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外面。
    米凱拉沒什么特別的發現，倒是梅琳娜在瑪蓮妮亞和海蓮娜的帶領下，走進了房間，察覺到了異狀。
    也不是梅琳娜知道的，而是附在她身上的死亡女神斯卡提亞察覺到的。
    “他又鉆進夢里去啦？”斯卡提亞說道。
    梅琳娜問了一下瑪蓮妮亞和海蓮娜，才了解了前因后果。
    斯卡提亞聽了之后說道：“雖然夢里不歸我管，不過我倒是能幫點忙。”
    “你為什么要幫他？”梅琳娜覺得好笑。
    “因為……”斯卡提亞憋了半天，“因為我想通過夢境，把他再拽回到靈魂世界。嗯，就是這樣。”
    梅琳娜沒深究，而是說道：“你能控制夢境？”
    “不能。”斯卡提亞說道，“倒是米凱拉那個小孩子，在夢境方面有點在行。不過沒關系，我有別的辦法。”
    “那叫米凱拉幫忙不就好了。”梅琳娜不明白，為什么要多此一舉。
    “不要！”斯卡提亞非常堅持，“我就是要他欠我情。”
    “可他又不知道是你。”梅琳娜忍不住刺激斯卡提亞，“難道你要顯露真身嗎？”
    “呃……”斯卡提亞一時語塞，隨即說道：“那就你代我。反正都是一樣的。”
    “一點都不一樣。”梅琳娜嘆口氣，“不過你硬要做，也不是不行。”
    梅琳娜與瑪蓮妮亞說清楚狀況，想要去看一看趙肆，幫幫忙。
    瑪蓮妮亞想著有自己看著呢，應該不會出什么意外。
    之前又完全恢復了趙肆的身體，就覺得帶過去也不會出事。
    便一起回到了房間。
    米凱拉正在這里看著呢，聽了梅琳娜的話，覺得奇怪。
    夢境里發生的事，托莉娜都不太清楚。一點反應都沒有。
    怎么梅琳娜在花園里，就感覺到情況不對呢？
    米凱拉沒有當面問出來，而是先悄悄詢問托莉娜。
    沒想到托莉娜劈頭蓋臉來一句：“廢話，我被你困著，實力不完全，而且還沒有成神，當然很多事不清楚啦！”
    “明明夢境是我的地盤，結果現在還要外人來幫忙，你丟不丟人啊！”托莉娜真特別想出來自由活動。
    奈何她敵不過米凱拉。
    搶身體搶不過。
    “就剛才，讓他們入夢連接在一起的時候，你讓我出來透口氣。后來不都一直關著我嗎？”托莉娜說的義正言辭。
    要是面對面的話，恐怕能把米凱拉數落進地里。
    托莉娜掌管睡眠和夢境，應該是比較恬靜的類型。
    可發起脾氣來，這個潑辣勁跟瑪莉卡真有點像。
    米凱拉也不說話，就這么聽托莉娜嘮叨。
    轉而讓梅琳娜試一試。
    梅琳娜沒有反應，本來這就不是她擅長的事。
    肩膀上的一對鳥，飛了起來，圍著趙肆轉圈。
    轉了幾圈，落在趙肆的腦袋上，發出“啾啾”的聲音。
    斯卡提亞借助雙鳥，深入到夢境世界，追上了趙肆。
    亮起一道黑紅色的火，探查所有的夢境，幫趙肆做一個規劃和分析。
    夢境里，趙肆看見這對鳥從他肩膀起飛。
    雙鳥一頭扎進了夢境的深處，隨著身形隱沒，夢境里出現一抹不祥的紅色。
    這顏色趙肆可太熟悉了——死亡女神！
    “叮鈴鈴”
    鈴鐺聲響起，像是在指引亡魂。
    這套流程趙肆可太熟悉了。
    心里咯噔一下，說道：“咱們不會太深入，闖進靈魂世界了吧。”
    想想又不對，那對小鳥是梅琳娜的。
    這怎么回事呢？
    雙鳥這方面的信息，對于趙肆來說確實是個盲區。
    琢磨著，這是梅琳娜通過米凱拉和托莉娜，將小鳥送進來，用命定之死幫忙？
