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塔恩的意識模糊了，甚至無法通過重力控制自己的體重。
    幸好他是跪在地上的，才沒將小紅馬壓死。
    即使惡神加身，也終究難以翻盤。
    一個早已落寞的神，能夠提供的力量非常有限。
    “果然，我的時代、我的火焰……早已熄滅了。”惡神的聲音充滿了落寞，像是還未落幕便被趕下臺的演員。
    拉塔恩喘著粗氣，身上冒出青煙，多了很多焦糊的地方。
    可見他被電的不輕。
    “你這又是何必呢？”葛德文的問題越來越多。
    這一場打的莫名奇妙的，而且拉塔恩比起上次來說，弱了很多。
    其實是葛德文狀態(tài)完全，再加上拉塔恩被趙肆和瑪蓮妮亞削弱了。
    看著拉塔恩身下的小紅馬，葛德文輕聲嘆氣。
    單手抬起拉塔恩，將小紅馬拽出來。
    拉塔恩這才轟然倒下，砸在了艾絲緹的尸體上。
    為什么，還是贏不了呢？
    是力量上的差距，還是……成王的胸懷呢？
    拉塔恩心中也有疑惑，卻無人能為他解答。
    小紅馬低著頭走過去，用鼻子碰著拉塔恩的臉，打著鼻響，似乎在催促拉塔恩起來。
    “不能、在一起奮戰(zhàn)了。”拉塔恩有氣無力的說道。
    頸部的血還在流，體內(nèi)的臟器也都被電糊了。
    全靠他半神的強(qiáng)悍身軀和頑強(qiáng)的生命力，在支撐著。
    這彌留之際，難免會回憶起曾經(jīng)的歲月。
    出生在卡利亞，受到萬眾矚目，跟隨父親拉達(dá)岡學(xué)習(xí)武藝，為了小紅馬遠(yuǎn)走他鄉(xiāng)，去蓋利德的瑟利亞魔法鎮(zhèn)學(xué)習(xí)重力魔法。
    重力魔法大成之際，正面迎接襲擊而來的隕石，將其擊碎。
    留下了碎星的傳說。
    并且被稱為“瑟利亞之盾”。
    這一輩子，好像還挺值的，起碼活的像個勇士。
    不，不是像，而是名副其實的勇士。是真正的戰(zhàn)士、將軍。
    與葛德文交戰(zhàn)的夢想也算是完成了。
    感受過拉達(dá)岡的實力，也是意外收獲。
    想向高峰攀登，卻倒在半途，沒什么好奇怪的。
    無數(shù)的戰(zhàn)士都經(jīng)歷過這個階段。
    至少他是真的戰(zhàn)死。
    這次，沒被任何人放過。
    初次面對葛德文時，感受到了日蝕之死，從而絕望的撤退。
    在面對拉達(dá)岡時，以母親蕾娜菈為由，被艾爾登之王饒恕。
    終于，以鮮血和死亡，洗刷了內(nèi)心的屈辱。
    證明了自己不是懼怕死亡的懦夫，更不需要別人放過他。
    他愿意迎接這場來之不易的死。
    葛德文走過來：“你打的挺好的，能讓我熱血沸騰。”
    拉塔恩擠出一絲笑：“要是能，早點交手就好了。”
    趙肆說道：“現(xiàn)在也不算晚，我可以找人給你治療，然后你們……”
    “不需要了，”拉塔恩制止了趙肆，“就讓我這樣死吧。”
    如果再接受治療，那拉塔恩想必會自殺吧。
    趙肆聳聳肩：“行吧。”
    “你能放過菈妮嗎？”拉塔恩問道。
    他沒說一句話，都在加速死亡。
    “那得看她怎么辦了。”趙肆沒給出明確的答復(fù)。
    拉塔恩沒再往下問，他的眼睛越發(fā)渙散，連紫色都開始褪去。
    身上的火焰也早已熄滅。
    他是冰冷的。雪覆蓋在他身上都不會融化。
    是的，雪山又開始下雪了。
    瑪蓮妮亞面對著拉塔恩，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站在趙肆旁邊。
    遠(yuǎn)處山崖的梅琳娜說道：“打完了，米凱拉騎士他們贏了。拉塔恩將軍已經(jīng)不行了。”
