行禮!”</br> “給你下跪?你配嗎?”蘇念不客氣地懟了回去。</br> “大膽!竟然跟貴人這么說話!”董貴人身后的宮女跳出來指責道。</br> “主子們說話,有你開口的份兒?”蘇念眼神驟然變冷。</br> 那宮女似乎受了驚嚇,倒退一步,沒敢再吭聲。</br> 董貴人還想說些什么來諷刺蘇念,蘇念卻沒那個功夫跟她打嘴仗。“沈翊,她嘴巴太煩人了,要不直接把她毒啞算了?”</br> “不用那么麻煩,直接殺了便是。”沈翊很自然地接話。</br> 兩人一唱一和的,可是把董貴人嚇得夠嗆。她沒想到,他們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你們,你們敢,這里可是皇宮,我是陛下的妃子......”</br> “那又如何?”蘇念嗤笑一聲。“信不信我弄死你,陛下也不會多問一句?”</br> 董貴人對上蘇念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嚇得腿一軟,噗通一聲就跪下了。</br> 蘇念嘖了兩聲。“就這點兒出息也敢挑釁我?!呵,自不量力!”</br> 說完,直接繞過董貴人,大步朝著宮外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