    可是又覺得不太對，其中有說不清楚的地方。
    比如梅琳娜怎么知道，他們遇到麻煩了？
    梅琳娜有命定之死不假。可是命定之死，在夢境世界能有什么作用？
    疑問太多了。
    菈妮問道：“這是個什么意思？”
    “可能是米凱拉的外援吧。”趙肆只能這么解釋。
    對菈妮解釋，對自己解釋。
    “那怎么辦？”菈妮看看遠處不太對勁的紅色，又看看趙肆。
    那道紅，醬豆腐色，是有點別扭。
    “順著鈴聲走吧。”趙肆暫時壓下心中疑慮，帶著菈妮就往那抹紅色走。
    鈴聲與紅色配合著，串聯無數夢境，形成了一條線路。
    像是在復雜的米諾陶諾斯迷宮里留下的忒休斯線團。
    紅色線路走過的夢境，并不是雜亂無章的，而是串聯成了一段完整的劇情。
    稍加思索，就能看明白，那是拉達岡離開的當天，蕾娜菈遭受到的悲慘境遇。
    這才是第三層夢的真相。
    夢中的蕾娜菈，一次又一次的經歷著愛人離開、失去孩子的痛苦。
    如同墮入了無間煉獄。
    將自己的心放在油鍋上煎。
    前兩層夢境，加上第三層的夢境碎片，都是為了包裹最恐怖的一層。
    她是想要折磨自己嗎？
    不，而是就剩下這點事了。
    一遍一遍的重演，一遍一遍的想要修改出好結局。
    可那怕是夢，都給不了蕾娜菈一個圓滿的結局！
    或許，在內心深處，蕾娜菈就知道拉達岡不可能留下來。
    無論她做什么都不可能。
    雙鳥懸停在懷孕的蕾娜菈頭頂，拉達岡蹲著撫摸她的肚子。
    蕾娜菈哭泣著，手指插入拉達岡的紅發。
    拉達岡沉默不語。
    菈妮撇過頭，不愿再看。
    趙肆也甩著手，沒有辦法。
    抬頭看看雙鳥，趙肆明白外界的援助也就到這里了。
    沒有其他辦法。
    “你怎么看？”趙肆問道。
    他的意思是問問菈妮，對這個悲痛的場景，有沒有什么想法。
    比如說發現了什么，能做些之類的。
    “我不看。”菈妮依然歪著頭。
    “現在不看也不行啊。”趙肆撓撓頭，“你也看見了吧，蕾娜菈心里還是愛著拉達岡的。”
    “不可能。”菈妮特別堅持自己。
    “很可能。”趙肆也堅持自己看到的。
    蕾娜菈都已經病成這樣了，不可能再是假的了。
    倒不是說夢是真的，而是說她不會想著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
    一個這樣的病人，只會精神錯亂、無法思考、沒有邏輯，而不是跟人玩心眼搞陰謀詭計。
    “這不現實！”菈妮很強硬。
    “怎么不現實？”趙肆問道。
    “她被背叛，孩子也沒了。這些都成了心病，一直在制造畸形兒，就是為了填補空洞。你跟我說她還愛著拉達岡，我怎么相信？”菈妮厲聲說道。
    趙肆抹了把臉：“可是一路走來，我們看到了各種夢，全都是她和拉達岡。你們三個孩子的位置都不多。”
    “也不要總說什么現實不現實的。”趙肆低頭嘆氣，“交界地度過了無數歲月，誕生過無數生命。其中的人事物形形色色，千奇百怪。”
    “你所謂的現實，是基于你的知識、見識、思維來判定的。并不代表所有交界地的事物，更不代表可能會出現的奇葩。”趙肆說道，“智慧生物的思維之跳脫，是其他人無法把控的。做出什么事來都是有可能的。”
    他指著蕾娜菈：“她都已經這樣了。想什么都可能，你忘了咱們還見到過一個推翻黃金樹，暴打瑪莉卡的夢嗎？那你怎么不說不現實？”