    海蓮娜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太好了！！！”
    她激動地放聲大喊，像是躍過了一道巨大的難關(guān)。
    斯卡提亞說道：“嗯，這家伙的靈魂應(yīng)該會去我那邊。現(xiàn)在黃金樹的歸樹不好用了。”
    “其實他們會贏也不奇怪。”斯卡提亞開始馬后炮，“那個家伙神名都沒了，力量十不存一，就算借給拉塔恩也沒多少。”
    “你之前可不是這么說的。”梅琳娜立刻嗆了斯卡提亞一句。
    斯卡提亞嘴很快：“這不是留點懸念嗎。提前告訴你會贏，不是很沒趣。你那顆小心臟，可是撲通撲通的跳呢。你也緊張他吧，哈哈哈哈，他很有趣吧。”
    “別扯這沒用的，你給我解釋一下，惡神為什么會變?nèi)酢！泵妨漳葐柍鲫P(guān)鍵問題。
    斯卡提亞說道：“很簡單，祂這種水平的神啊，是很需要信徒和眷屬的。可不是那種眷屬無所謂的神。”
    “細(xì)說。”梅琳娜來了興趣。
    “交界地的神是不分高低檔次的。但是根據(jù)力量不同、權(quán)柄不同，表現(xiàn)出的實力就不同。”斯卡提亞解釋道，“比如瑪莉卡，她就擁有著生命方面的權(quán)柄。”
    “而我擁有的是死亡。其實我們倆的很好理解，只要交界地有生命，就跟瑪莉卡有關(guān)系。只要有死亡，就跟我有關(guān)系。”
    “你把我倆理解成是權(quán)力相連，卻沒有實際關(guān)系的姐妹，也沒問題。因為生與死本就是息息相關(guān)的。”
    “所以說，不論有沒有人信仰我們，都無所謂。因為生死不會消失。歸樹都不能完全打斷死亡，不過我那邊確實少了很多人類靈魂，多了一堆動物靈魂就是了。對于這點我很不爽。”
    “可是有其他的神，位置就很尷尬。比如復(fù)仇之神，交界地存在著復(fù)仇，祂才有意義。沒有復(fù)仇，就沒有存在意義。”
    “好在，交界地不會缺少復(fù)仇。祂也很作弊，能直接找到心懷仇恨的人。”
    “可是巨人的神很尷尬，只有火焰灼燒金屬的鍛造行為，才是祂的祭祀活動。”
    “沒人取悅祂，沒人祭祀祂，自然越來越衰落。假以時日，自己消失也說不定。相反，猩紅腐敗比祂可頑強(qiáng)的多！”
    “猩紅腐敗極具感染性，通過腐敗的侵蝕，依然在暗處保留了眷屬。腐敗還在，祂就在。不然也無法找個候選人了。”
    她指的是瑪蓮妮亞。
    梅琳娜好奇：“可是交界地依然有鐵匠，會鍛造器具啊。”
    “新的問題又來啦，他們用的又不是巨人火焰。”斯卡提亞說道，“巨人這個神，尷尬就尷尬在這里了。祂的火和金屬，缺一不可。”
    這怎么算？概念神和信仰神之間的區(qū)別嗎？
    斯卡提亞不知道是，火焰監(jiān)視者偷偷信仰惡神。
    可惜，他們不鍛造啊！重要的祭祀，總是缺一環(huán)。
    死亡這個概念不消失，死亡女神就不會消失。
    猩紅腐敗也是如此，腐敗不被完全清除，就不會消失，還能找上瑪蓮妮亞。
    想要來個借尸還魂，讓瑪蓮妮亞成為新的猩紅腐敗女神。
    想必那些躲藏起來的腐敗眷屬，日日盼、夜夜盼，天天都在做夢瑪蓮妮亞的艾奧尼亞之花盛開。
    這叫猩紅腐敗怎么消失？
    交界地的神人宵色眼眸的女王，狩獵神祇、剝皮。
    實際上也是在制造死亡。甚至死亡目標(biāo)的價值很高。
    斯卡提亞表示很開心。
    她沒說的是：無上意志獨立于交界地之外，沒有概念沒有信仰，占據(jù)著絕對的位置。
    最終，拉塔恩咽了氣，再也無法動彈。
    黃金樹晃了晃枝葉，發(fā)出一陣金色的光波，拉塔恩卻沒有再站起來。
    看來這位偉大的戰(zhàn)士，已經(jīng)徹底遠(yuǎn)離了交界地。
    在拉塔恩徹底吐出最后一口氣的時候，小紅馬發(fā)出了悲鳴。
    小紅馬一頭撞在了旁邊的隕石塊上，把自己撞的頭破血流腦漿迸裂，一命嗚呼，倒在了拉塔恩身旁。
    在場所有人都有能力攔住這匹馬，卻沒人動。
    拉塔恩已死，他的愛馬絕不會獨活。就算現(xiàn)在救下來，它也能把自己活活餓死。
    這個道理誰都明白。
    天上的星辰解脫了束縛，發(fā)生了變動。
    星星在空中飛速運轉(zhuǎn)，在天外留下星光繪制成的絢爛圖畫，像是一場華麗的流星雨。
    跨越遙遠(yuǎn)的歲月長河，終于移動到了早該抵達(dá)的正確位置。
    一顆隕石再度落下。
    似乎象征著拉塔恩的隕落，帶著尾焰飛向了遠(yuǎn)方。
    最終落在了霧林，震動和爆炸同時出現(xiàn)，整片交界地好像都晃了一下。
    趙肆面向那個方向，說道：“我都去過永恒之城了，還砸永恒之城？”
    “那里面不會又出來個艾絲緹吧？”瑪蓮妮亞說道。
    想到腳下的艾絲緹，趙肆點點頭：“師姐，你說的很有可能，我得去看看。拉塔恩死后，很多事都會起變化。”
    比如天上的星星，不再是星星。
    葛德文張開手對趙肆說道：“這個給你吧。”
    “啊，”趙肆感應(yīng)到那是個獨特的東西，“拉塔恩的大盧恩？我要這東西干嘛。”
    沒錯，那是拉塔恩的大盧恩。
    黯淡無光，漂浮在葛德文掌心。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反而是比較小的一片虛像。
    表明這不是真正的法環(huán)，只是法環(huán)虛像的一部分碎片罷了。
    “拿著唄，我們都有，你也來一個好了。”葛德文向趙肆那邊推了推大盧恩。
    “那弗爾也沒有啊。”趙肆指了指那頭古龍。
    弗爾桑克斯噴著熱氣：“你傻啊，我是古龍，要黃金王朝的大盧恩干嘛。”
    “給你你就拿著嘛，不吃虧的。”葛德文一直在往趙肆那邊推大盧恩。
    大盧恩可能這輩子都沒想到，會有被推來推去的這一天。
    葛德文這么極力推銷的樣子，趙肆感覺盛情難卻，只好伸手接過來：“那行吧。”
    ——要大盧恩有什么用？雞肋啊。
    趙肆想不明白。
    隨著大盧恩入手，黯淡無光的虛像鉆進(jìn)了他的身體。
    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幅畫面:遙遠(yuǎn)的蓋利德神授塔上，本來昂揚向上的雙指，突然匍匐在地，兩根指頭點在地上。
    看來還得抽時間去趟神授塔。
    走之前還得先打掃戰(zhàn)場，把能回收的都回收，蛇矛自然得撿回來。
    不愧是修古打造的武器，這都沒壞，質(zhì)量相當(dāng)好。
    面對著沒有生機(jī)的阿史米，趙肆犯了難。
    他對瑪蓮妮亞說道：“師姐，要不你試試能不能吸收它？”
    “我不要，黏糊糊的感覺很惡心。”瑪蓮妮亞拒絕。
    “先試試嘛，也好帶回去給米凱拉，看看能不能二次利用。”趙肆笑著說道。
    本來嘛，在游戲本體里玩家用的也不是阿史米的本體，而是死后的骨灰。
    鬼知道銀色淚滴哪來的骨灰，反正設(shè)計上說有那就是有唄。
    現(xiàn)在死了的阿史米軟塌塌縮成一團(tuán)，倒也不算麻煩。
    聽了這話，瑪蓮妮亞只好答應(yīng)，伸手去觸碰阿史米。卻沒想到銀色淚滴活動起來，卷上了瑪蓮妮亞的手臂，攀附在上面。
    沒有縮進(jìn)身體，而是聚集在義手上，像是給義手鍍了一層銀。
    “就這樣帶回去好了。”瑪蓮妮亞很滿意這個效果。
    “對了，要不要把我的艾什也分你一個？”趙肆笑嘻嘻的說道。
    本來是開玩笑，沒想到瑪蓮妮亞居然點頭同意：“這到可以試試。”