    因為菈妮也是那么想的，報復黃金樹，報復瑪莉卡和拉達岡，那是多么的暢快。
    “事實上你們一家綁在一起，可能連我都打不過。更別提對付拉達岡了。她制造孩子，更多的原因是這件事與拉達岡的離去相關聯。她只能無助的讓孩子重生，卻喚不回拉達岡。”趙肆擺擺手，“所以言歸正傳，咱們怎么辦？”
    “你試試攔住拉達岡，我試試勸勸母親。”菈妮也是沒有什么好辦法，聽了趙肆的話覺得有點道理，所以還是故技重施。
    “行吧。”趙肆先走過去，站在拉達岡身后。
    拉達岡正好站起來要走，趙肆一把就給他來了個熊抱。
    將拉達岡抱在懷里，雙臂發力向里面勒。
    意外的，拉達岡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趙肆看向拉達岡的臉，發覺上面有淚。
    “他也不想走！”趙肆回頭喊道，“菈妮，他也不想走！我說的應該沒問題，他走完全是因為黃金律法！”
    菈妮小跑著過來，對蕾娜菈說道：“母親，你聽到了嗎。他不想走的。你不知道，拉達岡跟瑪莉卡是一體的。”
    趙肆應和：“對對對，就這么說，把鍋全甩給瑪莉卡、黃金樹、艾爾登法環、黃金律法。總之，恨別人也別為難自己。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誰也甭讓著誰。”
    騙人都是權宜之計。
    “為難自己？”菈妮壓下心中疑惑，繼續說道：“對，都怪那些東西！父……”
    每次說這個她都卡一下，硬咬著牙說道：“父親一點都不想離開我們，就是沒有辦法。他對抗不了瑪莉卡，對抗不了黃金律法。對，就是這樣。”
    她同時也在說服自己。
    趙肆硬抱起拉達岡：“好結局、好結局。我們給你弄個好結局。”
    “乓”
    硬是把拉達岡按在蕾娜菈身邊。拉達岡像是受到什么感召，渾身顫抖掙扎著要站起來。
    趙肆全身發力施加重力，狠狠壓制拉達岡。
    拉達岡的動作來自于蕾娜菈的潛意識。
    作為當事人，記得最清楚，怎么都無法改變。
    趙肆不管那個，上來就玩硬的。
    拳頭夠大的時候，道理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菈妮也在苦口婆心的勸說。
    蕾娜菈撫摸著身旁的拉達岡，放聲大哭。
    哭的特別慘，菈妮聽了之后，也跟著哭。
    母女二人一個哭的比一個慘。
    趙肆倒是沒哭，就是看到身下的拉達岡也淚流滿面。
    “大哥，原來你也是感情豐富的人啊。”趙肆發出了感慨。
    夢境之外，菈妮直接哭醒了。
    菈妮一醒過來，趙肆也就跟著睜開眼睛。
    “怎么樣怎么樣？”海蓮娜探頭問趙肆。
    趙肆撓著頭：“我也不是很清楚。”
    畢竟這不是打敗誰，就能行的事。
    說話的工夫，聽到了第二個哭聲。
    蕾娜菈抱著琥珀卵，哭出來了。
    米凱拉走過來說道：“有戲，有戲，會哭了！”
    趙肆推了把菈妮：“快，叫魂…不是，叫人！”
    “母親、母親……”菈妮一邊搖晃蕾娜菈，一邊喊著，“我是菈妮啊。”
    蕾娜菈的視線從琥珀卵上移開，有些陌生、懷疑、小心翼翼的放到菈妮臉上。
    “拉…菈……”她努力張嘴，最后口齒不清的說道：“菈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